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順順噘著嘴答應,“哦?!?/br> 女人執(zhí)起孩子的小手,目光溫柔,“你想見見外公么?” 順順踢腿,懵懂的眼神里,回應著誰都聽不懂的語言,“哦?!?/br> 她輕輕晃動搖籃,寶寶乖巧的睡在里頭,不哭不鬧,自個兒都能玩耍的嗨皮。 兜中,手機鈴響起。 聽見音樂,順順黑溜溜的大眼沖mama一轉(zhuǎn),小眼神兒里滿滿的好奇。 喬予笙掏出手機,又是上次那個陌生號碼。 她盯著那一串外省數(shù)字,怔怔出神,談梟什么時候進門的,她也沒發(fā)現(xiàn)。 男人凝視她細膩的眉間,“怎么不接?” 喬予笙抬起微垂的面容,迎上他深壑的茶色眼眸,“陌生人,估計是個sao擾電話。” 談梟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扔向沙發(fā),“接來聽聽?!?/br> “好?!?/br> 她幾乎沒有猶豫,點開擴音鍵,“喂,你好?!?/br> 對面,傳來陣女人的笑聲,“我以為你不會接呢?!?/br> “你是?” “這么快就把我忘了嗎?喬予笙小姐,又或者說,我該稱呼你為談太太?” 對方話語里盡是挑釁,喬予笙看眼坐上沙發(fā)的男人,談梟精致的下巴略微一抬,眸底泛耀的神色逐漸陰冷。 喬予笙收回視線,“有什么話就說吧,不用拐彎抹角?!?/br> “我只是想告訴談太太一個,你至今還不知道的秘密。”落地窗包裹嚴實的公寓內(nèi),甄唯獨自坐在床沿邊,單手下壓支著床單,短到腰間的打底衫,能瞧見橫臥于皮膚上的疤痕,猙獰得猶如一只快要破繭而出的蛹。 當初,她被宋堯痛下毒手的時候,喬予笙明明可以幫她的。 為什么要見死不救呢? 喬予笙走至談梟跟側(cè)坐下,她紅唇挨近手機尾部講話,“什么秘密?” 甄唯掂著二郎腿,陰晦的房間連空氣都無法流通,她視線掬向床頭柜的鬧鐘,嘴角忽然劃開道夢靨一般的弧度,“喬予笙,你知道睡在你身邊的,是怎樣的男人嗎?” “你想說的就是這個?”她余光瞅向談梟,男人垂眸低目,正把玩著掌心的電話,似乎耳邊的一切,同他并無半點干系。 有時候越鎮(zhèn)定,說不定越會暗藏玄機。 喬予笙瞄見他沖劉盛發(fā)了條短信,文字太小,她看不清楚,也沒打算往心里去。 為了不浪費時間,甄唯直接切入正題,“你姥姥的眼角膜在你婆婆身上?!?/br> 談梟一記厲色甩來! “你說什么?”她說的話太快,喬予笙聽得半知半解。 “看,到現(xiàn)在你還被蒙在鼓里。”甄唯哈哈大笑,“你真以為,王秀蘭右眼失明是得了眼疾?你怎么不去問問慕容鈺,對于這件事,她這么些年是不是一直都過得心安理得?” 喬予笙越聽越糊涂,“你到底在說什么?” “說你蠢,被騙了還幫人家數(shù)錢!” “你……”喬予笙正打算往下問,嬰兒床上的順順不知受到什么驚嚇,哇地哭出聲,喬予笙忙著去哄孩子,手機不慎跌落在地她都沒來得及撿。 “喬予笙,談梟當年的確救過你,可他救你的條件卻是拿你姥姥的眼角膜作為補償,慕容鈺曾經(jīng)得過很嚴重的眼疾,難道你不知道嗎?” 甄唯急不可耐的想將真相還原,談梟躬身撿走電話,她還在款款而談“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問……” “問誰?”談梟開口道。 甄唯大吃一驚,“談,談少!” 男人唇角上揚,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關(guān)掉擴音,手機貼近耳邊,“我養(yǎng)出的狗,本該溫順,這會兒倒學著咬主人了?” 喬予笙抱著順順走出陽臺逗哄,她一門心思都在兒子身上,根本沒時間注意其他。 甄唯這會兒被嚇得不輕。 她跟在談梟身邊多年,吃穿住行全由他資助,對于男人的手段脾性,她自是再清楚不過。 張了張嘴,甄唯一句話都不敢說。 談梟瞳眸半瞇起,“當初留你一條命,看來是不想要了?!?/br> 甄唯汗流浹背,趕緊將電話掛了。 眼瞅手機屏幕跳回主頁,談梟舌尖抵向嘴角,一張俊臉繃勒得十分陰戾! 不一會兒,順順趴在mama的肩上睡著,喬予笙進屋后,輕輕將他放入嬰兒床。她走近談梟身側(cè),見男人若有所思,壓低音線,“剛才那個人是誰?” 男人右臂張開,帶向她腰間,“還不太清楚。” “可她方才說,” “你是信我,還是信她?” 喬予笙攫住男人潭底的神色,“我當然信你。” 一個陌生電話和自己的丈夫,孰輕孰重,連傻子都能分辨得清。 談梟傾下唇,在她額中央落了個吻,男人眉眼間,一道藏匿不住的狠厲,稍縱即逝。 某公寓六樓,甄唯收拾好行李,訂了一張離開云江市的機票,她冒著危險捅了婁子,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逃命。 走至門口,女人在鞋柜前換了雙平底鞋,房門拉開的瞬間,劉盛溫和的笑臉映入眼簾。 “甄唯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 沒想到,她的動作快,談梟的動作更快! 劉盛領(lǐng)了兩三個人進屋,甄唯面露懼意,朝后退去,“你,你們,你們想做什么?” 劉盛微微一笑,“丟你到海里去喂魚?!?/br> 傍晚。 談梟自下午出門后就沒再回來,喬予笙獨坐在沙發(fā)上看了會兒電視,眼見墻上的時鐘走向九點,她舒展開盤起的雙腿,關(guān)掉屏幕。 窗外,月色籠罩,碩大的臥室即便不用開燈,也照樣散發(fā)著微亮的光。 起身,女人揉了揉發(fā)酸的肩膀。 宋衛(wèi)被捕的新聞在各家衛(wèi)視滾動播放,云江市頭版頭條,人盡皆知。喬予笙不覺得憐憫,更不會有半點慈悲。她邁開步子,走至床頭,抽屜里的那本相冊,喬蓉的臉蛋笑容溫柔,當初拍下這張照片時,她該是多么的幸福與快樂。 就像現(xiàn)在,大仇得報,九泉之下,喬蓉也該安息了。 喬予笙搬起相冊躺上床,纖細的五指一點一點撫摸著母親的臉,“媽,你都看見了嗎?你都看見了吧?!?/br> 她翹起唇瓣。 門外,傳來陣敲門,緊接著,王秀蘭的聲音響起,“予笙啊,睡了嗎?” 喬予笙放回相冊,“姥姥,門沒鎖,你進來吧。” 王秀蘭推開門,她手里端著碗熱湯,沖簾幕里的女人走近,“吃晚飯的時候姥姥聽見你有些咳嗽,特意給你熬了姜湯水?!?/br> 喬予笙翻身坐在床沿邊,“謝謝姥姥?!?/br> 王秀蘭揚笑,“趁熱喝?!?/br> 微弱的壁燈,仿若為室內(nèi)披上層溫暖的黃,喬予笙端過湯碗,一鼓作氣將半碗水吞下,王秀蘭忙著為她擦嘴,左眸中的光暈盡是慈祥。 喬予笙盯著她爬滿皺紋的臉。 王秀蘭一把年紀,眼神不再靈光,喬予笙視線轉(zhuǎn)向她無神的右眼,看著看著就出了神。 “姥姥?!?/br> 王秀蘭捧住空碗,“怎么了?” 喬予笙微咬嘴角,半響才問,“你的右邊眼睛,得了什么病才失明的?” 甄唯那通電話,喬予笙嘴上不在乎,有些東西卻不是那顆心能夠控制得住的,所以,她好奇。 聞言,王秀蘭受驚,差點手滑把碗摔出去。 她有意躲閃著外孫女那道敏銳的目光,“都過去這么多年了,還問這個干什么?” 王秀蘭坐在床邊,喬予笙雙手伸出去,放在姥姥大腿上,“我就是隨便問問?!?/br> “傻孩子?!蓖跣闾m拍了拍她的手背,“很晚了,你早點休息?!?/br> 喬予笙未在執(zhí)意,“好?!?/br> 王秀蘭心口微松,臨出門前,思來想去她又覺得某些話壓抑久了實在不妥,王秀蘭回過頭,看見喬予笙枕在床頭正用一雙透徹的眸子看她。 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王秀蘭最害怕的,就是予笙問起她眼睛的事。 每一次,她都閉口不言。 王秀蘭知道,其實很多東西都是紙包不住火的。 況且,予笙嫁的人還和這件事有著最直接的牽連。 她不由嘆了口氣,燈光拉長了王秀蘭本就消瘦的背影,“予笙啊?!?/br> 喬予笙默默注視她,“恩?” “姥姥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喬予笙豎起耳朵,“好?!?/br> 王秀蘭杵在原地,身后是一面厚重的簾幕,長及曳地,襯在她周圍,將老人的身型顯得更加渺小。 她說,“過去的事,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它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抓住現(xiàn)在的幸福,好好活在當下,往事不堪回首,再去追究結(jié)果,沒有任何意義?!?/br> 喬予笙靜靜聽著。 王秀蘭挽起笑容,“予笙,姥姥這輩子為你做過的任何事,從未后悔過,哪怕老天爺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還是會那樣選擇?!?/br> 她突然說出這些,喬予笙聽不懂。 “姥姥,你想表達什么?” 王秀蘭抽回目光,“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姥姥只希望,到時候你能釋懷和寬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