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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相見歡在線閱讀 - 第196節(jié)

第196節(jié)

    拔都說:“誰敢碰我們一下,我看是不必啰嗦了,先打再說吧!拔刀!”

    使節(jié)團本就憤怒,一時全部拔刀,這局面是傳令官解決不了的,忙派人回去傳令。不片刻消息回來,告知使節(jié)團首領可不必搜身,先放進來再說。

    段嶺把手放在拔都的背后,示意他稍安,拔都這才吩咐人收刀。

    征北軍又紛紛上馬,護送使節(jié)團往皇宮中去。

    黑暗之中,護城河內發(fā)出水響,十艘小船每一艘都載著身穿黑衣的士兵,撐著船悄然沿秘密水道馳進內城。這條水道已許多年沒有人走過,蜿蜒曲折,通往江州的地下河,再從地下河出來時,赫然正是東市外的死水道。

    岸邊有人巡邏,突然船中一枚黑箭射去,中箭者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倒在了地上。

    武獨手持弓箭,一身黑色勁裝,側頭打量四周局勢。

    “將軍,我們已經到內城里了。”士兵低聲道,“再走一段就是東市?!?/br>
    “在東市背后上岸?!蔽洫毞愿赖?,“小心提防巡邏兵。”

    段嶺騎著馬,不疾不徐,跟在拔都身后。四面八方已有不少黑衣人躍上房頂,俯身觀察長街上的一舉一動。

    段嶺只是稍稍抬頭,看見月光下,斜前方的天下第一攤食肆頂上,有一個修長身材的黑色剪影。只是稍一晃,剪影便消失了。

    那是武獨,段嶺已心神領會,知道他一直如影隨形跟著自己。

    皇宮前,所有人拿出佩刀佩劍,放在宮外的箱中,侍衛(wèi)貼上封條,將他們帶進宮內。

    段嶺尚是第一次走這座宏偉宮殿的正門,沿著午門進入時,只覺江州皇城恢弘壯闊,哪怕在夜里的月光下,也無法掩飾其威嚴。

    最后瞥見武獨所在的地方,正是在太和殿的屋檐上,下一刻,烏云涌來,遮去了月亮。

    “使節(jié)團請到側殿稍事休息?!眰髁罟俚?,“稍后韓將軍將為各位接風?!?/br>
    于是傳令官將眾人分別領到側殿內,點完人數(shù)后,由士兵嚴加把守,層層圍得水泄不通,更派來二十個太監(jiān),名為伺候,實為監(jiān)視眾人。

    拔都與赫連博、耶律魯、丹增旺杰、段嶺聚在殿內,礙于太監(jiān)的監(jiān)視,眾人反而什么都不能說。

    段嶺本想用遼語說話,轉念改用元語,說:“不打緊,他們聽不懂的?!?/br>
    江州宮中應該沒人會元語,眾人或多或少都會一點,耶律魯也用元語說:“出發(fā)前,陛下便吩咐過,到了江州,一切聽您的吩咐。”

    “我和丹增也都聽你的吧?!焙者B博也說。

    拔都雖然沒正面表態(tài),卻看著段嶺,問:“你想做什么?”

    “先把這些礙事的人弄走。”段嶺說,“讓你們的手下去……嗯……你懂的。”

    段嶺吩咐下去后,使節(jié)團里全是外族人,各自坐下喝茶,并開始對太監(jiān)們動手動腳,更有甚者粗魯不堪,直接在殿內按著太監(jiān),就要行事。

    第222章 圖窮

    “干什么!你們!”

    “干太監(jiān),你管得著嗎?”拔都答道。

    征北軍兵士推門進來,殿內十分混亂,太監(jiān)們養(yǎng)尊處優(yōu),長期在宮中發(fā)號施令,何曾見過這等架勢?一時間哭爹叫娘地全部往外跑,宮女見狀嚇得瑟瑟發(fā)抖,都躲了起來。

    正值多事之時,傳令官過來喝止,為免釀成事故,讓士兵們都退了出去,只是嚴密把守,不再派人監(jiān)視。

    段嶺的機會來了,他推開殿后窗門,趁著巡邏衛(wèi)士剛經過時,便甩出鉤索,爬上屋檐,直接翻身上瓦。

    “快!”赫連博將拔都也拉了上來,接著是耶律魯與丹增旺杰,丹增身手十分敏捷,顯然平日里也是個喜歡上房揭瓦的。

    “丹增,你還是……”

    丹增看出段嶺的擔憂,打了個手勢,說了幾句話,赫連博說:“他……也……爬、爬布達拉宮,找活佛?!?/br>
    “好?!倍螏X道,“那咱們就分頭行動,一切小心?!?/br>
    眾人在屋檐上商量完,趁著月亮被烏云完全遮蔽之時,兵分兩路,耶律魯、赫連博與丹增旺杰朝東,拔都與段嶺往西。

    段嶺在瓦片上小心地行走,半途有次險些滑下屋檐去,拔都當即眼明手快,把他拉住。

    “你到底在想什么?”拔都說。

    “對不起?!倍螏X面臨人生的重要關頭,不禁有點分心,腦海中想的俱是接下來要去應對的事。

    “我是說,”拔都拉著段嶺,躍下矮房,來到御花園中,躲在走道后等士兵通過,“究竟是什么讓你花這么大力氣回來?”

    “有好幾次我都以為我會死了。”段嶺與拔都站在黑暗里,并肩朝外望去,答道,“逃出上京的時候沒有自暴自棄,是因為我以為我爹還在?;氐轿鞔〞r,沒有再尋死,是因為武獨。”

    拔都沉默地站著,巡邏的衛(wèi)兵靠近,彼此沉默片刻,拔都說:“沒有因為我?!?/br>
    “曾經有。”段嶺說。

    這句話像是給了拔都一個安慰,段嶺卻又說:“我在遙遠的南方,也曾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但造成這一切的,是你的族人,只能說我……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不去恨你?!?/br>
    “算了。”拔都答道,“這么說來說去,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br>
    段嶺看著拔都,有時候對他既愛又恨,他確實珍惜他們之間的友情,他知道拔都是這世上少數(shù)會豁出性命來保護自己的其中一個。但他們又不得不因為民族、戰(zhàn)爭而站在敵對的立場上。

    “走吧?!倍螏X在短暫的思考后,與拔都繞過長廊,走向御花園。

    拔都時刻警惕著周遭,段嶺來到御書房外,里頭亮著燈,他不確定里面是蔡閆還是韓濱,沉默片刻,側耳傾聽。

    兩名征北軍士兵在外看門,段嶺心道要不要賭一把?

    “明天早上就召集大臣們上早朝?!表n濱的聲音傳出,“讓他們四更時分在殿外等候,我要議事?!?/br>
    “是?!眱壤飩鞒雎曇?,一名副將推門出來。

    里頭是韓濱,段嶺打定主意,但距離他與武獨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兒,外頭只有拔都。

    是繼續(xù)等武獨,還是就這樣進去?段嶺沉吟片刻,聽見御書房內的響動,多半是韓濱正在收拾東西,預備離開。

    “謝謝你,拔都?!倍螏X低聲道,“接下來,就讓我自己走吧。”

    拔都想和段嶺一起進去,但段嶺已走出了黑暗,走向御書房外的光線,拔都便再次退了回去,站在漆黑的夜里,從靴子中抽出短匕,預備情況有變便隨時沖進去救人。

    “誰?”守門衛(wèi)兵問。

    御書房中,韓濱警覺抬起頭。

    “我。”段嶺說,“王山求見韓將軍?!?/br>
    “讓他進來?!表n濱說。

    段嶺推門進去,看見韓濱正在書架上翻閱過往的奏折與報告。

    “你終于來了?!表n濱說,“請坐,你師父等得望眼欲穿,原以為你會去坤和殿先見過他與太后?!?/br>
    段嶺說:“他……”

    韓濱側頭看了段嶺一眼,說:“被烏洛侯穆捅了一刀,還沒死,不過活著與死了也差不多,我倒是與他打了個賭。他說你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必定是來投我的,不會再去多看他一眼。”

    段嶺:“……”

    牧曠達太了解他了,就像他了解牧曠達一樣。

    如今韓濱得勢,整個江州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牧曠達與虎謀皮,最后反而成了被脅迫的那個。只要是聰明人,都知道必須馬上投向韓濱。

    顯然他們就段嶺的態(tài)度私底下交流過,這個時候,段嶺突然警覺起來,牧曠達既然還活著,他會朝韓濱說什么?

    他本想拿出證據(jù),交給韓濱,讓他明天早朝使用,這個時候他卻短暫地改變了主意。

    “韓將軍在找什么?”段嶺問。

    韓濱拿著幾本奏折走到御案前,攤開奏折,對比上面的字。

    “找一些蛛絲馬跡。”韓濱說,“偽裝得再好的狐貍,偶爾也會露出尾巴。”

    這句話再次引起段嶺的警覺,韓濱仿佛一語雙關,望向段嶺。

    “你怎么看這件事?”韓濱沒有問段嶺的來意,反而問道。

    “韓將軍打算明天早朝時召集群臣?!倍螏X問,“審問太子嗎?”

    “正是?!表n濱答道,“但太子的身份,仍舊撲朔迷離?!?/br>
    “正如牧相所言。”段嶺說,“此人也許曾是與太子親近的同窗,若要找蛛絲馬跡,不妨從此處下手。”

    “但是我有一事不明。”韓濱說,“按理說,既有假太子,就一定有真太子。那么真的那位,在什么地方呢?”

    段嶺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韓濱。

    韓濱端詳段嶺的臉,說:“你讓我想起一個人,王山。”

    韓濱已經知道了,這是段嶺的第一個念頭,他尚未來得及判斷韓濱是通過母親的容貌認出了自己,還是從其他渠道得知;他的心臟立即狂跳起來,卻知道這個時候抽身離開,不是最好的選擇。

    “想起誰?”段嶺問。

    “段小婉?!表n濱答道,“那年王妃來到軍中,有幸一見,你的眉毛、眼睛都非常像她。”

    段嶺微微一笑,說:“韓叔叔。”

    韓濱笑道:“你這一路上,當真是處心積慮,烏洛侯穆扶持假太子上位來牽制牧相,你又利用牧相,來對付太子。最后你再用我來扳倒太子,除去牧相。最后成功登位之后,再用謝宥來除掉我,這連環(huán)計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當然難以令我相信,出自一個從十五歲就投身牧府的少年之手?!?/br>
    “過獎了。”段嶺說,“要治國平天下,總得多想些?!?/br>
    他知道韓濱這么說,顯然已決定不放過自己了,想也知道,只要除掉蔡閆與牧曠達,韓濱就能挾持太后攝政,怎么會讓計劃在這個時候被自己破壞。

    “可是你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表n濱說,“原本是想明天召集群臣,審問那家伙的時候再引你出來,沒想到如今你就自投羅網(wǎng)了?!?/br>
    “愿聞其詳?!倍螏X的心臟狂跳起來,表面卻依舊十分鎮(zhèn)定。

    韓濱說:“你爹是誰?”

    段嶺:“……”

    韓濱又道:“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自己的父親是先帝?憑你與蔡閆的對質,讓他承認你是那個‘段嶺’?憑烏洛侯穆的指證,你就是上京的‘段嶺’?”

    段嶺答道:“韓叔叔,你想得太多,腦子亂了?!?/br>
    韓濱說:“不,沒有亂,亂的是你。段家的人都死絕了,當年段小婉離開北域,回到汝南之時,已懷有身孕。烏洛侯穆前去接你往上京……”

    聽到這話時,段嶺心中“咯噔”一響,心道糟了。

    “烏洛侯穆能證明你是段小婉的兒子,這不錯。”韓濱眉毛微微一揚,說,“可是他怎么能證明,你爹就是先帝呢?”

    段嶺忍不住笑了起來,答道:“你這是要全盤推翻了,那你覺得我是誰的兒子?韓將軍,單憑你這一句話,我就能誅你的九族,你覺得我娘是什么人?”

    “我相信?!表n濱說,“不過你始終沒有證據(jù),段小婉離開的那天,先帝也不知道她有身孕,在這件事上,我可是人證。哪怕多年后,烏洛侯穆下汝南,找到段家門口,見到你的前一刻,還不知道段小婉辭世已久,留下了一個你。素以烏洛侯穆也不知道?!?/br>
    “我在臘月出生,娘有身孕的那段時間,始終與我爹在一起?!倍螏X說,“這是做不了假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