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這媳婦也是眼紅了,上去就揪住燕鎖,燕鎖哪里是吃虧的,抬手對著媳婦的胳膊根本扭過去。她性子烈眼神好,下手也毒得很,擰得那媳婦呲牙咧嘴的疼,。這媳婦身邊幫襯得見此,也趕緊過來幫忙要去揪住燕鎖。 云封見此情景,哪里能讓燕鎖吃虧,一邊沖上去,一邊對著尚且呆在一旁的綠脂叫道:“她們這是瘋子,是要打死燕鎖呢!” 當(dāng)下小廝們見此情景,也趁機(jī)沖了過去,口里喊著勸架,其實趁機(jī)踢了幾腳。 一時這群女子哭得哭叫得叫,有勸架的有罵人的,有哭喊的也有叫屈的,真是好不熱鬧。 就在這個時候,蕭正峰快步進(jìn)了院子,一看鬧成這般,眉眼間冷意頓現(xiàn),不由沉聲斥道: “都給我住手!” 他這是行軍打仗的人,平日里出言喝斥將士們都頗有威嚴(yán),說出的話氣勢凜冽,此時因想著阿煙病中卻被這么鬧騰,雙眸冷沉,渾身一股子冰冷暴戾的氣息頓時透體而出,彌漫在這個小院里。 那媳婦一見蕭正峰,頓時唬了一跳,噗通一聲跪在那里道: “九叔叔,你這做長輩的,就是這么欺凌侄媳婦的嗎?” 蕭正峰淡漠地望著地上的媳婦,皺眉冷笑:“這話說得不對,我見都不曾見過你,何來欺凌。你既覺得委屈,這里大夫人過來了,你找她理論便是?!?/br> 這話一出,燕鎖幾個人心知不妙,率先反應(yīng)過來,斜斜朝那里一歪,松散著頭發(fā)滿臉委屈地啜泣起來,一邊抽泣一邊跪在那里低著頭,倒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這個時候大夫人也疾步走進(jìn)院子里,見著這番情景,不由氣得臉都白了:“到底怎么了?” 蕭正峰想著阿煙本來心緒不佳,卻被這么一鬧。她那么一個出身,往日當(dāng)姑娘家又是在家里拿主意的人,誰敢這么欺負(fù)到她頭上呢。不曾想如今才嫁過來沒幾日,自己倒是讓她受這般腌臜氣。他陰沉沉地望著地上行跡狼狽的媳婦,臉色越發(fā)難看。 若不是個女子,且又是晚輩媳婦,他這做長輩的實在不能動手,怕是早已經(jīng)一腳踢出院子去了。 此時面對這素來疼愛自己的大伯母,當(dāng)下眉眼不動,淡道:“大伯母,問問這幾個丫頭就是了?!?/br> 一旁的青楓見此,知道蕭正峰作為一個男性長輩,自然是不好說晚輩媳婦的不是,傳出去叔叔欺負(fù)侄媳婦,那不知道鬧多大的笑話呢!于是她忙上前,跪在大夫人面前,泣聲道: “大夫人,您可要給夫人做主啊!” 聽此言,剛才打架打得狼狽至極的燕鎖等幾個姑娘也都哭著跪過來。 而一旁那媳婦,卻是府里排行第二十四的,外人都叫立允媳婦的,這立允媳婦見此也不甘示弱,哭訴著道: “大奶奶,立允如今被關(guān)在祠堂里,怕是九堂叔搞得鬼,您可要給我做主?。 ?/br> 阿煙原本是半靠在榻上聽著外面動靜的,此時聽得這個,便也強(qiáng)行爬了起來,走出門去。 蕭正峰聽到動靜看過去時,卻見她身著白色里衣,素凈的裝扮婀娜的身子,蒼白著臉兒俏生生地立在那里,跟一朵迎風(fēng)招展的小雛菊一般,分外惹人憐愛。 他微皺眉,大步上前,握起她的手里,卻覺得入手冰涼得緊,不由低聲斥道:“你出來做什么?” 阿煙掙脫了他的手,徑自來到大夫人面前,低頭恭敬地道: “伯母,又勞您cao心了?!?/br> 大夫人也不曾想這么冷的天她竟出來了,忙上前溫聲道: “你如今正病著,好好的跑出來做什么?!?/br> 說著,便吩咐青楓等人道: “還不送你們夫人回屋去?!?/br> 阿煙低頭笑道: “夫人,今日不知怎地這位侄媳婦過來哭鬧不休,也是手底下幾個丫鬟年輕氣盛不懂事,竟鬧成這般模樣,怕是讓人看了笑話你。我如今病著,你帶回去,該怎么處置,不必手軟?!?/br> 說著,淡掃燕鎖等人一眼,便在青楓的扶持下進(jìn)了屋。 這邊大夫人帶著一種媳婦丫鬟并燕鎖手底下幾個丫鬟,出了院子,自去審理此事。其他人也就罷了,唯有那立允媳婦,離去時依舊是憤憤不平,摸著被掐了不知道多少下尚且抽疼的胳膊以及那被棌得滿地都是的頭發(fā),心下越發(fā)的憋了一口窩囊氣。 待一行人走后,蕭正峰先進(jìn)了屋,看著阿煙正停止了脊背坐在榻前,蒼白精致的臉龐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好看的黑眸烏沉沉得,讓人分不出是喜是悲。 蕭正峰想起剛才,輕咳一聲,卻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低聲道: “今日這一番事端,倒是我惹起的?!?/br> 阿煙一聲不吭,怔怔地望著窗子。 青楓低頭軟聲道:“原本說是要喝藥了,如今這么一鬧騰,倒是耽擱下來,我這就去取?!?/br> 說著便抬腳出了門。 一時屋子里只剩下蕭正峰和阿煙,蕭正峰便不再顧忌,半坐在榻前,放低聲量哄著道: “你若是心里有氣,罵我便是。若是覺得我哪里做得不對,也盡管說我。” 阿煙俏生生的臉兒依舊不看蕭正峰,背脊越發(fā)繃著。 蕭正峰見她這樣,想起昨夜她病著的情景,越發(fā)擔(dān)心了,她不說話他就覺得心緒難安,忍不住抬手?jǐn)堉溃?/br> “你生我的氣了?” 阿煙輕輕吁了一口氣,斜眼看向這男人,卻覺得這體魄強(qiáng)健的大男人,此時磨蹭在自己身邊,竟如一只大狗般。若是他身后有個尾巴,那尾巴必然在搖啊搖的呢。 她終于忍不住笑了下,咬著唇責(zé)怪道: “你在外面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事兒,倒是把禍?zhǔn)氯堑郊依飦?!看吧,如今都找上門了,你倒是沒事,卻白白讓我?guī)讉€丫鬟受委屈!” 蕭正峰見她笑了,只覺得那帶笑的眸子猶如一汪泉水被人攪碎,星星點點都是勾人的嫵媚在閃動。他終于松了口氣,拿起一旁的大髦替她披上,溫聲道: “這原是我的不對,你先好好躺下歇著,我這就過去找大伯母說下這事兒?!?/br> 這個時候青楓進(jìn)屋了,手里捧著一個食盒里,食盒里方才溫好的藥。 蕭正峰其實還有些親昵話要說的,如今見青楓進(jìn)來,也只好暫且停下,只用大手撫了阿煙的背:“你先喝藥,我去去就來?!?/br> 一時蕭正峰出去了,青楓關(guān)上門,一邊伺候著阿煙喝藥,一邊道: “姑娘,今日的事兒你怎么看?” 阿煙喝著苦澀的藥汁,卻是淡笑道:“能怎么辦,看大伯母處置吧?” 青楓想起剛才那一番胡亂,卻是蹙眉: “這還是晚輩呢,跑到姑娘房里鬧,還不是看著姑娘病了,這是故意來氣你呢。我看今日她們過來,倒是理直氣壯,莫不是姑爺有什么把柄被她們抓住了。” 黑褐色的藥汁慢慢地見了底,露出白瓷碗底部那帶了濃渣的一些藥渣,阿煙用茶水漱口過后,卻是笑道: “你們既沒有吃什么虧,我心里也沒什么,至于如何處置,且看大夫人那邊的意思吧。” 青楓聽著這話,倒是撲哧笑出來:“姑娘心里沒氣就好,我只是怕你病這一場,再受這窩囊氣,可別落下什么病根。” 說著這話,她上前服侍了阿煙躺在床上,又拿錦被幫阿煙蓋上,摸了摸阿煙的額頭,笑道:“倒是不燒了?!?/br> ☆、第102章 蕭正峰到了晌午時分才回來,一同回來的還有幾個丫鬟。青楓原本有些擔(dān)心她們,看她們神色還好,知道沒什么事,這才放心。 蕭正峰進(jìn)屋的時候便見阿煙正躺在床上半合著眸子呢,女兒家修長細(xì)密的睫毛在白瓷一般的肌膚上投射下些許陰影,她看著就跟用最細(xì)的筆墨描繪出的畫兒一般,風(fēng)一吹便散了,陽光那么一照,就能煙消云散。 阿煙半睜開眸子,掃了眼蕭正峰,淡道:“大伯母那邊怎么說?” 蕭正峰低聲道:“大伯母依照家規(guī)罰了那媳婦,至于立允的事兒,她又沒有證據(jù),不過道聽途說罷了?!?/br> 他唇邊泛冷,淡道:“別說沒證據(jù),就是有證據(jù)又能如何?蕭家諸房素來謹(jǐn)守家規(guī),唯有這蕭立允,勾有夫之婦,毀我蕭氏清譽(yù),這等不肖逆子,本該重罰!” 阿煙挑眉瞅著他: “可是如今她既知道這事兒是你挑出來的,怕是記恨你,縱然是她有錯在先,她也恨你?!?/br> 蕭正峰想想也是,面色便不太好看,瞇著眸子道: “這事兒本來天衣無縫的,不知道怎么就傳到她的耳朵中,我稍后必然細(xì)查?!?/br> 阿煙聽他這么說,也覺得有些詭異,按說蕭正峰做事應(yīng)該是穩(wěn)妥可靠的,不至于這點子事兒就被人捉住把柄,除非是有人刻意去查了,并把這消息給了那立允媳婦。 她在腦中將自己所知的幾個人都過了一遍,最后皺眉道:“朝中的事兒,我是不懂,可是如今你既成了父親的女婿,難免引人注意,凡事兒你總是要多加小心?!?/br> 蕭正峰臉色原本凝重,此時聽她這么說,忙點頭道:“娘子說得是,為夫自然是聽你的話,以后行事越發(fā)謹(jǐn)慎小心,絕對不能讓人抓了把柄去?!?/br> 阿煙見他這般,只覺得心里暖洋洋的舒服,也是忍不住笑了。 晌午過后,孫大夫再次過來看診后,說是應(yīng)無大礙了。阿煙歇息了片刻,那邊青楓卻打探到消息,說是立允媳婦被罰了月錢,并一年之內(nèi)關(guān)在祠堂里抄寫經(jīng)書,不準(zhǔn)外出。 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誰知道因為阿煙病中被這么一鬧騰,再外面又吹了風(fēng),病情竟然就此重了起來。 到了傍晚時分,青楓服侍著她喝了半碗粳米牛乳羹,誰知道用完后,她便覺得暈沉沉的難受,頭重腳輕,渾身虛弱。蕭正峰看她臉上泛著不尋常的紅澤,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探了探脈絡(luò),知道這是又高熱起來。 他也明白這高熱總是要反復(fù)的,可心里終究擔(dān)心,便忙命了青楓取來熱水巾帕,并沾了黃酒來給阿煙擦拭身子。 當(dāng)晚青楓去歇息,是云封和綠脂陪著蕭正峰在這里伺候的,因這一夜阿煙病情反反復(fù)復(fù)的,蕭正峰幾乎是一夜都不曾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總算是看著額頭涼滲滲的,這燒退下去了。 青楓天沒亮就爬了起來,去了廚房囑咐著把藥熬了,端過來給阿煙吃。 喝了藥用過早膳,大夫人帶著三夫人并立允媳婦過來了,那立允媳婦在經(jīng)歷了一日一夜的罰跪后,臉上已經(jīng)蠟黃,低著頭紅著眼睛,來到了阿煙和蕭正峰跟前,跪在那里請罪:“九叔叔,九嬸嬸,昨日個實在是我的不是,如今給兩位在這里磕頭賠罪了?!?/br> 大夫人嘆了口氣:“咱們蕭家那么多媳婦,便是出了天大的事兒,也沒見做晚輩的跑到長輩院子里這么鬧騰的。如今依著家規(guī),我打了板子,罰了一年內(nèi)留在祠堂抄寫經(jīng)書了?!?/br> 阿煙剛才出了一身的虛汗,如今正是渾身無力,此時半躺在那里,看著地上磕頭請罪的立允媳婦,輕笑道:“起來吧,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值得這樣請罪?!?/br> 立允媳婦原本會被阿煙好生刁難一番的,如今見阿煙就這么輕而易舉地饒了她,倒是有些意外,抬眼看了幾眼,卻見虛弱的阿煙無力地躺在那里,素凈的容顏,溫煦地在那里笑著,并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 她越發(fā)詫異,小心翼翼地謝過了阿煙,又看向一旁的蕭正峰。 蕭正峰都不曾正眼看她,只是問大夫人道:“這婦人說我構(gòu)陷立允,這話又怎么講?” 大夫人無奈搖頭:“什么構(gòu)陷不構(gòu)陷的,立允和人家孤守在家的媳婦都是招認(rèn)了的,哪里能有假。也不知道這媳婦怎么就賴到了你頭上,竟跑到這里哭鬧。” 大夫人這話卻是四兩撥千斤,并不提起蕭正峰可能從中作梗,使得那娘婦人的夫君忽而早歸,這才暴露了這等私情,反而提起這私情原本證據(jù)確鑿。 蕭正峰冷瞥了地上媳婦一眼,當(dāng)下不再言語。 待到這立允媳婦走了后,大夫人卻是沒走,蕭正峰見此,便道:“大伯母,還有事?” 要說這大伯母也是看著蕭正峰長大的,當(dāng)下笑道:“怎么,沒事大伯母就不能在你這里坐坐?” 蕭正峰頓時啞口無言。 大夫人不免笑了,坐在阿煙榻邊拉著她的手道:“讓正峰出去會兒,咱們娘兩說說知心話?!?/br> 蕭正峰起身,一時不忍離去,便看了榻上的阿煙一眼。 大夫人自然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無奈地道:“出去吧,你還怕我把你這新娘子給欺負(fù)了不成!” 阿煙聽這話,抿唇輕輕笑著,雖依舊面色蒼白,可是那笑卻別有一番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