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這時,有御醫(yī)忙忙出來回稟道:“啟稟皇上,宋選侍頭上的傷正好在要害之上,再止不住血,恐怕……” 薛云上皺了皺眉,道:“什么藥材都不必忌諱,只管去取。都盡力而為,剩下的就聽天命吧?!?/br> 御醫(yī)答應著才要去開方,就聽內殿又有哭喊道:“選侍,選侍?!?/br> 之后又有御醫(yī)從內出來,稟告道:“臣無能,宋選侍已歿了?!?/br> 薛云上抬頭看了看身邊站著的葉勝男。 只見葉勝男看向內殿的眼神,有些復雜。 周瑛越發(fā)驚恐的。 說起來周瑛雖嬌蠻跋扈,但到底從沒鬧出過人命。 所以這會子周瑛嚇得不輕,整個人都在發(fā)抖,想站也站不起來了,只得跪爬著想往外頭去。 周瑛一面跪爬著,一面驚慌道:“不是我,不是我殺的她,不是我?!?/br> 薛云上起身道:“傳朕口諭,婕妤周氏殘暴不仁,目無國法宮規(guī),難堪婕妤之位,貶為末等更衣,禁足椒房宮,無詔不得出?!?/br> 周瑛一聽,又大呼小叫了起來,“不,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噬夏悴荒?,姑母說了,臣妾可是要成為你皇后的?!?/br> 薛云上一摔衣袖,“胡言亂語,拖下去?!?/br> 待周瑛被拖走,薛云上又宣道:“選侍宋氏藥害嬪妃,其心可恨,貶為采女?!?/br> 這下宋依燕連稍微體面點的葬禮都沒有了。 罷了,薛云上又看了看這西配殿內外,“椒房宮內外之人,全數(shù)交由慎刑司。” 聞言,伏地的劉令萱大駭,呼道:“皇上明察,奴婢乃宮正司宮正劉氏。奴婢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才幫周婕,周更衣,沒想到周更衣卻會出手殺人。和奴婢不相干啊?!?/br> 薛云上站起身來,冷哼道:“不相干?宮正掌糾察宮闈,戒令謫罪,大事奏聞。宋氏雖罪有應得,卻并非周氏所能處置,你不但不勸阻打殺宮嬪,再奏報于朕,反還坐山觀斗。可見也是死有余辜?!?/br> 頓了頓,薛云上又道:“宮正司宮正一職,暫由御前待詔尚宮徐氏代為掌管。” 葉勝男忙領旨謝恩。 劉令萱則面露死灰,跌坐在地。 薛云上則大步出了椒房宮。 回到玉清宮,薛云上叫了三回,葉勝男才聽到薛云上在叫她。 薛云上只得攬著她坐下道:“勝男,怎么了,怎么恍恍惚惚的?” 葉勝男頭輕輕靠在薛云上的肩上,兩眼似在看前方,又似什么都沒在看,道:“從前在宋家時,她雖還是稚子,萬事無憂,卻在她娘和她那好jiejie的榜樣之下,早早便學會了磋磨作踐我娘和我,所以那時我是既羨慕又怨恨她,恨不得她夭折。” 薛云上也不言語,輕拍著葉勝男的背,靜靜地聽著。 葉勝男道:“如今她死了,那些對她的恨似乎也恍然隔世了,記起的也只是她小時候嬌蠻無辜的樣子。可若是再來一回,我還是會再背地里誘引她和周瑛對付上的?;噬?,我是不是已經(jīng)壞透了?” 薛云上捧起葉勝男的臉,道:“我要是你,只怕會更甚,我豈不是更壞。也好,咱們兩個壞蛋湊作一對,正好了?!?/br> 葉勝男嬌嗔著輕捶了薛云上一下,還要再說什么就被薛云上以吻封緘了。 而在尚服局里,杜惠兒正在坐立不安地同杜婉兒說話,“今日可是不少人瞧見咱們姐妹過去了的。劉令萱都進去了,只怕慎刑司遲早也要查問出來還有咱們姐妹的干系。早知道,就不該管這事兒,一看那徐依怙的出手便是個狠辣的,那里用得著咱們姊妹參和的?!?/br> 杜婉兒端著一個已經(jīng)涼透了的茶盞,直出神。 杜惠兒正心神不寧,見杜婉兒竟在出神,便喚道:“姐,快回神了,如今該怎么才好?” 杜婉兒這才幽幽回過神來,道:“你煩躁也無用,是禍躲不過。只是都這時候,你當慎刑司還有什么是沒問出來的,只怕咱們姐妹的早敗露了。你不奇怪,慎刑司怎么這會子還不來拿了咱們的?” 杜惠兒一怔,也冷靜了下來,忖度了好半天才道:“姐,你是說有人在保我們?” 杜婉兒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只怕是了?!?/br> 杜惠兒又道:“可會是誰?” 杜婉兒看向meimei道:“你覺得是誰?” 杜惠兒遲疑道:“難不成是譚有信?” 杜婉兒笑道:“他如今雖是御前總管,可要算起來只怕他的話還不如徐依怙的?!?/br> 杜惠兒道:“那又會是誰?” 杜婉兒道:“這宮里除了皇上,還有誰能這般明目張膽地護住一個人?” “皇上?”杜惠兒大驚,“可只怕皇上兩咱們是誰都不知道吧。” 杜婉兒揉了揉眉心,道:“所以咱們姐妹要拜會下那位徐尚宮了?!?/br> 杜惠兒百思不得其解道:“為什么是她,不是譚有信師徒?譚有信師徒和咱們還有些交情,那位尚宮,咱們可是半點交情都沒有的?!?/br> 杜婉兒仰頭靠在椅背上,答非所問道:“你覺沒覺得皇上是在給她集權。先是尚宮局,接著宮正司。聽聞內務府也是以她為馬首是瞻。這般一來哪怕皇上立后,這后宮之主,也不過是空有名頭了?!?/br> 杜惠兒細細忖度,“皇上如此器重于她,的確是有些太過了?!?/br> 當杜家姐妹讓譚有信引見時,就是杜婉兒也沒想到會這般的容易。 只是在她們姊妹見到葉勝男時,葉勝男正處理宮務,杜家姊妹也不敢打擾。 杜婉兒正想借這機會打量葉勝男,就見葉勝男忽然將筆從右手交給了左手,然后簽下大名再該上尚宮局大印。 杜惠兒一時沒留心,便只瞧見自家jiejie倏然驚駭?shù)臉幼恿恕?/br> 鄭國公府里,這時已經(jīng)接到宋依燕死,周瑛被貶的消息了。 世子夫人戚氏求告著讓鄭國公和世子去救周瑛。 然,鄭國公和世子正被禁足不能擅出,只得讓薛云兒回襄王府去找太妃商議了。 太妃知道后,對薛云上道:“就瑛姐兒這性子,我早看她不合適了,只是你太公公、公公和婆婆都看重得很她,我便也無可,無不可了?!?/br> ? ☆、第 199 章 ? 聞言,薛云兒雖覺得小姑子的品行教養(yǎng)和自己不相干,但周瑛到底是自己小姑子,一時間臉上還是有些訕訕的。 這時就聽太妃又道:“也罷,只要還沒進冷宮,日后你公公婆婆還能放著她不理會的?” 說著,太妃瞇了瞇眼,眸中閃過難以覺察的殺伐,道:“至于皇后的人選,也不是如今的首要,日后慢慢選來就是了?,F(xiàn)今最要的緊的是如何將宋家斬草除根?!?/br> 薛云兒斂了斂心神,道:“祖母說得是?!?/br> 太妃道:“我正愁不知該怎么把宋家里外收起齊全了,那位宋姑娘就送了把柄來?!?/br> 薛云兒一怔,道:“把柄?可她已經(jīng)死了?!?/br> 太妃冷笑道:“這把柄無關乎她死沒死,只要她當真做下藥害宮里嬪妃之事,便成了?!?/br> 聽罷,薛云兒稍一忖度也明白了,笑道:“可不是,只要是她做下的,那宋家這娘家又如何能沒罪過的。還是祖母思慮得周全?!?/br> 太妃點頭,十分慈愛地看著孫女,但一時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嘆了一氣,道:“國公府終究還是要在落到琦兒和你的手里的,這些雖是外事,可就琦兒那萬事不管不顧的性子,你到底還是知道些的才好?!?/br> 說到自己那個整日只知道問道煉丹的丈夫,薛云兒臉上的笑還是僵了僵,末了道:“如今誰還敢指望他?只盼我兒能好便完了。” 太妃知道孫女心里的苦,攬她入懷輕撫其背道:“難為你了。只是別看如今是大事成就了,可那些年你婆家做的事兒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可是傾巢之禍。有個萬事不管,沾不上邊的,也能給周家留個香火。” 薛云兒道:“孫女知道的?!?/br> 罷了,薛云兒再不說話。 而在宮里。 杜惠兒見杜婉兒十分驚詫的樣子,才要悄悄拉著jiejie,就見葉勝男從案上抬起頭來了。 葉勝男將卷宗放至一旁,這才道:“太皇太后的喪儀雖未出四十九日,可日子也到了年根底下了。這年無論如何不能熱熱鬧鬧地辦了,但也不能馬虎了,就是元正那日的大朝禮便萬萬不能免了的。” 在葉勝男開口說話之時,杜婉兒便回過神來了,所以忙道:“徐尚宮說得是,就不知今年是如何一個章程?!?/br> 葉勝男一面掂量,一面道:“前朝便罷了,自然有皇上主持,可如今皇上后宮中并無正經(jīng)的主子娘娘。” 杜婉兒和杜惠兒對看了一眼,正當杜惠兒以為jiejie不會為葉勝男分憂解難時,就聽杜婉兒道:“尚宮別忘了,安壽宮中的那太妃太嬪。” 所以聞言,杜惠兒沒有不驚愕的。 葉勝男亦點頭,“這我也想到的,只是安壽宮中的太妃和太嬪雖尊貴,得咱們這些人的禮便罷了,若讓她們受了外命婦的大朝禮,只怕不合禮數(shù)。” 杜婉兒皺了皺眉,道:“但也沒有讓外命婦白來一趟的道理?!?/br> 葉勝男笑道:“所以只能讓外命婦像在太皇太后靈前哭禮,再由太妃太嬪們主持大朝禮,這樣便分出主次了?!?/br> 杜婉兒道:“徐尚宮說得是?!?/br> 杜惠兒覺得還不待她想明白這里頭的門道,新年的一樁大事兒就這么定下了,便有些瞠目結舌的。 沒想葉勝男接著又道:“過了年便是二月二龍?zhí)ь^,御駕親耕。” 杜婉兒道:“往年這日是諸位娘娘親手采嗓養(yǎng)蠶的?!?/br> 葉勝男點頭又道:“可見今年是再沒有了的,所以你們若是想去祭拜下那人,二月二便隨譚有信和柯小可一并出宮吧?;噬弦呀?jīng)定下二月二將在大相寺不遠的皇莊親耕了?!?/br> 聞言,杜婉兒和杜惠兒都是窒了窒。 所以直到從葉勝男的議事殿中出來,杜惠兒都還有些恍惚。 好半天,杜惠兒才道:“姐,譚有信沒道理會將勝男姐的事告訴她的,她也沒道理會幫勝男姐報仇的,可……可如今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且宋依燕那賤婢落得如今的下場,也決對是她的手段?!?/br> 杜婉兒仰頭看天,沉默了許久,才道:“你知道嗎,從前勝男處置事務時,那些她起了疑心拿不住,又不得不辦的公務,她從來都是左手執(zhí)筆簽印文書的。” 杜惠兒道:“那豈不是筆跡不同了?” 杜婉兒道:“就是要筆跡不對,日后沒事便罷了,若出了什么岔子便能推脫并非是她所簽準的?!?/br> 杜惠兒有些與有榮焉道:“果然不愧是勝男姐?!?/br> 杜婉兒沉吟了須臾,又道:“方才雖遠,我看得不太真切,但那位徐尚宮左手簽印的是膳食局的卷宗?!?/br> 杜惠兒遲疑道:“徐尚宮這是要拿膳食局開刀了?” 杜婉兒道:“繼尚宮局和宮正司之后,只怕是了?!?/br> 杜惠兒又道:“膳食局也的確要緊,都是入口之物不是?!?/br> 杜婉兒點了點頭,思忖著又問meimei道:“你覺得徐尚宮會讓誰接掌膳食局?” 杜惠兒想來一會子,搖頭道:“想不來。這徐尚宮進宮的日子到底淺了,都有些人脈根基,旁人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