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那藥真是停不得。自上次隔了月余之后,如今遲上一天都會犯病。她便不再與他多爭,用力一瞪她,轉身走去矮柜邊尋藥。 抽屜剛拉開,她肩頭驟被一按,她驚叫著連退數(shù)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墻上! 她愕然望著他,姜懷牙關緊咬,一襲原該襯得他儒雅端方的銀白色直裾,也壓不住他眼底的憤慨和驚慌。他輕顫的目光在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容的上滯了一會兒,看到她手中緊握的裝藥丸的錦囊時,忽地黯淡下去。 他垂首松開她,靜了會兒,她聽到一聲明晰的長嘆。 “懷哥哥?”阿追驚魂未定地倚著墻。 姜懷又一喟:“抱歉?!?/br> “出什么事了?”她遲疑著挪近了,想了想,抬起雙臂將他圈住。 姜懷眼底抑制不住地顫抖。 他緩了頗久才有勇氣看向她,那一雙清澈的水眸則定在他面上,他忽然覺得呼吸艱難,已想了好久的話,驀地又不知該怎么說了。 從小到大,只有在真正遇到難題時,她才會這樣摟在他身上。如是她的難題,這舉動便很有些撒嬌的意味,央著他這國君出面滿足她的心愿;如是他的難題…… 這樣的情狀最多不過三五次,她環(huán)住他后擔憂地望他一會兒,然后倚到他的肩頭上勸他。告訴他說,什么煩心事都會過去的,如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她來幫他占卜抉擇。 姜懷在她的注視下愈發(fā)覺得窒息,見她要將頭靠過來,他下意識地一抬手,阻住了她。 阿追疑惑更深,他握住她環(huán)住他的手,聲音虛弱:“抱歉……” “沒事,我知你心情不好,不跟你計……”她笑著說出地話輒止,訝然看著他長睫下添了一點晶瑩。 姜懷深吸了口氣,抬手抹掉那滴沒忍住的眼淚,窘迫地抬頭又偏頭,四處亂看著定了須臾的神,最終,還是不得不看向她。 “阿追?!彼碇羞熳?,“抱歉,我……我留不住你?!?/br> “懷哥哥?”她大惑不解,一時甚至不知他在說什么。 “這藥……”他的視線停在她手里的錦囊上,眉心搐了一下又一下,強舒也舒不開,“醫(yī)官們解不開。兩個月了,卻是一味藥都不知道。” “也許可以換別的方子?!彼o握住他的手,笑了一笑,“我這病不是急病,也沒有那么嚴重。也許別的藥也可以治?可以讓他們不必死盯著那藥方,換別的方子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戚王:阿追這病藥不能停啊,方子不能給你,你能自己研究出來也行。 姜懷仰天長嘯:天啊~~!?。∠覈洕幕t(yī)療教育都比不上戚國啊~~?。?!果然落后就要挨打啊~~?。。?/br> 【此處的bgm為:《一剪梅》。】 ========================= ~(≧▽≦)/~昨晚的紅包已送~~ 23|養(yǎng)病 屋外映進來的陽光襯得一片精致的布置,姜懷對上阿追眼中的開解與期盼,緘默了許久。這份緘默讓她也覺得有些怕,好似一柄堅硬的小錘在一下下地敲著一方土墻,一點點的,將她天真的想法擊得稀碎。 他終是喟嘆:“我讓他們試了。但是……但是莫說用藥,醫(yī)官連你究竟得了什么病也說不出。上上下下的人,都說你脈相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病癥。” 可她的頭疼卻一直在。晚用藥一天,那種錐子深鉆般的劇痛就會毫不留情地過來“探望”她。 她怔怔然看向手中裝藥的錦囊:“還有最后一個了,我們……” 她想問他可否再向戚國討藥,目光在他面上一觸,又將話噎住。國與國間的關系并不似人與人間的簡單,總是七國中最弱的弦國,也鮮有央求于旁人的時候。若要姜懷為她去求戚王…… 阿追沉吟著道:“我曾幫戚王得了五萬騎兵,他不能太不記情分?!?/br> 姜懷注視著她,心緒涌了幾番,終于生硬道:“他沒有不記情分。但是……他說得也對,此藥難制,無法一次給我們太多。而若每次都差人折返與兩國之間,以現(xiàn)下的局勢尚可,可若一旦周遭哪國烽煙再起,取藥之人在途中遭了不測,便會耽擱你的藥?!?/br> 阿追聽出他話中隱意,大吃一驚:“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看你疼死?!苯獞焉裆?,言罷轉過身去不再看她,銀白色的直裾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暗金色的輪廓,他微抬頭直視著那道略有些刺眼的陽光,讓阿追聽到一聲笑,“所以我想聽戚王的,讓你去戚國養(yǎng)一些時日。他許諾說,你在弦國所受的一切禮遇,在戚國也會有。只要你想,隨時可給我寫信,為弦國占卜的事,也可照常?!?/br> “可是……”阿追意外得不知該如何應答,回味了一番他平緩道出的話,不得不勉強接受這當真是他說的。 姜懷轉回頭來,下頜輕頷:“兩日之內動身吧,路途不近,總要在你需服下一顆藥丸前趕到戚宮?!?/br> “你都沒有問我肯不肯!”阿追脫口而出。不清楚是為什么,她也說不出這安排有哪里不好,就是有一股莫名的退縮之意讓她想駁他。 姜懷微微而笑:“蘇鸞會陪你同去,還需要什么,你告訴我?!?/br> 他似是在刻意繞過她的質問,阿追皺眉,攥著錦囊的手一緊,舉步就往外走:“我先服藥,再問問醫(yī)官還有別的主意沒有。去戚國的事,我們遲些再說!” 她腳底生風地從他身邊走過,肩頭碰過姜懷的胳膊時,他輕輕一搐便又站穩(wěn)了。 他有些恍惚地轉頭看她,那道背影出了門后向左一拐就看不見了,倒還是明顯帶著些氣。 “君上?!痹缦群蛟谕饷娴幕率踢M了屋來,在姜懷身側一揖。 姜懷循循地探出口氣:“傳蘇鸞進國府,后天隨國巫赴戚?!?/br> 宦侍遲疑道:“可是國巫……” “我不松口,她便會去?!彼囊暰€在宦侍面上一脧而過,“其他的不必同她多說,對她沒有好處。” . 阿追鮮少見到姜懷在她并不情愿的事上這樣強硬。不論她是生氣發(fā)火,還是另出別的主意,他都半步也不作退讓,拿定主意要她非去戚國養(yǎng)病不可。 兩日之后,阿追便只好與蘇鸞一起,帶著一眾下人,浩浩蕩蕩地往戚國去。 正是秋末冬初時,天地都被寒霜覆了一層薄薄的白紗,阿追懨懨地坐在馬車里沉默了很久,余光從簾縫中瞥見外面似已不是城中之景時,她終于忍不住揭開窗簾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