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昌武帝殘缺之身,竟能籌謀數(shù)百年江山不倒…”老太傅仰頭長嘆,“謀術(shù),此等謀術(shù),天下還能有誰可比…大燕數(shù)代忠臣良將,俯首效忠的卻不是開國帝王后裔…悲乎哀哉,哀哉啊…” ——悲乎哀哉! 沐丹決嘶裂的哭聲在宏偉的軒轅殿里回蕩不止,一聲,又一聲,這個少年哭岔了氣般抽吸著喉嚨,身后的三皇子四皇子忽然也跟著大哭起來。 ——“哭什么!你們哭什么?”沐容若竄起身子掐住三皇子的頸脖,“你哭什么?本宮還沒死,你們一個個嚎哭崩喪么?住嘴,住嘴,不許哭,不許哭啊?!?/br> 三皇子拉扯著沐容若的手腕,哭的更加大聲,沐容若茫然松手,又去掐四皇子的肩,四皇子閃身推開他的手臂,鼻涕眼淚混雜著糊了一臉,嘶啞著喉嚨生怕被三哥和五弟比了下去。 這兩人都不傻,太子弒父已是事實,照著大燕律法也是難逃一死,端王爺手里的龍府書信已經(jīng)確定了沈煉所言屬實,自己所謂皇子身份根本只是個笑話,哪里還可以傲嬌著和這大殿上的人作對。收起尾巴為先帝哀哭幾聲以顯孝道,太傅為首的群臣看在先帝的份上應(yīng)該也不會薄待了自己,要是跟著沐容若一樣死撐,那才是真的活不成。 哭喊一聲高過一聲,已近瘋癲的沐容若尖叫著拔出侍衛(wèi)腰間的佩劍,鋒利的劍鋒直朝哭的最傷心的沐丹決刺去。劍鋒未到,沈煉已經(jīng)拔劍揮開了沐容若,沐容若心神不安本來就撐不起搖搖晃晃的身子,手腕一軟佩劍被擊倒在地,哐當(dāng)一聲震得群臣又是一驚。 ——“他可是你親弟弟?!鄙驘捓淅涞溃澳阋惨獨⑺??” “親弟弟…”沐容若恍惚著大笑了出來,“是啊,他是我親弟弟…我怎么能殺他?血濃于水,濃于水啊?!?/br> 沈煉似乎預(yù)料到沐容若要說什么,含義深刻的對視著沐容若的眼睛,意味深長道:“可惜你明白的太晚,要早知道血濃于水的道理,又怎么會做出弒父殺弟的事?!?/br> 沐容若止住狂笑,轉(zhuǎn)身看向大殿高處的龍椅,又嗔笑著回頭瞥看沈煉,“驍武侯,要是本宮現(xiàn)在明白,還算不算晚?” 沈煉的劍鋒隨意的晃過三位皇子,手腕輕轉(zhuǎn)垂下長劍,低聲道:“你能為沐氏余下的子嗣著想,現(xiàn)在明白還不算晚。先帝在天之靈,也一定會原諒你。” 沐容若大笑幾聲,拂開血跡斑斑的白色繡龍袍服,又正了正發(fā)束上的烏金冠,神情驟然莊嚴(yán),如同一個就要登基的帝王。 ——“今天,本該是本宮登基為帝的日子?!便迦萑糇⒁曋堃我徊讲阶呱吓_階,端王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正要箭步上前攔住他的步子,卻被沈煉伸手擋開,“本宮十歲被立為太子,至今已過十年,十年儲君,本宮無時無刻不再等著今天,君臨天下?!便迦萑糇呓堃危馉N燦的雕龍雙目炯炯,撫觸良久,忽的抖袖轉(zhuǎn)身,桃花眼掃過殿上眾人或厭惡或驚恐的臉孔,“冰窟之謎被昭告天下,人人都會笑我沐氏出身骯臟無名無份,不配做大燕皇帝?!?/br> 沐容若聲音陰晦,膽小的朝臣哆嗦著退后了幾步。 ——“但本宮要告訴你們每一個人?!便迦萑魪堥_一口白牙,猶如被逼至絕境的獸,“本宮生在這里,長在這里,本宮身體里的血高貴過你們每一個,活著是如此,死了…也是?!?/br> 眾人還來不及眨眼,沐容若袖口滑出一把匕首,猛的刺向自己的心口,血rou綻裂。沐容若軟軟的撲倒在龍椅上,滴血的手指點住活靈活現(xiàn)的龍首,臉上溢出神秘的笑容。 ——“父皇…”沐容若頂住最后一口氣,“他們真是太蠢…容若自行了斷…他們當(dāng)真就以為沐氏…沐氏棄了這天下么…哈哈哈哈….”沐容若氣如游絲的浪笑著。 殿下朝臣死死注視著心口插著匕首的沐容若,見他瀕死之時竟還面露嗤笑,個個都是寒意大起,沐青辰臉色發(fā)白,背靠著墻壁抵住了自己發(fā)抖的身體。 沈煉走上臺階,單膝著地卻沒有言語,沐容若撐直頸脖邪魅一笑,掙扎著湊近沈煉的耳邊,低笑著道:“你看他們…他們真的是愚蠢之極…大燕江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還是會在咱們手里…父皇…父皇在天之靈…也會,也會覺得欣慰…是不是…是不是…” 沐容若一口血水吐在龍椅上,雙目圓瞪就要支撐不住,沐容若拼盡最后的力氣緊攥住沈煉的領(lǐng)口,血水滲進(jìn)沈煉的衣襟,像一朵朵綻開的血梅。 ——“弟弟…你說…是不是…” ——“是?!?/br> 第162章 君臨天下 沐容若一口血水吐在龍椅上,雙目圓瞪就要支撐不住,沐容若拼盡最后的力氣緊攥住沈煉的領(lǐng)口,血水滲進(jìn)沈煉的衣襟,像一朵朵綻開的血梅。 ——“弟弟…你說…是不是…” ——“是?!?/br> 沐容若干笑一笑,手腕一松僵住身子,仰頭倒在了龍椅下,一命嗚呼。 沈煉緩緩起身,黑目灼灼似流火一般,“太子沐容若,自知弒父死罪,已經(jīng)自行了斷。他已經(jīng)…死了。” 老太傅腿肚子一軟就要跪倒,身旁幾個朝臣趕忙扶住這位花甲老者,對他使著眼色,沐家出身如此,沐容若也不算是大燕名正言順的儲君,朝臣哪里還需要跪拜? 幾個金甲護(hù)衛(wèi)抬走了沐容若還溫?zé)岬氖w,龍椅前的血水順著臺階流淌下來,讓人看著就不寒而栗。 沉默片刻,端王沐文睿擦了擦額頭上前道:“太子自盡,大燕已經(jīng)沒了儲君,沐氏既然非正統(tǒng)皇族,殿上諸位大人還是該早些商議君主一事。國不可一日無君,大燕北有強敵虎視眈眈,南有異族蠢蠢欲動,君主一日不定,民心一日不穩(wěn),也給了南北雙雄伺機攻燕的機會。沐氏非皇族,可燕國還是燕國吶。” 朝臣面面相覷,卻沒人敢張口說一句。端王看向龍椅前站立的沈煉,抱拳道:“驍武侯是大燕肱骨重臣,戰(zhàn)功赫赫文韜武略,驍武侯怎么看?” 沈煉一步一步走下臺階,黑目深邃似乎沒有接話的意思。幾個機靈的大臣對視一眼,附和端王道:“襄王戰(zhàn)夏族有功,驍武侯平北國凱旋,沈家一門忠烈,襄王和侯爺說什么咱們都會聽,今日的燕國,也唯有指望沈家了?!?/br> ——“是啊,是啊…”其余人跟著道。 沈煉冷峻道:“先帝駕崩,我爹驚聞噩耗這幾日身體一直不好,今日也沒能上殿議事。” ——“不要緊。”端王擺著手道,“驍武侯的意思,就是襄王的意思,襄王既然病了,就先好好休養(yǎng)著,不必讓瑣碎國事誤了他的病情。驍武侯有什么就說出來,本王第一個贊同。” ——“端王爺說的不錯。要不是侯爺解開冰窟之謎,咱們還眼瞎跟著所謂沐氏皇族,侯爺說什么就是什么,老夫等一定附議?!?/br> 沈煉也不再推辭,銳目看向沐家剩下的三個兒子,三人對視著沈煉都是有些慌張,怯怯把身體又蜷縮了下,腿軟的差點就撲通跪地。 沈煉的眼神定在最小的沐丹決身上,眨眼微思,拂袖轉(zhuǎn)身道,“端王爺說的不錯,國不可一日無君,沐氏非皇族,可燕國還是燕國,在座諸位還都是燕國的臣子,一樣還是要為燕國盡忠?!?/br> ——“侯爺說的不錯?!薄昂顮斦f的對吶?!?/br> 沈煉長睫覆目,“這幾個皇子雖然并非先祖昌武帝的血脈,可帝位延綿至今,他們幾人也是當(dāng)皇族培育,也稱得上是清貴尊雅的出身,老太傅教導(dǎo)他們幾人長大,也該清楚他們的品性資質(zhì)?!?/br> 老太傅點頭道:“太子傲慢自負(fù),品行不端。這幾人雖然資質(zhì)不算上乘,但自小精心教導(dǎo)也算是勝過尋常少年許多?!?/br> 沈煉看向小皇子沐丹決,“沐丹決剛剛不懼太子兄長,當(dāng)眾說出皇上是被太子兄長指使二皇子所害,年紀(jì)雖小,也算是有膽識辨的清是非,太傅覺得沐丹決如何?” 老太傅略加思索:“沐丹決心性純良,確實與他兄長很不一樣?!?/br> 沈煉淡淡一笑,“既然老太傅也覺得沐丹決不錯,以我之見…不如擁立沐丹決為帝,如何?” 群臣一片嘩然,人人都以為驍武侯沈煉居功至偉,一定會順勢自己做大稱帝,不料他居然提議擁立沐氏丹決為君,這倒是讓殿上一眾老辣世故的臣子有些招架不住。 老太傅忽然雙目赤紅含淚,跪地俯首高聲道:“蒼天垂憐,大燕有驍武侯這樣的忠心臣子,蒼天垂憐吶。” 端王爺拂開衣襟單膝跪在沈煉跟前,埋頭道:“驍武侯情義雙全,居功卻不自傲,如今沐氏已經(jīng)落得這樣不堪的境地,驍武侯居然還維護(hù)擁立沐氏子孫。這樣高潔的胸襟,我沐文睿第一個服。端王府一眾愿為驍武侯肝腦涂地,在所不辭?!?/br> ——“臣附議?!薄俺家哺阶h?!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