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說，“你發(fā)短信說那大師回來了，是不是真的？”

    “我試著發(fā)一發(fā)，你就為這個回來的?！?/br>
    “你騙我？”顧西揪他耳朵。

    錢小樂嬉皮笑臉湊給她，“真的?！?/br>
    “快帶我去找他。”顧西拽著他上車。

    錢小樂大喊，“現(xiàn)在？！你瘋了，你不知道他住的那地方，咱們開車過去都該半夜了。”

    顧西才不管。

    夜黑風高，顧西和錢小樂開車三個小時后，還得爬山。

    “這什么人哪，住這種地方?！鳖櫸鞔蛑蛛?，腳下的高跟鞋搖搖擺擺。

    “是我不好，起碼應該讓你換雙鞋?！卞X小樂還不忘幽默，“喝水。”

    顧西接過水，喝了幾口，周圍看看，到處黑蒙蒙，沒有燈光的地方，真黑呀，隔著一段，倒是還有戶外燈，她恍然，“這人真的挺有錢，這么一座山上，拉電線也得不少錢吧？”

    錢小樂嗤笑道，“你才知道，多大的官。來了都得爬山，你也別覺得委屈?！?/br>
    顧西說，“其實我就是變相問一下，那這種地方就不會有狼了吧？”

    錢小樂：“……”

    倆人爬了兩小時，才爬到上面。

    顧西累半死，還好人家人真的在，

    她望著那盤橫在半山的大房子，“真是有錢人?！?/br>
    不止有錢，家里也有人。

    立刻大門就開了，很俊俏的小徒弟在里面說，“我?guī)煾刚埬銈冞M?！?/br>
    顧西低聲和錢小樂說，“果然是高人，咱們一來人家就知道了?！?/br>
    那小徒弟搭話道，“我們有監(jiān)控?！?/br>
    顧西：“……”

    錢小樂：“……”

    “這邊?！崩锩孢€有人帶路，到處古香古色，顧西覺得程琦一定會喜歡這地方，清幽雅致，地上落著粉白的花瓣。

    小徒弟沒有領(lǐng)他們?nèi)ゴ笪?，而是順著小石子路往后面走?/br>
    顧西略奇怪，

    大家到了一間小房子門口，門開了。

    “師父?！毙⊥降茉谕忸^立的恭敬。

    顧西也不由跟著直起腰，那位鄧姓的大師出來，依舊清風明月，高華攝目，只是手里端著一個碗，右手還有雙筷子，在攪……顧西看的清楚，攪面。

    再一看，原來里面是間老式的廚房，還有灶臺呢。

    ——原來大師還下廚。

    這個認知有點顛覆。

    信徒山長水遠是來見大師的，不是來看廚師的。

    旁邊的小徒弟說，“師父，我來吧?！?/br>
    鄧師父說，“不用，你手勁不對，你師娘能吃出來?！?/br>
    顧西：“……”原來人家在給老婆做飯。

    不對，這都十點了，人家給老婆在做宵夜。

    錢小樂剛想客套，“鄧師父，抱歉我們這么晚來打擾?！?/br>
    小徒弟伶俐，笑著說，“我?guī)煾阜拍銈儊淼?，不然你們來不了……?/br>
    鄧師父卻說，“你們都散散，我和顧小姐單獨說幾句話?！?/br>
    周圍的小徒弟顯然對他敬若神明，立刻散了，還請走了錢小樂。

    鄧師父右手筷子攪著面，問顧西，“你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顧西：“……我，我什么事？”

    鄧天師手法利落，神情不變說，“你以為上次我真的為了給你去看個房子，你和我有點淵源?！彼焐峡戳艘谎?，“不過有點事情不能明說，說了得罪人。我也有得罪不起的。”

    顧西隨著他，朝著天上望了望，才發(fā)現(xiàn)人家這地方人杰地靈，連星星都特別多，特別亮。

    “上次，您讓錢小樂帶話給我，讓我凡事隨心。”她滿懷期待地望著人家，“今天又聽了您的話，不知……您能不能再點化點化我?！?/br>
    “點化稱不上?！编噹煾刚f，“那要你隨心，你隨了之后怎么樣？”

    “沒怎么樣？”顧西很老實地說。

    “那就不要隨心了?！编噹煾刚f，“你現(xiàn)在如果隨心，是什么做法？”

    顧西怔怔看著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什么神棍的套路，她說，“如果隨心，我就遠走高飛，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自己呆著，不用應酬人，不用擔心有人要求我一定要怎么做?！?/br>
    “那你怎么不去？”

    顧西猶豫著，小聲說，“有人心眼小，我怕他找不到我，又會報復我的朋友?！?/br>
    “那要是，不隨心呢？”鄧大師把他的碗端起來，對著后面的燈看了看，等照清楚他的碗，也映出來他年輕攝目的臉龐，這樣子，看了真令人喪氣，世外高人應該都是老頭。

    顧西心里期盼神跡的愿望就淡了，她說，“其實也沒有什么是不是隨心的，人生本來就是他的，我沒有權(quán)利去爭取?！?/br>
    “那就去爭一爭。不是有塊什么木頭嗎？”大師攪著面說。

    顧西傻了！

    ——連木頭他都知道？

    “您……”她渾身的毛孔都炸了起來，神棍絕對不能知道這個。

    鄧大師說，“反正隨來隨去結(jié)果也一樣，不如這次試試不要隨心。人活的是性格，性格就是命。你的性格不變，命數(shù)就不變?！?/br>
    顧西覺得自己腦子變笨了，她說，“我怎么不明白您的意思？”

    鄧師父說，“你自己都說，不是不想隨心，而是無法隨心。反正你想退讓，結(jié)果也是一樣的，他的性格也在起決定作用。”

    顧西：“……”

    鄧師父繼續(xù)攪著他面，又說，“也不一定行，去試試吧。”

    顧西和他隔著幾步遠，卻好像隔著天闕，原來人和人的差距那么大，那么遼闊，自己活在痛苦的深淵，人家卻那么輕描淡寫，輕松指點。

    “您，為什么幫我？”她問。

    “之前說過，除了和你有些淵源。”他的碗點了點，對著正屋的方向，“主要是我太太心善，看你可憐。心若誠時，神佛當現(xiàn)?！?/br>
    顧西怔怔地看著他，又望去正屋的方向，還有人家手里的碗……

    忽然生出溫暖幸福，人生再不孤單之感。

    她的寂寞，她的孤獨，原來在不不被自己知道的地點，也有人了解。

    生平第一次，她也真的生出想給別人磕頭致謝的感激。

    她這一刻明白了，為什么說舉手之勞，順手為之，日行一善都是在幫人。真是給人鮮花，手有余香。

    不到絕路，不信神佛。

    對于到了絕路的人，別人的一點點善意，是那么，那么的重要。

    她說，“謝謝您，也謝謝您的夫人?！?/br>
    鄧師父叫了小徒弟來送她，轉(zhuǎn)身又進去做飯去了。

    下山的時候，錢小樂一個勁追問鄧天師和她說了什么。

    顧西不說。

    他又說，“你不告訴我也沒關(guān)系，那我告訴你吧，你知道他給老婆在做什么飯？”

    顧西拿手電照他。

    錢小樂推開手電筒說，“難道你不好奇他做的什么？”

    顧西轉(zhuǎn)身下山。

    誰都有令自己“寶貝”的對象，自然是那人喜歡吃什么做什么，錢小樂還不懂。

    顧西連夜買了機票，第二天就飛了美國。

    “都在這里了?！眃r.fan說。

    顧西驚訝地看著前面的一座小山。

    她來之前打過電話，他們已經(jīng)開始挖，但她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數(shù)量會這么驚人。

    “怎么這么多？”

    dr.fan說，“去了那邊就知道，太多了。之前程先生給的資料已經(jīng)很詳盡，樣子也有圖，但是這種東西，都是手工的，非批量復制的東西，不可能細節(jié)完全一樣?！?/br>
    “而程先生和我……也沒有記得所有細節(jié)?！鳖櫸髡f，“沒事你們?nèi)ッΓ襾砜??！?/br>
    記憶已經(jīng)很久遠了，翻著東西的時候，顧西才發(fā)現(xiàn)，原來時光就是那么過去，偷走了自己的記憶，這曾經(jīng)自己以為不會忘記的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面目模糊。

    有五年了吧……

    她不知時日的開始忙碌。

    卻發(fā)現(xiàn)每一個都差不多。

    dr.fan隔著玻璃看著她忙碌，身后的助手說，“為什么不告訴顧小姐，咱們已經(jīng)找到了？”

    dr.fan面無表情地說，“程先生交代過。他想顧小姐別找到。”

    *******

    程家

    天上落雨，小程琦站在窗口，看著玻璃上沾著的水珠，一串串，這東西令他心里不舒服，總想起來某個人臉上的眼淚。

    她以前一定是不愛哭的，因為自己，總讓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