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翠兒也從來沒見沐容若發(fā)這樣大的火,他桃花眼睜的駭人,里頭滿是燃燒的怒火,恨不得要點燃整個皇宮,他狠命摔著所有他眼里看見的東西,一件件摔成碎片,再踩踏成泥… ——“沈追!沈追?”沐容若咬牙切齒道,“就算沈煉死了,父皇還是偏著別人???他是要我這個太子成為滿朝文武的笑柄,要所有人在背后笑死我為止!” 翠兒鼓足勇氣勸道:“殿下,戰(zhàn)場兇險,您看沈煉父子八成已經(jīng)沒命就知道…皇上讓別人去也是好事,是為了太子的安危…” 不等翠兒說完,沈追執(zhí)起手邊一個碧玉環(huán)就朝她臉上扔去,翠兒顫身閃開,碧玉環(huán)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幾截…瑛貴妃心疼的看著地上的碧玉,不悅道:“你可有些過了,這玉環(huán)是皇上賞賜給本宮的,皇后手腕上的品相都不如本宮這只…” “母妃?!便迦萑粜币曄蜃约旱哪赣H,“你還和容若說,父皇如何寵你愛你,看來,不過如此?!?/br> 瑛貴妃最聽不得這樣的話,直起身子蹙緊眉頭,“你心里有氣,本宮不怪你今天的瘋子舉動,可你要是敢胡言亂語…” 沐容若冷笑了聲,意味深長道:“容若被立為儲君多年,父皇要真是寵愛母妃,就該竭力扶持母妃的兒子,儲君或立或廢,都在父皇一念之間,只有儲君坐擁威懾朝堂內(nèi)外的權(quán)利功勞,才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他日容若登基為帝,也才能服眾不是?十萬大軍,父皇眼睛眨都不眨就交到了沈煉手里,這回率軍增援,又是立功的好機(jī)會,父皇…又給了別人…” 瑛貴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碎玉一般的牙齒犀利的咬住嘴唇,沉默著沒有接話。沐容若緩緩走近她身后,俯下頭倚近她的發(fā)髻,低聲道:“有時候容若真是懷疑,父皇到底把誰當(dāng)做他的親生兒子…沈煉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呢…” ——“夠了!”瑛貴妃尖利的嘶喊出來,“一派胡言,滾出去!” 沐容若按住母親的肩膀,“噓”了聲道:“怎么這下母妃像是得了失心瘋?容若隨便說了幾句,母妃怎么還急上了?” 瑛貴妃圓睜著大眼,骨節(jié)分明的手拉住了沐容若的衣襟,“皇上寵愛本宮,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寵了本宮二十年,直到本宮閉眼咽氣的那一刻,他也只會愛著本宮一人,你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便迦萑舫堕_被母親拉著的衣襟,手心厭煩的撣了撣,收住怒火道,“沈追已經(jīng)去城外軍營點兵出發(fā),母妃還是和我好好想想,要是沈煉父子沒死,勝了北國又被沈追帶回蒼都…他日沈家貴無可貴,憑兒子我和沈煉的仇恨,我這個太子該怎么做?” ——“你是太子,怕沈家做什么?”瑛貴妃嘴上頂?shù)挠矚?,可心里卻莫名有些緊張,“就算沈家功勞蓋天,大燕也是信沐的,臣子就是臣子,一日是臣,終生如此,你才是大燕國未來的皇帝?!?/br> “功高蓋主,會不會蓋過了容若?”沐容若湊近母親耳邊,“沈煉有仇必報,可從沒把本宮這個太子放在眼里。” 瑛貴妃擠出不屑的眼神,換了個姿態(tài)倚伏在軟榻上,“你們那些個所謂的深仇,不過是些少年妒恨而已…你言重了。” “要是…”沐容若壓低聲音,“沈煉大軍失聯(lián)是我動的手腳…他們父子活著回來…這筆仇,又算不算深仇大恨,非報不可?” 瑛貴妃僵住身子,愣了半晌才緩緩轉(zhuǎn)頭去看身后的沐容若,半張著嘴結(jié)巴道,“你…你是說…” ——“容若讓隨軍押運糧草的霍城毀了大軍的糧車,又暗中讓人鑿破了軍中的水車…容若就是想沈煉彈盡糧絕,滴水不剩的被困在白樺林里,死在那里?!?/br> 沐容若白牙凜凜,剛剛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是那么隨意,連心跳都沒有快上半分。 ——“你好大的膽子。”瑛貴妃低聲道,“本宮知道自己的兒子心狠,今天才知道,原來是這樣狠…十萬大軍…這你也敢?大燕今日有幾斤幾兩你這個做太子的心里應(yīng)該有數(shù),數(shù)年都遇上天災(zāi),國庫早已經(jīng)空虛,軍餉不足軍士也是有不少怨言,你父皇已經(jīng)煩的整夜整夜不得安枕,十萬大軍要是真的全軍覆沒…大燕只怕元氣大傷…”瑛貴妃再跋扈也畢竟是個女人,說到害怕處聲音也是越來越低,泛起眼梢看著沐容若試探著道,“不過就算是這樣,沐氏江山有龍氏藏著的那東西護(hù)國,一定會千秋萬代的,是不是?” “當(dāng)然。”沐容若不假思索道,“雖然容若現(xiàn)在還不知道龍家冰窟里藏著的是什么,但總有一天會知道,大燕國數(shù)百年歷經(jīng)了多少風(fēng)雨,還不是屹立不倒直到今天?也正是因為如此,容若才敢做那些事。不過后頭有件事,得母妃幫兒子一把。” ——“哦?”瑛貴妃饒有興趣的掃視著兒子俊美的臉,“說來聽聽?!?/br> 沐容若眼里泛起曖昧之色,朝長春宮的方向掠過一眼,含著陰笑幽聲道:“容若…要娶龍筱做太子妃?!?/br> 瑛貴妃櫻唇張開,狐疑道:“你不喜歡那丫頭,本宮還以為你能拖一年是一年…怎么忽然?”話說到一半,瑛貴妃頓悟道,“本宮知道了...” 母子二人意味深長的對視著,他們倆都知道,沈煉未必一定會死,如果他僥幸回來一步登天,憑他的性子一定不會就這么算了,宣離帝如此寵信沈家父子,震怒之下難保不會遷怒于沐容若,就算沐容若是儲君,可羽翼未豐也難以和滿門忠義的沈家硬碰…更何況… 瑛貴妃脊背滲出涼意,沈煉和龍筱交好…龍氏嫡女世代為后,親貴得龍女為妻的也都是青云之上…唐瑛雖然覺得龍筱下嫁沈家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可不知是怎么的,自打那日多看了花銀一眼,心里深處有股子慌亂一直揮之不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不愿意,也不敢去深想。 龍家這一輩就剩龍三這一個未嫁的女兒,要是沐容若娶定龍筱,儲君之位也更如磐石一樣難以撼動,至少漣城龍家會庇護(hù)自己的兒子,朝中諸多守舊的重臣也會堅定不移的站在太子身后,那自己和太子就更加不用擔(dān)心沈家什么。 ——“母妃?母妃?”見自己母親發(fā)著愣,沐容若湊近又喊了幾聲。 瑛貴妃澄定下來,把玩著手上金光閃閃的各式串子,點頭道:“本宮會和你父皇說的,龍筱做太子妃本來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前陣子皇上就和皇后提過,那個賤人說什么龍櫻還未生產(chǎn),這個時候讓龍戎夫婦再送給沐家一個女兒,怕是會讓龍家舍不得…” 瑛貴妃哼了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本宮還不知道那個賤人打的什么鬼主意,她是幻想著她侄女生下個皇子奪了你的儲君之位,生怕你得了龍女多些籌碼…蒼天有眼不讓賤人如意,本宮每每想起都覺得痛快解恨?!?/br> 沐容若細(xì)細(xì)聽著,抬起眉梢道:“眼下大敵當(dāng)前戰(zhàn)事不明,母妃貿(mào)貿(mào)然和父皇提娶親的事,父皇一定是聽不進(jìn)去,還會覺得咱們母子不顧大燕安危?!?/br> ——“那本宮該怎么提?”瑛貴妃琢磨著道。 “你要這樣說?!便迦萑籼舸揭恍?,“母妃憂心前方戰(zhàn)事,召來司天監(jiān)阮少卿給戰(zhàn)事算了一卦,卦象說——大燕有難,龍氏護(hù)國,淑妃產(chǎn)女,血光之兆,天不佑之,沐氏江山要想轉(zhuǎn)危為安,就必須即刻再迎娶一位龍家的女兒,用龍女的福澤給沐家?guī)砬锶f代的運數(shù)…” 瑛貴妃按住軟榻,急急道:“這個說法最好不過!皇上最信阮少卿的卦象,阮少卿要真能照你的意思去說,皇上一定會答應(yīng)?!?/br> “容若已經(jīng)和阮少卿說好?!便迦萑粜赜谐芍竦溃澳稿恍枰诟富识吿崞饚拙?,剩下的事,就由阮少卿去辦?!?/br> 第88章 風(fēng)起云涌 “——“那本宮該怎么提?”瑛貴妃琢磨著道。 “你要這樣說。”沐容若挑唇一笑,“母妃憂心前方戰(zhàn)事,召來司天監(jiān)阮少卿給戰(zhàn)事算了一卦,卦象說——大燕有難,龍氏護(hù)國,淑妃產(chǎn)女,血光之兆,天不佑之,沐氏江山要想轉(zhuǎn)危為安,就必須即刻再迎娶一位龍家的女兒,用龍女的福澤給沐家?guī)砬锶f代的運數(shù)…” 瑛貴妃按住軟榻,急急道:“這個說法最好不過!皇上最信阮少卿的卦象,阮少卿要真能照你的意思去說,皇上一定會答應(yīng)?!?/br> “容若已經(jīng)和阮少卿說好。”沐容若胸有成竹道,“母妃只需要在父皇耳邊提起幾句,剩下的事,就由阮少卿去辦?!?/br> “嘖嘖嘖嘖…”瑛貴妃勾起指尖點住兒子白凈飽滿的額頭,斜眼瞪著他道,“你嘴上說不喜歡龍筱,可那臭丫頭模樣水靈可人,你也是舍不得把她讓給旁人吧?” 沐容若露出厭惡之色,惱恨道:“容若對龍筱討厭至極,多管閑事又自作聰明,等她做了太子妃,看我怎么收拾她!” 瑛貴妃掩嘴嗔笑了幾聲,攀著沐容若的肩膀道:“本宮逗你呢,她慣是惹本宮生氣,做了本宮的兒媳婦,本宮這個做婆婆的,也得幫著容若好好管教她才是?!?/br> 沐容若握著拳頭給母親捶著肩膀,笑嘻嘻道:“母妃說的是,母妃一定,一定要替容若好好管教這個——太子妃?!?/br> 鳳鸞宮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見宣離帝忽然駕臨自己的鳳鸞宮,龍梨都沒得到消息換件衣裳,急急就迎了出來,見宣離帝面色陰沉晦暗,知道一定是前方戰(zhàn)事吃緊,龍梨朝春柳看了眼,春柳小跑著步子往后院去了。 宣離帝也顧不得屋門前的龍梨拘著大禮,徑直大步走近里屋,重重坐在楠木椅上,掌心按住椅柄眉頭緊揪。 見宣離帝一言不發(fā),龍梨收起拘著的禮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眼睛瞥了瞥一旁的崔公公,崔公公哪里敢直視皇后的鳳目,怯怯看了一眼就低下頭不敢再看。春柳端著茶盞走進(jìn)來,將才沏好的茶小心的端到宣離帝手邊,“皇上,這是娘娘吩咐奴婢給你準(zhǔn)備的蓮汁百合茶,有清心潤肺的功效,皇上嘗嘗?!?/br> ——“清心潤肺?”宣離帝沙啞開口,“皇后也知道朕這陣子憂心忡忡,寢食不安?” “臣妾也知道一些。”龍梨適時道,“是為了前方和北國的戰(zhàn)事吧。皇上無須過于擔(dān)憂,有龍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