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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越成小官之女在線閱讀 - 第78節(jié)

第78節(jié)

    安大奶奶比她年長著十來歲了,這么粗淺的挑撥哪有看不出來的?一邊欣賞著自己頭上的一根金燈籠步搖,一邊隨意“嗯”了兩聲。

    安二姑娘得不到有效回應(yīng),不甘心又說下去,說安老太太一高興,不知要賞出多少寶貝去,安大爺作為長孫吃虧了云云。

    安大奶奶聽她說完,自然地把話題繞開到別的上去說了一會,就稱有事要忙,和氣地把她送了出去。回來繼續(xù)往妝臺前一坐,又取了對累絲鑲寶石耳墜帶上,專心地對著銅鏡左右欣賞著——這套首飾是她才從安老太太那里得的,因她沒口子地夸了雙胞胎幾句,安老太太一高興,當即就讓人尋出來賞了她。

    攻克安老太太的正確方式,安大奶奶很久以前就領(lǐng)會到了,奉承安老太太本人是沒有什么用的,奉承安氏才是王道,只要她對姑母那一房恭敬,安老太太看她就順眼,手頭就大方。

    安大奶奶有點奇怪的是,安二姑娘自己領(lǐng)會不到就罷了,有她這個做嫂子的在前面示范了好些年了,怎么安二姑娘還不開竅呢?當然她是沒有明說,可安二姑娘不過是隔房的小姑子而已,又不是她親妹子,難道她還得一字一句地跟她講分明了不成?

    她不懂就不懂罷,人蠢是沒藥醫(yī)的,且正如她自己如說,她要是也得著了,安大奶奶這一房豈不就吃虧了?還是由她糊涂著的好。

    不提這段小插曲,霜娘住了兩天之后,安老太太就很舍不得地放人了,孩子太小了,不用別人來勸,她自個也不放心把人久留下來。

    正好逢著周連營休假,飛馬來接,領(lǐng)著媳婦兒女和安老太太送的一個小木匣回家。

    馬蹄聲不疾不徐地敲在路面上。

    有過初次時收的見面禮打底之后,霜娘對于安老太太出手的豪闊是有準備的,但一開木匣,她仍是嚇了一大跳。

    她懷里正抱著茉姐兒,雙胞胎出靖國公府前都剛喂了次奶,這馬車布置得再周全也難免要有一點搖晃,茉姐兒被晃了一會,晃吐奶了。霜娘忙把她豎起來,結(jié)果顧此失彼,乳汁灑了一串進匣子里,她一驚,忙把匣子舉高了些,結(jié)果茉姐兒不舒服,小手臂胡亂一揮,揮翻了匣子,里面的銀票飛得到處都是。

    怕凍著了孩子,車簾都拉得嚴嚴密密的,霜娘倒也不怕銀票落到外面去,她只是有點眼暈地望著對面:“這——會不會太多了些?”

    這些銀票她還沒來得及細看,但看這飛舞的勁頭,粗略一算,八成是上萬了。

    周連營抱著寧哥兒,也微微詫異,但片刻之后就鎮(zhèn)靜下來,拿手背蹭了蹭寧哥兒的嫩臉,道:“沒事,收著吧,外祖母的心思我明白,她老人家的私房除了二舅舅那一房會給些,別人都是不想留的?!?/br>
    這個想法霜娘也很能理解,一家子隔了肚皮的庶子,安老太太更愿意貼補親女很正常。

    回到侯府,見過安氏,奉上木匣。安氏兩天沒見著雙胞胎,想得不行,一見他們回來,滿心滿眼都貼上去了,對木匣看都沒看一眼,只聽說里面是銀票,就應(yīng)了一聲,道:“給你們就收著吧,這是老太太給兩個重孫輩的,不用入公帳,更不用給我?!?/br>
    于是,兩個牙都沒長一顆的小東西逛一圈就變成家財萬貫的大富翁了。

    安氏留了孩子親熱,霜娘抱著匣子和周連營回院子里收拾一二,金盞替她解下外面的灰鼠披風(fēng)時,她突發(fā)奇想,和周連營玩笑道:“一個孩子五千兩,這要是做買賣,可再沒有比這更暴利的了?!?/br>
    周連營掃一眼金盞,金盞會意地擱下衣服退了出去,霜娘背對著他,還沒察覺有危機,自己把自己逗樂了正笑著,忽然整個人騰空而起。

    她嚇得忙扭頭摟住他的脖子,結(jié)巴道:“你、你做什么?”

    周連營把她放到床上,表情很正經(jīng)地回答她:“賺錢?!?/br>
    作者有話要說:  快結(jié)束了,好多話想說,最后說吧。

    ☆、第127章

    皇帝要抬舉齊王的心十分火熱,因開了個不錯的頭,幾個月后陜西又起亂事的時候,就又把齊王派出去了。這回同去的是五軍營的中軍和前軍,皇帝想了個好聽的說法,說是京師駐軍久不經(jīng)戰(zhàn)事,恐怕懈怠,有此機會,正當輪流跟著齊王出去歷練一二——中軍沒有輪換,因中軍負有保護主將之責(zé),不論兵員裝備都是五軍里的第一等,這是齊王的保命符,換了皇帝可不放心。

    周連平若還在后軍的話,這回他是不用去的,然而不幸他上回為逃戰(zhàn)去抱了齊王的大腿,被齊王調(diào)到中軍來了,那時候得意,萬萬沒想到現(xiàn)世報這么快:他想跟著齊王混沒錯,可不表示他想一直跟著上戰(zhàn)場啊!中軍不出戰(zhàn)可是要出京,一路吃不好睡不好,馬上顛得昏天暗地,想一想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腿敲斷了好逃過去,比劃了幾回,到底下不了這狠手,只得哭哭啼啼地跟著去了。

    真去了又高興起來,因為齊王很肯抬舉他,又把傳令的差事給他了。周連平十分得意,動輒去弟弟面前顯擺一二——周連營這回手里有兵,他傳令的對象當然也包括了周連營領(lǐng)的那一隊兵。

    對他話語里的挑釁,周連營從不生氣,只是一再嚴肅地告誡他:“四哥,你需心里有數(shù),太子殿下出宮習(xí)政,地位日益穩(wěn)固,儲位是不可能再有變動的。如果你想上進,回京后我可以為你引見殿下,齊王那邊,你還是保持距離的好?!?/br>
    他越這么說,周連平越覺得被弟弟教訓(xùn),越是不忿,他不是個能藏心事的人,氣沖上了頭直接對著齊王說出去了,齊王認真聽罷,很是勉勵了他。

    周連平受此鼓勵,找到了向齊王表忠心的好方法,橫豎不費一點勁,周連營再和他說什么有關(guān)于此的話題,他就都轉(zhuǎn)臉告訴齊王去了,略有遺憾的是這個弟弟過于無趣,翻來覆去地就是和他說太子地位如何如何穩(wěn)固。

    若干次之后,周連平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向齊王發(fā)牢sao道:“我倒有心為王爺打探一些太子那邊私底下的動靜,可我那個弟弟,也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真傻,老是說那幾句話,都沒點有用的?!?/br>
    又胡亂揣測,“要么,他在太子那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就是他自以為厲害罷了?!?/br>
    ——周連營這種太子心腹中的心腹還不是重要角色?齊王簡直想翻白眼,他一直把周連營閑置著放在身邊圖什么,難道是為了膈應(yīng)自己?不就是想著有萬一的可能從他身上尋到突破口么,為此他放下身段連周連平這個純種草包都拉攏了。

    心里這么想,不過齊王是個禮賢下士的人,面上一點沒有流露,還微笑著倒回來安慰了他:“令弟沒有哄你,皇兄行事堂皇,確實沒有什么私底下的作為。”

    縮在直袖中的手掌卻悄悄握成了拳:他不是裝好人替太子說話,而是太子確實如此,依他的心思,他做夢都想太子搞點小動作,只要太子肯動,他有皇爺撐腰,就能抓著把柄,進而打開局面勢如破竹地把太子拉下馬來。

    可惜太子一點非分的舉動都沒有做過,哪怕如今出了宮,也還是事事依禮而行,人一提起都是贊譽有加,正如周連營所說,太子的地位是一天比一天穩(wěn),而他呢,他這么辛苦地聽了皇爺?shù)脑捯惶颂送獗疾?,最終也不知道能有多大效果……

    **

    小孩子如春日里生發(fā)的草木,見風(fēng)就長,不知不覺間就從會爬到蹣跚學(xué)步,又到跑跳,日升日落,循常間數(shù)年時間一晃而過。

    這幾年周連營在家的時候很少,時不時就隨齊王出征,這么遼闊的萬里江山,按下葫蘆浮起瓢,大大小小的總有亂子給齊王刷成就。對此,朝臣們從起初的抗拒慢慢變得沉默下來——皇帝愿意折騰就折騰吧,反正他不能越過內(nèi)閣直接下中旨把儲君換了,那就隨他折騰齊王好了,總比折騰太子強。

    這些事身在內(nèi)院的霜娘都不大清楚了,一則周連營動輒出京幾個月,她沒處打聽;二則雙胞胎牽扯了她太多的精力,她不再有心思關(guān)注去復(fù)雜的□□面。偶爾出去做客時倒是會聽到齊王的威名,似乎聲勢很大力壓太子,但等到周連營回來,說到相關(guān)的一兩句時,他總是氣定神閑的,霜娘也就跟著等閑視之了——至于其中的脈絡(luò)細節(jié),咳,良辰苦短,誰會把時間耗在談?wù)擙R王和太子的儲位爭奪這種枯燥無味的事情上啊。

    三四年里侯府內(nèi)部也發(fā)生了一些變化,重要的主要有兩件,一件是五姑娘出嫁,直到她出嫁后,霜娘才知道她為什么曾來求助,這姑娘有個糊涂姨娘,五姑娘第一個未婚夫死了后,她竟想著要撮合女兒和她娘家親戚家的一個秀才——別說這是個秀才了,就是個進士安氏也不可能同意,這要結(jié)了親,以后兩邊的關(guān)系怎么算?

    五姑娘頭腦清楚,知道這一點,她勸不服親娘,又不好說出來,但后來到底沒有瞞過安氏, 把她姨娘禁足了足有一年,因不想影響五姑娘的名聲,另找的其他理由,這姨娘不受寵,本來就是個透明,蘇姨娘又戲多,把她蓋得死死的,因此都無人察覺真相。直到五姑娘出嫁時,金盞又想起了當初的事,去追問了金櫻,才把這緣由問了出來。

    另一件則是鄭氏在湖北生了個女兒,生的時機不怎么巧,正碰在周連恭要回京敘職的當口,未能隨同回來,霜娘只好準備了一堆東西給捎帶著送過去。

    算一算時間,周連恭第二任年限已滿,這回回京肯定是攜家?guī)Э谝黄饋砹耍镒诳簧?,逗著雙胞胎:“很快就要見到三伯三伯母家的小meimei了,你們要好好招待她,不能欺負她哦。”

    “我不欺負她,她叫我哥哥。”先答話的是寧哥兒,他才剃了頭,大腦袋一圈剃得光溜溜,只有頭頂心留了圓圓一小撮毛寸,像頂了個栗子。

    茉姐兒梳著兩個小揪揪,忙忙地跟道:“我也不欺負她,我?guī)ジ母绺鐚W(xué)念書。”

    “……”霜娘啞然,扭頭看金盞,“你看看?!?/br>
    誰說小孩子都是天真無邪的來著,她家的這兩只才將將四歲,已經(jīng)各有各的小心眼了。

    寧哥兒把“哥哥”兩個字強調(diào)得特別響亮,因為目前為止他是家里最小的,他對這狀況微有不滿,所以很想有個弟弟meimei來提升一下他的地位;至于茉姐兒,聽上去很友好的背后其實是用心“險惡”:因為梅氏家的比他們年長一歲的四哥兒很喜歡雙胞胎,他喜歡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學(xué)到的一些啟蒙書本來教給雙胞胎。寧哥兒無所謂,他把念書當成玩兒一樣,哥哥念一句,他跟一句,茉姐兒就很不樂意,又逃不掉,她一跑,四哥兒和寧哥兒兩個追著她念,魔音變成了雙份。這下聽說有meimei來,她立刻就想到了禍水東引了。

    金盞如今已經(jīng)改換了婦人裝束,她是雙胞胎周歲后出嫁的,當年有孕,隔年生子,生完就又回來迎暉院了,幾乎沒耽誤一點功夫。當下笑道:“哥兒姐兒這份聰明伶俐,真是世上罕有?!?/br>
    “……”這種找不到共鳴的感覺霜娘也算是習(xí)慣了,反正她這院里就沒有講雙雙胞胎半個不字的,在這方面連周連營這個本該扮演“嚴父”的都不例外。

    正想著,茉姐兒就歪著頭發(fā)問了:“娘,meimei都來了,爹爹什么時候回來呀?”

    霜娘道:“快了,快了。”

    茉姐兒卻不好糊弄,撲上來抱著她的膝蓋道:“娘昨天就說快了,前天也說快了,快了到底是哪天?娘不要浮淺小孩子?!?/br>
    “是‘敷衍’?!彼锪?xí)慣性地先糾正了她,孩子越大掌握的詞匯量越多,只是有些記得不牢,會說岔掉。而后才道,“娘沒敷衍你,你爹爹已經(jīng)到城外了,交完差事就可以回來了,你乖乖地等著。”

    “我最乖了?!避越銉厚R上表白,又嘆了口氣,“我好想爹爹哦?!?/br>
    她這口似模似樣的氣把屋子里的人都嘆笑了,小孩子最有趣的時候就是做大人樣。寧哥兒不甘示弱地也撲上來,嚷道:“我也想爹爹,我最想爹爹?!?/br>
    “不,你是第二想,我才是第一想?!避越銉翰灰婪瘩g。

    “我是第一,我就是第一——”

    霜娘扶額,雙胞胎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都友好得不得了,互相謙讓一致對外,只有面臨這個問題時會內(nèi)杠,大約是父子天性,又或是物以稀為貴,雖然周連營和雙胞胎相處的時候少,雙胞胎卻都黏他黏得不得了,彼此間還爭寵,爭著爭著就要來找她當裁判——

    “娘,你說,我是不是最想爹爹?”果然,茉姐兒來拉外援了,還補充,“爹爹也最想我?!?/br>
    寧哥兒立即跳起來:“才不是,爹爹一定最想我,我是和爹爹一樣的男子漢。”

    茉姐兒揚起秀氣的小小下巴:“男子漢有什么了不起,娘說過,我是爹爹的小棉襖,我可暖和了?!?/br>
    “我——”寧哥兒呆了一下,他沒想通為什么小棉襖就比男子漢高級,但小孩子的思維本就天馬行空不受拘束,他順著就講下去,“那我是爹爹的大棉襖,我更暖和!”

    兩個氣忿忿對瞪一會,一齊轉(zhuǎn)頭看霜娘,一左一右異口同聲道:“娘說,誰更厲害?!”

    霜娘忍著笑:“——不管是大棉襖還是小棉襖,現(xiàn)在才九月,你們爹爹都不需要?!?/br>
    兩個團子聞言,一齊嘟了嘴,霜娘“調(diào)解”成功,笑瞇瞇地伸手挨個捏了一把,正要叫他們出去院子里玩一會,春雨掀了簾,匆匆進來。

    “奶奶,正院那里來人說,三爺和六爺回來了,叫奶奶帶了茉姐兒和寧哥兒過去見一見。”

    “一起回來的?”霜娘驚喜起身,“這可巧了。”

    不用她多吩咐,雙胞胎齊聲歡呼著就往外沖,霜娘忙跟上去。

    有兩匹脫韁似的小馬在前帶路,一行人很快到了正院,雙胞胎行了禮后,立刻就像兩塊牛皮糖一樣甜甜蜜蜜地貼到周連營身上去了,親熱勁兒十足十。

    霜娘倒是心有疑惑,因見屋里只坐了周氏兄弟兩個,撿了個時機問道:“三嫂呢?沒有回來?”

    周連恭客氣地向她點一點頭:“原說好了回來的,但臨行前孕吐得厲害,只好留下了?!?/br>
    原來鄭氏又有了,這是喜事,霜娘忙笑道了恭喜。

    周連恭謝了,他和安氏關(guān)系冷淡,坐一會,盡了歸家的禮數(shù)就告退出去了。

    雙胞胎還沒膩乎完,站直了送走三伯后,旋即又回去繞著周連營轉(zhuǎn)了,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安氏看得連連笑道:“看這對小人精,那小嘴甜的——”

    “太太?!苯饳堰M來了,先不由看了霜娘一眼,而后走到安氏身邊去,俯身低低說了幾句,霜娘聽不清楚,只看見安氏面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

    周連營也留心到了,拍了拍懷里的雙胞胎,安撫著他們暫時安靜下來,他直起身來專注地看向安氏。

    安氏凝神片刻,抬頭,開口道:“孩子暫且留在我這里,你們現(xiàn)在速去賀家一趟。”

    霜娘心下一沉,站起身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但一定沒有好事,以至于安氏都顧慮著沒有當著孩子們的面說出來。

    周連營也有數(shù)了,沒有多問,跟雙胞胎保證了過一會就回來,把他們交給安氏之后,就隨著金櫻走了出去。

    出門后金櫻不用人問,就低聲道:“六奶奶,您娘家有個丫頭哭著跑來報信,說是親家老爺被一個房里人下了毒,快不行了,現(xiàn)在家里亂成一團,請您快去主持一下?!?/br>
    ☆、第128章

    霜娘在匆匆往二門去的一路上都在琢磨著是哪個房里人,又為什么要給賀老爺下毒,但她這些年和賀家的聯(lián)系越發(fā)稀薄了,對賀家的人事所知實在不多,一點頭緒都沒想著,直到見了那個眼圈紅紅的賀家丫頭,才從她那里得到了答案。

    ——居然是胡姨娘。

    霜娘大出意料,她真一點也沒有想到胡姨娘頭上去——實在胡姨娘跪舔賀老爺在她的印象里太深刻了,聽見說房里人,只以為是賀老爺后收的哪個丫頭。驚訝過后,忙問究竟。

    主家出了這么悚然的事,來報信的丫頭還在驚嚇的情緒里出不來,回起話來東一句西一句的,直到快到賀家在的街區(qū)時,霜娘才終于把整件事都理順當了。

    原來打從雪娘被拐走后,胡姨娘和賀老爺兩個間就不大自在起來,胡姨娘心里很是怨怪賀老爺曾攔著她不叫她去找,她雖不敢明說出這層意思,但叫她還像以前那樣再使上十二分的去奉承賀老爺她是不情愿了,她不貼著,以賀老爺?shù)男郧椴豢赡艿惯^來俯就她,兩個眼見著就疏遠起來。

    開頭一二年是冷淡,而隨著時間推移,楚王那里始終沒有傳來找到雪娘的訊息,眼睜睜守著希望越來越渺茫,胡姨娘一天比一天傷心,她為人再怎么,對自己女兒的一片慈母之心是一點不摻假的。和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賀老爺卻是日漸平靜起來,說實話,他看待雪娘比霜娘高強不了多少,都是遲早要潑出去的一盆水,只有官哥兒才是賀家頂門立戶的寶貝兒。

    胡姨娘這邊凄涼冷寂的時候,賀老爺要是肯來安慰一下她,哪怕只是做一做和她一樣痛失愛女的面子情,胡姨娘都能好過一點,偏偏賀老爺不,娶了賀太太后,他所以還沒拋下胡姨娘,只為她伺候多年,能順著他的心意來,如今她既沒這個好處了,賀老爺眼里也就瞧不見她了,自顧自往賀太太那里去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了。

    這叫胡姨娘如何能甘心?她那些怨忿再也壓不下去,言行里都帶出來,賀老爺哪受得了這個,沒鬧幾回,兩邊的關(guān)系從冷淡更降到了冰點。終于,胡姨娘感覺到了絕望,她不再指望賀老爺了,偷偷收拾了金銀細軟想自己跑出去找女兒,運氣不好,被下人發(fā)現(xiàn)報到了賀老爺那里。

    胡姨娘的私房還真不少,霜娘聘禮初送來那一陣,賀太太還沒進門,胡姨娘很是扣下了一些,賀老爺那時也由著她了——因為他的腦回路是這樣的,胡姨娘作為一個妾,整個人身權(quán)利都是他的,她存下的東西自然也是他的,所以在賀家范圍之內(nèi),胡姨娘撈錢他都不怎么管??涩F(xiàn)在胡姨娘要把私房帶出去,那性質(zhì)就完全不一樣了,情分近乎磨光的情況之下,賀老爺大發(fā)雷霆,給胡姨娘下了個“偷盜主家財物”的罪名,當即對她動了手不說,還要把她送官。

    鬧騰中,最終是賀太太出了面,求情保下了胡姨娘。賀太太是小民思想,怕惹官非,也怕家丑外揚丟人,胡姨娘既然沒走成,賀家不算有損失,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罷了。

    胡姨娘得以仍舊留在賀家,但她苦心多年攢下來的那些私房一樣也沒保住,全被賀老爺收了去,只給她留了個光禿禿的屋子。

    很容易可以想象出,胡姨娘面對著如被洗劫過的居所時的心情是怎么樣——女兒沒了,錢也沒了,半生籌謀盡付流水,恨意壓過一切別的情緒。

    雖然胡姨娘已經(jīng)一無所有,但她畢竟在賀家呆了這么多年,還曾做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實際女主人,她安心要起意報復(fù),那總是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