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如今呢,雖然保護了莫四娘,齊王打心眼里感激,可是他毫無顧忌地和自己的王妃鬧成這樣,便是絲毫沒有顧慮過自己女兒的心意。面對這么一個女婿,齊王已經打算放棄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卻發(fā)生了一件丑事。原來阿媹郡主被她母親每日關在房中,她夜夜哭啼不止,十四歲的她已經知道了情滋味,滿心里記掛著沈越。 就在某一天,也不知道怎么她竟然偷溜出去,直奔沈越的府邸了。 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不忍提及,實在是皇室丑聞一件。一個小姑娘家的,貪戀人家男子的美色,跑到了人家府中送上門去,還能發(fā)生什么事兒呢。 第二天早上,這件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阿媹長公主是被齊王的轎子接回去的。 齊王妃氣得親手去掐自己女兒,她平生第一次用了諸如“低賤”“不知廉恥”這樣的詞去罵一個姑娘,而且還是罵自己素日捧在手心里的女兒。 那邊齊王派人去抓來沈越,痛打一通,打得鼻青臉腫。 阿媹郡主這個時候只剩下哭了,一邊哭一邊道: “我已經是他的人了,你們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左右我這一生非他不嫁。你們若是下得去狠心,就打殺了他,那我也就為他守一輩子活寡。” 她本就年紀小,如今剛剛經歷了這般痛苦,又連著幾日不曾好好用飯,這么一哭,眼前發(fā)黑,就此暈死過去了。 齊王妃本來真是恨不得一剪子捅死自己這不爭氣的女兒,可是看著她暈倒,又心痛如絞,真跟挖自己rou一般,忙又命人宣了太醫(yī)來救。 如此一番鬧騰,阿媹郡主醒轉來,齊王妃和齊王總算是鎮(zhèn)定下來。 齊王妃那邊抱著女兒痛哭不止: “我這輩子只得你一個,自然是疼惜你猶如性命一般!你父王如今有了兩個兒子,還有三個在雙魚肚子里呢,他如今眼里哪有你我。如果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我算是也不能活了!” 阿媹郡主凌亂的發(fā)絲濕噠噠地黏在蒼白的臉上,她直著眼睛,呆呆地跪在齊王妃面前: “母妃,幫我,母妃,我是他的人了,說不得肚子里已經有了他的孩子,求求你,救他!” 齊王妃聽到這話,嚎啕大哭。 她這輩子還沒這樣哭過呢,就算當初齊王被流放,齊王身處危險,就算如今被帝王猜忌諸般刁難,就算李明悅和莫四娘紛紛生下男丁,她也沒這么哭過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地絕望。 想著養(yǎng)了這么一個女兒,滿心里想著一個男人,才十四歲的年紀,還沒及笄呢,就被毀了清白。如今鬧得滿城風雨,名聲狼藉,幾乎連小命都丟了,她卻一心想著那男人,甚至還癡心妄想肚子里懷了那男人的骨rou! 阿媹郡主見母親哭成這般,抱住母親,猶如小貓一般的聲音壓抑地啜泣起來:“母親,母親……幫我這一次吧……” 而那邊,齊王黑著臉,僵硬地離開了正房,來到了莫四娘所在的晚秋苑。 莫四娘比齊王還大四歲呢,生性委婉柔和,對齊王自然是百般體貼。十幾年前的一場□□,懵懂的少年,深宮中才華橫溢的女人,寂寞的兩個人就此相遇,可是卻換來的是一場險些奪去性命的禍事。如今莫四娘芳華早已不如當日,徐娘半老,風韻遠不及當年,卻因永和帝崩后,莫名地因緣際會,重新和齊王相遇,再續(xù)前緣,并珠胎暗結。 莫四娘自然是知道阿媹郡主和沈越的事兒,盡管她不明白沈越和阿媹郡主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卻依舊打算幫沈越。 如果不是沈越,她不會再次遇到齊王,也不會順利地躲過兵荒馬亂生下這個孩子。 此時她見齊王過來,忙抱著才兩個月的小嬰兒,也就是齊王的次子過去。 “你瞧咱們諾諾,剛才還沖我笑呢?!?/br> 因為十幾年前,齊王曾有諾,有朝一日一定設法讓她進齊王府的大門。 莫四娘記住了這句話,便給自己兒子起名叫諾諾。 齊王原本沉重煩悶的心情,在看到自己小兒子諾諾那純凈清澈的笑臉后,終于暫時緩解了些。 要說起來,他如今有了兩兒一女,阿媹郡主是正室所出,又是頭一個孩子,自然是寵愛了許多年。后來李明悅那個生得是兒子,自己看到的時候松了一口氣,可是要說多疼愛,卻總覺得隔了一層,沒那么多力氣去疼愛了。 如今有了莫四娘生得這個諾諾,他卻是滿心里的喜歡。 他對莫四娘有歉疚,讓她受了這么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接進府里來,也不過是當個妾室罷了,是以他打心眼里偏疼她生出的這個次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249章 至于雙魚肚子里的那個,他自然也是期盼的,作為一個男人盼著自己能夠開枝散葉是人之常情。只是若說喜愛,也未必有如今莫四娘抱著的這個叫諾諾的次子來得喜歡。 如今齊王從莫四娘手里接過來諾諾抱著,一番逗弄,越看越喜歡,一時忽然想起來: “蕭將軍家的女兒叫糯糯,和咱們諾諾名字極像,同音不同字。” 莫四娘抬眸看了眼齊王,溫柔地點頭道:“是,要說起來,也是有緣呢?!?/br> 莫四娘說話都是掂量過的,當下只是隨著齊王的話說了這么一句,再往深里面便不再講了。 齊王也只是笑了笑,哄著懷里的諾諾,看著他咧開沒牙的嘴笑,實在是可愛極了,不免越發(fā)心生憐愛,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他。 正這么逗弄著時,莫四娘隨口道: “這幾日我看你過來的時候,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呢,看得我都心疼?!?/br> 齊王年紀也不小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了,不過面對這個長自己幾歲的莫四娘,總是憑空少了幾分在外的威嚴,當下嘆了口氣: “阿媹也實在是不懂事,怎么養(yǎng)了這樣一個女兒,真恨不得當初就沒有這個女兒。” 莫四娘見此,心中便明白是說話的時候,低嘆一聲道:“沈越那個人也真是的,怎么做出這等事兒來!” 她這么一說,齊王便想起沈越護了莫四娘的事,低頭看著懷里分外喜人的諾諾,想著若不是那個沈越,自己的四娘和諾諾怕是不能保下性命的。 他不免抬眸,看了莫四娘一眼:“你覺得沈越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 莫四娘搖頭:“我也不知,他這個人很奇怪,有時候我覺得他至情至性,有時候又覺得莫測高深。我和他說到底也不熟,心里雖然記掛著他幫了我,可是這種報恩的事兒,自然是王爺去思量,我也就沒再多想過?!?/br> 她停頓了下,這才道:“不過如今他和阿媹郡主的事兒,依我看,也是前世的孽緣?!?/br> “前世孽緣?”齊王不解。 莫四娘隨意一笑,低頭過去逗弄諾諾,一邊逗著一邊道: “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哪里當?shù)谜婺?。你說咱兩當初,看在先帝眼中,還不是氣個半死,真恨不得把我打殺了呢。如今我回想下,當時我有那么多路可以走,怎么偏偏心里有了你呢,總是想著我和你就是前世的孽緣,斷不得舍不得,無可奈何。” 當時的莫四娘才華橫溢驚艷四方,卻偏偏和那個落寞清淡的不受寵的皇子有了瓜葛。如若不是這個,莫四娘或許有機會成為永和帝的妃子吧。 齊王聽到這話,心中微震,忽而就想著,自己如今看阿媹和沈越,豈不是如父皇當日看自己,怕是恨不得干脆打殺了去。 又想起阿媹郡主為了個沈越哭成那般模樣,真是牽心動肺,這如果真就此讓她割舍,簡直是猶如殺了她一般。 莫四娘看著齊王神色,心中明白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點到為止,不再提起這事兒,只在那里和齊王說諾諾的事。 而阿媹郡主那邊依舊每日哭泣不已,齊王因那一日和莫四娘的話,心里倒是頗生了一點感觸,如今見阿媹郡主鬧成這樣,也是心疼。這一日齊王妃扛不住了,過來和齊王談起這事兒來。 夫妻二人一合計,都有些無可奈何,干脆就同意了這門親事。不過兩個人特意把沈越叫過來,仔細地逼問了一番。 沈越這個時候被打得已經是站都站不穩(wěn)了,顫巍巍的身形,青白著一張臉,任憑這夫妻二人怎么說,最后只來了一句: “我會用我這輩子陪著她?!?/br> 夫妻二人此時雖然依舊不放心,不過既得了這話,也就算是認了。 因為這件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阿媹郡主的親事必然受影響,她和沈越又有了這等孽緣,當下只能是將錯就錯,就此定了下來。 左右之前他們本就是未婚夫妻,訂過婚的,這樣一來事情也不算太難看。 ***************************************** 阿煙最開始得到沈越消息的時候,簡直是恨不得跑過去給沈越一巴掌。想著他怎么可以干出這豬狗不如的事兒來,既打算毀了這門親,何必又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可是緊接著沈越被齊王府抓了,痛打,阿媹郡主鬧騰,這一番變故實在是看得人嘆息不已。 她心里焦急,偏生又幫不上什么忙,便讓蕭正峰設法過去打聽齊王府的事兒。 蕭正峰卻是老神在在: “急什么,你當人家沈越是傻瓜?。课铱慈思冶饶愕佬猩疃嗔??!?/br> 阿煙跺腳: “什么道行不道行的,他這是腦袋進了水!” 蕭正峰拉著阿煙的手安撫: “放心,肯定死不了人的。再說了,就是要死,也是阿媹郡主先死,還得看齊王和齊王妃舍得還是舍不得呢?!?/br> 他對齊王實在是太了解了,齊王這輩子最大的問題就是心軟。 至于沈越么,這個人精明得很,連阿煙這等糊涂的都能在人間混得如魚得水,人家沈越靠著男色,至于混差了嗎? 要說起來,這兩個人倒是有點相似,都是天人之姿,善于勾別人的魂。 阿煙不知道蕭正峰腦子里已經想了這么多,她心里替沈越著急。 她是希望沈越能夠好好過日子的,重活一世不容易,都不知道他在鬧騰什么。 上輩子他和阿媹不是過得好好的么! 就在阿煙為了這個事兒神思恍惚,弄得蕭正峰都有些心疼,簡直是想親自登門齊王府抓住那個沈越問問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的時候,他們得到消息: 人家沈越要娶阿媹郡主了。 這個婚事經了德順帝那邊的賜婚后,進行得非常順利,又因為大家都著急,日子訂得也近,諸事草草而行,很快就把婚事辦了。 這一年阿媹郡主不過十四歲罷了,年紀小小,連及笄都不曾,就嫁給了此時十七歲的沈越。 其實當朝女子出嫁一般在十七八歲,只有那些蓬門蓽戶的女兒才可能十四五歲早早嫁人。 世人提起此事來,難免為阿媹郡主嘆息。 沈越和阿媹郡主成親的那天,蕭正峰和阿煙自然也去了。 這一日,阿煙看到了沈越的府邸,依舊是前一世的那個駙馬府,只不過這個時候還不叫駙馬府呢。朱紅色的大門比記憶中鮮亮氣派,門前兩個昂然挺首的大獅子氣勢巍峨,甚至連門旁站立著的小廝,都仿佛看著眼熟,正是昔日那個曾尖刻對待自己的嘴臉。 當然了,今日的這小廝見到了阿煙,是連頭都不敢抬,恭恭敬敬地低頭,迎著這位燕京城炙手可熱的一品驍勇將軍夫人的轎子從門前經過。 阿煙自轎簾里瞅到了這小廝,也認出來了,不免輕嘆一聲。 人生如夢,若此時此刻是一場夢,她愿永遠不醒,就此沉迷在夢中。 如今的沈越府邸中并沒有沈越的那個母親,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處置的,當日為了那個母親而和晉江侯府決裂,被趕出家門,如今卻不見了蹤跡。這讓阿煙越發(fā)覺得,事有蹊蹺。 人群之中,阿煙遠遠地看到了沈越,身著大紅色的新郎服,為他那原本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姿色添上了幾分絕艷的味道。當她看向沈越的時候,仿佛心有靈犀,沈越的目光越過人群,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沈越扯唇輕輕笑了下,笑得溫煦平和,笑過之后,他便轉首牽起了身旁鳳冠霞帔的阿媹郡主的手。 他的動作輕柔異常,仿佛牽著一個珍愛了多少年的寶貝。 眼前所見讓阿煙原本心中的猜測煙消云散了。 蕭正峰虎眸微瞇,牽起阿煙的手,淡道:“少看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