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大爺聽了覺得是道理。 楊大奶奶又道:“老三不敢說,大爺卻是能的。王爺早有心讓大爺承襲王位的,只是礙于王妃母子,這才未言明。如今這就是契機(jī),只要大爺先下手為強(qiáng),在老三之前說服王爺。就是皇上那里,也是只要咱們家把差事辦就成的,那里會細(xì)問的。” 說著,楊大奶奶冷笑道:“有王爺在,老三他也不過為大爺做嫁衣,天大的功勞都是大爺?shù)摹S辛诉@樣的大功,王爺自然就有了給大爺請封世子之位的理由。世子之位何愁不能早日落大爺手里。” 大爺被楊大奶奶說得蠢蠢欲動的,兩人商議罷,大爺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院子往襄郡王的書房去了。 大房的一舉一動早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沒半天的功夫,左夫人便知道了,冷笑著對她的耳目道:“只待事發(fā),你再小心將此事透漏給王妃。那時(shí)……哼,不怕王妃不發(fā)作四爺母子的?!?/br> 有人道:“夫人神機(jī)妙算?!?/br> 左夫人得意道:“就算到時(shí)花姨娘不能為我所用,王妃卻也少了個(gè)臂膀?!?/br> 書房里,襄郡王正在把玩一塊十分稀有的紅田石,見大爺進(jìn)來還招手讓他過來,一同賞玩這印石。 若是往常,大爺定會投其所好,與襄郡王相談甚歡的,可今日他意在不此,便故作起心不在焉來。 襄郡王一回兩回地見兒子答非所問的,自然要問的,“今兒怎么了,怎么這般神思恍惚的?” 問一回兩回的,大爺都作那欲言又止,或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 襄郡王越發(fā)覺著是出事兒,于是就急了,“你再不說,我只好拿你身邊的人是問了?!?/br> 大爺這才誠惶誠恐地跪到襄郡王腳下,道:“只求父王責(zé)罰?!?/br> 襄郡王又問道:“到底什么事兒?!?/br> 大爺支支吾吾道:“兒子……兒子沒聽你的話,到底還是……還是插手了那差事,且還……還辦成了?!? ☆、第 46 章 ? 聞言,襄郡王一怔,后想明白大爺說的是什么差事后,心頭頓時(shí)又是大驚,難以置信的疾聲再問道:“你……你說什么?” 大爺這才又道:“父王,兒子知道這差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定會名聲掃地。可兒子不甘,兒為嫡為長,可卻終日碌碌無為,一事無成,上不能撫慰父王和仙去的母妃,下不能為兄弟姊妹的依托與榜樣。” 說起元配柳氏,襄郡王心內(nèi)多少思緒,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時(shí)又聽大爺?shù)溃骸皟鹤又肋@差事著實(shí)不好沾手,故而也不敢聲張只暗暗訪查。今日終究才有些眉目了。那些鹽商已愿為證人,不日,兩淮鹽案便有結(jié)果了?!?/br> 襄郡王頓時(shí)兩眼瞪大,手里的印石便砸了出去,喝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孽障。當(dāng)日我瞧你能說出那樣一番話來,還當(dāng)你是個(gè)明白的,如今看來真真是個(gè)糊涂得不成了樣子的?!?/br> 大爺?shù)椭^,印石雖未正中他,到底還是把他的發(fā)冠被砸歪了。 那里襄郡王還罵道:“不甘心?我看是你這畜生是想禍害了王府去?!?/br> 襄郡王幾乎是在吼的了,“皇上和外頭人瞧著這案子許還有不清楚的,可只要是朝堂之上的,又有幾人是不知道那里頭的文章的?這才成燙手山芋。偏你自作聰明,還真接了過來。” 大爺默然不答言,憑襄郡王打罵。 襄郡王又道:“這案子雖牽涉到內(nèi)閣和后宮,可你當(dāng)父王我是吃素的,我堂堂宗親皇族當(dāng)真是怕了他們不成。要緊的是那里頭還有熙皇子的外祖張家在?;噬想m有意壓制張家一勢,熙皇子卻有意護(hù)持他們,以為臂力。你是要把張家供出,還是假作不知?” 喘了一口氣,襄郡王又道:“熙皇子今年已十五了,羽翼漸豐,就是日后皇上還有別的皇子,再不能撼動得了他的。皇位非熙皇子莫屬。你若順今上之意剪除了張家,他日熙皇子登基,有這筆舊賬在,如何還能有你的好。你若有意將張家摘出來,熙皇子如今倒是會謝你,只是今上并非是好糊弄的,終究不能瞞得長久的。那時(shí),你又當(dāng)如何?皇上盛怒之下,豈能還有完卵。王府上下皆受牽連。你……你……你這敗家的玩意兒?!?/br> 末了,襄郡王氣得氣息都混亂,只管喘氣了。 大爺知道兩淮鹽案牽涉頗廣,只沒想到還會涉及皇帝的心肝rou獨(dú)子。 此事若處置不當(dāng),的確是個(gè)麻煩。 只是稍一作想,大爺便又鎮(zhèn)靜了下來,道:“兒子知道,所以這條線兒子并未跟進(jìn),是三弟查訪的。” “什么?”襄郡王又是一驚,“老三他也?” 大爺?shù)溃骸霸葍鹤邮遣桓业?,只是我見三弟他面上雖不敢忤逆父王,但私底下動作頗多,有意借這趟差事,好再得皇上的賞識,以謀前程。兒子一時(shí)心生不甘,這才……這才……” 襄郡王氣得面若金紙,道:“好,好,好,都學(xué)會陽奉陰違了?!?/br> 當(dāng)下襄郡王就說要打發(fā)人去把薛云上給綁來,“都趁早打死了,省得日后禍及家門?!钡脑挕?/br> 大爺自然是要攔的,抱著襄郡王的腿道:“父王,你要打便先打死兒子吧。也是兒子一時(shí)鬼迷了心竅,欲趁此機(jī)會立功,好讓父王給我請封世子。這才未約束自己,教導(dǎo)好弟弟們?!?/br> 襄郡王一聽,頓時(shí)又火攻天靈,只是一想到長子和次子的艱難,襄郡王心頭的火氣又倏然削減了大半,道:“你又是何必的。父王說過了,這世子之封非你莫屬,只是如今時(shí)機(jī)不到?!?/br> 大爺聲淚俱下道:“兒子知道,可如今每每看到二弟,我就恨不得代他身受了。兒子曾想若是兒子早些時(shí)日成了世子,名正言順地為父王分憂,掌管起王府來。父王又如何會因力由不得,讓人有機(jī)可乘,加害了二弟的?!?/br> 說起一蹶不振的次子,襄郡王心就像刀割一般。 大爺那里還在泣訴道:“所以我要做世子,這樣才能保護(hù)好弟妹們,不讓二弟的……在別的兄弟姊妹身上重演,也好讓二弟重新振作起來?!?/br> 襄郡王的確是只有意為大爺請封世子,只是礙于太妃和王妃,他一時(shí)也不好做下決斷的。 現(xiàn)在襄郡王雖惱怒大爺,但稍一作想也知道,如果大爺此回真立下大功,他給大爺上折請封,就是太妃和王妃也沒話好說了。 想罷,襄郡王又暗道:“只要世子之爭塵埃落定,府里的腌臜事兒也該消停了吧?!?/br> 見襄郡王已有動搖,大爺那里會不再添把火的。 王府中襄郡王父子兩人秘密商議對策,宮中皇上卻在看薛云上今日的家書,龍顏大悅。 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宋志來等人都不覺松了口氣,皆道:“總算是有一件能讓皇上高興的事兒了?!?/br> 只是朝堂之上,耳聰目明的人不少,那里才略有風(fēng)吹草動,這里有人便知道了。 兩淮鹽案罪首前鹽政友大人的叔父友閣老,自然也聽聞了風(fēng)聲,當(dāng)機(jī)立斷就上書了。 所以此時(shí)皇帝案上正好就有那么一份折子,先是痛陳了侄兒友公的所有罪狀,自己又是如何的忍辱負(fù)重,這才查明了侄兒往年貪贓的流水賬目,最后字字泣血地為自己乞骸。 皇帝看完薛云上的家書,又瞥了眼那份折子,輕聲道:“到底年輕了,難免有些疏漏,也罷?!?/br> 說畢,皇帝朱批一揮,準(zhǔn)了那折子所奏。 思忖片刻,皇帝又班下一道密詔,用黃紙固封交給宋志來,道:“你將此密詔交給都察院左都御史范德,讓他連夜查抄了張明輝一家。” 聽罷,宋志來就是一震。 張明輝?那豈不是熙皇子的外祖家? 心中雖有疑問,但宋志來到底不敢問,跪安后就轉(zhuǎn)身去辦差了。 這些薛云上暫且還都不知曉,這日落衙后因有應(yīng)酬,他回王府便晚了。 那時(shí)候,襄郡王與大爺商議罷,傍晚時(shí)就一并出門去了,一直未歸,所以薛云上只給王妃請安,便回了了續(xù)齋。 薛云上草草洗去一身酒氣,又在書案前翻看起卷宗來。 葉勝男和關(guān)雎知道近來薛云上外頭的事到了十分要緊的關(guān)節(jié),故而也不好說些讓他早些安寢的話,只得都打疊起精神來侍候的。 萬麗兒見狀,便殷勤對葉勝男和關(guān)雎道:“兩位jiejie陪著三爺也熬了這些日子了。我們這些雖是笨手笨腳的,但給三爺?shù)贡柽€是能的。二位jiejie不如暫且到那邊屋里歇一歇,我在這盯著。若三爺有什么吩咐,我再去叫兩位jiejie就是了?!?/br> 葉勝男從香爐上抬起頭來,笑道:“姑娘的好意,心領(lǐng)了。我也想圖這受用的,只是三爺說了,除了我和關(guān)雎,誰不都許近他書案的?!?/br> “可見三爺看重二位jiejie的?!比f麗兒隔著落下的朦朦朧朧的帳簾,看著燈火通明的東梢間,說完便去了。 關(guān)雎掀簾從梢間里頭出來,看著萬麗兒去了,這問葉勝男道:“如今三爺不讓你我之外的人伺候,誰不知道的,偏她還到我們跟前來混碰賣乖的。難不成是真因著歡喜回來了的緣故?” 沒錯(cuò),張歡喜又回了續(xù)齋了。 張歡喜倒是不想再回了續(xù)齋的,回想起當(dāng)日被強(qiáng)灌絕嗣湯的情景,她至今都心有余悸。且從今往后,她也是再無指望了的,故而她寧愿在家里老死,也不愿再來的。 可這事兒那里能由著她的,就是她爹張老六也不能憑她去的,張歡喜這才又被送了回來。 只是這趟回來,張歡喜雖還有些傲氣,卻是再不掐尖要強(qiáng)了的。 葉勝男回頭看關(guān)雎,道:“不能的。就是不知她到底在算計(jì)什么。偏她是個(gè)沉得住氣的?!?/br> 關(guān)雎冷笑道:“等著瞧吧,只要是有那心的,遲早露出壞形來的?!?/br> 說罷,兩人就進(jìn)了梢間去服侍薛云上。 只見薛云上一會子翻翻這卷宗,一會子又看看手上的文書,兩眉越發(fā)蹙緊了,不時(shí)喃喃道:“按說張家和友公這兩家是不能有交集的,可他們又是怎么牽連上的?” 念叨罷,薛云上見葉勝男和關(guān)雎進(jìn)來,忙道:“去把我前兒個(gè)謄抄的那份名單找出來。我找不著了?!?/br> 關(guān)雎一怔,道:“前兒個(gè)?前兒個(gè)的東西可多,那里找起的?” 葉勝男道:“我來找,你給三爺再倒盞茶來?!?/br> 就見葉勝男兩步過去,在薛云上身后的書架上取出一本法帖,從里頭取出一張折疊好的信箋來。 按說,如此要緊的案子,薛云上是不該在院里辦公的,可為了案子薛云上沒少通宵達(dá)旦的。那時(shí)若是大爺知道了,不知又要同襄郡王說什么話了,所以薛云上只得回了續(xù)齋來。? ☆、第 47 章 ? 關(guān)雎道:“三爺也真是的,不要時(shí)就隨手亂存,要時(shí)便自己都不知道東西放哪里了的。如今是幸虧依怙都能記住了的,不然還不知道從何找起的?!闭f罷,這才去沏茶了。 薛云上卻理所當(dāng)然道:“我這不是知道你們能幫我把東西看好,存好了的,這才放心得很的?!?/br> 葉勝男道:“三爺還是別那么放心的好,奴婢們可不是你書房里的書僮,這些事情上頭懂的到底有限,沒得誤了三爺?shù)氖聝??!?/br> 薛云上一面手上翻看的動作不停,一面道:“別人自然是有限的,咱依怙卻不能?!?/br> 葉勝男道:“三爺少把奴婢往高里捧,沒得那一日奴婢就跌下來了,砸著爺。” 這時(shí),薛云上臉上的笑意忽然就是一凝,道:“今兒可有人擅自進(jìn)來碰過我這里頭的東西?” 一看薛云上面上的神色,葉勝男也不玩笑了,道:“這幾日都是奴婢和關(guān)雎打理的,沒敢讓別人近半分的?!?/br> 薛云上鎖眉道:“這卷冊子的次序亂了?!?/br> 葉勝男近前一看,果然。 關(guān)雎恰好這時(shí)端菜進(jìn)來,見他們二人這般道:“怎么了?” 葉勝男道:“這里的東西被人動過了?!?/br> 關(guān)雎心頭一緊,幾步過來看了看,沉聲道:“還真是她?!?/br> 葉勝男和薛云上齊聲道:“誰?” “萬麗兒。”關(guān)雎氣道,“今兒封大娘打發(fā)人來給依怙送東西,依怙去時(shí),萬麗兒進(jìn)來說給奴婢搭把手。奴婢沒答應(yīng)。也不知怎么的,她就把外頭案上的攢盒摔了,一時(shí)就把人都招了進(jìn)來,亂了好一會子。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奴婢就見她從這里頭出去。她說是有兩顆果子滾到這里頭來了,她來拾的。奴婢進(jìn)來瞧一瞧,見三爺案上的東西沒少,一時(shí)便沒放心上了。如今看來,動了三爺東西的人除了她,再別人了的?!?/br> 薛云上道:“你也太大意了。所幸我放案上的東西都不是要緊的,要緊的都藏書架上某本書里了?!?/br> 關(guān)雎有些驚惶。 葉勝男忙道:“奴婢還當(dāng)她不過是別人安插進(jìn)來壞三爺名聲的,只要咱們小心,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來。可依現(xiàn)下她的形跡看來,她背后之人用心小不了了。三爺,這人留不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