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劉意映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才轉(zhuǎn)過身向云記香粉鋪外的黃桷樹下走去,身后隱隱傳來冬雪的聲音:“表姑,我爹娘和弟弟meimei們還好吧?” 劉意映一轉(zhuǎn)臉,卻看見白衣男子不遠不近地跟了上來。她對著他笑道:“公子,冬雪可能還要一會兒才能說完話,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們的。” 男子笑著說道:“冬雪姑娘如今不在,你一個單身女子在這里,若是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我還是在這兒陪你等冬雪姑娘回來再離開吧。” “那多謝公子?!眲⒁庥骋膊煌妻o,微笑著應(yīng)了下來。 兩人走到大黃桷樹下,站定,等著冬雪歸來。遠遠地,看著冬雪與婦人走到路邊去,正說著什么,她還不時用巾子拭著淚。想到冬雪七八歲便離開父母,賣身進宮,其實也挺可憐的,劉意映不禁輕聲一嘆。 男子聽到她的嘆息之聲,轉(zhuǎn)過臉來,看了她一眼,然后輕聲說道:“姑娘不必傷懷。冬雪姑娘能夠遇到你這樣好的主子,也算是她的福氣了。” 劉意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公子謬贊,受之有愧?!?/br> 之后,兩人都未再說話。頓了頓,那男子又問道:“姑娘,你明年還會來集市玩嗎?” 劉意映猶豫了片刻,然后應(yīng)道:“我應(yīng)該會吧?”頓了頓,她又說道,“不過,明年我可能會與其他人一起來了?!泵髂臧嗽率宓臅r候,張煊應(yīng)該回來了,自己應(yīng)該會與他一起來這集市了吧。 聞言,他垂下眼眸,默不作聲。 見氣氛有幾分尷尬,劉意映轉(zhuǎn)過臉,對著男子笑道:“公子,閑來無事,不如我們尋個樂子吧?” “姑娘要尋什么樂子?”他轉(zhuǎn)過臉來。因為有面具的遮擋,辨不明他臉上的神色,只覺得他的眼睛閃著光。 劉意映指著云記香粉鋪與大黃桷樹之間的一條小巷,說道:“我們倆猜猜,從這巷中走出的第六個人是男是女,看誰能贏。” “猜贏了當(dāng)如何?輸了又如何?”白衣男子笑著問道。 劉意映微笑著說道:“輸了的人要答應(yīng)對方做一件事”頓了頓,她補充道,“必須得做到!” 男子怔了怔,然后點頭答應(yīng):“好?!?/br> “那我們這就開始吧!”劉意映叫道。 男子笑了笑,說道:“姑娘你先猜?!?/br> 劉意映歪著腦袋想了片刻,然后說道:“我猜是個男子。”這巷子雖然靠著大街,里面卻比較黑,少有婦人夜間從此出入,猜男的贏面要大些。 男子倒不與劉意映計較,笑著說道;“那我便猜是女子?!?/br> “好?!眲⒁庥承α诵?,然后便開始數(shù)起人來。因為這巷中人出入不是太多,邊數(shù)邊等,好不容易,有五個人出現(xiàn)了。沒想到前五個,居然出現(xiàn)了三個婦人,兩個男子,劉意映一下緊張起來,感覺自己贏面似乎沒那么大了。 “公子,你若是贏了,你會要我做什么事?。俊彼奶摰貑柕?。 他轉(zhuǎn)過臉來,瞅了她一眼,說道:“到時姑娘就知道了?!?/br> 劉意映嘟著嘴叫道:“殺人放火的我事不做?。 ?/br> 聞言,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姑娘放心,在下不會讓姑娘做傷天害理之事的?!?/br> 她撇了撇嘴,然后繼續(xù)盯著巷子口。正在她緊張之時,一個滿面胡須的男子突然從巷中竄了出來。她怔了一下,隨即大笑道:“哈哈,是男的!公子,你輸了!” “在下輸了!”男子瞅著她無奈的笑了笑,“不知姑娘要在下做何事?” 劉意映歪著腦袋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緩緩說道:“我要你把面具摘下來!” 那男的似乎沒想到劉意映會提這個要求,人愣了一下。雙眼呆呆地看著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怎么樣?”劉意映一臉俏皮的笑容,“你先前可是答應(yīng)我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該不是不想摘面具,做小人了?”劉意映用話將他。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終于重重地點了點頭,咬牙說道:“好!既然答應(yīng)姑娘,在下一定說到做到!” 聽他答應(yīng)了,劉意映一臉興奮之色:“那你快摘面具吧!”話畢,她便瞪大眼睛望著他。她想知道,眼前這個有著月華般風(fēng)姿的男子,究竟會長得什么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朋友過生日,要外出吃飯唱歌,不想為了更文碼得太匆忙,所以星期三晚上請一天假! ☆、第22章 白衣男子看見劉意映定定望著自己的眼睛,似乎有幾分局促,遲遲不肯伸手摘下面具。 “公子,你快摘面具呀!”劉意映望著他嘿嘿笑道。 男子有些猶豫,頓了半晌,才說道:“姑娘,在這里摘面具,在下覺得有些難為情。要不,我們到巷子里,我再摘?” 聽了他的話,劉意映先是一怔,隨即在心中腹誹道,大男人,摘個面具有什么難為情的?不過,她面上卻是笑瞇瞇的,沖著男子點著頭:“好,那就隨公子意吧?!闭f罷她便轉(zhuǎn)過身,往巷子里走去。 白衣男子跟在她身后,也走了進來。 進了巷子兩三丈路,劉意映覺得差不多了,再進去會有些黑了,便轉(zhuǎn)過身來。沒想到她剛一轉(zhuǎn)身,便看見那男子走到她跟前,伸手在她心口上方點了兩下。瞬間,她便動彈不得。 劉意映沒想到白衣男子會如此,也不知他是不是要做什么歹事,心中大駭,瞪著眼睛顫聲叫道:“公子,你這是要做甚?這可是在集市上,我若大叫,你也無法脫身的?!?/br> 男子對著她拱手一禮:“姑娘,請恕在下失禮。在下絕無惡意,點了姑娘的xue,只是為了踐行先前的約定。” “你摘面具便摘面具呀,你點我xue作甚?”劉意映望著他恨恨說道。 男子頓了頓,說道:“一會兒在下要先用手蒙著姑娘的眼睛后,才會摘下面具。” 聞言,劉意映一愣。蒙著自己的眼睛再摘面具,自己怎么看得見他的模樣啊?想到這里,她對著他說道:“為何要蒙著我的眼睛后才摘面具?我若不看見,那還讓你摘什么面具??!” 男子笑了笑,說道:“先前姑娘只叫在下摘面具,并沒有說必須讓姑娘你看見。因而,在下只要摘了面具,不管姑娘能否看見,都算是踐諾了?!?/br> 劉意映語噎。 男子又施了一禮,說道:“姑娘,得罪了?!闭f罷欺身上前,用手輕輕蒙住她的眼睛。 他的手溫暖的,滑滑的,似乎還有一層薄薄的繭,然后劉意映便什么也看不見。 頓了一會兒,她聽到他說道:“姑娘,在下已經(jīng)將面具摘下來了。” 劉意映咬著唇,冷笑道:“你說摘了就摘了?我反正也看不見,你不摘也沒人知道???” 那男子似乎頓了一下,然后說道:“好,那在下便讓姑娘知道?!?/br> “你蒙著我的眼,還如何讓我知道?”劉意映質(zhì)問道。 他未再搭話,慢慢的,劉意映感覺到一股熱氣越來越近,似乎是他的氣息,夾雜著淡淡薄荷的清香。 劉意映心中一驚,問道:“你,你要作甚?” “讓你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摘了面具!”他的話一說完,她便感覺一個軟軟柔柔的唇覆到她的唇上。雖然是輕輕的一吻,卻猶如一顆巨石墜入如鏡的湖水中,瞬間便在她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濤。 大齊皇朝昭平公主,居然就這樣被一個不知姓氏,不知相貌的男子,在集市上輕薄了。 劉意映只感覺自己的腦袋里昏昏沉沉一片,完全沒有一絲反應(yīng)。 待他的唇離開,她感覺自己的唇上一涼,這才回過神來,對著他又氣又羞地叫道:“你,你個登徒子!你竟敢輕薄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薄荷的清香從她耳邊傳了過來:“我知道,你是劉意映?!?/br> 此言一出,她猶如五雷轟頂。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你究竟是誰?”她顫聲問道,“你把手拿開,讓我看看你!” “對不起,公主,現(xiàn)在我還不能讓你看見我。如果明年中秋之夜,我們還能相見,我一定會讓你看見我的模樣?!彼穆曇?,在她耳邊低低響起,“公主,我走了,如果有緣,我們明年再見!”說罷他在她身上點一下,她隨即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能自由活動了。 她察覺到他要離開,手猛地向他腰間一抓,想要拉住他,看清他的模樣。一手出去,扯住了他身上的什么東西,卻沒能拉住他。她睜開眼,他的背影在巷口一閃便不見了。 她追出去,卻再沒看見他的身影。 她茫然無措的呆立了半晌,然后低下頭,緩緩伸出手來。手心中躺了一枚青玉佩,是她剛剛抓他那一下,從他腰上拽下來的。 她定定地望著那枚玉佩,半晌才回過神來。那個人,那個為自己放河燈,抓秋螢,那個輕薄自己的人,居然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她的眼睛突然濕潤起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隱隱期待著下一年,還能與他相遇。她記得他說過,那時他會取下面具,讓她看見他的模樣。 他的那一吻,不僅落在了她的唇上,更印在了她的心里。此生此世,她是再也忘不掉他了。 想到這里,劉意映長長吸一口氣,用繡帕將玉佩上的淚漬拭干。 這時,秋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主,荷露茶已經(jīng)煮好,奴婢這就給駙馬送去了?!?/br> “等一下,我與你一起過去?!闭f著,劉意映將玉佩放回紫檀匣內(nèi),然后轉(zhuǎn)過臉,對著冬雪吩咐道,“冬雪,把東西收好。” “是?!倍┹p輕走上前,從劉意映手中接過那紫檀匣,退了下去。 看著那紫檀匣,劉意映怔了片刻,然后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門邊。 “公主?!鼻锼椭^退到一旁。 劉意映望著秋霜,輕聲說道:“秋霜,我們這回過去,你可要好好記著路,以后方便做事?!?/br> “奴婢明白的。”秋霜點頭道。 主仆二人這才往丞相府走去。 劉意映與司馬珩雖然已經(jīng)成婚兩個月,但每回去丞相府,她只去韓夫人的院中問過安便歸來,從未去過司馬珩的寢居。秋霜也認不得路,便在途中抓了個下人帶路,這才往司馬珩住的院子走去。 司馬珩住在丞相府東南角的一個小院中。走到院門前,劉意映抬起頭,看見院門上掛著一個小匾,上面書著“劍韻”二個蒼勁的大字。 看著那個“韻”字,劉意映撇了撇嘴。沒想到司馬珩在自己所居的院子門上,都不忘嵌上那個女人的名字。不過,她就算知道他心里裝著那個女人又能怎么樣呢?戲還得唱下去啊。 想到這里,劉意映垂下眼,抬腳進了院門。只見院子正中的一間屋子里燈火通明,范元正倚在門邊打著瞌睡。她悄悄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范元,只見他一個激靈便睜開眼睛,看見劉意映站在自己面前,他愣了一下,便準備見禮。 劉意映見狀,忙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行禮。他一怔,正準備開口說話,又見劉意映將右手食指伸到唇邊,沖他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范元噤了聲,卻惴惴不安向屋內(nèi)看了一眼。 此時司馬珩正坐在書案前,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文書,不時還用筆勾劃幾下。 劉意映轉(zhuǎn)過身,從秋霜手中接過茶壺,吩咐她呆在外面,然后獨自向屋里走去。抬腳進屋的時候,手中托盤上的茶壺的壺身與壺柄輕輕碰了一下,發(fā)出一陣低低的脆響。 司馬珩聽到響聲,抬起頭來,看見劉意映正微笑著走進屋來。他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公主,你怎么來了?”說著,悄悄把自己手中正在看的那卷文書壓到一摞紙卷的最下方。 他的動作雖然做得很不起眼,但劉意映還是注意到了。她知道,他定是不想讓她看見此文書。她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一邊走,一邊說道:“駙馬,我來給你送荷露茶!” 他趕緊站起身,迎上前來,從她手中接過茶壺,說道:“這些事,讓下人做便行了,何勞公主親自為我送茶來呀?” 她抬起頭,沖著他媚眼一笑,說道:“為□□者,為夫君端茶送水不是分內(nèi)之事嗎?” 他一愣,隨即回過頭來瞅了她一眼,唇邊噙了一抹笑,說道:“那我可真是受寵若驚了。” 她笑了笑,也不再搭話,坐在案前,抬手倒了一杯茶,雙手奉起茶杯,舉到他面前,說道:“那夫君快嘗嘗這茶,看好喝不?” “好?!彼抉R珩也坐下來,微笑著從她手中接過茶杯,然后舉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劉意映望著他,問道:“怎么樣?可還合你心意?” 司馬珩放下茶杯,望著劉意映笑了笑,說道:“這茶甘甜爽口,清香怡神,跟三年前公主賞我的那杯茶,一樣的讓人罷不了口。” “你喜歡便好了?!眲⒁庥成裆珮O為歡喜,又說道,“明年采荷露的時節(jié),我到時又叫你煮給你喝?!?/br> “多謝公主?!彼χ鴳?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