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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君他要我還債

    作者：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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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月濃

    “傳說月亮里有一棵高五百丈的月桂樹，曾經(jīng)有個(gè)叫吳剛的人，醉心仙道而不專心學(xué)習(xí)，因此天帝震怒，把他留在蟾宮伐桂樹，并且告訴他：“如果你砍倒桂樹，就可獲得仙術(shù)。”但吳剛每砍一斧，斧起而樹創(chuàng)傷馬上就愈合……”

    酒幺哈欠連天地看著她的夜間讀物低聲嘟囔：“砍了就愈合。我說我怎么這樣治愈系，原來是遺傳。”說罷隨手將剛翻完的話本甩向床下的蟾蜍兄弟?！鞍⑺萌ビ浀锰嫖野慈掌谂藕??！?/br>
    蟾蜍兄弟是一對孿生兄弟，分別叫阿道和阿睡。阿道略黑，至于阿睡，也沒有誰知道他為什么叫阿睡，大抵是因?yàn)樗麗鬯X罷。

    宮殿剛剛建成時(shí)這對蟾蜍兄弟就在這里了，所以這座廣寒宮又叫蟾宮。兩兄弟活了近千年，但一直是三歲孩童的模樣。

    酒幺本命是株月桂，作為天庭中一朵不大不太小的仙，大事她排不上號，小事她不愛湊熱鬧。小時(shí)候看人釀酒，時(shí)日一久便也釀得一手好的桂花釀。機(jī)緣巧合得了王母喜歡，僥幸混到了一宮之主，雖然她手下只有阿道和阿睡。

    她粗略估算過一番，自己的蟾宮應(yīng)該是在天庭四環(huán)的位置。在天界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即便是個(gè)四環(huán)，房價(jià)要花去她好幾百年的薪水，所以她格外地珍惜。

    初來乍到時(shí)，酒幺沒想到宮里還有兩個(gè)童子作伴。她是喜歡清靜的人，所以起先是拒絕的。但稍過了幾天酒幺就發(fā)現(xiàn)偌大的蟾宮花草無數(shù)，急缺人手來伺弄打點(diǎn)。

    阿道和阿睡是勤快的童子，對她也十分熱乎，久而久之她也默認(rèn)了他們是自己人。

    但酒幺的解釋是阿道和阿睡的稚嫩身軀激發(fā)了自己心底nongnong的偉大母愛。因著這層母愛三百多年來三人之間相處也是極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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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酒，你不去采月桂么，我聽他們說這幾日重宴殿下就快回來了，說不好你還會有額外的差事。若沒完成這月的分量，小心惹王母娘娘生氣被罰去露宿南天門?！苯舆^話本遞給阿睡，阿道眨巴著漆黑的大眼睛趴在她床前頗為擔(dān)憂地說道。

    聽完他的話，酒幺就著枕邊另一本還沒看過的話本“砰”地敲上阿道光溜溜的腦袋，美目一斜嗔道：“嘴里沒得些好的，jiejie我在這里還沒住夠呢?！闭f罷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賴了半晌后才懶洋洋地支起身子。

    這宮殿是她的地盤又在三環(huán)以外，平日基本是沒人會來，更不用說夜半。于是酒幺便隨意用了根月桂枝將如瀑的青絲隨意綰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螓首蛾眉，明眸皓齒。而后又順手拿了件紫色外衫披在身上，隨著她的動(dòng)作周圍一陣暗香浮動(dòng)。

    “走吧，隨我去采些月桂，這幾日還要趕著釀些酒出來。”她向兩兄弟招呼。

    阿道和阿睡早已把東西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等她令下。聞言便挎著籃子屁顛顛地跟在她身后，三人一步三搖聲勢浩大地來到宮殿后的桂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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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蟾宮僻靜，千年來有的只有皎皎月華和浸人心脾的月桂。桂花只有在月色最濃時(shí)色香才是最佳，這時(shí)采摘下來下來的花朵能久置不敗，釀出的酒更為綿厚香醇。

    微風(fēng)卷過，大片細(xì)碎的花朵落下枝頭，不用酒幺指示阿睡和阿道就將籃子頂在頭頂，撒著腿跑開去接已長熟的落花。

    涼薄的月光灑滿密密的桂枝，樹影斑駁錯(cuò)落。

    酒幺想起方才看了的一些典故，難得地發(fā)了詩性。她腰肢款擺地走上白玉橋，略略一思索后便煞有介事地將小臉望向近在咫尺的明月，目光盈盈如含情的秋水。

    “咳”她清了清喉嚨聲情并茂地緩緩開口：“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fā)對紅妝。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月桂壓海棠?！?

    半響，周圍寂靜無聲，阿道和阿睡呆呆地站住看著她，面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酒幺覺得場子冷得有些尷尬，便主動(dòng)問道：“你們覺著這詩吟得如何？”

    阿睡只憨憨地笑，“以小酒的才華，所作的詩詞歌賦自然都是極好的。不過我更喜歡你前些日子賦的那首詞，還能唱的，那個(gè)金蓮什么來著?！?/br>
    酒幺恍然大悟，輕輕點(diǎn)著頭用手打著節(jié)拍聲音酥酥糯糯地就輕唱起來：“床兒側(cè)，枕兒偏，輕輕挑起小金蓮……一時(shí)間，半時(shí)間，惹得魂魄飛上天?！?

    “對對！就是這首?！卑⑺瘞追旨?dòng)地叫著，然后如沉浸其中一般闔上了雙眼。一會兒以后，他有些迷朦地睜開眼，“小酒可與我講講這詩里都是說的些什么？”

    “這是首愛情詩吧，表達(dá)了詩人對愛情的向往之情?！本歧鄄粍?dòng)聲色地答道，目光悠遠(yuǎn)深長。

    此刻此景此情懷最適合發(fā)生些什么了，她心里默默想。

    幾乎是即刻，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從林間傳來，“誰？！”酒幺美眸微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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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宴傍晚回到天宮，見今夜夜色正好便出來走走。此處僻靜，月桂成片景色宜人，他不由得駐足停留了些時(shí)辰。只是沒想到聽見些似乎不該聽到的東西。

    穿過茂密的月桂林，重宴看見站在白玉橋上的佳人，她身旁是一彎澄澈的月。nongnong月華下一張素凈的小臉不施米分黛顏色卻如朝霞映雪，嬌鱧而可愛。

    酒幺抬頭打量著來人，一身霜白色華麗常服。身上盡是疏離的貴氣，明明氣勢那樣逼人卻生了一張極清俊儒雅的臉，端的是風(fēng)光霽月之姿，一個(gè)翩翩的美青年。酒幺微微一怔，不知為何她覺著男子身上那與生俱來的傲人氣息莫名地使她覺得有點(diǎn)熟悉。

    作為一個(gè)長混跡在官場的女強(qiáng)人，酒幺對自己是這樣評價(jià)的。她對有些東西都分外敏感，一看那樣子她就知道眼前的人自己得罪不起，所以就姑且原諒他擅自闖入她的地盤以及打斷她詩性之過吧。她暗暗決定。

    酒幺的聲音帶著和氣：“不知仙君深夜大駕，有失遠(yuǎn)迎。不過這位仙君倒是有些面生，不知怎么稱呼仙君？我看仙君有幾分文氣，難道也是趁興賞月有吟詩作對之愛好？”畢竟是姑且原諒，領(lǐng)地意識很強(qiáng)的酒幺語氣仍是有些尖酸。

    阿道在一旁不斷地給她使眼色，酒幺覺得眼前有些花，暗暗翻了一個(gè)白眼直接屏蔽掉阿道發(fā)射來的信號。

    男子薄唇輕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笑容似要蠱惑眾生一般：“我是重宴。路過此處驚擾到仙子，對不住?！?/br>
    酒幺聽著這名字覺著有些耳熟，她微微垂著頭思量著，“重宴？殿下？”記得剛不久阿道是這么說的吧？話本是個(gè)好東西，可是看多了似乎會影響智商。

    她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面上卻不露痕跡，只是言語更輕柔了一些：“重宴殿下?！蹦樕嫌采鷶D出一個(gè)可以稱之為諂媚的笑。

    重宴點(diǎn)點(diǎn)頭沒作聲似是繼續(xù)賞景。氣氛再次陷入尷尬，酒幺悄悄瞟了一眼旁邊的阿道和阿睡。

    接到指示兩人立馬回過神：“呵呵呵，重宴殿下好久不見，這是我們宮的宮主。您這次去東海還順利么？東海帝姬什么時(shí)候能嫁入天庭呀，殿下可有艷福了。我們這些粗人，哦呵呵呵……”

    酒幺覺著這對兄弟活得久了就是比她通事理許多，遂也賠笑道：“恭喜賀喜殿下，祝您早生貴子?！?/br>
    重宴看著面前甚是煞風(fēng)景不停傻笑的三人，只覺今夜著實(shí)不是一個(gè)適合出門的日子?！疤焐辉缌耍瑢m主早些歇息吧?！闭f罷不欲再留，匆匆別過。

    見他走遠(yuǎn)，酒幺忍不住挑了挑秀氣的眉，眼里一片精明。她輕輕嘆了口氣，這樣一枚嫩嫩的小青年，怎可能是她的對手。

    高處不勝寒，冷到?jīng)]朋友。

    ☆、第2章 羽扇

    趕走重宴。那天夜里回去酒幺難得地做了一個(gè)夢。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小時(shí)候，那時(shí)她還是一株無人看管的月桂，整日沐浴著皎皎月華。漫漫歲月中就從來沒人替她松土澆水過，只能靠自己汲取天地靈氣維持小命，酒幺覺得自己無比地口渴。

    一日，她正在無聊地發(fā)呆，終于見到有個(gè)光腚的童子路過。酒幺一個(gè)激靈，趕緊聲嘶力竭地咆哮吸引他的注意。白玉似的光腚童子打量了她半響，居高臨下地盯著她：“你化形以后得報(bào)答我。”

    她羞恥地答應(yīng)了。

    接下來的年歲里光腚童子每天都會去取一桶萬年幽泉水喂她，這是天界至純的水源。酒幺整日飲得酣暢無比，童子每每看見她快意的樣子便會忍不住開啟他那登峰造極的嘲諷技能。

    “你整日怎的喝得這樣多，水桶么？”

    “你日后化形出來怕是個(gè)浮腫的怪物罷，我?guī)е?dāng)貼身丫鬟也太拉低水準(zhǔn)。”

    “我想好了，日后你便去我那兒做個(gè)雜役平日里替我洗洗衣裳煮煮飯，唔……暖/床這事我還是需考慮考慮。你切莫對本……我作何非分之想?！?/br>
    ……

    十幾年過去，泉水從未間斷，吃飽喝足的她終于幻化成了人，而童子卻未長大。

    這天酒幺趁他不注意悄悄地朝著光腚童子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獰笑道：“叫你丫的這么多年對本少女大呼小叫，還暖/床？想得可真美，若你我當(dāng)真有緣日后相見，我欠你的恩那時(shí)再報(bào)吧?！?/br>
    她心里狂笑三聲，踢了一腳就趕緊跑，光腚童子被她踢得趴在地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直到跑遠(yuǎn)酒幺才喘喘氣回過身，身后并沒有童子蹤影。她哼哼一笑，就知道那小短腿必然短跑不過她，化形成人終于該她揚(yáng)眉吐氣。

    正當(dāng)?shù)靡鈺r(shí)酒幺眉心突然一痛，恍惚間一道銀光眨眼即逝。甩了甩腦袋她也不甚在意，剛化成人難免會有些不適應(yīng)的頭眼昏花癥，她理解。然后她就毫無知覺地昏了過去。

    ·

    夢境一轉(zhuǎn)。

    然后她夢到了些情情愛愛的事，這事竟然還與重宴有關(guān)……夢見男人，這是前所未有的情況，且內(nèi)容極為纏綿悱惻纏綿悱惻。

    “情，是這世間至毒的藥。”酒幺還記得前些日子在話本中看到的心靈雞湯。從做的夢來看，她覺著自己應(yīng)該再仔細(xì)悟悟其中的真諦。

    早上吃早飯，酒幺將那個(gè)愛情夢的內(nèi)容告訴了阿道和阿睡，當(dāng)然她沒有說出男主是誰。

    阿道聽了，側(cè)目看了她一眼扳著指頭給她分析道：“意/yin，很多程度表明了你對自己求之不得的事物的心理愉悅與追求。是一種思想碰撞的結(jié)果，是一種激發(fā)潛能的存在?！本歧埸c(diǎn)點(diǎn)頭深以為然。

    見她信服，“小酒，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向往愛情是正常的。你應(yīng)該多出去交交朋友，才不至于昨晚見了重宴殿下一面就生出這些心思?！蹦四ㄗ爝叺娘堭ぷ?，阿道若有所指地繼續(xù)說道：“重宴殿下不適合你?！?/br>
    似是看出她的困惑，他末了補(bǔ)上一刀：“因?yàn)槟闩洳簧纤??！?/br>
    酒幺那頓氣得多吃了三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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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早膳，酒幺就去花房篩選昨夜才采摘月桂。阿道和阿睡也跑到大老遠(yuǎn)的地方替她挑釀酒的萬年幽泉去了。

    日頭剛出的時(shí)候報(bào)信的仙鶴童子便乘著仙鶴來報(bào)信了，仙鶴童子尋著半天也不見一個(gè)人，便在蟾宮前長聲吆吆地喊起來：“蟾宮主……蟾宮主……蟾……”

    酒幺老遠(yuǎn)便聽見，黑著臉走出來打斷他，“大呼小叫什么，這里是廣寒宮！”別人叫這里蟾宮她無所謂，但若是叫她蟾宮主酒幺便總覺得人家是在變著法說她是頭蟾蜍。

    雖然該秉著眾生平等的原則看待一切，但她好歹也是個(gè)愛美的嬌滴滴花仙子。

    仙鶴童子見人終于出來了便笑瞇瞇地道：“那就廣寒宮主吧。”

    “你平日都不來我這的，今日怎得空？阿道和阿睡念叨你有些時(shí)日了，進(jìn)來喝杯？”酒幺知道他送信多半又是最后送的這兒，便直接招呼他進(jìn)室內(nèi)，給他斟了杯月桂酒。

    蟾宮的月桂釀在天庭是頗為有名又難得的，他怎的舍得拒絕，仙鶴童子慶幸自己好口福。童子給仙鶴座駕打了個(gè)招呼便把它拴在了門口的梁柱上，急急忙忙跟著酒幺進(jìn)去宮里。

    “噶，噶……”仙鶴撲騰著翅膀反抗，但沒人理它。

    仙鶴童子雙手端起月桂釀，小心地抿了抿，“阿道和阿睡跟著宮主你可真是福氣棒棒的?！?/br>
    “你送信送的忒油嘴滑舌，這次有什么事？”因是熟識酒幺也不矯作，打了個(gè)哈欠懶懶地開口問道。

    “嘿嘿嘿，小的只是奉王母娘娘的命過來知會宮主一聲。這次月桂釀除每月應(yīng)進(jìn)奉的以外，娘娘特命宮主再另準(zhǔn)備十壇，月末前送至重宴殿下的淵溯宮?！?/br>
    “什么？！”酒幺差點(diǎn)從凳子上摔下去。

    這月桂雖易植，幽泉泉水也萬年不斷，但釀酒又不是喝酒那番容易，就算她每月兢兢業(yè)業(yè)地也才剛夠進(jìn)奉的量，極難得才會有些許剩余供自己品享。聽到這突然多出一倍的量她覺著自己的老命已去了半條。

    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子，酒幺伸手捋了捋垂在臉頰邊的幾縷頭發(fā)，“之前怎的沒聽說這事，仙鶴，你莫不是糊弄我？”

    看著有些失態(tài)的月桂精，仙鶴童子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我糊弄你做什么，現(xiàn)下正值四月芳菲，你看哪個(gè)花仙如你這般清閑？如今好不容易到要有所表示的時(shí)候，像你這般的懶散神仙自是應(yīng)當(dāng)多出些力。”

    “天界統(tǒng)共三十六宮七十二殿，你還占著這偌大的住處。你且看芙蓉牡丹那幾人平日多么活躍積極，但都沒得宮主你這樣的好地方。”

    酒幺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興許他是想告訴她樹大招風(fēng)人言可畏?？伤饺帐菢O低調(diào)的這回不知招惹了誰。

    酒幺垂著頭沉吟一會兒然后重重拍拍仙鶴童子的肩膀：“好兄弟，在外就要麻煩你多替jiejie照拂照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