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最后一次看到蘇秋容,是三年前,她年紀小,比我晚一些離開福利院。那個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大約是進入社會后,遭遇了什么,因此顯得心事重重。 我大概能猜到她的經(jīng)歷,一個從來不自卑的人,進入社會后,深深的認識到自己和周圍人的不同,那種差距和挫敗感,想必是很痛苦。我也有過這么一段時期,看著和自己同齡的人過的那樣幸福,心里就會有種翻騰的東西。 再后來,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她主動斷了和福利院的聯(lián)系,打她的手機,也沒有再接通過。我有時候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失蹤了。 然而現(xiàn)在,她竟然又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說實話,這種巧合,讓我覺得很突兀,但我卻并不想放過這唯一的線索,因此立刻便追了上去。我朝她跑下去時,她又矮下了身體,再一次消失在我的視線中。這種情況,倒像是那地方有什么矮小的通道一樣。 很快,我就走到了蘇秋榮之前所在的位置,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石階的下方,和上方的石階是不同的。上面的石階,是用來坐人的場所,而下方的兩層,則是壘起來的足足有三四米高的大石頭。 蘇秋榮之前突然消失,只不過是往前走了兩步,而我當(dāng)時站在上方,她往前一走,就進入了我的視線盲區(qū),所以才會造成那種突然消失的視覺感。 而此刻,我的眼前,卻是一扇微微開啟的石門。 石門的出入口堆積著黃沙,門前還有一串腳印,顯然就是蘇秋榮留下的。 她進入這扇石門里了。 石門微微開著,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是個什么所在。 說真的,前天在流滋地下宮殿的經(jīng)歷,讓我對這種地下的黑暗空間十分抗拒,我剛才還發(fā)熱的頭腦,頓時冷靜了下來,微微后退了一步。 這一冷靜下來,讓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就顯得太多了。 蘇秋榮會這么巧合的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能的事情。世界這么大,哪里又這么巧合的事? 第二,再細想一下她剛才的舉動,很明顯是想引我進入這扇石門后面。 她又為什么要這樣做?這石門后面,有沒有什么危險? 第三,也是很古怪的一點。 這地方沙塵很大,那我自己來說,幾乎就是灰頭土臉的,而剛才那個女人,身上也顯得太過于干凈了,根本不像是一個待在沙漠里的人。 種種的不對勁,讓我的警惕心拔高到了極點,我決定靜觀其變,不打算再往里走?,F(xiàn)在就我一個人,而且還受了傷,行動不便,萬一里面有個什么危險狀況,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這么一想,我于是于是退后了一段距離,在大約十米遠的位置,觀察著那扇石門,她既然想引我進去,就肯定還會再次現(xiàn)身。 唯一讓我想不通的是,她的真實身份是什么。 那張臉是絕對不可能作假的,如果是蘇秋榮,她為什么要來沙漠里?她這幾年,究竟在做什么? 說真的,我一直很照顧福利院的弟弟meimei,外出這幾年,每個月都會買東西回去看他們,蘇秋榮和我一起相處十多年,我拿她當(dāng)親meimei一樣。當(dāng)時突然斷了聯(lián)系,我心里還擔(dān)憂了很長一段時間。 如今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她,我心里別提是什么感覺了。 如果不是整件事情太過于古怪,我?guī)缀蹙拖胪锩鏇_了。 足足等了十來分鐘,也不見有其它動靜,我心想,難道她不打算出來了? 思來想去,我決定還是先離開這個地方,就算有問題,也先跟譚刃等人匯合了再說。當(dāng)下,我轉(zhuǎn)身開始往上爬。這些石階和我之前在流滋地下看到的那個金字塔似的建筑有些相似,長形的石條,非常厚重,高接近一米,個子矮的人,得怕爬著才能上下。其實每個二十米遠的地方,就有一條小形的上下道,只是我懶的過去,覺得爬起來比較快而已。 當(dāng)我快要爬出頭時,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覺得后背有種如芒在刺的感覺。大部分人可能都會有這樣一種經(jīng)歷,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假如有個人一直在背后盯著你看,時間長了,你即便不知情,也會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現(xiàn)代科學(xué)認為這是人的第六感在起作用,動物的第六感,可以讓它們預(yù)知天災(zāi)和危機,而人在長久的安逸生活中,這種對于危機的第六感卻逐漸退化了。 當(dāng)然,這是科學(xué)的解釋,用迷信一點的話來說,就是一種預(yù)測能力。 而我此刻就是這樣的情況,無緣無故的,就有種整個后背毛森森不舒服的感覺,仿佛背后有個什么東西一樣。這種感覺讓我猛地回頭,這一回頭,便發(fā)現(xiàn)蘇秋容又出現(xiàn)了。 還是在那個石門口的位置,面朝我站著,但是卻低著頭,看不見臉,長長的黑發(fā)垂下來,黑的有些詭異。 我忍不住喊道:“秋容!”她抬起了頭看著我,秀氣的面容上似乎帶著一絲微笑,平靜的看著我。 這熟悉的臉嗎,讓我心下頓時一柔,我道:“秋容,你這些年去哪兒了,你怎么會在這里?有什么事請,你上來,我們慢慢說,別這樣行嗎?”說真的,她這么不聲不響,神神叨叨的,讓我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蘇秋容笑了笑,伸出手,朝我招了一下,下一刻,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睛里就只剩下她的那只手了。緊接著,整個人便不受控制的開始朝著她走過去。 我內(nèi)心大駭:這是什么邪門的東西?為什么我的身體不受控制了? 不、不! 她肯定不是秋容!秋容只是個普通人! 我每朝她走一步,她的臉就如同做了微整形一樣,開始慢慢的變化著,等到我靠近她的時候,那張臉已經(jīng)完全變了,哪里還是秋容,分明是我曾經(jīng)見過的那尊蛇摩女神像的模樣! 難道……難道她就是蛇摩女神本尊? 她竟然真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如果拋開她的邪門不談,蛇魔女神的容貌,其實是給人一種很圣潔的感覺的。但就是這樣一張美麗和圣潔的面孔,卻偏偏顯得非常的邪惡,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邪氣。 我離她只有一截臺階了! 不。 我知道,一但靠近她,肯定得玩完,但我卻根本無法掙脫出她的控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空氣中突然想起了咻的一聲響,緊接著,一道黑色的東西,貼著我的臉擦過,直直的射到了蛇魔女神的臉上。 下一刻,我只覺得眼前一花,渾身一松,身體的控制權(quán)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而與此同時再去看時,哪里還有什么蛇摩女神,分明是一條碩大的巨蟒。 那巨蟒是青色的,全貌我沒有看見,只看到一條粗壯的蛇尾溜進了那扇石門里。 難道……我剛才面對著的,一直都是一條大蛇? 我頭皮一炸連忙遠離石門的位置。與此同時,我發(fā)現(xiàn)在蛇魔女神原本所站著的位置,赫然插了一樣?xùn)|西,是一根黑色箭。 剛才射中蛇摩女神的,就是它! 箭看起來很原始,甚至連箭頭都是原始的石制箭頭。 箭是從我后方射過來的。 是誰救了我? 第93章 清醒 我立刻回頭,發(fā)現(xiàn)在后面一個人也沒有。 我張頭四顧,同樣沒有發(fā)現(xiàn)半個人影。 緊接著,我重新看向地上的箭,究竟是誰救了我?為什么不肯現(xiàn)身?這地方本來就沒有其他人,剛才唯一看見的人,居然還是一條大蛇。這個救我的人,會不會就是王愛國? 都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了,什么時候還練會了射箭? 最主要的事,這個救了我的人,為什么要躲起來? 我決定不在原地多留,撿了地上的箭,立刻往上爬,須臾爬出了這個詭異的會場,而此時,天邊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了。與此同時,空曠的沙漠中,我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哨聲。 是隊伍的信號哨,這是集合的聲音。 我的信號哨早弄丟了,否則之前早就吹哨子了,而不是騎著駱駝出來找人。當(dāng)下,我便騎上駱駝,朝著信號哨傳來的位置奔去。 駱駝走的時候慢悠悠的,但跑起來速度還真不慢,只是有些顛簸,很快,我就趕到了集合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我反而是最后一個到的,譚刃神色不愉,說:“讓你原地等著,瞎跑什么……嗯?”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我手里握著的東西,聲調(diào)一轉(zhuǎn),詫異道:“這東西哪兒來的?” 我立刻翻身下了駱駝,將手里這支造型原始的箭遞給眾人,將之前的經(jīng)歷說了一番。一條大蛇變成人的模樣,這事兒有些駭人聽聞,韓梓桐道:“你的意思是,那個女人,那條蛇,就是蛇摩女神?” 王澤海道:“肯定是她,沒想到都這么多年了,這個什么女神還留在這個地方。她盯上小蘇兄弟了,會不會跟著害咱們?”這會兒天色已晚,天邊一輪紅日,如今只剩下一彎殘影,四下里已經(jīng)暗了下來,氣溫也開始降低。 韓梓桐柔聲道:“咱們今晚得多注意一些,不過,這只箭的主人,既然肯救人,就說明咱們還有一位看不見的‘朋友’?!蓖鯘珊4笫忠粨],說那就先找個地方扎營,晚上分成三組輪流守夜。 當(dāng)下,我們找了個避風(fēng)口,扎起了帳篷休整。 根據(jù)安排,韓梓桐照例和韓緒一組,韓緒雖然不靠譜,但韓梓桐這個人卻很是謹慎,有她在還是放心的。第二組是譚刃和王澤海,第三組是我和周玄業(yè)。 眾人扎好了帳篷,拿出些吃喝進食,譚刃似乎對那支石箭很感興趣,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粗粗?,他竟然低頭開始嗅了起來。原則上,我是打算近期不和譚刃多接觸的,說得越多,錯的越多,一不小心工資就沒了。 但這會兒見到他奇怪的動作,我還是沒忍住心里的好奇,問道:“老板,這箭有問題嗎?你聞什么?。俊?/br> 譚刃不冷不熱的看了我一眼,將那支箭遞到我鼻子下面,道:“聞聞,是什么味道。”我嗅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箭身上,果然還有股怪味兒,湊近了聞,味道還挺濃烈的。 在我努力分辨著這是什么氣味的時候,譚刃道:“如果真的是蛇摩女神,這么一支普普通通的石箭,能把它逼走嗎?” 說真的,這石箭,連箭頭都不是很尖,別說射有鱗片的蛇類,就是直接射到人身上,估計也最多是一塊烏青,要破皮都很難。譚刃這么一提,我還真覺得不對勁。 那蛇摩女神,怎么會被這樣的一支箭給逼走呢? 難道這箭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 莫非和這古怪的氣味有關(guān)? 韓梓桐聞言,將這支古怪的箭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低下頭聞了聞,立刻說道:“這不是普通的石頭,是硫石。” “硫石?”我有些不解。 一邊的王澤海經(jīng)常和石頭打交道,立刻解釋道:“就是含硫量很高的一種石頭,天然的硫磺。”雖然我不清楚硫石的概念,但硫磺可是蛇類的克星。 難道這就是擊退蛇摩女神的奧秘? 韓梓桐道:“不僅是硫石,它表面應(yīng)該還涂抹過什么東西,不過我辨別不出來?!鳖D了頓,她又道:“不過這東西我們可以留著,萬一那個蛇摩女神再過來,咱們也好對付它?!?/br> 當(dāng)下,我們又將攜帶的硫彈放在火里燒,使得周圍這一片,都彌漫著一股nongnong的硫磺味兒。 眾人吃喝完畢,便按照之前的安排各自守夜休息。 出于照顧女士的原則,我們讓韓梓桐守第一班,我和譚刃守第二班,王澤海和周玄業(yè)守最后一班。接下來,一切風(fēng)平浪靜,我安安穩(wěn)穩(wěn)睡了一覺,直到十二點多,韓子熙進來叫我和譚刃接班,我倆才爬出來帳篷。 外面升著一堆篝火,是撿了周圍遺跡中的一些爛木頭堆起來的,由于燃料不多,所以篝火只是小小一團,燒的并不旺。我拍了拍臉,讓自己的瞌睡蟲清醒一些,緊接著,便時不時的在周圍走動一下,以防出現(xiàn)什么意外。 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在蛇摩女神的地盤上,我們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走完一圈之后,我坐回火堆邊上,那只硫石箭就插在火堆旁邊,不遠處那個老野人蜷縮在地上,離火堆有些遠,顯得十分可憐。我想了想,拿了個外套給他罩上,沒想到那老野人卻是十分機警,我才剛一靠近,他就醒了。 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并且張了張嘴,我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發(fā)出咕嚕咕嚕的怪聲,但下一秒,從他嘴里,冒出來的卻是一段話:“蛇、蛇……有、快、快跑?!彼穆曇羲粏?、干澀、斷斷續(xù)續(xù),如果不是就著蓋衣服這個動作離的近,我?guī)缀醵紵o法聽清他究竟在說什么。但那個蛇字,卻是非常清晰的。 我心中一驚,忙道:“老板,快,他能說話了?!弊T刃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我倆一左一右的蹲在這老野人身邊。我發(fā)現(xiàn)他說話有些困難,像是嗓子很難受,立刻拿了水袋喂他喝水。 老野人立刻伸長了脖子,咕嘟咕嘟的喝,顯得很饑渴的樣子,足足喝了半袋子水,他才猛地嘆了口氣,顯得很舒服很滿足一樣。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似乎變得清明了一些,說話的聲音,也沒有那么嘶啞難聽了,他道:“你們、你們是誰……” 看樣子,這人竟然恢復(fù)神智了,我和譚刃對視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不是說他的神智,被蛇摩女神破壞了嗎?怎么現(xiàn)在突然好了? 我道:“老爺子,你不記得發(fā)生過什么了嗎?”老野人皺了皺眉,捂著頭似乎在回憶些什么,大約兩分鐘后,他忽然倒抽一口涼氣,道:“我想起來了?!本o接著,他猛地從地上竄起來,但由于身上捆綁著繩索,因而一個沒站穩(wěn),立刻倒了下去。 既然人已經(jīng)恢復(fù)神智,我們自然不會再將人這么綁著,當(dāng)下我一邊道歉,一邊給他松了綁:“老爺子對不住,你之前神志不清,一直攻擊我們,所以才出此下策?!?/br> 老野人被松完綁后,活動了一下手腕,道:“不用解釋,我都記得,也不用道歉,其實,是我該感謝你們的?!?/br> 這話到讓我有些不解,感謝我們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老野人說:“那尊神像,你們知道吧?我就是被它給控制了,離它越近,就越可怕,如果不是你們把我?guī)щx那個地方,我恐怕得一輩子渾渾噩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