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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軍家的小嬌娘在線閱讀 - 第26節(jié)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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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中不免想笑,想著這人心啊,果然是捉摸不透的。

    若是此時此刻再讓他選擇一次,他未嘗不會再次嫌棄丑嬸,未嘗不會攀附榮華,只是轉(zhuǎn)身間,他又會去追念那昔日兩人的相依為命,去感嘆那丑嬸對他的十年恩情吧。

    有些恩情,其實(shí)忒地廉價,唯獨(dú)不需要他付出什么回報(bào)的時候,他才會真正憶起。

    畢竟,只腦子里回想一番,眼睛里憋出幾滴淚來,真是再簡單不過,連個本錢都不要的。

    ☆、第33章

    這邊沈越和顧清說著話,他是個極為聰穎的孩子,天資極高,過目不忘的,如今把一些有趣典故和笑話講給顧清,把顧清聽得有滋有味的。

    阿煙從旁聽著,心里越發(fā)泛冷,不過面上卻依舊帶著淡笑,只溫婉含蓄地望著這兩個男孩子,并把手中剝開的栗子遞給顧清吃。

    顧清對這位比自己大五歲的哥哥實(shí)在是已經(jīng)充滿了敬仰之情,當(dāng)下拉著他的手,崇拜地道:

    “沈哥哥竟然如此博聞廣記,實(shí)在是讓顧清大開眼界?!?/br>
    誰知道沈越卻綻開天真的笑容,轉(zhuǎn)首看向一旁的阿煙:“顧家jiejie應(yīng)該都是知道的吧,若論起博聞廣記,顧家jiejie才是博覽群書無所不知呢?!?/br>
    顧清平日里只覺得自己jiejie溫柔聰明,待自己又好,實(shí)在不知道jiejie還有這等本事,當(dāng)下越發(fā)敬佩地望向阿煙。

    阿煙將手中剝開的那栗子細(xì)心地拂去了外面那層薄皮,就此遞給顧清,顧清順著jiejie纖細(xì)的手,吃下那栗子,炒得脆響的栗子吃在嘴中,自然是滿口溢香。

    沈越從旁怔怔望著,忽而間眸中就現(xiàn)出與他年齡不相符的痛意,仿佛被人用刀在清澈的眸子上劃出了一道傷痕,又如白玉微瑕的那道裂縫。

    他就這么望著阿煙的動作,半響后垂眸,抿唇笑了下,低聲道:

    “阿清有這樣的jiejie,實(shí)在是讓人羨慕呢?!?/br>
    阿煙低著頭繼續(xù)剝栗子,卻不曾說話。

    其實(shí)上一輩子的顧煙,為了讓沈越在讀書之余解悶,可是給他講了多少有趣典故和笑話呢,那個時候的沈越不是也夸她博聞廣記么。

    如今沈越講的這些,其實(shí)不過是把當(dāng)日顧煙所講復(fù)述一遍罷了。

    偏生那些故事笑話,有些根本是書上不曾有的,是顧煙一個人編造出來的。

    阿煙抬首,輕輕一笑,對著沈越道:“沈家小公子,素日里都是誰來照料你的起居?”

    沈越從旁凝視著她,搖頭道:“身邊不過兩個嬤嬤并幾個丫鬟罷了。”

    阿煙點(diǎn)頭,淡淡地道:“沈家小公子乃是侯門貴府,自然比不得我這小小宅院,想必家中必然是奴仆成群,小公子若要吃栗子,必然有人剝了成筐的送到你面前?!?/br>
    顧清不知道其中就里,當(dāng)下點(diǎn)頭道:

    “jiejie自然說得是的,我們家中,不過是三進(jìn)的宅院,平日里奴仆到底有限,不像是沈哥哥般,必然是鐘鳴鼎食出入間有眾仆擁簇?!?/br>
    沈越聽到這話,低頭笑了下,便仿佛忽然來了興致,問顧清道:

    “我家中確實(shí)略顯大些,后花園中更有湖水山石,平日里我在后院中讀書,聽著鳥語花香,看著碧波秋水,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雅,若是顧弟不嫌棄的話,倒是哪日過去,陪著我住上幾日,我們兄弟二人也好一起讀書說話。”

    顧清聽了,睜大眼睛,心中顯然是頗為向往的。只是他到底年幼,不敢擅自做主,于是轉(zhuǎn)首看向阿煙。

    阿煙抬眸,審視著沈越,沈越和善地含笑,就那么坦然地望著阿煙。

    四目交接間,阿煙終究垂下眸子,輕聲道:“既是沈小公子邀你過去,你便過去玩幾日吧,只是一則要得父親應(yīng)允,二則過去了萬萬不可如在家中一般頑劣,倒是給小公子惹了麻煩?!?/br>
    顧清見jiejie如此說,知道素日父親最寵jiejie,必然不會拂了她的意思,這事兒已經(jīng)是八成沒問題了,當(dāng)下險(xiǎn)些跳了起來,撲過去拉著阿煙的手,眉開眼笑:

    “jiejie,你最是疼我了,果然沒錯的!”

    沈越從旁看著這親昵的姐弟兩,抿唇依舊在笑,只是那笑卻不曾到他眸中。

    阿煙覺得好笑,抬眸望著沈越,疏淡而禮貌地道:“沈家小公子仿佛臉色不好,是哪里有不適嗎?”

    沈越俊美的臉龐如玉一般,只是缺了幾絲人間煙火氣,當(dāng)下他聽到阿煙這么問,澀聲道:

    “是自小的不足之癥了,打娘胎里來的,大夫曾斷言,說我活不過弱冠之年的?!?/br>
    阿煙輕笑一聲,卻并沒有什么關(guān)切之詞,只是越發(fā)疏離:

    “相信府上必然延請名醫(yī),為小公子診治的,公子不必憂慮?!?/br>
    沈越這個人,要說也是個命苦的,有了那么一個私奔而走的娘,生下他后就跑了。

    或許是因?yàn)樗谀锾ダ锏臅r候經(jīng)歷了那樣的動蕩,又是不足月的孩子,生下來就體弱。

    當(dāng)年阿煙一個人帶著他辛苦照料的時候,他才十三歲,病貓兒一個,旁人見了,都說怕是活不過幾年的。

    后來阿煙費(fèi)盡心思,從牙縫里省出銀兩來,買了那些補(bǔ)品為他調(diào)理身體。后來又帶著他去拜訪一位隱世的居士,那位居士在醫(yī)術(shù)上未見得多么高明,卻是最擅長為人調(diào)理身子的。

    為了讓那居士為沈越調(diào)理,她每日里都要為那居士洗衣做飯,伺候日常起居。

    當(dāng)然了,也是因?yàn)檫@個,時候一長,那位居士倒是對她頗為賞識,又知道她識字的,便讓她幫著抄寫醫(yī)書,也給她一些銀兩做報(bào)酬。

    眼前這沈越,既然如她一般記得前生事兒,那想來必然會找到那位隱世居士,求他繼續(xù)調(diào)理身體的。

    至于以后晉江侯遇到的事兒,無非是在永和帝駕崩之前,因?yàn)殒?zhèn)江侯投敵一事得罪了永和帝,從而讓年邁的永和帝發(fā)了雷霆,摘去了爵位。如今這一世,有這么一個沈越,也自然是能設(shè)法避免,逢兇化吉的。

    是以對這沈家叔侄,她便是有幾分余情,也毫無半分眷戀。

    他們自能過得極好,只盼著別來招惹她就是了。

    沈越如今打得主意,無非是借著顧清,重新和她交道,或者甚至打著讓自己再次嫁給他那叔叔的主意。

    阿煙想起這個,也不過是一笑置之罷了。

    ***************************

    這晉江侯府祖孫三人在顧左相府中用了午膳,過了晌午后,又閑談半響,終于是要告辭了。因此時顧家那棵棗樹上的棗子正是收棗的時候,顧齊修便命小廝們上前去摘棗,給那晉江侯帶著。

    上一次阿煙摘棗,顧清不曾知道,他好生失落了一番。

    如今他興致來了,便拉著沈越也一起隨著小廝上前摘棗。沈越見顧清興致高,也不顧自己體弱,順著梯子勉強(qiáng)上了那棗樹,陪著一起摘了一些棗子。

    臨別之前,沈越眷戀地望了阿煙一眼,拉著顧清的手,笑著叮囑道:“過幾日可要去找我玩耍?!?/br>
    顧清自然是連聲答應(yīng)。

    一時等到這晉江侯去了,顧齊修把女兒交到了書房,笑呵呵地問道:“你覺得這沈家二公子如何?”

    晉江侯兩個兒子,一個因?yàn)閭€煙柳女子就那么沒了,獨(dú)獨(dú)留下沈越這么一個獨(dú)苗,而另一個兒子就是這沈從暉了。

    剛才閑談之中,聽著那話中意思,這爵位自然是要傳給那沈從暉的。

    顧齊修思量半響,覺得若是嫁給這晉江侯府,倒是也不算辱沒了自家女兒。

    阿煙卻是搖頭,笑著道:“才不要呢,你看這沈家二公子,長得比個女人還俊俏呢,我若是找一個這樣的夫婿,每日里看到還不是自慚形穢。”

    顧齊修聞言哈哈大笑:“我家女兒,卻不必如此憂心的,若說起來,這燕京城里,誰家有我阿煙這等姿容!你原本像了你母親,你母親當(dāng)年可是號稱的燕京第一絕色呢?!?/br>
    阿煙不想讓父親誤會,便上前,拉著父親的袖子,做出小女兒情態(tài),撅嘴撒嬌道:“反正我不嫁那沈從暉,他身子骨一看就不好,若是誰要嫁給他,說不得幾年便當(dāng)了未亡人呢!”

    顧齊修想想也是,笑著點(diǎn)頭:“這個回頭倒是要問一問的?!?/br>
    阿煙輕嘆,笑道:“也不必去問,左右我是不喜的?!?/br>
    一時和父親說笑著,因說起明日個還要去女子學(xué)院,便想起一事,便道:“今日個抽個時間,倒是想去東街的成衣鋪?zhàn)尤タ纯??!?/br>
    那成衣鋪?zhàn)邮钱?dāng)年阿煙母親的陪嫁,阿煙隱約記得,這幾年應(yīng)該是一直由自己打理的,她也有些日子沒過去了吧。

    顧齊修不解:“好好的怎么要去看那個?”

    阿煙心中有事,卻并不細(xì)說,只是道:“隨意看看罷了,總不能放在那里不管?!?/br>
    顧齊修想想也是,也就由著女兒去了。

    當(dāng)下阿煙來到那成衣鋪?zhàn)?,看了這里的衣袍后,便叫來了掌柜,吩咐他道:“你按照我所寫的尺寸,按照這個樣式,給我做一件,料子手工都要最好的,盡量快些吧?!?/br>
    掌柜看著那尺寸,不由皺眉:“這倒是要身量較高的男子方能穿了?!?/br>
    阿煙卻只淡淡吩咐道:“也不必管那些,你只命人做了來吧?!?/br>
    掌柜聽此便不再說什么,當(dāng)下笑呵呵應(yīng)了。

    ****************************

    且說這蕭正峰那一日自從回到了燕京城后,便有些無精打采,每日里渾渾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于是他便被他那老祖母叫過去了。

    原來那一日,蕭正峰說起不想娶妻一事,他那伯母又氣又急,便把這事兒告知了他老祖母。

    當(dāng)下這蕭正峰便只能跪在祖母面前,經(jīng)受祖母的拷問。

    蕭家的老祖母,要說起來也是有些來歷的,當(dāng)年竟是隨著夫婿去過沙場的,手上也有些功夫。后來夫婿早亡,她便專心在家中拉扯兒子。她一共有四個兒子,這四個兒子或從文或從武,從武者有蕭正峰之父,官至三品征虜將軍,從文者便是如今掌家的長子,蕭家大老爺,如今正在亳州知州的任上。

    因這蕭正峰九歲已經(jīng)沒了父母,他祖母憐惜他,便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是以這蕭家老祖母雖有兒孫成群,可是最疼的卻獨(dú)有這蕭正峰。

    這幾年其實(shí)一直念叨著,都是二十四歲的大小伙子了,早已該成個家了,也好讓她早日抱個重孫。這蕭家大伯母是個孝敬的,所以才催著蕭正峰成親娶妻,免得老人家牽掛。

    如今這大伯母見蕭正峰堅(jiān)決不娶妻,知道他是個倔脾氣,自己未必能奈何得了他,于是只好把這事兒說與蕭家老夫人聽了。

    此時蕭家老夫人冷著個臉,看也不看那跪在矮榻旁的孫子,只是一個勁地問蕭家大夫人:

    “兒媳啊,昨日個你不是說,孫家的三小子都已經(jīng)娶妻了嗎?”

    蕭家大夫人無奈,只好回說:“那都不是昨日個說的,是去年說的了,今年人家已經(jīng)生了大胖小子了?!?/br>
    蕭家老夫人一聽這話,頓時咳咳起來,唬得大夫人趕緊為她捶背。

    于是蕭家老夫人長嘆一聲:“原來人家都抱上重孫子了啊,真是有福氣的。”

    蕭正峰跪在那里半響,也不敢起來,更不敢說話的。

    此時聽到這個,終于忍不住低聲道:“祖母,家中數(shù)位堂哥堂弟,不是都已經(jīng)有了兒女嗎?您老人家的重孫玄孫的,可不比人家少?!?/br>
    蕭家老夫人聽了,不但沒開懷,反而越發(fā)生氣了,把個矮榻捶得砰砰作響:

    “你個不孝順的兔崽子,竟還敢說這話?你可知道,比你小了七歲的堂弟正南都已經(jīng)娶妻,如今他那娘子也已經(jīng)有了身孕,可你呢?你怎么如此不長進(jìn)?你讓我怎么說好呢,難不成等我閉了眼,也看不到你娶妻生子?”

    蕭正峰跪在那里,看著那矮榻被捶得簡直是震天響,心中暗道,自家這老祖母,憑著手中這力道,再是活個二十年怕是不成問題吧?

    蕭家老夫人不知道蕭正峰正在想什么,便開始重新絮叨起來,其中不乏罵罵咧咧的粗話,把個蕭正峰罵得狗血淋頭。

    不過蕭正峰卻是穩(wěn)如泰山一般跪在那里,面無改色地聽著,時不時低著頭說個“是”字。

    最后末了,這蕭家老夫人也是累了,又有大夫人從旁勸著,終于道:“你也出去吧,自己好生想想?!?/br>
    大夫人暗笑,心知這是老夫人心疼孫子,怕他跪久了,忙讓蕭正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