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卻沒想到,薛云上竟是個(gè)不忌諱這些的,伸手就把東西自己拿了,道:“還是我給她便易些?!?/br> 封嬤嬤又謝了薛云上一回,便去了。 薛云上回到上房,不見葉勝男只關(guān)雎迎了出來,于是問道:“依怙呢?” 關(guān)雎往東梢間里指了指,輕聲道:“都坐了一上午了?!?/br> 薛云上把斗篷一脫,道:“還這樣。” 說著,薛云上就往東梢間里去,果然就見葉勝男一人坐在炕上,拿著個(gè)只打了一半的絡(luò)子,卻兩眼呆呆地看著地上出神。 薛云上將手里的東西往葉勝男手邊的炕桌上一放,坐下道:“你父母的忌日到了,你怎么不說?要不是你姨媽來送東西,我還不知道。” 葉勝男的確是在思念父母了,只是沒想徐大丫爹娘的忌日也是這幾日的,自然就有些訝異了。 薛云上見葉勝男如此,只當(dāng)就是這緣故了,便道:“雖說府里有這樣的規(guī)矩,但也不是不能開恩的。” 葉勝男怔了怔,不想多說便指著炕桌上的東西,問道:“這是什么?” 薛云上道:“你姨母才送來給你的?!?/br> 葉勝男打開一看,又趕緊收了起來,聽薛云上又道:“后日你只管去,正好也我休沐,沒什么事兒。” 這話有些奇怪,可葉勝男也沒多想,只當(dāng)是后日薛云上休沐沒多少事兒,不用她在跟前伺候,讓她只管去拜祭徐大丫爹娘。 所在到了那日一大早,薛云上起身要了件顏色淺些的衣裳換上,又備了車馬,和葉勝男一道出門了,葉勝男才明白過來,薛云上竟然是要陪著她去拜祭徐大丫的爹娘。 素日葉勝男雖不能陪薛云上出門的,但也知道薛云上出門少坐車轎,只騎馬的,現(xiàn)下會與她同乘,也是為了她的。 不然薛云上騎了馬,葉勝男也只能在后頭跟著走了。 想罷,葉勝男有些惶恐道:“三爺,這……這如何使得。” 薛云上知道葉勝男在擔(dān)心什么,道:“重陽那日我不得閑兒,今兒正好了,省得那日我一直惦記著不能登高了?!?/br> 說罷,薛云上接過葉勝男遞來的茶來吃了,拿起書來再不說話了。 葉勝男也就不再打擾薛云上,再旁整理他的斗篷。 薛云上略抬眼看了看葉勝男,又笑了笑,這才又低頭看書。 徐大丫的爹娘就埋在城外一處荒土坡的頂上。 因著今年的雨水足,也是昨日才下過一場秋雨,荒土坡就有些松軟難行了。 薛云上是男子倒還罷了,葉勝男是姑娘家,就走得是深一腳淺一腳的。 沒多大功夫,葉勝男便香汗淋漓,還把裙角給弄臟了。 薛云上見了,回身向葉勝男伸出手來。 葉勝男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將手遞給了薛云上。 薛云上的指掌修長,略粗糙,但十分有力,每每葉勝男腳下不穩(wěn),他便能及時(shí)扶住她。 兩人就這么扶持著走到了坡頂,葉勝男一時(shí)也顧不上自己,忙取出帕子來,用水囊里帶來的水壺濕了遞給薛云上。 薛云上卻沒要,道:“我還不相干,你還是先收拾自己吧?!?/br> 葉勝男只得拿回帕子擦了手臉,又取出梳子抿了抿頭發(fā),這才跟著薛云上去找徐大丫爹娘的墳。 幸好徐大丫爹娘的墳不難找,只是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人比他們先來了。 只見徐大丫爹娘的墳前已供了茶酒香燭,就連墳包都被人重新堆整過了。 葉勝男正奇怪,就聽薛云上道:“應(yīng)該是你二叔?!?/br> 葉勝男一怔,這才想起是徐達(dá)夫來。 可一想起,那一家子忘恩負(fù)義的東西來,葉勝男也沒說話,只拿出自己帶來的香燭供果擺上。 點(diǎn)上一炷香,葉勝男跪下鄭重地磕了三個(gè)頭,然后心內(nèi)暗暗對徐大丫的爹娘說了許多她不敢在人前說的話,比如她的來歷。 徐家夫妻雖英年早逝,可到底還能有一處葬身之地,可憐葉勝男至今還不知娘親葬身何處? 想起這些,葉勝男不禁又落下淚來。 薛云上一直站在葉勝男身邊,見她如此,就讓漢廣代他給徐大丫爹娘上一炷香,對葉勝男道:“只要你好好的,不管是碧落黃泉,他們都能安心了?!?/br> 聞言,葉勝男身子顫了顫,慢慢抬起頭來看向薛云上,哽咽道:“真的?” 薛云上蹲下身來,想拭去葉勝男臉上眼淚,只是想起那里關(guān)雎勸說他的話,薛云上又趕緊收手了,他不愿葉勝男落個(gè)被輕薄了的罪名。 那里葉勝男已自己擦了眼淚,道:“我一定會好好的?!?/br> 接著敬了茶酒,再燒完了紙錢,就算完了。 從坡上下來時(shí),薛云上摘了一枝綴滿紅彤彤果實(shí)的茱萸簪在葉勝男鬢上,道:“年輕輕的姑娘家那有你這樣素凈的,也太不像?!?/br> 說畢,薛云上便背著手下去了。 只留著葉勝男在半坡上摸著頭上的茱萸,怔愣得不輕。 從荒土坡上下來,薛云上便尋了郊外景致好的逛了一回,又用了些點(diǎn)心,這才心滿意足地回王府去。 馬車在襄王府門前一停,薛云上從車?yán)锍鰜恚鸵婇T前石獅旁停了兩輛朱輪華蓋的馬車。 薛云上踩著腳凳下來,問門前的小廝道:“誰來了?” 小廝回道:“舅太太和大姑奶奶來了?!?/br> 小廝說的舅太太正是鄭國公世子夫人——戚氏。 而大姑奶奶就是那位太妃嫡親的孫女,如今已嫁給鄭國公的嫡長孫周琦的王府大姑娘——薛云兒。 薛云上知道是她們也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身扶著葉勝男下了腳凳,這才率先進(jìn)門去。 而關(guān)雎早在了續(xù)齋院門內(nèi)候著了,見到薛云上趕緊上前,道:“三爺總算是回來,舅太太來了。王妃都打發(fā)幾回人來問爺可回來了?!?/br> 薛云上一面往上房走,一面道:“我知道了。除了舅母還有誰來了?” 關(guān)雎回道:“大姑奶奶也來了,還帶了兩位姑娘來玩兒。聽說是一位是宋家的姑娘,一位是王家的姑娘?!?/br> 一直跟在薛云上身后的葉勝男聽聞,當(dāng)下心里就是一緊,“宋家的姑娘,那個(gè)宋家?” 關(guān)雎道:“這我便不知了。” 還是薛云上說了,“想來應(yīng)該是先時(shí)那位宋貴妃家里的姑娘了?!?/br> 葉勝男驚詫道:“他們家不是為著宋貴妃的事兒敗了嗎?怎么又攀上國公府了?” 薛云上進(jìn)了上房,換了衣裳這才又道:“說起來,也是因?yàn)槲业木壒省O葧r(shí)經(jīng)你提起,我也疑心宋家兩淮鹽案有關(guān),只是還來不及查,大哥就橫插一腳。宋家就那時(shí)候向我外祖投誠了。父王礙于外祖父的臉面,并未深究就放過了宋家?!? ☆、第 72 章 ? 葉勝男是當(dāng)真沒想到會為此而讓宋家因禍得福,攀附上了鄭國公府的,是又悔又恨的。 倒是薛云上不知在忖度些什么,只暗暗地看了葉勝男好一會子,才又故意道:“此番舅母帶她們來,想來也是為了傳言皇上要給熙皇子選妃的事兒了。” 聞言,葉勝男冷哼一聲,“難不成宋家又想故技重施了?” 薛云上道:“當(dāng)年宋家正是因宋貴妃一路青云直上,想要故技重施也不是不能的,但他們家也算是‘成也蕭何,敗蕭何?!?,這回只怕是更小心了?!?/br> 關(guān)雎聽了半日,既聽不出葉勝男的恨,也聽不出薛云上疑慮,只當(dāng)他們二人在閑談,便也道:“就如今宋家的光景,他們也配?” 葉勝男冷笑道:“皇子妃他們家是不配了,可若是侍妾和選侍的,多少都能的。當(dāng)今皇上又只得一子,日后大寶非熙皇子莫屬,那時(shí)候熙皇子身邊伺候過的人,還愁不能有出人頭地的一日。” 薛云上端過茶盞來看了看葉勝男,又垂下眸子來,再不說話了。 明白宋家的打算,葉勝男如何還坐得住的,便說既然她祭拜回來,便要到優(yōu)曇婆羅院去同封嬤嬤報(bào)個(gè)平安,心內(nèi)則暗暗打算去瞧瞧宋家到底又指著誰來攀龍附鳳了。 薛云上聽了默了須臾,便讓葉勝男去了。 罷了,薛云上也起身往宣瑞堂去了。 到宣瑞堂時(shí),薛云上到底是遲了一步,鄭國公世子夫人戚氏和兒媳薛云兒已領(lǐng)著人往優(yōu)曇婆羅院去了。 倒是王妃因近來有些嗽癥,便未同戚氏和薛云兒前去見太妃。 只是王妃見兒子來了,有些責(zé)怪道:“這一日的那里去了?你舅母來了,找你半日也不見人,才去的你祖母那里了?!?/br> 薛云上過去扶著王妃在貴妃榻上又歪下,道:“一會子我就去給舅母賠罪?!?/br> 王妃這才不追究,同兒子說起閑篇來。 只是又說起戚氏和薛云兒時(shí),王妃又道:“你說奇怪不奇怪,你舅母好端端地領(lǐng)來兩個(gè)不相干的人。說一個(gè)是宋家的姑娘,一個(gè)是王家的姑娘。我都不知是什么人家的姑娘,你舅母卻巴巴的就讓人來見我了。我想了半晌都不明白,你舅母她這是要做什么?” 薛云上笑道:“娘,你也不必多慮,這事兒和你不相干?!?/br> 王妃才要說既然同她不相干,那還把人往王府領(lǐng)做什么,但一想到優(yōu)曇婆羅院,霎時(shí)又明了了,“你是說,你舅母她此番前來是為了讓太妃見見那兩位姑娘?” 薛云上點(diǎn)點(diǎn)頭。 可王妃一忖度,又覺著不對了,“什么事兒是我見了她們都還不成的,非得還要你祖母見的?” 薛云上道:“娘有些日子沒進(jìn)宮去了,才不知道的?;噬弦o熙皇子選妃了。” 王妃頓時(shí)恍然,“難怪。原來是想在這頭上露臉拔得頭籌。若論起這些來,我的確沒你祖母在太后跟前的便易。” 只是才說完,王妃又詫異了,“那也還是不對。就算你外祖父有意要那皇子妃的妃位,那也應(yīng)該是讓瑛姐兒去,才不會找這么兩個(gè)不知所謂的來。” 王妃說的瑛姐兒,正是現(xiàn)如今鄭國公唯一的孫女——周瑛。 薛云上答道:“也是巧得很的事兒,這不是表妹正同人說親了,雖還沒定下來,但也是成了七八分的事兒了。” 王妃嘆了一氣,直點(diǎn)頭,“若如此,的確是不好再反悔了,對瑛姐兒的名聲不好?!?/br> 但王妃又一想皇子選妃可是大事兒,多少好姑娘的,他們家自然是不敢同熙皇子爭的,只是皇子妃到底只有一人,剩下的還不能讓旁人挑去做媳婦的。 王妃是越想越覺得美,當(dāng)下便打定主意近來要多進(jìn)宮,親自掌眼給薛云上選個(gè)好媳婦。 薛云上自然是不像王妃,只往那層想去的,他對周家忙忙給周瑛說親的事兒,有些吃不準(zhǔn)。 現(xiàn)下再琢磨起來,越覺著這事也實(shí)在是有些太巧了。 倘若真是周家有意為之,就不難看出鄭國公府是有心避諱熙皇子了。 薛云上可不覺得鄭國公府是無意再東山再起的,而讓周家女日后成為皇后,是最快捷最可靠的法子了。 可鄭國公府為何這時(shí)候?qū)ξ趸首泳炊h(yuǎn)之了? 薛云上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