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程愫愫坐上了周淮安的座駕，開車，往反方向開去。

    鄭若希在車子里雙手掙扎著解繩索，對程愫愫說：“你自首吧，不要一錯再錯……”

    “閉嘴！”程愫愫面目猙獰，兇狠地瞪了她一眼后，踩盡油門飛馳而去，從倒后鏡里看著渾身濕透的周淮安。

    “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

    宋天恒一行人趕到，厲景睿將車停在周淮安面前，“周總……”周淮安一跨進(jìn)車就說：“追上去?！?/br>
    鄭若希剛掙脫開繩子，看到程愫愫一路飛馳沿著山腰的車道飛速駕駛，她從后座爬到前駕駛室，看著前面似乎沒有路了，她剛要說話，竟然聽到程愫愫一臉驚恐著大叫：“剎車失靈了！”

    “前面是懸崖！”

    話音未落，她們的車子沖到懸崖邊，猛地撞上護(hù)欄，向下直沖向大海。

    后面的車子追上來，警察將車停在懸崖邊，看著黑漆漆的大海，警員皺眉問長官，“陳哥，這怎么辦??？”

    “打電話回總部，請救援隊和飛行隊過來?！?/br>
    周淮安他們也下車，那個警員還沒撥通號碼就聽到“轟”地一聲巨響，懸崖下的海面升騰起一片紅浪。

    那輛車子爆炸了。

    海里的浪潮迅速將轎車吞噬，發(fā)出陣陣海浪咆哮聲，哪里還見得著鄭若希和程愫愫的身影。

    周淮安愣愣地望向大海，他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踉蹌了下。

    “周總？”

    “我……”周淮安才說了一個字，嗓音啞得不行，然后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他的心被緊緊地揪住，手掌蓋在雙眼上，瞬間淚流滿面。

    宋天恒蹣躇著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吼一聲，發(fā)了瘋般要跳入大海，被身旁的警員緊緊架著他的肩膀。

    “宋先生，你……”

    厲景睿也說不出話來。

    他們親眼看著那艘船爆炸，她就消失在這個深海，接下來的事情，只語片言只能說明，任何試圖尋找尸體的努力都無濟于事。

    “景睿，你去聯(lián)系附近的漁民，出錢請他們加入搜尋?！?/br>
    “周總……”

    “你沒聽到我說的話？”

    厲景睿見他一臉陰冷地看著大海，轉(zhuǎn)身就按他的吩咐去做。

    第五天后。

    周淮安接到厲景睿的來電，那頭的厲景睿艱難地開口：“周總，”他頓了頓，深吸呼了口才繼續(xù)說：“警方打電話過來說……在海邊尋找到一個女人，……還有，一具尸體?！?/br>
    周淮安攥得手機緊緊的，他一言不發(fā)將電話掛掉。然后雙手顫抖著扶著椅子站起，他垂著眼眸，無從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驅(qū)車匆匆趕到，海邊被警察拉起警戒條，厲景睿也瞧到周淮安來了，忙走過去。

    茫茫大海，冷來吹來，他的嗓音都沾著涼意。

    “她在哪里？”

    厲景睿皺著眉不說話。

    “我問你，她，到底在哪？”

    周淮安雙手揪著他的衣領(lǐng)，舉止失態(tài)地朝他又吼了遍：“她到底在哪？！”

    厲景睿的視線抬了抬，瞥向海邊礁石那處。

    他松開了手，目光只有前方的那個人。

    周淮安往警戒線那邊走去。

    其中一個協(xié)警認(rèn)得他，向警員請示讓他進(jìn)去。

    女人坐在礁石上，她長發(fā)被海風(fēng)吹起，身子略顯單薄，旁若無人地安安靜靜坐在一旁。

    周淮安走近她，低低地喚了聲：“若希……”

    對方?jīng)]有回眸。

    周淮安眨了眨眼，眸子的悲傷卻斂不去，他站在她后面，又輕輕喚了聲：“若希，若希……”

    他走到她的正面，忽然之間熱淚盈眶，guntang的淚珠溢出。

    不是鄭若希。

    他跟前的人不是他的若希，只是……只不過是精神失常的程愫愫。那么……遠(yuǎn)處的那具首……

    周淮安連連后退兩步，臉色慘白，眼底盡是悲涼，他步履艱難往前走去，跌跌撞撞跪倒地上，顫抖著手去掀那條白布——燒毀的面目全非的，周淮安歇斯底里：“不……”

    ☆、第33章 記憶

    商業(yè)廣場上聚集了不少人。

    穿著深藍(lán)色雙排扣西裝外面加了件黑色長風(fēng)衣的周淮安，渾身散發(fā)成熟優(yōu)雅的男人氣息——哪怕他一臉冷倨，依舊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小意你不要別亂跑?！彼簿蛯χ嵞揭膺@個親生女兒還沾點溫暖。

    “嗯嗯，我知道啦，爸爸，我想要到前面去。”鄭慕意伸出手去指前邊廣場上的圣誕樹那處，又仰起頭來看周淮安，小臉滿是渴求地問：“可以嗎？”這些年周淮安帶著她生活，對她要求高又嚴(yán)厲，別說去游樂園之些地方，連這樣的節(jié)假日也極少帶她出去玩。

    “可以嗎？”

    她又可憐兮兮地又問了遍。

    周淮安一貫清冷的性子，在這樣的氛圍下，也有了絲動容，他沒有說話，只是對女兒點了下頭。

    鄭慕意得到周淮安的首肯后，小臉立即舒展開，眉飛色舞地跑去和其他小孩一起玩。

    漫無邊際的長空中飄落雪花，周淮安就站在那里，默默地看著奔跑歡笑的鄭慕意。

    他眨了下眼睛，抬頭望向雪花飛舞的夜空。

    這是第二年的圣誕節(jié)了。

    行人匆匆忙忙地走過，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在對方道歉后，他再回過眸去看鄭慕意，忽然見到她旁邊多了個陌生的女人。

    他擰著眉頭，闊步走上前，卻又猛地停下了腳步——

    “怎么只有你？”熟悉的嗓音，一如記憶。

    “你父母呢？”

    周淮安又急促地走快了兩步，“……若希？”他才伸出手，對面的女人聽到他的嗓音緩緩地轉(zhuǎn)身。

    她眉眼帶著笑，“先生你好?！?/br>
    周淮安嘴角剛揚起的笑容蕩然無存，仿佛冰山溶化只是一瞬，他就又成為那個冷若冰霜的周淮安，連周圍的溫度都低了好幾分。他板著臉，毫無表情地微微點了點頭，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只是……鄭慕意還緊緊地扯著人家的衣服不放，周淮安又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小意，過來爸爸這里。”

    “不要。”

    鄭慕意抬頭，用那雙與鄭若希如出一轍的眸子看他，“爸爸，這個阿姨好像mama……”

    “不許胡說?！?/br>
    鄭慕意嘟嘴。

    周淮安緩和了下語氣，“不許鬧脾氣，過來爸爸這里?！?/br>
    “不要！”鄭慕意雙眼溢滿眼淚，就是不肯放開手。

    他握了握拳頭，看著她眼含淚花的小臉只好耐著性子哄她，“家里有圣誕樹還有禮物……”

    “可我最想要的禮物就是要mama回家！”

    周淮安倏地抿緊唇，女兒的話一下下地戳他的心，心底的難過在泛濫成災(zāi)，他都要忍受不了了。

    “小意，……跟爸爸回家。”

    鄭慕意抬頭去看周淮安的表情，她不情愿地放了手，躊躇著走到周淮安的身邊，拿可憐兮兮的眼睛看那個年輕女人。

    周淮安牽起鄭慕意的手，抬頭看著面前的女人，對方清秀的臉面確實很像鄭若希，尤其是眉眼，可又怎么樣呢？

    那僅僅只是相似，她并不是鄭若希。

    并不是……

    “你小孩很可愛?！蹦莻€女人彎低腰，溫柔地?fù)崃藫徉嵞揭獾哪槨?/br>
    熟悉的嗓音又撞了他的心臟一下，看著這個與鄭若希有三分相似的女人，周淮安也難得地露出溫柔的神色，“像我妻子?！?/br>
    “這個送你好嗎？”女人從圣誕袋里拿出兩個陶瓷，一個給鄭慕意，一個遞給周淮安，“圣誕快樂?！?/br>
    還記得我曾經(jīng)給你做過手工陶瓷嗎？

    你想要的話，圣誕節(jié)再送給你。

    好，我等你送給我。

    年輕女人偏著頭對他淺淺地笑，又忍不住多瞧鄭慕意兩眼，揮揮手道：“再見?！?/br>
    “阿姨再見?！?/br>
    她漸漸走遠(yuǎn)，很快消失他們的視線。

    鄭慕意拿著手中的陶瓷玩。

    周淮安突然蹲在地上攬抱住鄭慕意，他低著頭，眼眶都濕潤了，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陶瓷，原來都過了這么久多年了。

    鄭慕意攬著他的肩膀問：“爸爸，你也想mama了嗎？剛剛，我有站在圣誕樹旁許愿，……然后，那個阿姨就走過來了，她身上有mama的那種味道……”

    飄雪打濕了他的肩膀，周淮安牽著鄭慕意的手，一大一小往家的方向走去。

    ***

    盛天集團(tuán)。

    周淮安帶著鄭慕意走進(jìn)公司。鄭慕意雖然年紀(jì)小，但很有禮貌，她不會像同齡的孩子一樣瘋跑，遇到跟她打招呼的職員也會回應(yīng)他們。

    這天，周淮安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訓(xùn)人。鄭慕意待在辦公區(qū)的某個秘書座位上玩玩具。當(dāng)年的副秘書長楊楨已升為正秘書長，一眾秘書都站在她旁邊開小會議，楊楨抬頭看了眼總經(jīng)理室那邊，蹙著眉，“大家把要周總簽署的文件都?xì)w類好，即使公司的普通公文都拿過來，你們都曉得周總的脾氣，別一天到晚總往總經(jīng)理室跑?！闭f到這里，她瞟了其中好幾位年輕漂亮的秘書一眼。

    其他副秘書又匯報了各自的工作，之后一個秘書調(diào)笑了句：“咱公司生意越做越大，周總卻永遠(yuǎn)冷若冰霜的嚴(yán)肅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