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握住陳凡的手，陳凡也不在意。我問他怎么到警校來了，陳凡，并不是從這個警校畢業(yè)的。陳凡告訴我，說他來警校有點事情，因為李可教授已經(jīng)從渝市歸來，正在調(diào)查1995年330公交車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的案件。

    “李教授，真的很讓人尊重?！标惙舱f。

    我點了點頭：“是啊，他很讓人尊重?！?/br>
    和陳凡交談完，我轉(zhuǎn)身走了。我換了一身衣服，經(jīng)過一個地方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輛破舊的公交車，很多人在讓我離開。我叼著煙，繼續(xù)朝前走著，我在人群里，看到了李教授，他們好像在案件重演。

    李教授叫住了我，他問我是誰。

    這是，我和傳說中的李教授第一次交談，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下。有警校的領(lǐng)導認出了我，當年，我也本是警校非常優(yōu)秀的警校生，只是，他們一定沒有想到，我竟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聽說，幾年前京市發(fā)生了330公交車在眾目睽睽的靈異失蹤的案件，現(xiàn)在看來，傳言不假?！蔽倚Φ?。

    李可皺著眉頭看我：“你知道怎么回事？”

    “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是，我在離開的時候，指向了遠處的路燈。

    他們在我身后議論著，而我卻什么都聽不到了。

    我想去找尹珺，問清楚他到底為什么會把呼蘭，引到呼蘭縣去。

    第463章 對話唐佳

    第二天，京市的陽光很暖。在呼蘭縣待了大半年，京市已經(jīng)入冬了。天上飄著雪，在路上走了一會，我的頭就全白了。京市的冬天，很冷，我大步地走著，我給尹珺打過電話，只是他沒有接。

    我到了王家四合院外面，回京市之后，這已經(jīng)是我第二次經(jīng)過這里了。只是，兩次我都沒有太靠近。因為，我不想讓王雅卓見到我。我的目的，只是見尹珺而已。我在外面來回走動著，正想著有什么辦法可以見到尹珺的時候，遠處有人走來了。

    我藏身進了巷子里，天上飄飄揚揚地往下掉著絨毛般的大雪，很美，這或許是我記憶中，京市最美的一個冬天。走過來的那個人，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發(fā)尖都已經(jīng)快要垂到腰間了。她低著頭，一步一步朝前走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王雅卓。時隔這么久，我又見到她了，只是，王雅卓變得不一樣了。我在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從前俏皮的模樣，她的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種沉穩(wěn)甚至可以說是死氣沉沉的氣息。大雪落在她的身上和頭上，有一些化開了，但是有一些卻堆積了下來，像是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王雅卓走在雪地上，每走一步，都要在路上，留下一個印記。

    她沒有發(fā)現(xiàn)我，走了一陣，王雅卓停了下來，她開始四處張望，而后轉(zhuǎn)過身，盯著她身后的一串腳印發(fā)呆。過了很久很久。王雅卓才轉(zhuǎn)身離開。我走了出來，王雅卓的背影，已經(jīng)看不見了。

    王雅卓的身邊，沒有跟著其他人。薛洋已經(jīng)入獄，整個京市，敢和王家作對的勢力，也只有警方了。只是，警方不會冒冒失失地抓人，他們一直都在搜集證據(jù)，想要把整個王家連根拔起，重罪公訴。所以，王雅卓很安全。

    我嘆了口氣，朝著王家的四合院大步走去。我想趁著王雅卓外出的時候，見尹珺。四合院外面，守著人，他們馬上認出了我，他們的表情，都是一副要殺了我的模樣。我不想和他們動手，直接道明來意，說要見尹珺。

    他們不情愿，但是怕誤了什么大事，還是替我去匯報了。沒過一會，他跑了出來，告訴我，說尹珺現(xiàn)在不見我，但是他約我今天晚上，在大橋見面。京市的大橋有不少，尹珺沒有說具體是哪一座，但是，我心里卻很明了。

    得到尹珺的回應(yīng)。我直接就離開了。我回到了酒店，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盯著窗外的大雪。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酒店房間的門被敲響了，我警惕了起來。我回到京市，住在哪里，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我到酒店房間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看，我看到了一張因為貓眼而變形的臉，是唐佳。我微微一愣，沒想到找上門來的，是她。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把門給打開了，唐佳的眼睛紅腫，眼睛里泛著血絲，她的氣色很差，臉色蒼白，挺著一個大肚子。

    孩子，竟然還沒有出生，算下時間，唐佳的這個孩子，也算是個晚產(chǎn)兒了。唐佳看到我的時候。目光呆滯，我微微皺眉，問唐佳怎么挺著大肚子來找我。唐佳是警察，知道我回來之后，要查我住在哪里，對于她來說，不是一件難事。

    唐佳也不回答我，手捧著大肚子，慢慢地朝著酒店房間走了進來。我把門關(guān)上，拉開窗簾，替唐佳倒了一杯水。唐佳坐在椅子上，我坐在床沿。她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我的嫌疑，已經(jīng)被警方洗刷了，唐佳絕對是知道的，她來找我，無非是覺得莫名其妙。想要問清楚。這樣篤定之下，我直接開口了：“你想問什么，直接問吧?！?/br>
    唐佳微微抬頭，眸子里終于有了一點光，她告訴我，根據(jù)那些匿名市民提供的照片，警方已經(jīng)抓到了殺了龔元海的兇手，兇手也已經(jīng)認罪，但是，唐佳還是覺得事有蹊蹺。那個兇手，承認是自己殺了龔元海，但是犯罪動機。卻讓唐佳不相信。

    那個犯罪嫌疑人說，龔元海卑鄙無恥，曾經(jīng)陷害過他，所以他跟蹤龔元海，找機會動手殺了龔元海。而且，唐佳還覺得那個匿名提供照片的市民。也有問題。只是，不管怎么警方怎樣詢問，也找不出具體的問題所在。

    其實，我知道這起案子，沒有那么簡單，因為這起案子。分明是針對我的，龔元海只是一個犧牲品而已。那個被抓的兇手，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人，要讓人頂罪，對幕后黑手來說，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不管是控制家人，還是其他方法。又或許，那個兇手，是被誘導犯罪的，以龔元海的真實性格，陷害過我，也不排除陷害別人的可能，激發(fā)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情緒，這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那個所謂的匿名市民，也絕對是幕后黑手精心安排的，警方問不出什么，倒也正常。

    我冷冷一笑：“唐佳，你知道嗎，關(guān)于龔元海，你根本就不了解他?！?/br>
    唐佳的情緒有些激動，她怒斥，讓我不要對已經(jīng)死了的人不敬。我聳了聳肩：“我不想針對已經(jīng)死了的人，但是在我的眼里，龔元海是罪有應(yīng)得。被殺也好，被法律制裁也好，都是他應(yīng)該承受的。曾經(jīng)，我不相信命運，但是現(xiàn)在，我突然發(fā)現(xiàn)。因果報應(yīng)，有的時候，竟然真的會發(fā)生。你不想聽，我不說。但是，請你記清楚，在這場案件中，我也是被陷害的受害者?！?/br>
    我站了起來，指著房門的方向，下了逐客令。

    唐佳的臉色愈發(fā)蒼白，她沒有站起來，也不知道在猶豫什么。沉默了很久，唐佳突然深吸了一口氣。讓我繼續(xù)說下去。

    我又坐回了床沿：“既然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你認為那個犯罪嫌疑人的犯罪動機很奇怪，是因為他說龔元海卑鄙無恥，陷害過他。龔元海在你的面前，偽裝的很好，你已經(jīng)下意識地以為。他就是一個好人。”

    唐佳數(shù)次想要打斷我，她聽不下去，但是最終，她還是忍住了。

    “幾年前，在警校，我原本會像所有警校生一樣。光榮畢業(yè)，到警察崗位上去，光明正大地帶著榮耀，為警方做事。以我的能力，沒有人會走的比我好?？墒?，我甚至沒有畢業(yè)，就被警校開除了?！蔽页靶χ骸斑@一切，都是拜龔元海所賜，或許是因為你，或許是因為其他原因，他陷害了我，你真的以為。我會盜竊，會為了那一點蠅頭小利，放棄自己的前途嗎？”

    我看到，唐佳的手顫抖著。

    “我很慶幸，最終沒有和你在一起?！蔽依^續(xù)說著：“因為，你是一個情愿相信別人，也不肯相信我的人。當年，我曾經(jīng)以為你會是陪在我身邊一輩子的人，只是，我沒想到，全世界都不相信，包括你。你絕對了解我，你知道我不會盜竊，可是，你不相信我。或者，你早已經(jīng)移情別戀，你更愿意去相信龔元海?！?/br>
    唐佳沒有回應(yīng)我的話。

    “龔元海不愧對心理學的研究，頗有造詣。他利用了我的心理，讓我被迫離開了警校。但是那之后，龔元海還是沒有選擇放過我?！闭f著，我挽起了袖子，有些痕跡，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消失：“作為警察，你應(yīng)該知道這些有些發(fā)青的小針孔，代表著什么。你認為，我會墮落到，自己去碰那些東西嗎？”

    唐佳滿臉震驚，她猛地站了起來：“不可能！”

    第464章 了結(jié)，拿秘密來換

    “是啊，不可能。”我嗤笑：“即使到了現(xiàn)在，你依然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但是，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拜龔元海所賜。你以為我為什么會那么恨他，那是因為，他曾經(jīng)讓我墮入無邊的黑暗深淵，差點無法自拔！”

    唐佳的眼淚從臉龐滾落，她不斷地搖著頭，嘴里說著不可能。

    “其實，你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冷笑：“你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證明你相信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認。你希望你的丈夫，就算死去了，也是一個好人，你希望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個好爸爸。你信不信，對我來說，早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這也將是我和你的最后一次見面，你背叛過我，背叛過我的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應(yīng)該知道。你走吧?！?/br>
    唐佳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沒有離開。

    “龔元海陷害我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已經(jīng)死了，我不會再把這件事拿來重提?！蔽以僖淮蜗铝酥鹂土睿骸白甙?，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已經(jīng)無力去應(yīng)對你們這些在我生命中，扮演過重要角色，但是最后成為陌生人，甚至成為敵人的人了?！?/br>
    唐佳哭了，哭的很慘，她不再說什么，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只是，沒走幾步，唐佳突然跌倒在了地上，血水順著她的大腿落了下來，唐佳痛苦地叫著。我面無表情地盯著她，最終。我還是大步走到唐佳的身邊，把她抱了起來，以最快地速度沖出了酒店。

    我把唐佳送到了距離這里最近的醫(yī)院，唐佳被放到推車上的時候，滿頭大汗，她的眼睛還是睜著的。進救護病房之前，唐佳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微微皺眉，想把手抽回來，但是唐佳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承認，這幾年來，我一直想聽到唐佳和龔元海，對我說對不起，希望看到他們跪在我的面前，對我磕頭認錯。但是，當唐佳真的對我說了對不起，我卻發(fā)現(xiàn)，我心里沒有喜悅，沒有感慨，就連一絲情緒的漣漪都沒有泛起。

    恍惚之間我才明白過來，其實我早已經(jīng)放下了。

    “進去吧，孩子一定會好好的?！蔽业淖旖俏⑽⒁粨P，把手抽了回來。唐佳被醫(yī)生和護士，推了進去。唐佳一直抬著頭，盯著我看，直到，大門被關(guān)上。我給陳凡打了一個電話，讓陳凡通知唐佳的親屬，到醫(yī)院里來。

    之后。我離開了醫(yī)院。這算是一個了結(jié)了，卡在心里多年的包袱，就這么放下了。龔元海已經(jīng)死了，縱使我看到唐佳無比痛苦，那又怎樣，我不會因為唐佳的痛苦而喜悅。也不會因為唐佳的喜悅而痛苦，所以，她過的怎么樣，從此之后，都和我沒有關(guān)系。

    大橋底下，已經(jīng)堆積起了厚厚的雪，地面很滑，走起路來，很費力。這里的溫度，比其他地方要更低，只是，我卻怎么也感覺不到寒冷，因為，這里再冷，也比不上前幾年，我和尹珺蝸居在這里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時常半睡半醒，意識也經(jīng)常是模糊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經(jīng)記不清了，我只感覺，在最冷的冬天，我的身上，連一件可以保暖的衣服都沒有。如果沒有尹珺在我的身邊照顧著我，我或許沒有辦法熬過那個冬天。

    就在這個橋底，發(fā)生了很多可以改變我人生道路的事情。再回到這里，我的心里，感慨萬分。沒想到，尹珺依舊選擇了這個地方，他似乎是想讓我的心里，愧疚一輩子。讓我永遠跨不過那個坎。

    尹珺和我的關(guān)系，曾經(jīng)是朋友，或者說，他是我的恩人。我墮落的時候，他救下了我，愿意分我連他自己都不夠吃的面包。愿意分我連他都不夠穿的衣服。可是，當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我沒有選擇報恩，我選擇讓自己活下去。

    因為，我不能死。

    就在我盯著大橋底下愣神的時候，身后傳來了尹珺的聲音：“怎么，來到這，又想起以前發(fā)生的什么事了嗎？”我轉(zhuǎn)過身，尹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顯得非常帥氣，這和當年的那個流浪漢，完全是兩個人。

    尹珺冷漠地朝著我走了過來。他的嘴角向一邊上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你把我約到這里，不就是為了讓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嗎？”我反問。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尹珺的手里，拿著兩瓶啤酒，他沒有和我打招呼。直接朝著我扔了一瓶過來，我接住了。他打開啤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坐到了橋底的雪上，見我不喝，他嘲笑：“怎么。怕我在酒里下毒？”

    我也打開了瓶蓋，坐到了尹珺的邊上。這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更加看不透尹珺了。

    尹珺甚至還會舉著瓶子，像一個老朋友一樣，要和我的瓶子碰瓶。很快，尹珺把瓶子里的酒，全部喝完了。尹珺深吸了一口氣，橋上的霓虹燈，照到了橋底，他呼出的氣，全部化成了一團白霧。

    “當年，你為什么沒死？”我問。

    尹珺也沒有看我：“你很希望我死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回答。

    尹珺只是冷笑了兩聲，他把話題扯開了：“方涵，你真的很幸運，經(jīng)歷了這么多，竟然還能活下來。我還以為，你逃脫不了警方的抓捕了?！?/br>
    “你也很幸運，不僅活下來了，還練就了一身好本領(lǐng)，還混到了王鑒明的身邊，取得了他的信任?！蔽业脑掍h一轉(zhuǎn)：“但是，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榮華富貴。”

    尹珺卻反問：“為什么不可以。我不想再過流浪街頭的生活，替王鑒明做事，有什么不好?！?/br>
    尹珺的理由，聽似無法辯駁，但是我卻堅信，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尹珺接近王鑒明，替王家做事，絕對有他的目的。

    “呼蘭呢？”我問。

    尹珺回過頭。和我四目相對，只是他沒有回答。

    “我在呼蘭縣，見到了呼蘭?！蔽翌D了頓：“是你把呼蘭引到呼蘭縣去的，你不要辯駁。我只想知道，你為什么知道呼蘭這個人，又為什么要把呼蘭引到呼蘭縣去?！?/br>
    尹珺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和水漬。

    “方涵，秘密多的人，沒有資格去質(zhì)問另外一個秘密多的人?！币B微微一笑：“你想知道我為什么引呼蘭去呼蘭縣，想知道我在墜入水中之后的那幾年發(fā)生了什么，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敢拿你的秘密來換嗎？”

    尹珺的話，讓我的心一窒。

    尹珺繼續(xù)嘲諷：“你不敢。既然如此，為什么要多問，你應(yīng)該知道，我不會說。有空來cao心我的事情，還是擔心要怎么應(yīng)對我以后對你的報復吧?！币B說著。就要往前走，我也站了起來，尹珺沒走幾步，就停下了腳步，他轉(zhuǎn)過身：“你還要cao心的事情，就是王家的大小姐。她已經(jīng)像個瘋子一樣了，經(jīng)常在哭，經(jīng)常在笑?！?/br>
    “她的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蔽一卮穑骸耙蚕Ｍ?，你替我隱瞞見過我的消息?！?/br>
    “我為什么要幫你？”尹珺反問。

    我：“你會幫我?！?/br>
    尹珺：“是啊，我已經(jīng)幫過你了。當初，你還讓我陪你演戲，讓王雅卓離開你，不巧的是，龔元海找上門了，你不需要我了。”尹珺說著，語氣里又帶上了嘲諷：“自己錄下和龔元海的對話。再想辦法讓那只錄音筆，落到王雅卓的手里。方涵，這對王雅卓這個大小姐來說，可是最傷人的事情?！?/br>
    第465章 熟悉的陌生人

    之所以說我看不透尹珺，不僅因為我不知道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還因為他對我的態(tài)度。我看的出來，他很恨我，但是有的時候，卻會幫我。王雅卓那件事，尹珺就在幫我。那只讓我和王雅卓決裂的錄音筆，不是別人交給王雅卓的，而是我想辦法，讓王雅卓得到那只錄音筆的。

    而那錄音。也是我錄下的。龔元海找上門來的那一天，他提到了王雅卓，我把手放進了口袋里，按下了錄音鍵。龔元海和我的對話，被露進了那只筆里。沒有人在害我，或者說，害我的，是我自己。

    尹珺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看不出來，曾經(jīng)冷血無情的方涵，好像也真的愛上了那個王家的大小姐。”尹珺說著。又一步一步地朝著我走過來：“但是，你不怕對不起你的另外一個小情人嗎？”

    我的心一顫，尹珺說的，是生死未卜的小眉。我的眉頭緊蹙，問尹珺想要說些什么，尹珺雙手插在口袋里，笑道：“玄一死的那天，你的小情人可是冒著危險去搭救你的，可惜的是，她被帶走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死是活。方涵，你不是不冷血嗎，怎么她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沒有認出她來呢？”

    我的大腦瞬間像炸開一樣，聽尹珺的意思是，我曾經(jīng)見過這個人。每次見小眉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她的熟悉，可是，我卻想不起來我在哪里見過她。第一次感覺到小眉身上熟悉的氣息，我以為是幻覺。第二次，第三次，到后來的每一次，我都感覺小眉這個人，非常熟悉。

    尹珺這么一說，我更加仔細地在大腦里搜尋起了這個人?？墒?，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但猛然間，我想到了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蝸居在大橋下的時候，曾經(jīng)有一段日子，對我來說，是渾渾噩噩的，我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身邊到底有些什么人。

    我愣愣地扭過頭，盯住了曾經(jīng)我待過的那個地方。

    “看來，你終于還是想起來了?！币B冷笑：“那段時間，她每天都會到大橋下來照顧你，給我們送吃的，給你注射能夠幫你恢復健康的藥劑。只是你迷迷糊糊，后來根本想不起來罷了?！?/br>
    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模糊記憶。慢慢地閃現(xiàn)在腦海里。尹珺說的，好像是真的，當現(xiàn)在得到指引，再去拼命地回想的時候，我隱約間。真的在回憶里，看到了小眉這個人。那段時間，我的神智是不清楚的，經(jīng)常全身顫抖，痛苦得死去活來。

    但是，好像真的有一個女人，用她的手，輕撫著我的臉，喂我吃飯，喝水，照顧我。我也曾經(jīng)睜開眼睛，把她的模樣記下來了?？僧斘液髞?，慢慢有點意識的時候，我還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尹珺，也從來沒有告訴我有個女人來照顧我。那個人。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是小眉。我愣在了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對小眉的熟悉感，竟然源自幾年前我最墮落的那段時光。尹珺上下打量著我，笑道：“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同時讓兩個女人，對你這么著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