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節(jié)
首先我不是武俠電視劇里的主角,從高空掉下去,下面必定有個湖泊,要么就是被樹給掛住,找到一個山洞。我就是個普通人,而且清楚的知道,這個禁地中根本沒有水源,不可能冒出個湖泊來救我一命。 所以,我這么一掉下去,絕對是實打?qū)嵉乃ぴ诘厣?,不說粉身碎骨,至少也得腦漿迸裂。 完了。 不過轉(zhuǎn)機往往會出現(xiàn)在一瞬間,我以為自己會被摔死,但這股下墜的力消失的時候,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被人給夾著,沒等我反應過來,便又被扔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一連串變故,讓我整個人都是懵的,從地上抬起頭來一看,赫然又看到了譚龜毛的尸化狀態(tài)。這一瞬間我就明白了過來,譚刃是為了救人,夾著我們在跳下飛機的那一瞬間變身了旁邊是同樣被扔出去的王牌,我不清楚譚刃剛才為什么要把他也帶上。 然而這一次,譚刃沒有像之前一樣變成殺人機器,或者不受控制的發(fā)狂,相反,他只是站在原地。 我抬頭往天上一看,那飛機赫然只剩下機頭的一丁點兒,而在我看它時,那點兒機頭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老板”我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從自己的腰包里去尋找一切可能救他的東西。這個包和周玄業(yè)那個包一樣,是煉尸一脈的寶囊,如非特殊情況,基本上是不會離身的。 之所以要用救這個字,是因為尸王雖然可以自己變身,但那是要付出代價的。不久前譚龜毛為了從蚯蚓嘴里把我給救出來,所以變身發(fā)狂,當時損耗已經(jīng)非常大了。 他的身體在短時間內(nèi),根本沒辦法承受第二次自主的變身。 自主變身的結(jié)果是,煉尸聚集的散魄,會突破煉尸術的控制,簡單來講,如果譚刃這個人的組成,是一臺電腦里無數(shù)的程序匯聚形成的,那么散魄突破控尸術,就相當于程序丟失。除非有程序員將丟失的程序重新找回來,否則這個軟件,就不再是曾經(jīng)的軟件。 然而,程序可以找回,突破煉尸術而丟失的散魄,卻根本找不回來,因為它們原本早就應該消失,只是被人用秘術,拘留在了譚刃的身體中而已。 一但突破煉尸術的拘留,那些散魄,就會按照自然的規(guī)律,回歸自然,消失無蹤,再難找回來。 換而言之,到時候的譚刃,就不再是我曾經(jīng)認識的譚刃了。 而此時,譚刃的最后一次自主變身,顯然是有意識的,他用一種類似于氣聲的聲音喊道:“他、搭檔,快走?!闭f時遲那時快,便在此時,我赫然在譚龜毛身后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該死的蟲虛,正一臉詭異的趴在地上,抬頭看著我們,臉上的神情異常邪惡。 剛才我還不明白譚龜毛為什么要連帶著王牌一起救,看樣子他是抱著必死的心,救我的同時,順道救了王牌,讓我和王牌搭檔,如此一來,也不擔心龍組會給三子觀使絆子了。 這一瞬間,我雙眼灼熱,視野都模糊了:“不行,老板你快變回來?!?/br> 譚龜毛怒喝一聲:“別讓我白死,快走”說話間,猛地朝著那蟲虛竄了過去,他并沒有真正靠近蟲虛,而是在那東西跟前一閃而過,將手里的匕首朝著蟲虛扔了過去。 我能就這么逃命嗎 我覺得自己做不到,人的理智和情感往往是不能統(tǒng)一的。譚刃犧牲自己來給我們換活命的機會,但凡不是蠢貨的人,就該知道,現(xiàn)在應該跑,否則譚刃就白犧牲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行動卻是另一回事,因為此刻,我的雙腳就如同扎了根一般,絲毫不能動彈,只能看著譚刃將那個蟲虛往另一邊引。 譚刃的速度并不快,他的力量,早在第一次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我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痛恨自己的天份,如果是周玄業(yè),或許根本不會逼的譚刃自己變身,他會協(xié)助控尸,兩人一起逃出升天,而不是像我現(xiàn)在一樣,需要犧牲自己的兄弟。 我一直覺得天份這個東西是天生的,不能勉強,可現(xiàn)在,我第一次這么渴望自己能擁有周玄業(yè)一樣的天份。 這一切,都是我能力不足造成的。 便在此時,已經(jīng)爬起來的王牌猛地拽了我一把,低喝:“快跑?!?/br> 我從包里摸出所有能控尸的東西,但我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根本無法和譚刃產(chǎn)生感應。 他已經(jīng)變身了,我此刻做再多都是徒勞。 周圍濃重的陰煞之氣使得視野很狹小,因此譚刃和蟲虛很快便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中,王牌喘息了兩聲,拽著我拔腿就跑。 “滾”我一腳將人踹開,二話不說,打算朝譚刃消失的地方追去。 便在此時,王牌怒喊:“蘇天顧你還要再錯一次嗎”說著一下子擋住了我的去路,幽深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灼熱起來,他道:“清醒一點,你這樣,他的犧牲不值得” 我道:“他是我兄弟” 王牌道:“正因為是兄弟,所以他才舍命救你,你想讓他白死嗎你跟上去能改變什么”我頓時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我跟上去能改變什么什么都不能。 好的結(jié)果,是看著譚刃退化,壞的結(jié)果,是和譚刃一起,被蟲虛給吞了。 我能改變什么 什么都不能。 這就是弱者。 而現(xiàn)在,我這個弱者,犧牲了自己的兄弟,而且還讓他白犧牲王牌又拽了我一把,冷冷道:“別讓我看不起你?!?/br> 我深深吸了口氣,狠狠擦了擦眼,跟著王牌調(diào)頭就跑。 我不敢停下來,在這個過程中,還撞了幾次樹,但我不能停,一停下來,良心的壓力足夠讓我崩潰。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只覺得自己的臉部肌rou完全不受控制了,扭曲著,抽搐著。 禁地中只有我和王牌的跑路聲,王牌體力不及我,沒多久就慢了下來,雙膝一彎,跪在地上喘息著:“帶、帶我一把?!蔽叶挷徽f,猛地將人拽起來,攙扶著往前跑。 我跟王牌沒有交集,對他也并沒有好感,但我現(xiàn)在只知道,這是譚刃救下來的人,在決定自我犧牲那一刻,譚刃給我找了個新搭檔。 當時在王牌找我談話時,由于情況緊急,我并沒有機會向譚刃講述所謂的生命模擬,因此譚刃并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但他很顯然在為我考慮,也在為三子觀考慮。 最后一刻,他讓我跟王牌搭檔。 當然,我腦子里也有另一種想法,那就是殺了這個人。 但此刻,比起殺人滅口,我更想做的是救這個人,沒有理由。如果非要說理由,大概是因為,這是譚刃救的人,我總不能讓他白救了。 這個理由很可笑,等我稍微清醒一些時,我猛地停下了腳步。 王牌氣喘吁吁,道:“別停,快、快跑,不知道它還會不會追上來。” 第717章 殺人 我沒有動,靜靜的看著氣喘吁吁的王牌。 這個人可以吸取別人的生命力,但他本身的體質(zhì)并不算好。 以前我不敢說,但現(xiàn)在的我,要取他的性命,輕而易舉。 王牌見我沒動作,不由得止住了話頭,他仿佛是從我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開始一步步往后退,他一邊退,我一邊前進。有時候,人的改變往往就在一瞬間,有些心坎,你跨不過去,就是一輩子,而有些,你跨過去了,也不過是轉(zhuǎn)瞬的事情。 我沒有過多的去想自己此刻的狀態(tài),事實上現(xiàn)在唯一能形容我的兩個字就是混亂,因為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腦子里此刻沒有蟲虛,只有幾個忽閃的念頭,譚刃、王牌、龍組、搭檔以及殺人滅口。 你看,從一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普通人,變成一個殺人犯,只需要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蘇天顧,你想干什么?!蓖跖颇抗庠俅巫兊糜纳钇饋?,一邊盯著我,一邊往后退。他體質(zhì)不行,對付那些蚯蚓時,基本上已經(jīng)耗光了大部分的力氣,當時逃跑都是被其余人給護送著跑路的。 后退間,他后背撞上了樹干,身體停頓了一下。 我道:“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嗎” 王牌道:“你確定你要這么做嗎” 我道:“我殺了你,沒人會知道。” 王牌突然笑了,道:“我的代號是王牌,王牌是要重點保護的,你覺得你能殺我” 我道:“不是覺得,是我現(xiàn)在,想讓你死,不計代價。” 王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緊接著,他轉(zhuǎn)身拔腿就跑。 但此時他哪里跑的過我,沒幾步便被我追上了。 我直接制住了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后,推壓著按在樹上,令人不得動彈,緊接著另一只手猛地掐住了王牌的脖子,用力收緊。 王牌劇烈的掙扎起來,但他的力道實在不大,制住他對我來說綽綽有余。 我可以感覺到王牌的力量在逐漸減弱,但這個過程并沒有給人絲毫的快感,反而讓人覺得心慌。 殺了他,三子觀的威脅就沒有了。 鬼才要跟這小子搭檔。 可我殺了他,譚刃能回的來嗎 此刻天空已經(jīng)看不見直升機的蹤影了,除了我們所乘坐的直升機以外,譚刃的舉動,也拯救了其它直升機,它們都飛離了這片區(qū)域。 便在此時,王牌身上的聯(lián)絡器響了,里面?zhèn)鱽韯⑹宓穆曇?,他急切的?lián)絡著王牌:“王牌,你在哪兒” 王牌垂死掙扎著,發(fā)出艱難的嘶嘶聲。 劉叔的話讓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我意識到現(xiàn)在殺了王牌于事無補,我們當時跳機的情況,劉叔等人應該也看見了,如今就我一個人活下來,情況對我會非常不妙。 當下,我威脅道;“注意說話,否則讓你給我陪葬?!闭f話間,我松開了手,王牌整個人癱軟在地,死狗般的大口喘息著,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通訊器里的傳來劉叔焦急的聲音,聽得出來,劉叔活了這把年紀,現(xiàn)在接近要暴走了。 “喂喂有沒有人王牌,王牌” “咳咳”王牌一邊喘息,一邊咳嗽兩聲,幽深的目光惡狠狠的盯著我,對著通訊器說道:“我咳咳,我在?!?/br> 劉叔那邊頓時激動了:“你們情況怎么樣我看到你們?nèi)齻€跳下去了,其余人都無法聯(lián)系,真不敢相信你還活著。” 王牌道:“我們剛好掉在一棵樹上,不過我們現(xiàn)在情況不太好?!?/br> 劉叔聞言,那邊冷靜了一些,道:“王牌,你聽我說,直升機的目標太大,我們現(xiàn)在不能派直升機去接你們,但根據(jù)定位來看,你們已經(jīng)接近禁地邊緣了。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撤回了霜降峰,現(xiàn)在我派直升機去禁地外面接應你們,你們要靠自己的力量,盡快到達我們之前的營地?!?/br> 王牌喘息了兩聲,道;“好,沒問題?!?/br> 結(jié)束通訊,王牌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搖擺擺的,捂著自己的脖子,看我的神情跟要殺人一樣,我回視過去,心中一片平靜。當一個人遭受了太大的打擊之后,即便又發(fā)生什么事,也很難再激起波瀾了。 “你應該慶幸自己沒做蠢事?!彼蝗徽f了這么一句話,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因為我以為他會放什么狠話。 于是我道:“聽你的口氣,你是不打算追究這件事” 王牌道:“我不缺報仇的對象,我缺的是搭檔?!边@句話別有深意,我道:“你有很多仇人” 王牌道:“很多。走吧?!碑敿矗覀儽闳缤裁匆矝]有發(fā)生過一樣,我依舊攙扶著他,兩人迅速往外撤離。 在這個過程中,我的心情沒有之前那么混亂了,因為激烈的混亂過后,留下的就是大腦的空白。 我什么也沒有想,確切的說是不敢想。 跑出禁地的范圍時,那架直升機已經(jīng)在等著了,王牌迅速上了飛機,在上飛機的那一刻,我的腿有些邁不開,前面是生路,后面是死路。 但后面有我的兄弟。 王牌頓了一下,道:“你不想我們這架飛機也消失吧你不止那一個大師兄,其余人你就不管了”一下子,我想起了暫時被我忘記的天勤等人,頓時打了個激靈,緊跟著便上了飛機。 沒錯,我得去確定一下天勤等人的情況,再者,萬一譚刃沒有被蟲虛給吞掉呢我得向坤道的孤鴻請教一下,她雖然天份也不高,但走煉尸一脈的時間比我長,她或許有辦法幫我確定譚刃的狀況。 搓了把臉,我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那股狂暴而痛苦的沖動,強迫自己暫時冷靜下來。 回到霜降峰時,所有人都一起擁了上來。 確切的說,是龍組的人擁向王牌,而來迎接我的,是天勤等人。 “怎么樣沒事兒吧,嚇死我了。”黃連伸手在我肩頭胳膊四處拍了拍,臉上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要是平時,我肯定會說讓他把豬蹄收回去,但現(xiàn)在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