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卿藍!”桑夜忽的回過神來,朝身旁的人喚道。 卿藍的反應沒有比桑夜慢上太多,他當即應道:“我在?!?/br> “我們回不歸樓?!鄙R箯臎]有,那么希望自己能夠立即回到不歸樓當中,從來沒有,那么迫切的想要見到一個人。 九變 第57章 情移(一) 不歸樓,名曰不歸,但對藺燭雪來說,這里就是他的歸處。 除了這里,他哪里也去不了,也哪里都不能去。 不歸樓里面的人該走的都已經(jīng)走了,老夫人是被藺遲月接走的,藺染風早已不知蹤影,其他人都已經(jīng)被他趕走了,不歸樓外面的陣法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持續(xù)下去了,這里失去了最后的屏障,那么曾經(jīng)最安全的不歸樓,就成了最危險的地方。 鳳舟沒有同他一道回來,四方城的事情未曾有結(jié)果,他已經(jīng)追著老夫人不知去了何處。 整個偌大的不歸樓,如今不過剩下了藺燭雪一人而已。 藺燭雪坐在大堂之中,抬手在桌上摸索著,良久才摸到了酒杯和酒壺,他自斟自酌喝了一杯,卻未曾再喝第二杯。 不歸樓里面極少能夠感覺到寒意,不知是因為陣法,還是因為這里原本總有許多人在,但現(xiàn)在陣法失效了,這些人也離開了,藺燭雪頭一次覺得不歸樓里這般寒冷。 所以他將那酒壺提起,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砰然碎響,碎瓷片四下濺開,有一些濺到了藺燭雪的手背上,那白皙的手背霎時便出現(xiàn)了道道紅痕,細小的血珠滲了出來韓娛之在榮。 藺燭雪恍若未覺,卻是站了起來。 不歸樓的外面,隱隱傳來有什么聲音,像是人聲,像是腳步聲,像是簌簌風聲,又像是都有。原本寂然一片的不歸樓,突然之間多出了許多聲音,藺燭雪看不到,但他能夠聽得出來,他在等的,已經(jīng)來了。 無非是要毀了不歸樓而已,無非是要取他性命而已。 他已然多活了這么多年,在死前再為一些人做一些事,也算是值得了。 藺燭雪動作極輕,卻絕不慢,他自腰間拔出了一把劍,葉荇給他筑的劍。那把劍通體雪白,縱然在陰沉無光的不歸樓大堂中,依舊閃著耀目光芒。 藺燭雪踏著面前酒壺的碎片,往前一步,兩步。 不歸樓的大門,不知為何竟忽的自外面打開,一道亮光透入堂中,映在藺燭雪的身上。冷風透骨而入,藺燭雪長發(fā)隨風而動,衣袍翻飛,就在這風中邁出了第三步。 不過三步,但在這三步中,藺燭雪面色越來越蒼白,眸光越來越亮,直至最后,那雙眸染著屋外透進的光,竟凜凜閃爍著森然殺氣。 不再是空洞無神,那雙眼睛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多到一眼看去,竟覺得要從此陷落下去,望不見盡頭一般。 此時的藺燭雪,周身彌漫著寒霜般的氣息,好似一柄鋒利無比的劍,劍鋒無匹,縱然是千軍萬馬亦不可擋。 這才是真正的藺燭雪。 多年前,鬼門曾經(jīng)有過三個十分可怕的殺手,他們從未失敗過,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么模樣。甚至在鬼門當中,他們的存在都是被其他殺手所忌憚的。 因為他們是鬼門門主藺秋的兒子。 這三個人從未有過敵手,而三個人當中,又以藺燭雪武功最高,他的天賦異稟,不過小小年紀,鬼門當中竟無一人是他對手。所以在當時強者為尊的鬼門,藺燭雪成了整個鬼門最可怕的存在。 只是那時候的藺燭雪雖強,卻并非冷血無情之人。 后來藺染風與藺秋大鬧一場,藺染風離開鬼門,不知究竟去了何處,再后來他們的生父鳳舟找來,鳳舟與藺秋生死決戰(zhàn),二人兩敗俱傷。也在這個時候,藺秋的jiejie,藺紅帶著手下勢力欲奪鬼門門主之位。 藺燭雪帶著當時哭得神志不清的藺遲月,二人一同護下了藺秋。 那一戰(zhàn),是鬼門所存在以后最為慘烈的一站,藺家兄弟二人所面對的是鬼門七十多個頂尖殺手,一瞬間的分神都能夠要人性命。 最后那七十多人,全部死在了二人的刀下,而藺燭雪重傷又中了對方刀上十余種劇毒,卻是護得藺遲月身上并未有太多傷口。 藺燭雪未曾告訴過桑夜,他身上的毒與百里念不同,從來都不是那么簡單而已,宋晏其實根本沒有辦法治好他身上的毒,他本就是將死之軀而已。 一戰(zhàn)之后藺燭雪幾乎成為廢人,縱然藺秋派人治好了他,卻也只能將所有毒壓制在了身體某處,而也因此,藺燭雪雙目失明,唯有沖破那對毒素的壓制才能夠看見至尊特種狂兵。 后來藺遲月也走了,鬼門也散了,只剩下了藺燭雪與藺秋二人,他們便入了不歸樓中,從此與外界再無聯(lián)系。體內(nèi)的毒壓制著藺燭雪,無法看見,亦無法過分動武,否則便是死。 這些年藺燭雪都小心翼翼地活著,像活死人一般活著,但那又如何。 不過仍是個活著的死人而已。 縱然是死,能夠護自己想護的人,能夠堅持自己所堅持的執(zhí)念,也是值得的。 藺燭雪眸光閃爍,如夜中繁星。 便在這時,不歸樓的外面不斷有人涌進來,他們手中拿著刀劍,皆是堯國兵士,黑壓壓一片竟有上百人。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不歸樓。 但不歸樓里只有藺燭雪一個人,他一個人站在人群中央,遺世獨立,視線似乎穿過眾人,落到了人群最后那名青衫男子的身上,又似乎什么也沒有看,什么也沒有想。 誰也沒有再上前一步,誰也沒有見過藺燭雪這般模樣,他如同出鞘利劍,頃刻之間便能夠取任何人的性命。 不知為何,眾人覺得他們的感覺是對的,所以他們不敢動。 “敢來,為什么又不敢死了?”良久之后,藺燭雪倏地笑了起來,那笑意綴著暖陽的顏色,卻冷得叫人發(fā)顫。 他執(zhí)劍的手微動,長劍在地上劃出一道長線,正畫在了那酒壺落地的地方,霎時間火星躥起,觸著流了滿地的酒,火光在他身側(cè)升騰了而起,火舌猙獰,將他白衣染得艷紅,如同地獄修羅。 劍鋒如虹,乍然而現(xiàn),藺燭雪竟先動了! 一道慘然叫聲之后,便是血光入眼,人群中一名堯國士兵已經(jīng)軟軟倒在了地上。 藺燭雪提劍在手,微微偏頭笑道:“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