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長廊中燈火通明,牧府一片混亂,哭喊聲遠遠傳來。 段嶺還在擔心郎俊俠的安全,不知道被韓濱帶著這么多人圍捕,能不能順利脫身。但他們已經不能再回去了。 “走!” 武獨抓住了段嶺的手,在這漆黑一片的夜里,燈火通明的長廊中,跑向未知的盡頭。 費宏德居住的側院中,牧磬已靠在涼椅上睡著了。昌流君拿著把扇子,給他趕蚊子飛蟲,正在與費宏德小聲說話。 段嶺與武獨沖進來,猛地停下了腳步。 此處距花園與正廳甚遠,聲音還沒傳過來,段嶺去看牧磬,昌流君卻說:“你們在酒里放了什么?醉成這樣。” “無妨?!蔽洫氄f,“待會兒就醒了,府里出了大事,馬上就有人來查了,我回房一趟,你往前院去看看,想辦法讓烏洛侯穆逃回宮?!?/br> 段嶺說:“只要確認他逃了,就回來陪牧磬,不要離開他的身邊。” 昌流君眼睛瞇了起來,段嶺催促道:“快,接下來的事我與費先生去解決。” 只要韓濱抓不到郎俊俠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武獨與昌流君議定分頭行動,各自離開。武獨帶著鎮(zhèn)山河先去藏起來,費宏德還不知發(fā)生了何事,段嶺俯到他耳畔,低聲告知事實經過。 費宏德說:“天助我也,韓濱要動了?!?/br> 段嶺沉吟片刻,望向費宏德。 “先生覺得韓濱要反?”段嶺問。 “韓濱如果知道信件落在東宮手中,今夜必反?!辟M宏德說。 段嶺眉頭深鎖,就在此刻,他心中生出了一個大膽的計謀,如果成功,說不定馬上就能見分曉了。 “我去看看情況。”段嶺說。 牧曠達遇刺,府上一片混亂,段嶺匆匆趕到花園內時,正與黃堅撞了個滿懷。 “發(fā)生什么事?”黃堅問,“牧磬呢?” “喝醉了!”段嶺答道,“先不去管他,師父怎么了?” “師父被刺了!”黃堅說,“不知道哪來的刺客,都說是烏洛侯穆!” 段嶺起初覺得郎俊俠冒失,然而仔細一想,卻覺得這一刺簡直是神來之筆,今夜牧曠達剛暗示過太子的身份有假,東宮便派人來行刺,是個人都會聯(lián)想到蔡閆的命令上,然而蔡閆真正的目的,只是派郎俊俠過來打聽消息而已! “我去看看師父?!秉S堅說,“你去找韓將軍,他一定還在府內?!?/br> 段嶺扯住黃堅,說:“千萬當心?!?/br> 段嶺并不想黃堅被卷入這件事中,黃堅點頭,匆忙離開。 黃堅走后,段嶺尋思良久,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那正是韓濱與牧曠達的傳信。 “怎么回事?”鄭彥的聲音響起,險些把段嶺嚇死。 “你怎么也來了?”段嶺問。 “回去時候,我拐了個彎,前去稟告‘那位’,那位讓我過來看看?!编崗┐鸬?。 段嶺明白鄭彥是把今夜的事情通知李衍秋了,李衍秋放心不下他,讓鄭彥回來,看看是否幫得上忙。 “去通知姚侯?!倍螏X說,“讓他和五公主馬上撤出宮,找謝將軍會合。再讓謝宥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去攔韓濱,現(xiàn)在就去!快!” 鄭彥遲疑片刻,段嶺撩起衣角,讓他看自己穿著的白虎明光鎧,鄭彥才不再猶豫,轉身離開。鄭彥剛走,昌流君便沿著長廊過來。 “烏洛侯穆走了?!辈骶f,“他說不會回東宮,讓你放心?!?/br> 段嶺這才真正松了口氣,吩咐道:“你回去陪牧磬吧,有事兒我會來叫你。” 第217章 兵變 府中哭喊聲不絕,段嶺趕到花園中時,卻看到了另一具蒙著布的尸體。 他揭開尸體,看見了錢七的尸身。 韓濱正站在房外,頗有點猶豫不定,段嶺與韓濱對視。 “韓將軍?!倍螏X說,“牧相呢?” 韓濱眉頭深鎖,答道:“受了重傷,所幸還剩一口氣?!?/br> “方才在走廊中撿到這個?!倍螏X把信遞給韓濱。 韓濱拿到信時,連手都在發(fā)抖,看著段嶺。 “想必是烏洛侯穆進了丞相的密室。”段嶺答道,“匆忙中掉下的。” “密室在何處?”韓濱說,“帶我過去一趟。” 段嶺示意韓濱跟著自己來,在前頭帶路,把他帶到了牧曠達房中,房內仍一片狼藉。 韓濱此時已不敢再獨自一人,周圍全是衛(wèi)兵,在外頭守著,他進入密室后沒多久便走了出來。 “大部分信件都被烏洛侯穆帶走了?!倍螏X答道,“韓將軍,請你馬上回外城去,否則一旦東宮下令,謝宥就會帶兵來了?!?/br> “王山!”院內武獨叫道,“你出來!” 韓濱轉過頭,武獨一手按劍,朝向房中。 段嶺感覺到武獨很可能下一刻就要出劍殺進來,說不定還想把韓濱當場擊斃,但剛才郎俊俠沒殺掉他,他已心生警惕。萬一武獨一劍殺不掉,讓韓濱逃走,局勢只會更為復雜,城外的五萬大軍也極易嘩變。 段嶺以眼神制止了武獨的舉動,說:“韓將軍,馬上離城?!?/br> “我知道了?!表n濱答道。 韓濱吩咐幾句,又問:“府里現(xiàn)在誰說了算?” “牧磬酒還未醒?!倍螏X答道,“天亮后再商議吧,我們會盡力挽救牧相的性命?!?/br> “走!”韓濱吩咐下去,帶著所有手下火速撤離。 段嶺本想通知謝宥放韓濱出城,但現(xiàn)在消息一定剛傳到謝宥耳中,還沒來得及全城戒嚴,韓濱應該能順利出去。 “韓將軍呢?”黃堅匆匆過來,問道。 “他走了?!倍螏X答道,“師父情況如何?” “還活著。”黃堅說,“被那一劍傷了肺,未及心脈,正請來大夫為他診治?!?/br> 段嶺說:“謝天謝地,師兄,今夜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離開牧府,牧磬交給你了?!?/br> “你去哪兒?”黃堅問。 “我去找謝宥將軍?!倍螏X答道,“東宮派人刺殺牧相,說不定還有圖謀,這個時候若不盡快采取行動,恐怕將坐以待斃?!?/br> 黃堅說了聲快去快回,段嶺便與武獨沿著后花園出來,回到院中。 “怎么辦?”武獨倒是十分意外,“你為什么放韓濱走?” “他出去調兵進城了?!倍螏X答道,“讓他去對付蔡閆,用他的話來宣告,好過咱們自己去宣告。” 武獨說:“我正想去看看牧曠達。” “不用給他下毒了?!倍螏X答道,“今夜過后,他已經沒什么用了,走,帶上那匣子,跟我來?!?/br> 中秋夜下半夜,段嶺與武獨來到李衍秋的小屋中。 李衍秋正在與那傻大個喝酒,見段嶺來時,便說:“可等你大半夜了。” 武獨打發(fā)了那傻大個,將銅匣擱在石桌上,段嶺說:“我找到了這些東西,四叔您看。” 段嶺拿出信件,交給李衍秋,說:“幸虧找到了,郎俊俠還補了一劍?!?/br> “牧曠達死了?”李衍秋倒是十分意外。 “沒死,不過也快了?!倍螏X說,“韓濱以為東宮拿到了他謀反的證據,現(xiàn)在出城去了,我猜他下一步,應該是搏一把,帶兵進來,控制內城?!?/br> “等天亮看看。”李衍秋說。 段嶺奔波一夜,又困又累,奈何精神卻很振奮,他一語不發(fā),與李衍秋對坐,只等著外頭的消息。 李衍秋對這些事卻似乎毫不關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讓人取來鑿子,鑿開了銅匣上的鎖。 匣中躺著一把半人高的玄鐵重劍,劍柄上刻著太極圖。 “小心手?!倍螏X說。 李衍秋突然笑了起來,問:“你爹說的?” 段嶺點點頭。 李衍秋又道:“第一次見它時,三哥也是這么與我說?!?/br> “四叔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段嶺說。 “自然。”李衍秋不再去碰鎮(zhèn)山河,注視段嶺的雙眼,說,“什么事都可答應你的?!?/br> “待韓濱進城后,一切聽我安排?!倍螏X說,“我要去見蔡閆一面。” “嗯?!崩钛芮餄M意地點頭,說,“看來你已有計策了,無妨,從今夜起,一切都聽你的安排,也該是出面的時候了?!?/br> 段嶺還有點拿不準韓濱是否會做出他該做的事來,若他只是帶兵跑了,計劃便將再次改變。李衍秋卻絲毫不擔心,只是給他斟了點酒,說:“面店老板正有上好的螃蟹,方才我讓人再蒸幾個,與你送來,先喝點酒。” 突然外頭響起聲音,遠方傳來吶喊,仿佛有人開戰(zhàn)了,然而不到片刻便又沉寂下去。武獨抬頭望向東邊,繼而一躍上墻,站在屋頂上眺望。 “韓濱進城了?!蔽洫氄f。 “在什么地方?”段嶺問。 “控制了城中主道,正往皇宮去。”武獨答道,繼而躍上更高的房頂,觀望片刻,黎明前最黑暗之時,夜中全城寂靜,剛過完中秋,家家戶戶閉門,唯有征北軍的火把在閃動著。 “我去看看。”武獨說。 “不要去了?!倍螏X說,“吃螃蟹吧,他們應當正在攻打皇宮。讓韓濱和蔡閆去狗咬狗,正好了?!?/br> 武獨:“……” 當夜謝宥顯然得到了段嶺的消息,沒有對韓濱采取任何動作,只是做了一點象征性的抵抗,便讓征北軍長驅直入,攻進了內城。 李衍秋所在的這一戶正處于江州外城,鄭彥前來通知情況時,韓濱已帶兵抵達皇宮外了。 “姚侯與五公主已經撤出來了?!编崗┱f,“接下來怎么辦?以謀逆之名夾擊韓濱?” “不,讓黑甲軍全退出來。”段嶺說,“占據外城,里頭的兵,一個不留,等到黑甲軍全部出城后,你把謝宥和姚侯帶到這兒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