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想著這個的時候,他已經(jīng)踏入了家門,屋子里的女人抿唇笑得柔媚乖順,一襲他往日最愛的柔滑長發(fā)披散在纖細的肩頭,隨著她的走路在纖細腰肢后動蕩。 她走到他近前,體貼地幫他褪下外袍,笑著道: “累了嗎?我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想著你應是愛吃的。” 一時又吩咐朱紅道: “快去給將軍端來熱水,伺候?qū)④妰羰帧!?/br> 說著這話時,阿煙將外袍掛到一旁檀木架上,笑望著蕭正峰道: “看看今日的菜,你可喜歡?” 蕭正峰在這如花笑顏中,轉(zhuǎn)首看向陸續(xù)從食盒里拿出來的飯菜,卻見有幾樣點心,乳白的顏色,精巧的花樣,看著便知煞費苦心,知道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而在一旁的幾個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就蕭正峰能叫得出名字認得出食材的,就有奶白杏仁 ,丁子香淋膾,酥姜皮蛋,彩玉煲排骨,雞腳燒鵪鶉蛋 ,酒蒸雞,西湖牛rou羹等。 阿煙眸光如水,牽著蕭正峰的手,就著荼白端過來的熱水,親手幫他洗凈了手,又拿了巾帕仔細地擦過了。一時看著那手掌心的粗糙,不免嗔道: “也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每日里不就拿拿劍么,怎地弄得這么粗糙?!?/br> 待洗凈了手后,阿煙這才拉著他坐在那里,兩個人挨著,她拿起筷子來親自夾起來放到他碗里: “知道你素日不愛吃甜的,只是這個我卻花了好多心思,你弄了那頭奶牛養(yǎng)在家里,產(chǎn)的奶多,我也吃不完,便用這牛奶做了奶油燈香酥和水晶鮮奶凍,你好歹嘗嘗?” 蕭正峰自從進了門后,始終一言未發(fā),只是看著自己這女人在那里獻寶。火熱的眸子深處,隱約一點藍發(fā)著亮光,猶如暗夜里的一點星子。 阿煙俏生生地坐在他身邊,睜著水潤的眸子望著他: “怎么,你不喜歡吃?” 蕭正峰抬頭,掃了眼無力的幾個丫鬟: “出去吧。” 他的聲音有絲塞北的風吹過古老城墻時所發(fā)出的沙啞感,低沉而魅惑。 阿煙微低著頭,斜眼瞅他,心里不免想著,該不會心里還是生氣的吧? 誰知道蕭正峰卻伸出胳膊,有力的大手放到了她被打過的地方,輕輕揉了下。 阿煙驚了一下,兩只手忙捉住那個作怪的大手,濃密而略顯卷翹的睫毛輕輕顫抖著,猶如蝴蝶在嘗試著起飛前的顫動。 他該不會不解氣,心里還想著要再打幾巴掌吧? 阿煙又羞又慚,她是沒想到自己竟然干出這種醉后失態(tài)的事兒,更想不到自己也是活了不少年歲的人了,有一天會被人當做個小孩子般按在那里打屁股。至于自己和最后一口氣吐了蕭正峰一身,這更是不忍想起。 蕭正峰低嘆了聲,坐在那里,將她細腰一箍。阿煙掙扎,于是蕭正峰只好低聲道: “我看看,傷到了嗎?” 知道她是個美人燈,知道她素來嬌生慣養(yǎng),他那個岳父大人估計從小到大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如今才嫁給自己不過幾個月,已經(jīng)給了她三巴掌。雖說那三巴掌其實他已經(jīng)十分克制了力道的,可是那么打下去,打在軟綿綿的地方,他感覺到那柔軟彈性的時候,心里其實已經(jīng)后悔了。 懲罰她,其實在榻上有一百種方法,為什么如今自己偏要選了這一種讓自己心疼的方式呢?她疼一次,自己還不跟著疼十分??? 蕭正峰想不明白,他覺得自己是作繭自縛。 阿煙一聽這個,有三分委屈,七分羞慚,臉上透著紅暈,趴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不好意思地道; “晌午前有些疼痛,如今應是好了?!?/br> 在她說話的功夫,蕭正峰已經(jīng)一層層剝開,卻見上面觸目驚心的紅掌印。 蕭正峰大掌按在那里:“還疼嗎?” 阿煙其實并不覺得疼了,當下無辜地搖頭:“不了。” 吐氣如蘭,溫香軟玉,就這么撲在懷里,即便自己打了她,也沒有任何怨怪的意思,反而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蕭正峰凝視著她這小模樣,那種揪心的憐惜再次浮現(xiàn)上來,一時用溫熱而略顯粗糙的手掌心摩挲著那處掌印,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聲道: “你這身肌膚嬌氣得很,其實我控制了力道,傷不到你的,不曾想還是留下這些淤痕。過兩日就好了?!?/br> 話語中,倒是隱約有幾分歉意。 阿煙眸子里帶上了笑意,抬手捧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去查看上面指甲撓出來的傷: “你這臉和脖子上都是我撓的?” 蕭正峰眼眸中的那點藍光更甚,藍幽幽的猶如深山夜晚中的狼,他抬手揉了揉她那頭順滑柔亮的發(fā)絲,挑眉笑道: “不是你,還能有誰?” 阿煙嬌哼一聲,故意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卻是自知理虧,說不出什么的。 蕭正峰只覺得她的動作越發(fā)像一只愛撒嬌的貓兒,當下將剛硬的下巴抵在她頭發(fā)上,埋首嗅著那股子女兒家特有的馨香,笑著道: “幸好我生來皮厚rou糙,便是有些撓痕,別人不仔細看也是看不出的,要不然今日可是丟人丟大了?!?/br> 阿煙咬著唇笑,笑得眸子里猶如煙花一般璨亮:“我以后聽你的,再也不敢喝酒了?!?/br> 蕭正峰滿意點頭,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乖,不是不讓你喝,只是你若是要喝,一定要我陪著在你身邊才行?!?/br> 他停頓了下,才在她耳邊低啞地道:“你一定不知道你喝醉了后的模樣,就跟個小野貓似的,讓我恨不得一把摁住那幾個小爪子,一刀給你剪掉?!?/br> “給我準備了這么一桌子菜,可我就想吃你,怎么辦?” 他這么說著間,低首下去。 ************************************************************ 據(jù)說狼的眼睛應該是綠色的,可是阿煙也聽那些走南闖北的人提起,說是西越最遙遠的西方荒漠里,有一種狼的眼睛是藍色的。當你遠遠地看過去時,甚至會有一種錯覺,仿佛那雙眼睛里有一片湖泊,深邃而神秘。海上掀起了狂風巨浪,阿煙乘坐在一葉扁舟,就那么漂泊于深海之上。她在海面上隨風逐擺,她壓抑地呼喚著,叫出連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她的指甲用力地掐在了船舷上;她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她在狂風巨浪之中用迷茫的眼睛絕望而渴盼地捕捉著遙遠的夜空中那雙越發(fā)透出深邃的藍色光芒的星子。 她有時候真覺得他就像一頭狼,一頭走在孤夜里擁有強大力量的狼。那雙藍色的眸子是她在絕望而無助的沙漠中所看到的一點光亮和希望。他的眼眸中,有瀕臨絕望的她所渴盼的一片湖泊。當巨浪狂翻走到盡頭時,他給了她一片綠洲。于是一切都仿佛變得絢麗而璀璨,她在那邊無邊的汪洋中達到了從未有過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第138章 這一日,阿煙先去后院查看了下蕭正峰所種下的那些苗圃,卻見那些嫩苗兒有一部分已經(jīng)蔫在那里了。阿煙頗有些心疼,摸著碩果僅存的一些嫩綠苗兒,想著在這邊陲之地,連個莊稼都不容易長成。也怪不得外間蔬菜能賣得那么貴,甚至比生rou和糧草都便宜,卻原來是因為這個。 阿煙上輩子自己也開辟過荒地種菜的,她雖算不上經(jīng)驗豐富,可也多少懂的,當下將那已經(jīng)蔫壞的苗圃拔了出來,又清理了旁邊的土。 朱紅和柳黃今日是跟著一起過來幫她收拾的,見了這情景,不免道: “夫人,咱們這里的地,本就種不好這些的,地里干,天兒也冷?!?/br> 阿煙聽此,不免問道:“那你們家里都種些什么?” 朱紅掰著手指頭道: “最容易長的是蘿卜,大白頭,小白頭,冬筍,山藥,這些可以種得來?!?/br> 阿煙點了點頭: “是了,這些菜不畏寒,便是在燕京城,那也是生在冬季的菜,到了這里自然不怕的。” 朱紅點頭:“是啦!不過這些菜也總長不好的,我們家里種了都舍不得吃,拿去集上賣,能掙銀子呢。” 這么和幾個小丫頭說著間,阿煙卻是陡然想到一件事,自己認識的那位居士先生,曾經(jīng)在自家地里種過藥草的,當時因那藥草實在珍貴,他唯恐被風雨所傷,于是便搭建了簡易的茅草棚來,只留了向陽的那一面給藥草曬太陽,其余地方全都遮擋住了。 如果自己想種出新鮮的蔬菜,是不是也可以照著那個樣子做個棚子呢? 阿煙有了這個主意,便干脆叫來了柴九,說起自己的想法。柴九在那里聽得眼前一亮,皺眉思索了良久后,才道: “夫人這個辦法倒是聽著好,不過到底如何,總是要試試。咱們這里蔬菜長的不好,怕也不全是因為天氣寒涼,還因這里的土質(zhì)本就不好。等明日我找人照著夫人所說搭建了草棚,咱們把能夠買到的苗圃都拿過來,挨個試試,總是能找到幾個長勢好的?!?/br> 阿煙來了這些日子,也發(fā)現(xiàn)這位柴九實在是一個思慮周到的人,說話做事也還算謹慎,聽著這個,不免點頭贊道: “你想得周到,就依你說的去辦吧?!?/br> 一時又去看了看自己那個產(chǎn)奶的牛,長得倒是一副憨厚老實樣。柴九從旁笑著道: “這頭牛還是將軍親自挑的,當時本打算要另一只更壯實的,誰知道將軍見了這個,便做主說要這只吧,不曾想買回來后才知道,這個很是能產(chǎn)奶。” 阿煙想著蕭正峰站在牛馬集市上挑奶牛的樣子,一時不免想笑??催^了奶牛后,又去瞧了瞧后院養(yǎng)的雞鴨。這里有一片荒草地,以前看起來是種了一片花卉的樣子,只是那花卉長得并不好,早就死了,反而是地上一種不知名的草類瘋長得厲害。 阿煙走過去時,便見那些雞鴨正悠閑地在這邊草地上散步,見阿煙他們過來,用一只眼睛警惕地打量著阿煙等人,還忙里偷閑地草里啄食下什么。 阿煙盯著地上的野草,卻見那野草是灰褐色中透著一點綠,一看便是生長在這不毛之地的野草,沒有燕京城外草地上的那種鮮嫩的綠感。 她彎下腰去,摘了一枝野草放在手里,問柴九道:“這是什么草啊,它們倒長得好?!?/br> 柴九見了,忙道: “這個啊,是鵝腸草,咱們錦江城這一片很常見的。外面地里種個莊稼,莊稼未必長得好,倒是這沒用的草瘋了似的長。” 阿煙點了點頭,低頭看著那鵝腸草時,卻見雞鴨們又低頭去啄食,這一次阿煙看得清楚,并不是啄食草叢里的什么,而就是在叼著這草兒吃。 柴九看出阿煙的心思,笑道: “這個雞能吃的,不過人卻不能吃,到底是草,人吃了拉肚子,說是這草性子寒,有毒。” 阿煙點頭笑了下,也就不再看了。 一時回到房中,教了幾個小丫鬟做一些零碎活,又親自教了她們各樣規(guī)矩,讓她們慢慢學起來。教了半響后也是口干舌燥,當下沏了一盞茶,一邊喝著,一邊給父親寫一封家書。 她來到這里也有七八日功夫了,還不曾寫過家書呢。當下命荼白磨墨,提筆寫起來,把一路上的見聞和經(jīng)歷,以及來到這里的種種事跡都給父親敘說了來,自然也巧妙地隱去了一些女兒家不該告訴父親的事兒。 這么寫著間,不免牽掛起來,想著不知道父親身體如何,顧清學業(yè)可好,繼母這些日子可過得安生,還有那嫁出去的jiejie,是一心想求個子女的,不知道可有消息了。 放下筆墨,又想起青楓來,想著她身邊只有一個蕭昌照顧著,不知道這一路走來可好?其實剛到錦江城,她就和蕭正峰提過了,蕭正峰便挑選了軍中兩個軍士前去接應,只是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音呢。 正這么想著間,蕭正峰那邊也回家了。袍角飛揚,軍靴踩著石板的臺階,挺拔的男人微微彎腰,進了里屋。阿煙過去,仰臉幫他脫下外袍,又褪去里面的鎧甲。因他生得高大,她只能惦著腳尖,蕭正峰感覺到了,體貼地微微彎下腰。 一時不免笑了,望著這個細心服侍自己的女人家,他唇邊挽起一個弧度,笑道:“今日收到一封信。” 阿煙揚眉:“誰的?” 說著這話的時候,其實是期待的,眸子里都有了亮光,只因她知道,蕭正峰不是說廢話的人,他既提起,必然是自己認識的。 蕭正峰卻又笑道: “之前派出去的那兩個軍士,也回來一個報信了。” 阿煙這下子終于忍不住笑了,抓著他的手腕央道: “別賣官司了,快說?!?/br> 蕭正峰這才笑道:“還能是哪個,自然是岳父大人的家書?!?/br> 說著時,已經(jīng)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函里,果然上面寫著“愛女顧煙親啟”字樣,那正是顧齊修清秀矍鑠的字跡。阿煙見了熟悉的字跡,心中喜歡,忙接過來,捧著到了一旁,拆開來,滿面含笑地去看。 卻見信中提到了家中一切安好,顧清如今學業(yè)大有長進,到了下個月便要參加書院的入學考試,顧清自己還是頗有把握的,定不會顧府阿煙昔日的教導,只讓阿煙放心。又提起家中種種,一切都好,最后說起阿煙牽掛的顧云,卻是說顧云如今已經(jīng)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