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庭芳……”陶不棄幽幽抱住了許庭芳的褲管,“我怎會暈倒的,此刻怎起不來身?” 許庭芳扶起陶不棄,陶不棄這妝畫的,許庭芳只想吐。陽光之下,陶不棄才發(fā)覺這許庭芳真是男人做得,女人裝得。長裙一穿,他堂堂仕子都覺得迷人的緊。 屋外陽關(guān)刺眼,那么多女子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也太快了。 “陶世子,我們趕緊走,說不定還能遇上嚴(yán)容他們?!?/br> 回頭看了看身后的酒樓,將陶不棄一瘸一瘸跨出門檻。 街角處人影簇簇,許庭芳只當(dāng)是嚴(yán)容,直到看到為首的人手執(zhí)拂塵,才發(fā)覺是那女道士,且姑娘們又被悉數(shù)壓了回了,此刻正哭哭啼啼。 這道姑著實冷靜,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無量天尊,爾等孽畜居然在人間為非作歹,阻止我尋九天玄女的轉(zhuǎn)世……”接著嘴里不知嘰里呱啦在說什么。 既然跑了出來,豈有再回去的道理! 許庭芳當(dāng)眾將自己的裙衫褪去:“九天玄女是男兒身?” 原本道姑領(lǐng)著的那些男子見美女脫。衣都留著哈喇子,此時一看是個男子都退到一側(cè),輪到道姑不好意思上前。 “你個假牛鼻子,連我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還想抓我們!”陶不棄見許庭芳脫了衣衫,自己也往前一跳,地面抖了三抖,一把拔下滿頭的簪子盤花,“爺就讓你看看,什么叫男人!” “無量天尊——”話不多,道姑竟有一身好武功,也不急不火,沖許庭芳處輕身飛來,拂塵一掃,許庭芳眼疾手快,迅速從腰間拔出自己的佩劍,他一向不輕易露劍,此時攸關(guān)這么多條人命,他是朝廷之臣,豈有不管之理。 那把劍如同一條長龍,幾招便將拂塵斬斷幾截。陪同的大漢見狀,全部上前一步。 “好漢饒命!”未等許庭芳開口,悉數(shù)跪了下來,“我等也是一時糊涂……” 道姑怎肯作罷,仍垂死掙扎,她其實是專門販賣女子去南洋為娼j(luò)i的人販,這已是第二次了……許庭芳抽下陶不棄的腰帶,將道姑綁了個結(jié)實。 “庭芳!” 簡雁容一身男裝氣喘吁吁跑了過來,后面跟著十幾個官驛的人手,許庭芳亮了下官印,為首的漢子忙彎腰道:“不知大人和世子來此,有失遠(yuǎn)迎。” 道姑這下明白為何自己會失手,抓了個男人回來了,原來當(dāng)時天暗,這倆人換了衣衫竟然不知。只是另一個男子,實屬為了湊數(shù),居然是堂堂世子大人。 眾人押了道姑和那些幫手,還有被抓的女子浩浩蕩蕩往鄰縣的縣衙走去,頗為壯觀。 案子其實很簡單,就是販子與被販,縣官感激涕零,一來破獲了這起案件,二來這功勞許大人居然記在他這個小小縣官上。 幾乎是淚眼相送他們出的城。 陶不棄此次出京時間太長,靖國公夫人擔(dān)憂病倒了,他定要先行一步,不能陪同許庭芳二人游玩歸去。 “庭芳,若不是你,我也被賣去那南洋了,等你回京不棄定重謝!”陶不棄篤定道,不管這許庭芳和簡雁容是否愿意交自己,自己是把他們當(dāng)成深交的人了,“嫂子,回京見?!鄙钌羁戳搜酆喲闳?,果然漂亮,想起那晚還抱了他一回,更覺對不起許庭芳,“嫂子,我先走一步!” 說完,又拱了拱手,方離開。 “她叫我什么?” “嫂子?!?/br> “其兄是誰?” “我。” 未等簡雁容反應(yīng)過來,許庭芳一步跨到她身前,今日金絲鑲玉頂冠,一身藍(lán)底銀葉紋長衫,腰間系著墨綠底的蟒紋腰帶,掛著一塊上等的環(huán)形玉墜,姿態(tài)翩然,比平日簡單束發(fā)更覺儒雅英俊。 雙手?jǐn)堊『喲闳莸碾p肩,看著那一臉懵懂的簡雁容,那櫻唇如五月剛紅的櫻桃,讓人忍不住想采擷,“我們回京就成親?!痹俣嗟奶鹧悦壅Z,他也說不出來,這一句勝過萬千。 簡雁容也只覺心里一罐子蜂蜜打翻,甜的喲!面前的男人越看越歡喜,只嘆撿到寶貝了,情不自禁圈住了許庭芳的脖子,踮起腳來,在許庭芳右臉咂了一口。 許庭芳的味道,實實好聞! 此時在山林,無人路過,許庭芳顧不得白日里,向嚴(yán)容步步緊。逼,直到無退路,背抵在了一棵胡楊樹上。 其實簡雁容平日里也沒有這番膽小柔弱,可是在許庭芳面前總是不能像以前女扮男裝那樣灑脫。 “雁容,是你引我的?!?/br> 這可是青天大白日,嗚嗚,雖是山林,這山間小路也是有的,萬一遇到了什么人……許庭芳怎舍得那兩瓣櫻唇,吃的滋滋有味,見雁容雙手?jǐn)傇谀?,不知往哪里擱,伸手握住那兩只玉蔥似的纖指,摩挲了一會,舍不得松開,最后放置在自己腰間,“雁容……雁容……” 懷里的人兒身上依舊是翰墨香氣,柔似無骨,手自然往后探去,手心處貼著那薄衫,溫?zé)?,可手背被樹皮刮的生疼?/br> “疼嗎?”許庭芳松口,手不移開,另一只手替簡雁容理好一頭青絲,“我們走……” 二人又共騎一馬,往京城走去。 簡雁容在前,心里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這是怎么了?不是早就心意相通了么?此刻怎又比初次遇見還要緊張,簡雁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換回男裝再換回女裝,連脾性都換了。 馬蹄蹬蹬蹬,二人一路旖旎,遠(yuǎn)遠(yuǎn)望見京城的城門,只覺路短。 許庭芳許久不回京,此時騎著一匹白馬,眾女皆迷醉,可一見他懷中的女子,要么驚得嘴合不上,要不驚得將手里挑揀的辣椒悉數(shù)塞進(jìn)口中…… 簡雁容又羞又喜,羞的是自己是女子,和一男子共騎一馬,縱使皮厚如城墻,也是女兒身,喜則是許庭芳這樣的美男子,居然是自己的。想到此處,口水落在了自己懷中許庭芳那握著韁繩的手上。 “哭了?”許庭芳俯下頭來在簡雁容耳邊喃喃道,卻被那小巧如玉珠似的耳垂吸引了,簡雁容只覺一陣溫?zé)?,小心如湖中柳葉舟,找不著邊。 “啊?”簡雁容慌忙擦了擦口水,又將許庭芳的手擦了擦,“喜極而泣,喜極而泣。” 街邊女子,皆掩面而泣,哪里來的野女子,竟拿下了逢女必吐的許庭芳?各個替那簡家小姐捏了把汗! 第八十四回 雁容望去,駐足的女子都有些不悅,得意的同時驕傲的昂起了頭: “庭芳,你今日穿的太過招搖了些?!?/br> “哦?” “你看不到么?”簡雁容昂起頭來,眼神流轉(zhuǎn),假裝呷醋,昂起一張俏臉,額頭抵在了許庭芳的下顎,許庭芳笑意盈盈,握緊了手中的韁繩,順帶緊了緊環(huán)住腰身的手。 “你喜歡看,我天天穿?!?/br> 簡雁容居然會害羞了,只覺臉上火辣辣的,她當(dāng)真沒想過和一個男子親昵到這個地步,只低了頭依在他懷里,不做聲。 “我們直接進(jìn)宮面圣?!痹S庭芳加了一鞭,原本慢走的馬兒立刻加快了速度。原是進(jìn)宮面圣才穿的這樣整齊的,雁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好在臨走前韓紫煙交給自己的那一方包裹內(nèi),這身衣裙最得體大方,也不算失儀。 馬車停在宮外,二人整理好衣衫直奔皇上議事廳——乾元殿。這一路上已經(jīng)知道京內(nèi)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了,程秀之取代許臨風(fēng)的事也知道,皇上立程清芷為后的事情更不用說。 宮外深秋,草木多已經(jīng)枯萎凋零,宮內(nèi)除了天氣涼了點,四下看去仍是蔥綠一片,讓人倍感舒適。 “許大人,嚴(yán)大人!”不遠(yuǎn)處有人招呼道,遠(yuǎn)遠(yuǎn)望去,便知是高拱,“皇上拍老奴在此等候?!?/br> “高總管,許久不見……”許庭芳拱手,穿過一道道門禁,往里走去。 乾元殿在深宮正中,門衛(wèi)森嚴(yán)不說,皇上待的地方更是講究至極。簡雁容無端的有些害怕,剛跨過門檻,乾元殿的的門匾赫然在目,威嚴(yán)無比,迎面而來的是一方高二丈有余,寬三丈的金龍盤玉雕刻,且不說雕工如何,光是這么大一整塊枕玉世上怕是沒有第二塊了。上面的龍栩栩如生,盤在云海中讓人望而生畏,尤其那一雙眼睛,簡雁容徹底走不動了。 “庭芳……” 許庭芳只跟在高拱身后,聽得換輕輕看了她一眼。 簡雁容更覺不安,這樣的皇家陣地,她真心不想來。 繞過石雕,便是乾元殿的正門,許庭芳在拐角處見四下沒有侍衛(wèi),略頓了頓,待簡雁容走到身邊,伸出右手握緊了她因為害怕而冰涼的左手,“有我?!?/br> 言簡意賅,很快松了手,往里走去。 朱竮正在御案前看著折子,高拱走了進(jìn)去。 “皇上,許大人,嚴(yán)大人到了?!?/br> “宣。” 這個陰晴不定的皇帝,簡雁容的心里一點譜都沒有,以前男扮女裝算是欺君么,嗚嗚嗚…… 只不過皇上并沒有她想象的那番嚴(yán)厲,以前幾次相遇都是故意刁難,此次二人是有功而回,自然嘉獎是少不了的。況且許庭芳還因公受傷,朱竮贊許的看了看二人,為自己給他們賜婚而覺得自己真是千古明帝。 三人聊了許久,濟(jì)陽城內(nèi)的狀況悉數(shù)稟報于皇上聽了,皇上的情緒也隨著事件的起伏而變化,抹了,道: “辛苦兩位愛卿了,此次回京,你們二人稍作休息,回濟(jì)陽城后,案子還需調(diào)查?!?/br> “是。” “我有話與庭芳單獨說,”朱竮起身,看了眼簡雁容,“嚴(yán)大人去看看皇后吧,她對你也甚是掛念?!?/br> 簡雁容巴不得馬上就走,高拱伸出手來: “嚴(yán)大人,請?!?/br> 程清芷的宮殿是長樂宮,在乾元殿右后方。高拱將簡雁容領(lǐng)至宮前,便離去了。程清芷知道許庭芳簡雁容二人回京,早就在宮內(nèi)的正殿等候他們。 皇后所住所用,定是奢侈至極。簡雁容一路看去,雙眼冒著星光,嘴角留著口水,這大到整個屋頂,小到腳邊的花瓶,無一不是巧奪天工,價值連城。 程清芷的命真不錯。 跟在宮女后,簡雁容很快進(jìn)了門,程清芷正高坐在最前方的鳳座之上,她原本就天生麗質(zhì),此時身著金羅蹙鸞華服,頭戴五鳳朝陽桂珠釵,更顯貴氣逼。人。 “你們下去吧,本宮想和嚴(yán)大人單獨聊聊?!?/br> “是,皇后娘娘?!?/br> 宮女悉數(shù)退下,殿內(nèi)殿外,一片安靜,在這金碧輝煌的廳中,簡雁容卻看不到程清芷臉上有任何的表情。 程清芷幾步走下,“嚴(yán)容……”未語淚先流。 “皇后娘娘,二小姐,你可別哭……”簡雁容一見皇后哭了,急的干跺腳,這要是被旁人看到,自己還不是死罪。 程清芷擦干眼淚,抓住嚴(yán)容的手,“我只問一句,你和許庭芳是不是兩情相悅?” 簡雁容以為程清芷已經(jīng)放下了許庭芳,才同意嫁給皇上的,見她淚水連綿不絕,方覺她心中對許庭芳仍然留有念想。 可是,自己和許庭芳的確是兩情相悅,想到此處,又想起許庭芳的一方印鑒。 “回皇后娘娘,是?!焙喲闳萏ь^看了看,程清芷并未大哭,“那日印鑒之事是陰差陽錯,庭芳將皇后娘娘認(rèn)錯成了……” 下面的話,簡雁容不說,程清芷也知道。終究是自己一廂情愿…… 呆呆坐下,等到最后竟是自己負(fù)了自己。 “那方印鑒被我哥哥搶去了,嚴(yán)大人去要回吧?!奔热辉S庭芳心里從未有過自己,那自己也要盡快斬斷情絲,就算再有不舍,若仍戀戀不忘,將會禍及一大片。 二人又聊了一會,程清芷命人泡了上等的云霧茶上來,似許久不見的老友一般,相聊甚歡。 ****** 高拱進(jìn)了乾元殿,在朱竮頭旁耳語幾句朱竮流連點頭。 許庭芳在案下看著,也不多問。 此時,曹太后就在許庭芳身后。高拱奉旨將她請來,就是為了讓她看到,許庭芳安然無恙,大可安心。然曹太后是心思縝密之人,她怎能給皇上帶來麻煩,只在殿前的屏風(fēng)后等著,強忍著,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許庭芳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