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且大爺也以為該給楊大奶奶個(gè)教訓(xùn)了,這樣的事兒她竟然連他都敢欺瞞了。 大爺敢如此有持無恐地不顧全楊大奶奶,不過是以為楊大奶奶還是會同從前一般,就算是闖了禍也會有驚無險(xiǎn)的。 到底是他的妻子,襄郡王不會不顧及他這個(gè)長子的臉面的。 周安聽聞老柏家的所說,冷笑了數(shù)聲睨著地上的老柏家的又道:“接著說,我倒要再聽聽襄王府還有什么臟水要往我的meimei身上潑的?!?/br> 老柏家的被嚇得又是一哆嗦,驚慌失措地就向襄郡王跪爬去,央求道:“王……王爺明察,小的說的……說的都是……都是大實(shí)話?!?/br> 襄郡王的臉面因燭火的晃動有些陰晴不定,就見他忽然抬腳就將老柏家的踹開,聲音陰沉而冷厲道:“接著說?!?/br> 老柏家的被這窩心腳踹得滾了好幾圈,只是才停住,老柏家的又忙忙從門口爬了回來。 連口角涎出的血水都顧不上擦,老柏家的又是磕頭又是告饒的,但口齒總算是利索些了,道:“三爺受了家法病了,正好王爺說讓人不得打擾三爺,還要三爺養(yǎng)病思過的話。大奶奶就借題發(fā)揮,令小的帶人將三爺鎖在了續(xù)齋了,還四處傳言是王爺?shù)囊馑?。還說是太醫(yī)吩咐的,三爺?shù)牟∫I幾頓才能好的,所以大奶奶不讓人給三爺送吃的,想要……想要……就這么生生……地餓死……病死三爺去?!?/br> 若不是在太妃面前,周安是又想奮起去對襄郡王和大爺拳腳相向了。 倒是四爺,他從來就是個(gè)沒眼色的,也是個(gè)不知道顧忌的,一聽老柏家的說這樣的話,當(dāng)下就掉過臉來對大爺冷哼道:“好歹毒的用心。今夜大嫂所為定是覺得事情要隱瞞不住了,便要先下手為強(qiáng),燒死三哥一了百了了?!?/br> 說著,四爺又看襄郡王一眼,故意:“大哥到底是咱們王府的嫡長子,就是三哥都比不得大哥‘尊貴’的,事后誰還敢讓你一命還三哥一命的不成?!?/br> 老柏家的雖聽不明白四爺為何會說楊大奶奶要燒死薛云上的,但她實(shí)在是怕了,該說的她也都說了,旁的她是不敢再多有的半句的,所以只跪伏在地上不做聲。 今夜之事多少人親眼所見了的,現(xiàn)下又有老柏家的口供,再無可辯駁的,所以大爺縱然惱羞得很,卻也不知該從何分辨起。 只見大爺一手指著四爺?shù)谋亲?,臉上的顏色越發(fā)精彩紛呈了,嘴上倒是不住張合,卻說不出半個(gè)字來。 這時(shí),一直低著頭的襄郡王說話了,“來人,帶楊氏?!?/br> 周安瞪著襄郡王磨牙切齒道:“正好,我也想見見襄郡王這位手眼通天的冢婦?!?/br> 去請的人是太妃身邊的妙境。 妙境去了半柱香的功夫,回來說楊大奶奶小月子了,不便過來。 襄郡王和大爺就是一怔。 那里周安笑得陰陽怪氣的,“這小月子來得真是時(shí)候?!?/br> 說著,周安向襄郡王一拱手,道:“堂堂王府冢婦有喜,怎的不去咱們國公府去報(bào)個(gè)信兒,讓國公府也好送份禮來沾沾喜氣的不是??蓜e說王爺你們是事前也不知的,這樣的話來。鬼才信。” 周安又了冷笑了一會,倏然就將手邊茶幾上的蓋盅掃落在地,站起身來逼向襄郡王道:“我們周家如今雖式微了,可一拼之力還是有的。你們別欺人太甚了?!?/br> 說畢,周安向上與太妃拱手告辭,便帶著周琦走了。 大爺?shù)故且蚕脍s緊走的,只是襄郡王不動,上頭的太妃也一直沒說話,他也就不敢動作了。 這時(shí)就聽上頭的太妃長長嘆了口氣,睜眼了。 奇怪的是,太妃旁的也不說,只對襄郡王道:“王道光原是你父王左長史,如今再讓他回來服侍你左右倒也合適?!?/br> 當(dāng)日太妃請王道光回來驗(yàn)明毒炭,襄郡王和大爺就知道這王道光當(dāng)年便成了太妃的人了。 如今太妃卻要將這樣的人光明正大地安在襄郡王身邊,可想而知是為何的。 襄郡王如今的左長史馮德是大爺好不容易收攏過來的,大爺一聽太妃如此說如何會答應(yīng)的,于是道:“只怕不妥,王府屬官終究是受欽命的,且馮德這些服侍父王沒功勞也有苦勞的……” 可不待大爺說完,就聽襄郡王喝道:“還不住口。長輩說話,那里有你一個(gè)小輩置喙的禮兒?!?/br> 教訓(xùn)罷,襄郡王忙起身向太妃躬身作揖道:“母親說的是?!?/br> 太妃聽了,再閉上眼道:“也罷,說了這半日的話,我也乏了。你們都去吧?!?/br> 襄郡王領(lǐng)著兩個(gè)兒子趕緊跪安了。 老柏家的倒也想跟著襄郡王他們?nèi)サ?,只是一則太妃沒發(fā)話,二則襄郡王也沒提起,大爺也不好把人帶走的。 待襄郡王父子三人一去,封嬤嬤從外頭進(jìn)來,讓人先將老柏家的拖了下去。 至于老柏家的最后到底如何了,外頭沒多少人知道的,只是那日之后再沒人見過老柏家的的了。 而封嬤嬤進(jìn)來給太妃見了禮后,從衣袖中拿出一個(gè)巴掌大的,四四方方的嵌螺鈿紫檀盒子,獻(xiàn)給了太妃。 太妃打開盒子,只見里頭不過一塊令牌模樣的墨玉。 太妃將墨玉令牌拿在手里,冷嗤了一聲,道:“當(dāng)年那老不修的是這樣,如今他也如此。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賤人出賤種,不識尊卑貴賤的?!?/br> 太妃這話到底罵的是誰,自不然是不能問的,可像封嬤嬤這樣的只要稍一思忖也是能夠明白的。 說罷,太妃卻將令牌往盒子一丟,道:“罷了。也是該去接你們王妃回來的時(shí)候了?!?/br> 而回到外書房的襄郡王和大爺也這才聽聞消息了,楊大奶奶是真小月子了。 先前是唯恐有人又謀害了腹中的孩子,楊大奶奶一直不敢聲張,就是大爺都被她瞞在鼓里的。 馮德還道:“大奶奶至今沒醒過來。奴才悄悄問穩(wěn)婆了,說從落下來的胞衣看,是個(gè)已成型的男嬰?!?/br> “什么?”大爺倏然跳了起來。 也難怪大爺會如此的,這兒子到底是他盼了多年的。 所以大爺沒有不難過的,立時(shí)又跪下道:“父王,你可要給兒子做主啊?!?/br> 襄郡王默然了片刻,卻說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話來,“來人,將馮德押送審理司?!?/br> 一直守在門外的右長史盛有余領(lǐng)著人進(jìn)來,干脆利落地就把馮德給拿下了。 馮德當(dāng)下就蒙了,正要問他到底罪在何處了? 可盛有余那里會任由他馮德說話的,就看盛有余眼明手快的就堵上了馮德的嘴,將人拖出書房去了。 罷了,盛有余也跟著出去掩了門。 馮德自然不能甘心就這么被拿了的,不住掙扎叫喊著,“嗚嗚……” 盛有余揮了揮捧在手里拂塵,看了馮德一眼,嘆息道:“可是覺著冤枉,你就是有錯(cuò)處也應(yīng)該沒留下什么蛛絲馬跡給人追查的?” 聞言,馮德果然就停下了掙扎,只看著盛有余的。 盛有余這時(shí)又笑了,“真是得了幾分體面,就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東西了。你可見過打殺一條狗,還要同狗講憑證的?那不是說打殺了就打殺了的?!?/br> 說著,盛有余又指了指自己,“而你我,就是王爺身邊的一條狗?!?/br> 馮德就是一僵,少時(shí)見他又笑了起來,只是笑得比哭還難看,最后還落下淚來。 ? ☆、第 63 章 ? 盛有余知道馮德這是明白了,可惜已經(jīng)遲了。 這里的馮德明白了,但世間從來不缺還看不透的人。 書房里大爺還在為馮德討情,“父王,素日馮德雖有些錯(cuò),但到底是父王身邊服侍多年的人了……” 只是大爺討情的話猶未完,就被襄郡王扇來的巴掌給打散了。 襄郡王打來的這一巴掌力道不輕,把大爺都打了個(gè)趔趄。 “你當(dāng)我果真是不知你同他私底下眉來眼去的勾當(dāng)?”襄郡王厲聲道。 大爺當(dāng)下就被震住了,那里還敢說話的,直挺挺地跪下了。 罷了,襄郡王又痛心疾首道:“為何當(dāng)日給老三瞧病太醫(yī)的話,在我這一個(gè)樣兒,到了外頭又是另外一個(gè)樣兒了?你又為何會煞費(fèi)苦心地一再將我留在驛館?楊氏所作所為你果真是不知道的?老三是你的兄弟,和你同出一脈的兄弟??!你怎么就這么喪心病狂?!?/br> 聽罷,大爺?shù)故窍胝f他是真不知道楊大奶奶想要做什么的,但他想讓薛云上吃虧的心卻是真的,可一聽聞“兄弟”二字,大爺?shù)拿嫔显桨l(fā)不顯了,但心里不住地嗤之以鼻,“兄弟?我的兄弟只有二弟一人?!?/br> 襄郡王訓(xùn)斥了大爺半日,看著一直低頭跪在地上的兒子,再想起太妃的態(tài)度,襄郡王知道這個(gè)兒子他不能不保,故而忖度片刻后襄郡王就喚來了盛有余。 盛有余從外頭進(jìn)來,躬身聽命,“王爺,奴才在?!?/br> 襄郡王沉默了好一會子,才道:“楊氏養(yǎng)胎不慎,致腹中胎兒不保,后又因血山崩之癥,不能及時(shí)救治,于雞鳴時(shí)分病歿。” 一直低著頭的大爺倏然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襄郡王,少時(shí)又驚恐萬分道:“不,不,父王你不能這樣。楊氏雖罪大惡極,可她已因此失去了孩子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了,再罪不至死了?!?/br> 大爺和楊氏到底是這些年的夫妻了,情分多少還是有的,自然是沒有眼睜睜看著楊大奶奶死的道理。 那里盛有余得了話就去了,大爺想去攔卻遲了一步。 襄郡王過來一把抓住大爺?shù)囊陆螅瑑裳壑惫垂吹乜粗鬆數(shù)难劾?,恨鐵不成鋼的冷聲道:“倘若楊氏不死,死的便會是你了?!?/br> 大爺?shù)菚r(shí)打了個(gè)激靈。 襄郡王又道:“你把老三害到這份上,若不給周家一個(gè)交待,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了?!?/br> 說畢,襄郡王將手上的勁兒一松,大爺一時(shí)不支跌坐在地,驚惶無措的,“我……我……周……周家?周家!” 見大爺如此形景,襄郡王心內(nèi)不住地?fù)u頭,道:“滾出去?!?/br> 大爺手腳并用的,真的是滾出去的。 到了門外,大爺被人攙扶著才站住了身形。 待大爺一出去,襄郡王頓時(shí)就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癱軟在椅子里,口里不住呢喃,“造孽,真是造孽?!?/br> 大爺腳下一路發(fā)軟,好不容易回到院里,只見盛有余正指揮著人將院里的人都一一堵了嘴捆綁了起來。 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聽到一院子發(fā)出悶悶的“嗚嗚”哭泣聲。 見到大爺回來,盛有余過來躬身見了禮,又回頭看了看捆了一地的人,道:“只怕一時(shí)半會的完不了了。要不大爺?shù)蕉斈抢飳Ω吨凰拊僬f?” 看著地上不住用眼神祈求的人,大爺冷笑一聲道:“盛有余你果然是條好狗?!?/br> 盛有余也不惱,面上還是那畢恭畢敬的模樣,道:“大爺說得是,所以王爺讓奴才咬誰,奴才就咬誰。” “你……”大爺一時(shí)又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shí)上房里出來幾個(gè)壯碩的婆子,其中一個(gè)婆子手里正端著個(gè)空瓷碗。 大爺心內(nèi)頓時(shí)不好,也就顧不上盛有余了,幾步過去就將那個(gè)婆子踹到在地。 “嘭”的一聲,那婆子手里的空碗就摔了個(gè)四分五裂。 “你給大奶奶吃了什么?”大爺喝問道。 婆子跌坐在地,看了看大爺,又看了看盛有余,就是不說話。 大爺見這婆子竟敢違逆他,便還要再動手的,這時(shí)盛有余過來了,讓那幾個(gè)婆子趕緊退下去,又勸大爺?shù)溃骸按鬆?,有事兒問奴才便是了?!?/br> 大爺氣呼呼道:“好,那我問你,你們到底給大奶奶吃了什么?” 盛有余果然是不比那幾個(gè)婆子顧忌多的,直言不諱道:“紅花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