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恰好鄭若希的手機響起。

    她低頭從挎包里拿出手機接聽——“喂？”

    “姐……”

    “若然？”

    鄭若然哭不成聲，“姐，你在哪里？為什么房東楊姐說你搬走了？”

    “若然，你怎么了？這個時間點你不是應該在學習嗎？”

    鄭若希哭得更凄涼，“媽來學校找我要錢，大吵大鬧的，連我的老師同學都被她罵，……”她啜泣著，嗚咽了聲，“媽給我退學了，她要我出來工作賺錢給她?！?/br>
    “姐，我想讀書，我還想繼續(xù)讀書……”

    鄭若然的話令鄭若希心痛極了，“小然乖，別哭，你現(xiàn)在是不是在我以前住的出租屋里？”

    “……嗯?！?/br>
    “乖，姐馬上過去找你，別到處跑，好嗎？”

    “好，你快點過來?！?/br>
    鄭若希緊緊地攥著手機，從副駕駛座上扭頭看周淮安，“你到前面停車，我要去找若然。”

    “怎么了？”

    鄭若希皺著眉頭喊：“你停車！”

    周淮安落了門鎖。

    “我要你停車，我要去找我妹若然！”

    “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我陪你找若然?！?/br>
    鄭若?？吭谲嚧埃惠v又一輛汽車拋離她的視線。

    轎車呼嘯著飛奔而過。

    從徐淑嫻來到周家大吵大鬧后，她就應該想到……徐淑嫻并不是善罷甘休的人。

    ☆、第14章 薄霧

    “咣”地一聲，水杯擱在餐桌上碰撞出輕微的聲響。

    鄭若然放下筷子，拿起水杯仰起頭來就喝起來，發(fā)出咕嚕咕嚕的喝水聲，不一會兒就喝光了。

    “你慢點，還要嗎？”

    “不要了?！?/br>
    鄭若希滿懷關愛地看著鄭若然，“夠吃嗎？”

    “夠了，”鄭若然打了個飽嗝，她望向二樓的某個房間，再次回眸看鄭若希時帶著歉意，“姐，我在這里會不會麻煩到你？”

    周淮安回來后就跑到樓上的書房了。

    鄭若然小心謹慎又惶恐的表情觸動了鄭若希心底的那根弦，她年紀尚小，不過十六歲左右的年齡，卻要比同齡人要早熟得多。

    少男少女討論著暑假去哪里玩，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而鄭若然卻要忙著打工賺生活費學雜費。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鄭若希以為鄭家只有她一個就夠了。

    然而，她的弟妹還是要勤工儉學。

    “你暫時住在這里，”

    鄭若希捏緊指尖，她只能說讓鄭若然暫住這里，畢竟，這家的主人并不是她，她無權也無法承諾讓鄭若然一直住在這里。

    “關于你學校的事，我會找你班主任求情讓你復學，……”

    “那媽還會來學校鬧事嗎？”

    鄭若希一怔，隨意搖頭，安撫地笑著說：“不會。我也會找媽協(xié)商，讓她以后盡量別去學校找你，這樣可以嗎？”

    鄭若然燦爛地笑，“好。”

    鄭若希姐妹聊了一會兒，周淮安才從書房出來。

    他坐鄭若希對面的沙發(fā)。

    鄭若然張了張嘴，又在為稱呼為難，叫姐夫好像不對，那要不要叫聲周先生？她糾結了會，皺著眉看著鄭若希。

    “向周先生道謝。”

    周淮安蹩眉，“不用?！?/br>
    “謝謝……”

    鄭若然還是按鄭若希說的道謝了。

    門鈴響起。

    鄭若希跑去開門。

    “太太，您好?！眳柧邦９Ь磸澚藦澭?/br>
    “……”

    鄭若希懶得糾正他的說法，“進來吧?！?/br>
    “周總，鄭小姐，晚上好?！眳柧邦Ｏ蛏嘲l(fā)上的周淮安、鄭若然問好，他從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小疊文件遞給周淮安，“這些是公司加急的文件，請周總您盡快審批?！?/br>
    周淮安伸手接過，在厲景睿的角度瞧過去，只見周淮安微微揚了揚嘴角，又很快撫平，這笑意不過是剎那間。

    他起身，一臉深沉，語氣頗為嚴厲地說：“我不喜歡在家里辦公，以后盡量別來我家打擾我?！?/br>
    “請周總您見諒，”厲景睿無比真誠地說：“僅此一次。”

    “你在這等。”

    周淮安說完這句話，抬步往樓梯處走去。

    鄭若然聽了他們的話吐了吐舌，“他好嚴厲。”

    厲景睿摘下眼鏡，從袋子里掏出塊手帕來擦眼鏡，精簡地點評道：“一向如此?！?/br>
    鄭若希也笑了下，“我給你們拿些喝的?！?/br>
    “麻煩您了?！?/br>
    厲景睿瞟了眼鄭若希走遠的身影。

    他放在腿上的雙手交握，對著穿校服的鄭若然，問：“你還是學生吧？”

    鄭若然點頭，“嗯，高二?！?/br>
    “好學生可不能翹課。”

    “才沒有，……只是我媽今天來學校不讓我讀書了。”

    “為什么？”

    鄭若然苦笑了下，“出來工作賺錢啊?！?/br>
    厲景睿扶了扶眼鏡，“我們公司有個人才資助項目，可以助資大學生在校讀書，成績夠優(yōu)秀的話，出國留學也可以?！?/br>
    鄭若然眼睛都亮了，“這么好啊?！笨墒撬幌氲阶约褐皇莻€高中生，喜悅的情緒又低落起來。

    “你想去嗎？”

    “嗯？”

    厲景睿淡淡地笑了笑，“看你是周總小姨子份上，破格資助你到國外念書怎么樣？”

    “到國外念書？你說我？”

    “當然，但是這資助是需要回報的。”厲景睿挑了挑眉頭，對無限向往的鄭若然提出要求：“作為公司的訂單式培養(yǎng)人才，畢業(yè)后要到公司派駐條件相對差的地區(qū)工作，學習期間成績必須名列前茅，這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學生能承受能做到。”

    鄭若然十分堅定地表態(tài)：“我愿意，只要能繼續(xù)念書，你們提什么要求，我統(tǒng)統(tǒng)答應，并且我能做到能做好，只要你們肯給我一個機會！”

    “好吧?！眳柧邦２幌滩坏貞寺?，“恰好，我公文包里有合同，你覺得條款協(xié)議沒問題，那你就簽名寄回我們公司，自然有人跟你聯(lián)系。”

    鄭若然接過那份助學協(xié)議書。

    “聊什么？這么高興?！?/br>
    鄭若希寵溺地看鄭若然，在她面前放了杯牛奶，“這是什么？”談話過程中，她又將另外一杯果汁遞給厲景睿。

    鄭若然抬頭，眸子透著股堅韌，“我要跟盛天集團簽約成為他們的訂單式人才。”

    鄭若希抬眸看厲景睿，對方露出個皮笑rou不笑的表情。

    鄭若然有理想有想法，認定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鄭若希知道爭不過她，也只能同意道：“你真想到國外讀書？”

    多年以后鄭若?；叵肽翘?，還記得鄭若然意氣風發(fā)，十分篤定地說了句“我要出人頭地”。

    有夢就要追。

    這才不枉年少。

    鄭若希欣慰地笑，“吾家有女初長成了?！?/br>
    “周總?！?/br>
    厲景睿再次站起身，“辛苦您了。”

    周淮安從樓梯處施施然走過來，將那疊文件遞給他，“你可以回去了?！?/br>
    “是?！?/br>
    厲景睿走出了周家。

    越過庭院，推開雕花鐵門，他站在轎車外，并不急于駕車離開。

    厲景?；仡^望去那幢燈火輝煌的奢華別墅，厲景睿輕嗤了聲，從衣袋里摸出煙盒，嘴角銜住一根，打火機“啪”地一聲燃起淡薄的焰火。

    路燈昏暗，他手指夾緊的那根煙火光明明滅滅，厲景?？吭谲噹裕龅匦α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