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忍了很久很久，最后看著敖白已經(jīng)閉上眼睛、呼吸平穩(wěn)下來時，他才鼓起勇氣小聲地問：“敖白，如果我不是人魚，你還愿意跟我在一起嗎？”

    誰知、看似已經(jīng)熟睡的敖白突然睜開眼睛，眼里都是笑意：“好了紀墨，你現(xiàn)在就是人魚。為什么睡不著？”

    紀墨嚇得夠嗆，心虛地問：“你不是已經(jīng)睡著了嗎？”

    “沒有，我在想你為什么還不睡。”

    好吧，豁出去了。

    紀墨看著敖白的眼睛問：“敖白，我在想、如果我不是人魚的話，你還愿意跟我在一起嗎？”

    疑惑地拍拍伴侶的尾巴提醒他：“可是、你已經(jīng)是人魚了，看看你自己的尾巴。”敖白也沒覺得太奇怪，因為自己的人魚腦子里永遠都有與眾不同的想法、經(jīng)常逗得自己一愣一愣的然后他自己哈哈大笑。

    紀墨一瞪眼、有些挫敗，隨后換了一種說法，“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魚，我的家在地球?！?/br>
    敖白皺眉思考了一下，緩緩搖頭：“我沒有聽說過，不過那些都沒有關系，我知道你現(xiàn)在是我的人魚就夠了?！?/br>
    穿越魚愣了一下、覺得事態(tài)的發(fā)展完全跑偏了，他訥訥地說：“你不介意嗎？”

    敖白釋懷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魚，其他人魚根本不敢靠近我……好了紀墨，不要擔心，我們早已結成了伴侶，無論你之前是哪里的人魚都不重要了，睡吧?！?/br>
    嘎？就這樣、接受了？也不多問幾句？

    早已準備了無數(shù)解釋的地球穿越魚覺得郁悶極了，他原本以為今晚會是個不眠之夜，倆人會爆發(fā)劇烈的沖突呢。

    既然你不問那就算了啊，哼哼～給你機會你居然不問，真是一點好奇心都沒有的龍……紀墨覺得這事兒就算解決了，遂甩甩尾巴，放心地入睡。

    敖白再次睜開眼睛，悄悄地將額頭貼上了人魚的，滿足地想：你一定是海神安排給我的伴侶，根本不是什么地球的，我知道你在開玩笑。

    ※※※

    西西里東大陸獸人部落。

    維澤這兩天發(fā)現(xiàn)自己的伴侶瑞心事重重的，他們結為伴侶很久了，已經(jīng)有了兩個幼崽，彼此之間非常有默契。

    “瑞，你怎么了？有什么煩惱不能告訴我嗎？”維澤擔憂地問。

    豹族獸人瑞本來就是十分沉默寡言的性格，現(xiàn)在居然罕見地嘆了一口氣、愁容滿面，“維澤，沒什么?！?/br>
    過了很久之后，他又叮囑伴侶：“維澤，如果你去看青哲的話，記得提醒他要看好希圖那小崽子?！鼻f不能讓他再靠近圣湖了，這是會被驅(qū)逐出部落、拋進圣湖喂惡龍的啊。

    維澤倒是不以為然：“希圖是個非常懂事的幼崽，上次迷路只是個意外，你知道嗎？現(xiàn)在青哲完全是由他照顧的呢，連祭司都夸希圖了，他經(jīng)常因為青哲的病跑去找祭司，從來不抱怨，多難得??！”咱們家的小豹子整天就顧著到處搗亂：和其他小獸人打架、弄哭小雌性，比起希圖那還差遠了。

    瑞張了張嘴，又不能說出實話，只能自己心里琢磨辦法。

    這一天，輪到瑞和另外幾個豹族獸人帶領部落里的小獸人們到密林里教他們捕獵，希圖一直以來都很努力、天賦也很好，部落里的勇士們都經(jīng)常夸他——另一方面，當然也是因為同情這個小虎崽失去了獸父的照顧。

    等所有小獸人散開、獨自去嘗試捕捉小型獵物之后，瑞悄悄把希圖叫到了密林較深處隱蔽的一個角落里。

    希圖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白龍氣息沒能完全掩蓋這件事，他非常感激瑞，因為在獸父離開之后，維澤和瑞給了他們家很多的幫助。

    “希圖，你母父這兩天好點了嗎？”大眼對小眼了半天，瑞總算說了開場白。

    “已經(jīng)好點了，瑞亞父。”希圖恭敬地回答，自從獸父離開后，瑞就主動提出來、要做希圖的亞父，照顧他到成年。

    瑞想了想又嚴肅地說：“希圖，你現(xiàn)在還是個幼崽，為什么不遵守部落的規(guī)定、偷偷跑進密林去？如果你回不來、那你的母父怎么辦？”

    “對不起亞父，我不應該偷偷跑進密林去的，以后再也不會了?！?/br>
    瑞突然問：“你真的只是去西西里海邊玩、然后返回部落時迷路了嗎？”

    希圖嚴格遵守著自己的承諾，哪怕眼前是他信賴敬重的亞父。

    “是的亞父，當時天黑了，我很害怕，一著急就迷路了，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回部落的方向。”希圖不敢看瑞的眼神，裝作恐懼害怕的樣子微微瞇著眼睛。

    瑞很著急，可西西里大陸和圣湖惡龍的秘密又不能告訴希圖，他只能嚴厲地壓低聲音斥責小虎崽：“你在撒謊！希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哪兒了嗎？”

    第35章 斷崖之上

    ——你在撒謊！希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哪兒了嗎？

    聽到瑞亞父那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事實的質(zhì)問時，希圖的心剎那間漏跳了一拍，小虎崽硬著頭皮奮力裝傻充愣：“亞父，我說的都是真的啊，那時我真是太害怕了，天黑時候的密林和白天完全不一樣，所以我才找不到回去的路?！?/br>
    豹族勇士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想不通為什么一向懂事聽話的小虎崽要撒謊，可不善言辭的他又不知道該怎么誘導小獸人說出真話。于是他只能干瞪著眼睛威脅：“希圖，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還不肯說出真話的話，下次進密林試練我就不帶你去了?！辈柯淅镆?guī)定，像希圖這么大的小獸人要想進密林鍛煉的話、必須由成年獸人帶領，否則是不安全不被允許的。

    什么？不帶我去？

    小虎崽的耳朵尾巴立刻就耷拉下去了：期盼已久、本來可以去見識一番的大好機會就要因為自己說謊而被亞父收回去了。

    “不！亞父、亞父～不要，帶我去吧，求求您……”希圖的嘴角都微微地撇下去了，眼看著就要哭：早日熟悉密林、能獨自捕獵可是他一直以來的心愿。

    到那時其他小獸人都會去的，就我不去，多丟臉多不好意思啊，我還想親手捕捉一只小型獵物帶回去送給母父、讓他高興一下呢。

    瑞看著小虎崽傷心哭泣的樣子、立刻就有些愧疚，他努力解釋著自己的憂慮：“希圖，如果我?guī)闳サ脑挕⒕捅仨氁ＷC你的安全，可是你不肯對我坦白那兩天發(fā)生的事情，這讓我無法安心，你理解嗎？”

    你這懵懂無知不聽話的小崽子！居然敢偷偷溜進密林、跑到圣湖那兒去玩，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回來居然還學會了撒謊，實在是太不聽話了！

    這些話瑞都只能在心里罵，因為他也不確定希圖到底有沒有冒犯了惡龍，或者說其實他沒有撒謊，只是在天黑迷路后在密林里游蕩、不自知的時候闖進去了，掉進圣湖里撲騰了一圈又爬了起來。

    ——獸神啊，希望這小黑崽子沒有引起惡龍的注意……

    “亞父、亞父，帶我去吧，我真的很想去，我發(fā)誓以后都會很聽話的嗚嗚嗚～”希圖有苦難言，他要遵守自己的諾言、不能把人魚和白龍的所在透露出去，可看著亞父堅決的態(tài)度，他又慌又難過，生怕自己真的被留在部落里待著。

    瑞其實是非常疼愛小獸人的，他本來和希圖的獸父希格關系非常好、是一起長大的一批小獸人，后來希格先找到了伴侶、生下了希圖，而他那時還沒有伴侶，有機會就會逗逗希圖玩、或者經(jīng)常從密林里給他帶點什么好玩的東西哄他。

    不過那都是從前了，自從希格當上族長之后，原本總是結伴打獵的他、希格和喬三個已經(jīng)少了一個，他跟喬都看不起希格拋棄伴侶幼崽的行為。

    “希圖，你不要哭?！比鹨埠茈y過，他干巴巴生硬地哄著小虎崽，心里說：我怎么會不關心你、不疼愛你呢？你小時候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窩在我的懷里鬧騰得歡?？涩F(xiàn)在、現(xiàn)在你要欺騙亞父了嗎？

    希圖，別嘴硬了，你哭泣的眼神里帶著很多愧疚。

    小虎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亞父前面，雙手垂在兩側死死地捏著自己的獸皮裙、仰著頭哭得微微顫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瑞無法，只能放軟了聲音再一次說：“好了，你先別哭?！?/br>
    小虎崽一邊哭一邊搖頭，哽咽著說：“亞父，帶我去、帶我去～我想去～”

    對不起亞父，我真的不能告訴您真相，紀墨和敖白都是很好的海洋獸人，他們不能因為救了我、幫了我導致自己陷入危險中。

    就在倆人僵持時，瑞的耳朵忽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希圖敏銳地察覺到了，立即一邊打嗝一邊警惕地望著四周的灌木叢。

    不久之后，通往密林深處的灌木叢方向的小徑上慢慢出現(xiàn)了一匹高大強壯灰狼的身影，他帶著收獲的獵物、邁著輕快的步伐跑過來，大聲笑著調(diào)侃：“哈哈哈～瑞，你們在這里干什么？小黑崽子哭什么呢？我在密林的另一邊都聽到了?！?/br>
    希圖趕緊低頭、抬手擦干淚水，帶著哭腔打了個招呼：“喬昂克?！?/br>
    灰狼變幻成人形，嘴角和雙手都沾了血跡，他絲毫不在意、也不避諱，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希圖的肩膀，“是你又不聽話了對吧？你個小崽子膽子真大，居然敢獨自溜進密林去，能平安回來都是因為有獸神的庇佑！”

    “我知道錯了喬昂克，嗝～我以后嗝～再也不敢了～”希圖控制不住地打嗝。

    雖然是極為親密的好友，但這種秘密最好還是妥善藏起來合適。

    瑞不得不再次為小虎崽遮掩：“是的喬，希圖真是太不聽話了，我曾經(jīng)嚴厲告誡過他好幾次、成年前不準單獨進密林，沒想到他還是去了，真想揍他一頓！”

    希圖羞愧地低頭，不敢吭聲。他知道亞父在幫他、亞父一定是察覺了什么，否則他剛才就不會那樣說了。

    灰狼喬訓誡過了小虎崽之后，又為他說好話：“算了瑞，既然希圖已經(jīng)知道錯了，那就原諒他一次吧，所有的小獸人崽子都是這樣調(diào)皮搗蛋、讓人頭疼的，等他們成年后找到伴侶就好了?！?/br>
    既然有了臺階，瑞順勢也就下了，三人一起往部落外的小河走去。

    “今天捕獵還順利嗎喬？”瑞和喬走在前面，希圖老老實實地緊跟在旁邊。

    灰狼搖搖頭：“還算順利。就是寒季快到了，密林里獵物又開始慢慢變少，唉～”

    希圖最討厭寒季了。因為寒季一降臨，暴雪一下、密林就進不去了，兇獸也會變多，整個部落都要餓肚子，甚至經(jīng)常有雌性和老獸人凍死餓死的，他家里也不例外，就算有瑞亞父和幾位熱心的昂克昂達幫忙，食物也總是不夠吃，因為他們家里也有雌性和幼崽啊。

    瑞叮囑小虎崽：“希圖，這短時間你要多跟維澤亞母和其他昂達們出去摘果子，多做一些果醬和果干，知道嗎？你的母父身體不好，要讓他多休息。”

    希圖點點頭，“我知道了亞父，家里已經(jīng)曬了一大包果干了?！?/br>
    對了，不知道紀墨和敖白他們寒季要怎么辦，不過他們生活在海里，肯定不會缺少食物，魚蝦們寒季都會躲到深海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謝謝他們，我把珍珠砸成粉末混在rou湯里給母父喝了幾次，這幾天母父看起來好多了，甚至能幫忙一起曬果干了呢，真好……

    三人到達小河，按照慣例捕獵回來時都會在這里初步處理好獵物、再洗干凈身上的血跡才回部落，免得渾身的獸血驚擾了家里的雌性。

    瑞看著喬身上的獸血，突然問小虎崽：

    “希圖，如果身上沾染了獸血，該怎么樣做才能徹底遮蓋起來？”

    希圖立刻回答：“可以用禾木草的汁液抹在身上。”

    “那么、重點應該注意身體哪個部位呢？”嘆了口氣，瑞又問。

    小虎崽愣了一下，訥訥地回答：“渾身上下都要注意……吧？”

    正在小河里洗涮著自己的喬大聲回答：“頭發(fā)！頭發(fā)是最難處理的小崽子?！?/br>
    ?。。。?/br>
    希圖立刻想起來，當天他和敖白紀墨分別之后，確實采摘了一大把的禾木草，砸出汁液之后抹了自己一身，可頭上卻只是抹了表面！

    “現(xiàn)在知道錯在哪里了嗎？以后記住，頭發(fā)要里里外外多涂抹幾遍?！比鸲ǘǖ乜粗鴩樀妙^也不敢抬的小虎崽說。

    ※※※

    “雙休！你別一下子把精力都用完了，要勞逸結合?！奔o墨態(tài)度堅決地說。這個問題他之前曾經(jīng)嚴肅和敖白交涉過，兩人迄今未能達成共識。

    敖白雖然不知道什么叫雙休，可他明白伴侶只是不想自己太勞累，這才鄭重提出了每巡視幾天封海之后必須要留在家里待兩天的建議。

    “好，我會好好陪著你的?！卑桨捉K于也覺得微微的疲憊了。

    這段日子他幾乎游遍了西西里海的每一個角落，每天都要和兇獸斗智斗勇，有的時候一回到家里就累得要抱著人魚小睡一會。

    紀墨這才放下了心，他是來到西西里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家的白龍是個標準的工作狂，虐待起自己來他看著都怕，真擔心敖白哪天會突然累倒在西西里海的某一個角落里，那可怎么辦啊。

    啪嗒！

    “確定了啊，以后就這么定下來了，羅馬也不是一天就建成的?！奔o墨不放心地一錘定音。

    他手里確實拿著一截木頭。

    兩人登上了沙灘，敖白已經(jīng)穿上了穿越魚制作的短褲和背心。

    說起衣褲來紀墨真是感慨！他之前琢磨了好幾天，最后終于想了個法子出來：也不管什么美觀不美觀了，先盡量在不糟蹋布料的前提下用指甲裁出寬松的雛形，然后把多余的部分去掉，最后將邊角碎料劃成細碎的條狀，戳個小洞后將短褲背心前后串起來，反正最后能穿上遮羞就行了，敖白還對著他夸了又夸、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樣子的衣物。

    現(xiàn)在兩人的腳邊都放了一堆的木頭和碎屑，紀墨已經(jīng)獨自折騰好幾天了，準備給空蕩蕩的家里打造幾樣基本的家具出來。倆人各有分工，敖白前幾天忙著第一遍巡視封海，看他累成那樣、紀墨不同意他幫忙。

    “是這樣嗎紀墨？”敖白舉起手里的木板問伴侶。

    木工魚紀墨點點頭，“對，就是這樣！每一塊都要一樣長就行了。”他們現(xiàn)在正做的是一個樣式簡單的高低儲物柜，方便安置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至于桌子椅子，已經(jīng)做好了。上次的那場暴風雨，將一棵巨大的樹木帶到了亂礁上擱淺，紀墨一看就喜笑顏開的，招呼敖白過去一起將其拖上了沙灘。

    這棵大樹應該是生長在西西里大陸岸邊的，枝繁葉茂、樹葉婆娑，結果被狂風連根拔起，準確的從字面上詮釋了什么叫樹大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