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可蘇伯伯,畢竟是一條人命。 在他眼里,人命算什么? 身為父母官,百姓愛戴,所有人贊口不絕的好男人,誰又知道這張羊皮下隱藏著多么可怕的獸性? 喬予笙環(huán)視一圈,滿屋子的人,各個都是談梟的手下,聽命于他,恭恭敬敬的像個孫子,“你讓他們都出去,我想和蘇堇單獨談談?!?/br> “不行!”談梟想也沒想,直接拒絕,“我不答應?!?/br> “我相信自己能夠處理好?!?/br> “笙笙……” “出去!”喬予笙拔高音,指向門口,“你聽是不聽?” 談梟唇線分明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復后,他沖旁邊使了記眼神,領著一眾人退出去。 咔嚓—— 警察局辦公室的大門合上。 談梟又燒了根煙,吩咐幾個人在門外守著,“注意里面的情況。” “是,談先生?!?/br> 談梟看眼緊閉的雙扇門,煙嘴遞到唇峰微抿一口,這才提起兩條長腿,走向另一間屋子。 蘇堇衣衫不整,眼淚自指縫流入袖口,喬予笙搬來把椅子坐到一旁,“這次,我們心平氣和的說說話。” “我同你沒什么好說的?!碧K堇側(cè)到另一邊,她屁股坐在桌案上,要比喬予笙高出許多,“你也沒必要看我的笑話,我不是你們的對手,認栽?!?/br> 喬予笙盯著她冷淡的側(cè)面,“你非得這樣嗎?” “現(xiàn)在我爸死了,我也被你們兩口子侮辱夠了,你覺得,弄到今天這種地步,我和你還能夠回到以前那種關系?”蘇堇搖搖頭,想想都覺得好笑,“既然你是勝利者,就好好享受你勝利者的姿態(tài),不用給了我一巴掌又拿顆糖?!?/br> 喬予笙心里清楚,她與蘇堇之間,永遠都橫著蘇扈的那條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要做好姐妹,只有等下輩子。 眼見蘇堇抹眼淚,喬予笙也忍不住哽咽,“我很早之前就同你說過,談梟這個人心狠手辣,他根本不像新聞上報道的那樣,當官的,哪一個不是需要一件完美的外衣來包裝自己?談梟也不例外,你當初三番兩次勸我接受他,我當時就說了,很多事你不懂,你為什么不聽?”她斂下眼,想將潭底的濕潤隱藏,“招惹他,不會有好下場,就像我當初一樣,我在他身上吃過的苦,還少嗎?”喬予笙越說越悲傷,“你偏偏要飛蛾撲火,不僅搭上了你爸的性命,還賠上了你自己。” 也不知喬予笙的哪句話說進了她心里,蘇堇突然放出音線,嚎啕大哭起來。 她擁緊膝蓋,巴掌大的臉埋入大腿中央,“就是因為你不喜歡談梟,我才沒有管住自己的心?!碧K堇試著敞開心扉,把壓抑在心底的話全部說出來,“如果你喜歡他,我不會一步步深陷下去,搶閨蜜男人的事,我真的做不出來,是你告訴我,你一點不愛談梟,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反正你都不愛,就算我把心交出來,也不算背叛你,有好幾次面對你的時候,我真的想開口讓你把他讓給我,又實在說不出口。”蘇堇抽噎著,嗓音悶在身體里,“再后來,等我挽回不了自己的心時,我才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變的嫉妒,變的越來越不可理喻,我知道自己下賤,哪怕在魅惑時,他對我做出那么殘忍的事,我雖然嘴上說報復,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再次回到七號院的原因,依舊是我想每天見到他。” 喬予笙靜靜聽著,目光垂在地面,毫無焦點。 話一說開,蘇堇反倒不覺得那么難受,“予笙。”她忽然扭頭過來,眼淚嗖嗖往下掉,這句話,她隱忍了好久,直到這會兒才有勇氣說,“對不起。” 喬予笙合起雙掌,遮住眼睛,她的情緒有些控制不住。 蘇堇更是悲慟欲絕,“其實我知道你一心向著我,如果不是我做錯事,你和真真對我會依然如故,嫉妒心蒙蔽了我的雙眼,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敝钡絼偛?,她才幡然醒悟,最后關頭,當所有人都拋棄她,喬予笙仍然會挺身而出,“我爸爸死了,我也有一部分責任,但再怎么說,談梟也是你的老公,予笙,弄到這步田地,我們往后什么都不是了。” 喬予笙仰起頭,一眼望入蘇堇瞳仁里,“你恨我嗎?” “恨?!碧K堇不假思索,“你和談梟,我都恨。”她握緊拳頭,神色露出赤紅,“可是,我更恨我自己!” 她并非圣人,做不到釋懷,即便知錯,卻對間接害死她父親的人,原諒不了。 喬予笙明白會是這種結果,其實換作她,也一樣。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帶著我爸回軍屯鎮(zhèn),好好找個工作,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現(xiàn)在只想過平靜點的生活?!?/br> 112你屬兔子的? 發(fā)生這么大的事,還能平靜么? 喬予笙掏出紙巾擦了擦臉,事發(fā)突然,她什么都沒來得及準備,臨走前,只是把自己的錢包留在了桌上,蘇堇望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眉宇間的神色復雜難懂。 回去途中,車室內(nèi)靜謐無聲。 談梟喊她幾次,喬予笙都沒有反應。 男人單手cao作方向案,臉色繃緊,另一手的手肘橫出窗外,顯得非常煩躁,“蘇扈的死,同我無關?!?/br> 喬予笙腦袋斜靠著車子,眼望外面,談梟見她不言不語,又解釋道,“他是突發(fā)性心臟病,送去醫(yī)院搶救途中死亡的?!?/br> 喬予笙出神的盯著倒車鏡,男人伸出手,一把握住她放在大腿上的玉手,指腹剛剛觸及那道冰涼,便被喬予笙驚蟄甩開,“別碰我?!?/br> “笙笙?!?/br> 喬予笙不想聽,捂住耳朵兩邊。 談梟見狀,猛打方向盤,將黑色奧迪急停在輔道中,“你聽我說。” 喬予笙胸口悶疼,蘇扈的死,多多少少在她心里有些陰影,以至于眼淚想忍都忍不住,“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補償?” “我會給一筆安葬費。” “你以為錢能夠解決一切么?”喬予笙睜大眼睛看著他,“談梟,這是一條人命!” “人不是我殺的?!?/br> “是你把蘇伯伯囚禁起來才出事的,這點,你敢否認嗎?” “蘇堇一直拿你威脅我,招惹到我頭上,她活該!” “你也怕威脅?”喬予笙唇角勾起嘲諷,“翻手云覆手雨的談公子,還怕被人威脅?你在說笑么?” 談梟俊臉難看,削薄的唇瓣拉伸成一條直線,男人脾氣上來,一拳砸往方向盤。 喬予笙視而不見,“你太殘忍了,除了用盡手段之外,你還會什么?” “我這么做,全都是為了你?!?/br> “別說為了我,我受不起!”喬予笙吼道,“你永遠都是這樣,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一味的按照你的想法辦事,我真的想知道,內(nèi)心究竟多么陰暗的人,才會變成你這種毫無人性的魔鬼,我討厭你,以權壓人,魔鬼!” 喬予笙折過身,兩手去碰門把,談梟見她要走,著急拉住她,“笙笙,別離開我?!?/br> “放開!” 男人健碩的手臂將她自后面抱緊,每個人都有死xue,都有軟肋,而談梟的死xue,就是喬予笙,“你說得對,沒人可以威脅到我,但那僅限于你沒有出現(xiàn)之前?!?/br> 只要碰上她的事,他就再也沒多少理智可言。 奧迪車內(nèi),四面車窗緊閉,空氣中處處彌漫著窒悶,喬予笙索性不再掙扎。她和談梟已經(jīng)結婚了,由法律認可,這是不爭的事實。喬予笙當初選擇回七號院,就是下定決心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會與他風雨同舟的走下去,而眼下的這個坎,她除了放平心態(tài),還能怎么做? 離婚,根本不可能。 “你往后遇到任何事,能不能先同我商量商量?” 談梟側(cè)臉貼住她耳朵,“好。” “小堇的事,我不想再去計較了,蘇伯伯的命,買她十次錯誤都夠了。” 談梟一口答應,“聽你的?!?/br> “回去吧?!眴逃梵仙袂槠>?,“婚禮過后,我想送蘇伯伯最后一程?!?/br> 她生來沒有父親,從小到大,爸爸這個詞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過無數(shù)次,即便夢里,也只有秦漢的模糊背影,喬予笙一方面渴望得到父愛,一方面又憎恨,所以,她曾羨慕蘇堇有個疼愛她的好爸爸,再加之蘇扈隨和慈祥,久而久之,喬予笙便將父親的模子刻到他身上。 車子行駛過程中,天空突然下起小雨。 經(jīng)過五號院時,喬予笙下意識朝里面探了眼,和蘇堇決裂,她現(xiàn)在只剩徐真真這一個朋友。 整棟別墅,籠罩在灰蒙蒙的天色內(nèi),喬予笙還未看得仔細些,轎車已經(jīng)漸行漸遠。 二樓客廳,徐真真盤腿坐在電腦前上網(wǎng),宋堯身影走進門,她看也沒多看一眼。 男人端了杯咖啡,細長的桃花眼掃向屏幕,徐真真正在瀏覽自己博客的相冊,一百多張照片,全是各個角度的偷拍,有正面照,側(cè)面照,各種各樣,皆來自同一個人——宋賢。 宋堯一見,黑眸陡變犀利,“媽x,你在瞅誰?” 徐真真點著鼠標,一頁一頁翻開來看,她始終面對屏幕,“你不認識嗎?” “靠!”男人一把視線移向她,“你這是什么意思?” 徐真真面無表情,“沒什么意思?!?/br> “在我這里惦記著別的男人?” “宋堯,你真是好笑。”徐真真偏過頭,唇邊難免露出諷刺,“你女人那么多,想跟誰上床就跟誰上床,搞得像皇帝翻后妃牌子似的,還不許我盯著宋賢看了,憑良心說,他比你好看,比你干凈,同樣都是宋家出來的人,你們兩個差距真大?!?/br> 徐真真說完別開臉,宋堯脾氣臭,這些話聽了可不得了,滿口粗話爆出來,怒火中燒,“你他媽非要同我賤是吧?” “我就是賤!”徐真真倏地起身,“不賤怎么能博得你宋大少的歡心?我全身上下都賤爛了,我眼睛是整的,鼻子是整的,下巴是整的,連嘴唇也動過刀子,我一個人工美女,我不賣賤我能怎么生存?我還可以更賤,你要不要看看?” “cao!” 宋堯揚手,一把砸碎咖啡杯,“活得不耐煩了!” 陶瓷撞過堅硬的地板,摔得支離破碎,不少深棕色的液體飛濺到徐真真白色鉛筆褲上,她并未避閃,兩條細腿筆直的站著,“你最好殺了我,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 宋堯抬起胳膊,右手正要沖她脖子掐過來,微掩的房門突然被傭人敲響,“宋先生。” 宋堯的動作停在半空,“說!” “樓下來了位小姐,說要找您。” 男人眸色一沉,“誰?” “我不知道?!眰蛉藢嵲拰嵳f,“她說她是北城一中的?!?/br> 徐真真聽后,心中了然,提腳邁向衣柜,“我馬上收拾行李?!?/br> 宋堯拽住她,“誰讓你收拾東西了?” “你還是去伺候你的學生妹吧,人家都找上門了,你又那么喜歡,干脆喊她搬進來算了,你也不用那么麻煩,回回想她的時候,還得開車出去?!毙煺嬲婵诓粨裱?,卻把自己的心說得一陣陣疼,眼角熱起來后,愣是被她給硬逼回去,不讓他發(fā)現(xiàn)。 宋堯蹙眉,“我和她前兩天就斷了?!?/br> “呵呵?!毙煺嬲娓尚陕暋?/br> 樓下的女孩似是等的有些心急,一層層逐漸爬上樓,“堯?” 她抹著嗓子高喊,徐真真望向門口方向,“你還是去招呼下吧,五號院這么大,你的寶貝迷路了可不好?!?/br> “堯——” 外面的人邊找邊喊著宋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