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就不知這徐二丫到底是薛云上跟前的關雎,還是卷耳。 徐二丫幾步過來,與葉勝男親熱道:“只是你怎的會在這?” 徐四丫麻筋里的繡花針至今還不知道取出,可知她那手是廢了。 葉勝男作為害了她meimei的元兇之人,徐二丫還能這樣親親熱熱的殷勤,可見是非jian即盜了。 葉勝男正要說話,就聽里頭的張歡喜沖了出來,“誰在外頭鬼鬼祟祟的?!?/br> 張歡喜出來瞧見是徐二丫,不屑道:“原來是你?!?/br> 再看葉勝男,雖不認得,可葉勝男身上的氣度,卻讓張歡喜知道不是她能拿款兒的,便問道:“這位姑娘眼生得很,不知是誰?” 葉勝男笑道:“‘姑娘’二字在姑娘面前,我可不敢當。我不過是太妃跟前端茶倒水的丫頭,太妃見我服侍得好,便同釆蘩、蘀兮一道,指來給三爺端茶倒水了?!?/br> 張歡喜一聽便知她方才的指桑罵槐,面上說的是桃夭,實則是指的是新來的釆蘩和蘀兮,頓時變了變臉。 徐二丫面上對葉勝男的親熱勁兒,一時也有些系不住了。 都知道既然葉勝男是太妃指來的,自然就不是真來端茶倒水的,又是個與釆蘩和蘀兮顏色不同的,只怕日后她們幾個通房都要受她管束的。 這時,就聽里頭薛云上喊道:“徐依怙,你還有功夫在外頭閑打牙,還不快進來服侍爺。” 葉勝男向張歡喜和徐二丫頷了頷首,道:“二位姑娘好。依怙先進去了?!?/br> 蘇嬤嬤打的簾櫳讓葉勝男進來。 “謝謝mama?!比~勝男道謝道。 蘇嬤嬤見葉勝男不是個謙和有禮的,心里也喜歡,笑著直讓葉勝男進去。 也是進來就看見釆蘩和蘀兮憋著一肚子火氣的不忿樣,可知方才這二人受了張歡喜多大的氣了。 葉勝男示意,讓釆蘩和蘀兮稍安勿躁,這才往里頭去了。 薛云上拿著書端坐書案后,見葉勝男進來來,道:“既然你端茶倒水得好,那便趕緊給爺備水去,爺要沐浴?!?/br> 按理,主子身邊的大丫頭,是怎么都輪不到做這樣的事兒的,薛云上卻偏讓葉勝男去了。 后面進來的張歡喜和徐二丫一聽,心里就是一喜。 蘇嬤嬤則暗著急。? ☆、第 15 章 ? 而葉勝男就像沒聽出那意思似的,答應了“是”,就要去備水。 只是不待葉勝男回身出去,外頭又進來一人,嬌滴滴道:“爺,奴婢已備好了香湯,爺勞乏了一日,趕緊洗洗也好去乏。” 聞言,幾人就是一怔。 須臾,張歡喜一副被人得了她空子的不痛快,道:“我說萬姑娘,爺身邊自有會端茶倒水,你搶著來干沒得被人說是沒了規(guī)矩的?!?/br> 張歡喜一面編排萬麗兒,一面還不忘帶上葉勝男的。 萬麗兒才進來的,自然是不知前情的,見都怔著看她便曉得自己不知是壞了什么事了,再聽張歡喜這樣一頓夾槍帶棒的,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只是張歡喜說的,端茶倒水的又是誰? 萬麗兒正疑惑,就聽葉勝男那里“噗嗤”地笑了出來,又暗道:“這又是誰?” 就見葉勝男向薛云上蹲了一福,“既然萬姑娘已備好了水,那爺還是趕緊去吧。” 罷了,葉勝男又對釆蘩和蘀兮道:“你們還不快去服侍爺櫛沐?!?/br> 薛云上放下手里的書,脧了一眼釆蘩和蘀兮,道:“對她們,你倒真是不予余力的。” 葉勝男聽了,不氣也不惱,道:“這是奴婢的本分?!?/br> 萬麗兒為備水濕了裙又濕了襪的折騰,好不容易弄好了,沒想這里卻跳出來一個不知道是誰的跟她爭。 那有這樣的好事兒。 萬麗兒自認與張歡喜這個只知道橫沖直撞的是不同的,她是有城府心計的。 瞪了眼幸災樂禍的張歡喜,萬麗兒就要上前道:“還是不勞煩二位jiejie的好,還是我們這些做慣了的來吧。” 可不待萬麗兒說出話來,就見薛云上起身過來道:“爺沐浴從來不用人伺候。” 萬麗兒只得將話都往肚子里咽了。 說罷,薛云上便從葉勝男身邊而過。 葉勝男道:“那奴婢讓她們給爺鋪床吧?!?/br> 這回薛云上倒不說話了,算是默許了。 一時間,不說萬麗兒,徐二丫和張歡喜又拿不準薛云上對葉勝男是個什么態(tài)度了。 蘇嬤嬤這時候過來,讓葉勝男和釆蘩、蘀兮吃飯去,“都還沒用飯的,趁著爺盥洗趕緊對付兩口,可別都餓壞了?!?/br> 葉勝男和釆蘩、蘀兮趕緊出了上房,往上房西邊的耳房去。 就見耳房里頭早備下了飯菜,葷素皆有。 葉勝男看了若有所思,又抬頭隔著墻,看了看上房。 薛云上看似下馬威之舉背后的用意,葉勝男十分明白,也有心表現(xiàn)表現(xiàn),讓薛云上知道她是個能用的。 于是葉勝男指著那些葷菜道:“mama以后不必為我準備這些,我吃齋就成?!?/br> 蘇嬤嬤一聽忙念了聲佛,“瞧我可是糊涂了,竟然這都想不起的。姑娘是太妃跟前的人,自然也是念佛心,持齋把素的?!闭f著,非要給葉勝男另上道素菜。 用完,葉勝男又從自己來不及收拾的包袱里拿了一串太妃賞的檀香腕珠兒戴手上。 再到上房,就見薛云上已沐浴畢,萬麗兒正給薛云上揩拭頭發(fā)。 張歡喜正同釆蘩與蘀兮在床邊暗較勁兒,爭著鋪床的活兒。 徐二丫正指使著小丫頭倒水打掃里屋的,瞧見葉勝男端著香爐等侍香之物進來,便脫口而出,“爺不熏香,說是煙熏火燎的。” 聞聲,都看了葉勝男一眼。 葉勝男笑著答言道:“知道?!?/br> 少時,幾人就見葉勝男將托盤放炕上的案幾上,完了坐上炕去,取出小竹席鋪案幾上,又將各樣香道用具齊整擺竹席上。 也是許多時候不曾習香道了,葉勝男深吸一口氣,平靜心氣。 罷,葉勝男取過一個空熏爐來,再用香灰匙將香灰罐中的香灰添進空熏爐。 “這是什么香爐灰?” 葉勝男正斂息屏氣,忽一聲問,抬頭,不知何時薛云上已過來,與她對坐于炕桌的另一邊。 “這是銀葉香灰。”葉勝男答了,又低下頭去。 薛云上點點頭,也再不言語,靜觀葉勝男動作。 待填了大半個空熏爐后,葉勝男這才放好香灰罐,取香箸略攪動香灰,再在中間撥開一個小坑來。 接著燒炭,炭塊燒得通紅時,葉勝男將炭埋進香灰開的坑中埋上。 香灰撥成錐形,用香鏟平整表面輕壓實,再用香箸在灰面上打上好看得香筋。 葉勝男動作輕柔唯美,加之她十指纖長若蔥白,令其習起香道來越發(fā)的賞心悅目。 此時再瞧,葉勝男在打好香筋的香灰頂上,用香針筆直插入,待觸到炭塊時方停住,在炭塊之上開了個略大的天窗,后用銀葉夾取來一個杯口稍闊,杯身略淺的銀杯來,架在所開的天窗上。 就在大伙以為葉勝男會將香料放進銀杯,以炭火之日烘熏之時,葉勝男卻往銀杯中注水了。 薛云上幾人的愕然,葉勝男也不理會,知道此香薰之法有違香道,不過此法自天竺國傳來的,不同就對了。 此法還是當年葉父從一大食國商人處學來的。 葉勝男打開嵌螺鈿的小箱子,從里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來道:“藍香花精露,聽聞是大食國商人從海外得來得。此藍香草不但有熏衣之用,亦有安神之效?!币幻嬲f,一面看了看梢間的大小,往銀杯中滴進四滴精露。 待香氣略微散出,葉勝男用鏤雕狻猊的銀絲蓋將香爐蓋上,捧至薛云上床邊放好。 葉勝男回頭又道:“時候也不早了,三爺可要安歇了?” 薛云上手肘撐于迎枕,側身歪在雨花錦的靠背上,答非所問地回了一句,“人云:‘香事非仆可侍?!缃窨磥?,不然?!?/br> 張歡喜等個人也早便看傻了,熏香乃高雅之事,非顯貴人家用不起,更別說布衣之家,或又是奴仆的。 徐二丫更是將自己手的掐紅了,暗道:“沒想這賤婢竟能得太妃如此栽培?!?/br> 都以為葉勝男的香道是太妃所教。 那里薛云上說罷,便下了炕靸著鞋過道:“歇了吧?!?/br> 葉勝男上前接過薛云上的披衣,又看向張歡喜和釆蘩人等,“那不知三爺今夜想要誰伺候?” 一聽這話,張歡喜等人這才回過神,都忙忙過來服侍薛云上歇息。 薛云上卻回頭略俯身至葉勝男耳邊,故作曖昧道:“就你如何?” 葉勝男不著痕跡地移開,道:“奴婢到底頭一日來,還不知三爺?shù)牧曅?。今夜暫且就由卷耳與釆蘩上夜吧?!?/br> 還是不知徐二丫到底是關雎還是卷耳,葉勝男只能猜她是卷耳。 又聽薛云上道:“一回生,二回熟。” 葉勝男只得道:“三爺既如此說,那今兒就釆蘩與奴婢上夜吧?!?/br> 張歡喜如何能答應的,一時著急不顧羞恥竟拿飽滿的胸口擠向薛云上,“爺,按日子今兒該奴婢上夜的?!?/br> “滾出去。”張歡喜一句話未完,就得薛云上一聲斷喝。 張歡喜頓時又羞又惱,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徐二丫見了便說要去勸勸,心里卻高興得很,暗自慶幸葉勝男連這院里的底細都沒摸清楚,便得罪了張歡喜這個不好惹的。 而萬麗兒倒還有幾分明白的心思。 別看薛云上待葉勝男似有不很尊重,但又說回來薛云上又何嘗待過別人也如此的? 可見這葉勝男是不同的,萬麗兒心下便有了主意。 她萬麗兒與張歡喜,雖都是襄郡王給的薛云上,多少都占了些“父母之命”的理兒,但人既已送出,就是襄郡王也再管不著兒子睡誰不睡誰的。 所以別看她和張歡喜如今在了續(xù)院十分了得的樣子,實則薛云上碰都沒碰過她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