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二十年前,他見過柴寬,是不是目睹了艾永軍當時的那場遭遇和屠殺? 他的真實身份,又是什么? 隨著時間的推移,沙漠的氣溫也越來越高,曬的人有些招架不住。王澤海抽完兩根煙,發(fā)話說:“放了他,咱們回去。” 譚刃神情看起來不甚滿意,很是陰沉,我忍不住問:“老板,怎么了?” 譚刃看了我一眼,說:“我手里的活兒,還沒有這種半途而廢的?!睗嶑卑Y往往伴隨著完美主義,看樣子譚刃對這沒能完成的任務,心里頭很是不爽。 在老板失落的時候,趁機捧一把,是好員工必備素質,于是我道:“咱們已經盡力了,那蛇摩女神太厲害,換做誰來也搞不定。這茫茫大漠,什么指示也沒有,老板你能帶著咱們找到這個地方,已經很了不起了,換做別人,估計一進沙漠就兩眼摸瞎了。” 這個馬屁怕的很成功,譚刃臉色緩和了一些,遞給我一個:你今天表現(xiàn)很好很識相的眼神。 緊接著,眾人開始準備回程,調整駱駝的負重,那蛇人我們則完全不管了,他自己在一邊兒看著,也沒有離開的打算,看樣子是打算目送我們離開。 我照樣騎上了其中一匹駱駝,由于一路走來,消耗了不少裝備。駱駝負重減輕,所以還多出了一匹,由韓緒騎上了,趴在駝峰上昏昏欲睡。 走了十來步開外,我回頭看了看,那個蛇人還站在原地目送我們。 就在這時,王澤海忽然回身喊了一句:“王愛國!我媽一輩子沒再嫁,她等了你四十一年!臨死前就想再看你一眼!她告訴我,王愛國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她看錯你了!” 那個蛇人究竟是不是王愛國,它不承認,我們誰也不能確定,但我看到,在王澤海吼出這一嗓子后,那個蛇人拿手背抹了抹眼睛。 第98章 緣由 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就是王愛國。 但我想不通,他為什么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 難道是因為變成了蛇人,所以有了顧慮?可是王澤海之前的反應,王愛國應該也看到了,王澤海也算是見多識廣,并不屬于我之前所說的‘普通人’之列,即便真的變成了蛇人,也并不是不能相認。 他到底有什么顧慮? 在王澤海的描述中,王愛國和他的母親是非常恩愛的,那年代很多家庭都還在包辦婚姻,但他們卻是自由戀愛,而且是高門小姐下嫁窮書生,就跟戲本里的橋段一樣。 兩人如此恩愛,王愛國如何忍心不去見自己愛人最后一面? 究竟這個蛇人真的不是王愛國,還是說他有什么難言之隱。 我看著蛇人抹眼淚的動作,心里一陣發(fā)酸,對周玄業(yè)說:“周哥,我覺得他肯定有什么苦衷,咱們就這樣走了,他一個人在這地方老死嗎?” 周玄業(yè)嘆了口氣,道:“就算有心要幫,也要找出問題的根源?!?/br> 這個問題的根源又在什么地方? 我想到了一個很反常的地方,那就是這個他為什么會變成半人半蛇,而沒有像艾永軍那樣完全變成蛇人?或許,這就是問題的根源?可惜,他不愿意說,不愿意承認,我們想再多也是枉然。 我們三人,本來就是受雇與王澤海的,如今正主兒都已經發(fā)出撤退命令了,我們難不成還在這里待著? 到最后,我再回頭時,已經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了。王澤??赃昕赃甑拇謿?,心情很不好。回程的路上,一切風平浪靜,我們在機場分手。 確切的說,是與韓梓桐和韓緒分手,她倆是北京的,王澤海的總部在深圳,這次決定回深圳守他母親。 柴寬,由王澤海派人護送回家,而那具干尸,我們原本還想著送去警局核對身份,但有柴寬在,便也省了這一步,干尸由他帶走了。秋凰兮的同伴,也就是被我們埋起來的那個叫包永專的,被我們用駱駝帶到了當?shù)嘏沙鏊?,只說是在沙漠里遇見的遇難者,由于之前周玄業(yè)下了符咒,因此尸體看上去很新鮮,完全不像死了好幾天的模樣。 做完這一切,我們回了事務所,痛痛快快洗了個澡,而我則在當天下午直接進了醫(yī)院治療,當然,這算是工傷我原以為,王澤海的事情,至此也就結束了,人生中有些事情,不一定能全部圓滿。就像譚刃說的,這是他接過的第一個半途而廢的活,簡直是砸了譚玄事務所的招牌。 但我沒想到,住院后的第三天,王澤海便提著東西來看我了。除了鮮花和果籃,他手里還拿了個東西。是一本老舊的黑色筆記本。 王澤海的眼眶有些發(fā)紅,問我:“兄弟,傷怎么樣了?” 我說:“恢復的挺好的。王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伯母還好吧?”他這模樣明顯是哭過,什么事情能讓他一個快五十歲的老爺們兒哭?我想著,該不會是他母親出什么事了吧? 王澤海道:“都好??纯催@個,韓梓桐寄過來的,上午剛到?!闭f著,他將筆記本遞給我。 我順手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時,封頁的地方有人名,用端正有力的鋼筆寫著王愛國三個字。 我大為吃驚,道:“韓梓桐寄給你的?” 韓梓桐手里,怎么有王愛國的筆記本? 王澤海點了點頭,苦笑道:“她說,是在韓緒的背包里發(fā)現(xiàn)的,但問韓緒,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回事。所以這本筆記,很可能是‘他’悄悄放進韓緒背包里的?!蓖鯘珊Kf的那個他,自然就是那個蛇人。 那個蛇人,竟然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塞了這么個東西給韓緒? 不對啊。 那蛇人身上,當時并沒有什么可以裝東西的地方,那么他一開始,將筆記本藏在什么地方? 下一刻,我就想起了他的那個獸皮箭袋。 該死的,當時我們怎么沒有搜一下!這筆記本,八成就是藏在那箭袋里的。 他將這筆記本交給韓緒,究竟有什么用意? 一大堆疑問在我腦海里盤旋,不過,看王澤海的神情,這筆記本里,想必記載的不是什么好事。我躺在病床上,開始順著筆記往下看。 這是一本密密麻麻,蠅頭小字的筆記本,從開頭到結尾,幾乎寫滿了,視力差一點的人,看起來估計還挺費力的。這筆記上的字,前期是鋼筆和墨水寫的,后期則變成淡紅色的字跡,似乎是墨水用光了,用某種顏料寫的,筆也不再是鋼筆,倒像是用細小的木簽子,蘸著紅色的顏料寫上去的。 筆記的內容非常多,但我在醫(yī)院待著,也沒什么事兒,便耐心的從頭看到了尾。這是本日記,前三分之一處,主要記錄工作和生活,中間的三分之二處,則大面積的訴說著一種孤獨,在大漠里生存的孤獨,其中有一句話讓我感觸很深:我想回家。 但中間這段內容,寫的非常突兀,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估計都不知道他為什么孤獨。 剩下的三分之一,大約是王愛國平靜下來后,適應了孤獨后,開始整理性的寫下的文字,這段文字,也讓我了解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 起因我們都是知道的,地質考察。 在考察的過程中,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些硫石,而且不是天然的硫石,更像是人為打磨過的硫石。就如同俗語說的書畫不分家一樣,地質工作和考古工作,就像是兩兄弟一樣,也是不分家的。 出現(xiàn)人為打磨過的硫石,說明這片沙漠,曾經有人居住過。當時的人是怎么生存的?當時的地質環(huán)境是怎么樣的?后來的地質變化過程又是如何的?這些問題,使得考察隊開始追蹤硫石的來源。 他們進入了那座地下神宮,中間的經歷,當真是驚心動魄,我從頭看到尾,就跟看探險小說似的。但這些過程,和后來的事情沒有太大的關聯(lián),就暫且不表了。 后來的經歷,和柴寬等人的經歷很像,他們在闖入了黃金泉眼時,受到了那條綠色大蟒的攻擊,但這次被攻擊的對象,被一口咬進脖子里的人,是王愛國。 在那一刻,他應該是死了,那段時間里,他是沒有任何記憶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恢復記憶,等他開始恢復意識的時候,才逐漸想起了后來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化身成蛇人,將逃命的隊友們,一個一個……一個一個,活活的,咬死了。 血順著他們的脖頸流遍全身,每個人臨死前都奮力的掙扎,那一雙雙同伴恐懼的眼睛,永遠的留在了王愛國的腦海里。 他撫摸著自己布滿鱗片的臉,除了痛苦、絕望和恐懼外,他還要一個念頭,報仇! 不管怎么樣,他要消滅那個東西,不能讓它再害其他人。 在這個過程中,王愛國逐漸發(fā)現(xiàn),那大蛇更像是受過什么傷,只能躲在那口黃金泉眼里,能到達的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那個祭祀會場。這東西沒辦法出去害人,這是王愛國最欣慰的。 他想過,自己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往上報。 那東西再厲害,估計也抵不過上面的一顆炸彈。 可是,自己該以什么樣的身份往上報?那時候的人,思想是相當鼻塞的,而且文化大革命的余韻一直沒有消退,上面的人,對于鬼神妖怪這類說法,一直是嚴厲打擊的。 自己頂著這副模樣,告訴他們,有蛇妖在害人? 這種情況,別說四十多年前,就是放到現(xiàn)在,也很難處理。 所以,王愛國選擇留在了那個地方,自己琢磨著弄死蛇妖的方法。這四十年里,他從一個搞地質的,化身為搞生物的,利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知識,往來于綠洲與黃巢遺跡,頑強的生活了下來。 這四十年,足以讓他找到那條蛇妖的弱點。 而支撐著他的,是所有隊友臨時死的模樣,一張張臉,如同雕刻一樣,刻入了他靈魂深處,難以磨滅。 他已經找到了對付蛇妖的辦法,但那是一個同歸于盡的伎倆。 我想,王愛國之所以不愿意與王澤海相認,或許他是希望,在自己兒子心目中的那個父親,永遠是失蹤的地質教授,而不是一個咬死了所有人的怪物。 ps:今天看到了很多銀v留言,大都是第一次充值來支持我的,謝謝大家! 第99章 真相 四十年的研究和觀察中,王愛國掌握了很多信息,其中包括這條大蛇的來歷。在地下神宮的某處廢墟里,王愛國根據(jù)殘留的線索,推斷出了一段久遠的歷史。 當然,這是推斷,推斷并不代表完全的真實度,所以真相究竟如何,不是王愛國能知道的,更不是我們能知道的。 根據(jù)那些殘留的線索顯示,黃巢古國,是一個雖然小,但卻歷史久遠的西域古國,它在歷史上,是沒什么名氣的,真正讓它能在歷史中留下一筆的原因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國,在某一天開始強大起來。 周邊的西域國,都開始出現(xiàn)了缺水的現(xiàn)象,水流渾濁、甚至斷絕,天降大旱,兩個多月都不下一滴雨,人們趕著牛羊追逐著水流生存,而水流不夠用的情況下,只能提前將牛羊殺死,風成rou干儲存。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huán),因為rou干總有吃完的時候,牛羊總有殺盡的時候,如果一直不下雨,水流繼續(xù)枯竭下去,那么人們將無法在圈養(yǎng)牛羊,植物應和無法生存,干旱脫水,還滋生了各種奇怪的病癥。 但很奇怪,黃巢古國,卻并不在這次大旱的范圍之內。黃巢古國的范圍里,照常下雨,水草豐沛,那雨水,就像被某種神奇的力量控制著一樣,烏云臨空時,云朵真是一絲都不會超出黃巢的國界外。 古西域歷來是神權國家,即便是現(xiàn)在,新疆和西藏也是中國宗教最盛行的兩個地方。古人見此情況,都以為是黃巢古國的守護神顯靈。就著這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黃巢古國開始頻繁的發(fā)動戰(zhàn)爭,吞并周邊的國家。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但當時的黃巢國君,是個嗜殺殘暴的人,據(jù)說他坑殺戰(zhàn)俘,挖大坑,將他們扔到坑里去,摔的粉身碎骨。 在這樣的殘暴手段下,其余的國家,自然沒人想受他統(tǒng)治,所以才有了后來流滋國策劃的那一場潛入地下的行動。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個地下的女神,或者說那條大青蛇,真的是神靈嗎? 當然不是,事實上,那就是一條有了道行的精怪而已。精怪作惡,據(jù)說是有天譴的,電影里的狐貍精被雷劈的時候,經常會躲到一個老實善良的書生房里避劫。據(jù)說這是因為上天不枉殺,書生是好人,狐貍精和他纏在一起,如果劈狐貍,就會連同書生一起劈死。 精怪善于用這種方法躲避劫禍,那大青蛇所化的精怪也是如此,只不過它更牛,化身成黃巢的保護神,藏在黃巢古國的地底,由黃巢的國君下令為它修建的神宮。 而這精怪作為回報,也保佑黃巢風調雨順。也是因此,才有了這一場人和精怪之間的合作。 王愛國推測,那被黃巢國王坑殺的人,很可能都成了蛇摩女神的腹中餐了。 一直以來,蛇摩女神不敢離開地下神宮,肯定是有顧忌的,那么它顧忌的是什么? 經過長久的觀察,王愛國發(fā)現(xiàn),蛇摩女神只要一出那個會場的范圍,大漠里就會狂風大作,沙塵漫天,厲害一點的,天上甚至會出現(xiàn)烏云。那蛇摩女神偶爾出來,一見烏云聚攏,便又鉆回了神宮里。 想來,我們當時會在那片古遺跡中突然遭遇風暴,想必就是那蛇摩女神恰巧從地下神宮里出來了。 王愛國總結出了一個方法,那玩意兒怕雷,老天爺要收拾它。但它一直躲在地下神宮里,想必是那地下神宮中,有什么東西在庇護它。王愛國開始尋找那樣東西,他發(fā)現(xiàn)了黃金泉眼的秘密。 那口泉眼,其實是連接著地下河道的,而在更底層的位置,居然還有一個密封的空間。 那個空間里有什么? 王愛國進去一趟很不容易,他只是匆匆的去了一趟,根據(jù)一些蛛絲馬跡,他推測,里面很可能是人,活人。確切的說,是被那精怪,用一些古怪的方法,圈養(yǎng)起來的活人。 當然,那些是不是真正的活人,就不得而知了。誰知道會不會又是類似蛇人的怪物?畢竟,真正的活人,是不可能在那種空間和條件下生存下來的。即便能生存一段時間,也不可能繁衍后代。 而蛇魔女神,在這地方生存了上千年了,那么,黃金泉眼下的人,也肯定有上千年的時光了。 他們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