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 這一日,柯大夫給蕭正峰換藥,換的時候手抖了下。阿煙從旁看著呢,便問道:“柯大夫?” 柯大夫笑著搖頭:“沒事的,這已經(jīng)大好了,再換一次藥就沒事了?!?/br> 其實本來蕭正峰打算把這個柯大夫趕走的,誰知道孫大夫有事兒,先走了。阿煙擔(dān)心蕭正峰出什么意外,便想著再留柯大夫幾日也是好的。只是諸事不敢讓她經(jīng)受罷了。 當晚阿煙繼續(xù)陪著蕭正峰說話,說了半響后,蕭正峰這邊有些累了,阿煙便伺候他睡下。 她最近這些日子怕驚擾了他,都是自己出去睡的,當下滅了燈,便先去了糯糯的房間。 糯糯剛躺下,正要睡呢,見自己娘來了,忙招呼著: “娘,娘,你給我講那個小兔子的故事吧?” 糯糯喜歡小兔子,之前蕭正峰給她養(yǎng)了兩只,她沒事就揪著小兔子的耳朵玩,沒幾下就把小兔子嚇死了,糯糯好生傷心了幾天。如今她不養(yǎng)兔子了,只聽兔子故事。 阿煙這些日子忙著照料蕭正峰,倒是覺得忽略了女兒,這幾天蕭正峰情況穩(wěn)定下來,她也放心了,便陪著糯糯躺在那里,環(huán)著那軟軟胖胖的小身子,開始給她講起了小兔子的故事。 正講著間,忽而便聽到一陣冷斥之聲,卻是蕭正峰的聲音。阿煙微驚,忙讓嬤嬤先哄著糯糯睡,她自己則趕緊跑去正屋看看。 到了正屋,卻見柯大夫也在,原來這位柯大夫在這里住了這些日子,也是混熟了的,知道阿煙這個時候會去陪陪糯糯,于是人家就混了進來,摸索著要上蕭正峰的床。 蕭正峰此時臉上泛紅,額頭有汗,冷沉沉地喝斥道:“帶出去,送到太醫(yī)院!” 柯大夫一聽這話,臉都變了,兩腿發(fā)軟,噗通一聲跪在那里: “將軍,饒命,饒命!” 她也不是傻子,明白自己犯的是太醫(yī)院女大夫的第一禁忌,原本就是鋌而走險的事兒,現(xiàn)在事情暴露,被送到了太醫(yī)院的話,從此后自己一切全完了。 不但是嫁不出去,這輩子也沒任何前程可言,甚至把命丟了都是可能的! 蕭正峰哪里是能心軟的人呢,此時招呼了侍衛(wèi)進來,直接拉著柯大夫就要拽出去往太醫(yī)院送,讓太醫(yī)院的人來處置她。 柯大夫眼睛都直了,硬生生地被往外拖,嗓子也變了聲,絕望之中看到了素來覺得心軟心善的阿煙,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嘶啞地喊道: “夫人,求你,救我,救救我吧!都是女人家,我也不容易,求你饒了我吧!太醫(yī)院如果知道了,我這輩子就完了!” 在行醫(yī)之便用這些下流手段,她這是犯了太醫(yī)院女大夫的大忌啊! 阿煙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坐到了床邊,溫柔地握起蕭正峰的手,幫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軟聲道:“你沒事吧?” 蕭正峰眼睛都發(fā)紅,不過原本的怒氣在看到阿煙后頓時煙消云散了,啞聲道: “讓他們都滾出去!” 一時這邊柯大夫被拖出去了,拖到了院子里捂上了嘴巴。 糯糯探頭探腦地從她房間里走出來,瞅著這邊的情景,兩眼發(fā)亮。 看著那個地上拖著的柯大夫,她笑嘻嘻地上前,叉著腰趾高氣揚地道: “我早看你不順眼了!” 說著這個,她抬起小腳丫來,沖著那個柯大夫的心口,狠狠地踢上了兩腳: “哼!就你,還敢在我娘面前作威作福!” ************************************ 蕭正峰身上發(fā)熱,阿煙柔軟的小手撫過他的臉頰,帶給他些許的清涼,那是他渴盼已久的溫柔和綠洲。他有些渴望地凝視著阿煙:“煙兒——” 阿煙也看出了門道,咬唇,恨得手都顫:“是我錯了,我想著到底是個女大夫,便是有點歪心思,容她兩日就送走,沒想到她竟然下這種手!”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兒,無非就是在換的藥里放了點催人的東西罷了。蕭正峰原本身體壯火氣旺,以前夜夜都要的。最近這一年來,先是阿煙懷孕,后來是他出門打仗,打仗回來他又受了重傷,掐指頭一算,他都禁了一年了。 只是他如今到底傷口沒有徹底痊愈呢,怎么可以那么大動靜地擺弄這種事兒呢!這分明就是要他的命! 阿煙恨聲吩咐一旁的侍女道:“出去,派人給太醫(yī)院說道說道,這個女人太下賤了,不是重罰都不行的!” 女大夫勾搭上病人的事兒她也見過,可是用這種下流手段的,這位柯大夫還是頭一份!真真是辱沒了太醫(yī)院女大夫的名聲! 要知道太醫(yī)院女大夫,和阿煙昔日所處的女子書院,那都是大昭朝引以為豪的地方,那里走出來的女子,個個都是受人敬重的!阿煙自己出于女子書院,對于姐妹書院出來的大夫們,平日里也是相當敬重的,是以萬萬不曾想到,身為一個大夫,竟能以自己職務(wù)之便干出這等下流勾當,這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心術(shù)不正了,而是違反了太醫(yī)院cao守。 蕭正峰卻依舊在笑,眸中炙熱,發(fā)著藍光的他,直直盯著床邊的女人,笑得渴望而洶涌。 “給我?!?/br> 他低啞粗噶的聲音在她耳邊這么說,熱氣噴到了她細滑的肌膚上,引起她久違的羞澀。 阿煙伸手摸著他的臉,憐愛地道:“你受著傷,不能亂動。” 蕭正峰反手按住她的手,啞聲道:“你來?!?/br> 阿煙臉紅:“我,不行吧?!?/br> 蕭正峰皺眉,故意壓抑地哼了聲:“我難受?!?/br> 阿煙見此,猶豫了下,終究是心疼他,只好道:“好,那——我來吧?!?/br> 可是到底該怎么來呢? 蕭正峰抿唇,握住她的手,輕輕用力便將她拽了上來:“我教你,別怕?!?/br> ************************************* 有些事兒,易地而處,總是會有完全不同的體驗。 阿煙從來都是那個被動承受的人,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在這件事上挑起大梁來,主動去做點什么。 曾經(jīng)的當初,孟聆鳳向她請教,提起這事兒來的時候,她還曾經(jīng)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如今呢,她卻要親自來做。 忽然腦中便浮現(xiàn)一個情景。她光著腳丫在滿是鵝卵石的沙灘上艱澀地跳舞,盡管腳底下都是堅硬,咯著敏感嬌嫩的腳底板,可是卻依然要勇敢地邁出步子,讓纖細嬌弱的身子在風(fēng)中顫巍巍地舞動。 這是一種包容和忍受,是明知道踩下一腳迎上去的是堅硬的撐痛,可是卻依舊要輕緩從容地迎接,去承受。 阿煙閉上眼睛,努力地去忽視這件事帶給自己的所有感官,只是在那雙有力的指引和支撐下,盡力去做得更好。 恍惚中,她在晨霧中舞蹈,堅硬的鵝卵石,一個又一個,鼓點一般襲擊而來,每一個都堅硬得讓她無處躲避,直直地按壓在她的腳心,讓她請不能自已。 她又仿佛看到面前有一把劍,寒光四溢的劍,自己畏懼,躲閃,可是無可奈何,只能迎頭過去,仰起臉來昂起來,就那么親自迎上,任憑那劍將自己宰割得渾身輕顫無處安放。 上輩子,即使他是殺了自己的人,可是那又如何,今生今世,他是自己的夫婿,是自己傾盡一切去愛的人,便是堅硬如刀,自己還不是勇敢地迎上,主動讓它感受自己的艱澀,幫著它逞兇作惡。 阿煙耳邊仿佛響起了遠處的潮水中,潮水洶涌而來,拍打著岸邊,向她撲來。她依舊在艱澀而拼命地舞動,在巨石上挪動磨蹭,在淚水之中將自己的所有交給這個人。 潮水終究是襲來,將她淹沒,讓她口不能喘息,她頹然地倒下,再也無法動彈分毫,疲倦而滿足地趴在那里,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無聲地大口呼著氣,就如同瀕死的魚。 黑暗中,蕭正峰抬起手來,憐惜滿足地摩挲到了她的臉,入手的卻是一片溫?zé)岬臐駶櫍鞘撬臏I水。 “哭了?”蕭正峰低啞地這么問道。 阿煙默默地趴伏在那里,渾身癱軟,一句話都不想說。 蕭正峰輕嘆了下,粗糙而溫柔的大手輕輕摩挲過她濕漉漉的頭發(fā)。 阿煙感受著男人粗糲的手指插過自己濕潤發(fā)根的那種難言的觸感,眼淚卻越發(fā)涌了出來,她顫抖著哽咽著道: “蕭正峰,我愛你?!?/br> 蕭正峰聽到這話,動作頓了下,卻沒說什么,只是重新抬起手來,將她整個身子按壓在自己身上,緊緊貼靠著。 阿煙明白,他平時經(jīng)常和自己開一些玩笑,甚至有點葷腔,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更多的是沉默寡言。 說起來,這個男人其實并不善于表達自己的內(nèi)心。 不過沒關(guān)系,她知道他也是愛著自己的。 上輩子的一切都不重要,真相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輩子,自己會和他好好過日子,一起撫養(yǎng)孩子長大,一起白頭偕老。 等到夕陽西下,等到白發(fā)蒼蒼,也許她會用回憶的腔調(diào),給他說起上輩子的那個故事。 ☆、第263章 左右如今蕭正峰身子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接下來只需要好生養(yǎng)著就是了,這位柯大夫送走后,蕭家也不再打算讓人送來女大夫幫著診治了,免得再生事端。 那位意欲爬上蕭正峰病床的柯大夫,自然是受到了重罰。女大夫勾搭病人,這是一回事,可是身為大夫,在平日所用的傷藥中下點什么,讓男病人欲罷不能,這又是另外一回事。 后面這件事,足以要了柯大夫的命。 阿煙沒太關(guān)心后面太醫(yī)院怎么處罰的這個柯大夫,只知道太醫(yī)院院首氣得把胡子都翹起來,發(fā)了雷霆之怒,要重罰,然后還帶著貴重的禮品來到了蕭家,親自向蕭正峰請罪。 阿煙素來大度,再說這位院首大人和自己的父親昔年是至交,自然也不想他太過為難,最后也就是重打了那個柯大夫,并將她趕出太醫(yī)院了事。 聽說后來這位柯大夫沒有了行醫(yī)的資格,只能去嫁了人,不過這個名聲在身,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過得并不好,一個原本還算有前途的女大夫就此淹沒在市井之中了,她若自己依舊心生不滿,想來日子也過不好。 這事兒對于阿煙和蕭正峰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不過倒是也提醒了阿煙,以后要小心謹慎,如今蕭正峰可不比從前了,走出去不知道多少女人看著眼熱呢。 這幾日蕭正峰身子好了許多,偶爾也能在扶持下屋子里來回走動了。阿煙看著這個情景,總算是松了口氣。 也恰好如今天氣開始暖和了,院子里以前種下的花兒草兒的都開了,阿煙沒事就讓人抬了矮榻在院子里,讓蕭正峰半躺在那里,也好透透氣,看看外面的景致。 老祖宗這幾天來過幾次,看著蕭正峰這樣也放心,不過蕭正峰倒是看出來他這奶奶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一時也有些嘆息:“當初我七歲的時候就跟在奶奶身邊,轉(zhuǎn)眼也二十多年了,她老人家也老了?!?/br> 阿煙一邊幫他梳發(fā),一邊柔聲道:“生老病死乃是世間常態(tài),只要老人家在世的時候讓她開心,也就不枉此生?!?/br> 蕭正峰想想也是,點頭稱是。他也就不說什么了,只瞇著眸子半靠在她腿上,讓她幫自己按壓下肩膀。他喜歡她的力道,總是能將他每一處都伺候得熨帖妥當。 這邊糯糯撲過來,歡快地趴在矮榻上,兩條胖乎乎的小腿兒翹在那里,奶聲奶氣地道: “爹,你起來陪我玩??!” 阿煙忙拽開糯糯:“你爹病著呢,別鬧他了。” 糯糯哼哼著不滿意,她是個愛玩的孩子,如今天氣熱了,身上厚重的棉衣卸下了,整個人輕便了,她就如同個猴子似的,一蹦三跳恨不得天天玩呢! “孟姑姑病著,爹爹怎么也病著!昨天爹爹分明還練了拳!” 糯糯這么說,阿煙倒是沒在意,兩歲半的小奶娃,她一向分不清日子,昨天的事兒是昨天,前天的事兒也是昨天,一個月前的事兒也是昨天。是以阿煙以為糯糯提的是幾個月前蕭正峰沒打仗前的事兒呢,當下還笑著道: “難為你小小年紀還記得以前的事兒。” 回頭還對蕭正峰說:“糯糯記性好得很,以后讓她好好讀書,也進書院?!?/br> 蕭正峰對著糯糯,黑著臉,噓了下。 糯糯眨眨眼睛,歪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