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樂說，“來了，走，那邊坐。”

    于自善對顧西說，“先坐?！?/br>
    劉經(jīng)理拉著主位的椅子，“顧小姐來這里坐?！彼谋砬檎~媚，帶著老板不知道施壓多少次的賣力，那樣子差點(diǎn)把顧西逗笑。

    她走過去坐下，于自善坐在了她左手邊。

    錢小樂硬著頭皮過去，坐在顧西右手邊。其實(shí)這種飯局，應(yīng)該有個雙方都關(guān)系好的來調(diào)節(jié)，但現(xiàn)在應(yīng)該調(diào)節(jié)的于自善明顯還有情緒。

    桌上擺滿了涼菜，他讓人開了酒，滿上一杯，對顧西說，“那天是誤會，我今天先罰酒三杯，咱們后面的事情再慢慢說。”

    顧西從身后拿過來包，從里面掏出一件東西，放在桌上。

    于自善一看，就愣神了，就是那天那個老胎新畫的碗，他說，“這碗怎么到了你這里？”

    顧西說，“我借來用用。”她好像看不到人家端著酒要賠罪，繼續(xù)問錢小樂，“這碗，真的還是假的？”

    錢小樂還端著酒，笑容僵在臉上，怒氣一瞬間沖到腦袋頂，差點(diǎn)忍不住爆發(fā)。

    另三個直接當(dāng)機(jī)，誰也沒料到她這么直接。

    于自善也沒料到，隨即他被這外行要打敗了，無奈地柔聲說，“顧……保真，那個……碗沒有真假，準(zhǔn)確說來，只有新舊?！?/br>
    他猶豫了一下下，還是叫了保真。

    顧西聽出來他停頓的那一下，說，“那既然沒有真假，我叫顧保真有什么問題?！彼粗X小樂，“你說呢？”

    錢小樂真是想一腳踹翻桌子，他這兩周每天都在研究菜單，想著怎么在這頓飯上做文章，好化干戈為玉帛。誰能想到這人這么不給面子，來了就一定要說“真假?！边@意思一目了然，不就是要自己用水澆自己嗎？

    哪個男人能這么干。

    他拿起那碗看了看，說，“你說的真假，不就是新老的意思，敢在古玩圈里保真，這下面有款，大清雍正年制，你保的是不是這個年代的真？”

    他看向于自善，“她這是什么意思，自善，今天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她拿個半新半老的東西來，是純粹難為她和我。她手上不是有民國瓷器嗎？為什么不拿來，偏偏這么干?！?/br>
    顧西說，“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拿個假貨過來問你，不過我現(xiàn)在沒有?！?/br>
    于自善看著那碗，這是他斷過的東西，他更加明白顧西的意思，這事情，她是不想他參合。

    可她為什么呀。

    錢小樂放下那碗，他們都是熟人，這碗是誰的都知道，他說，“你到底什么意思？”

    顧西說，“我就要你說一句，我的東西是真的?！?/br>
    “可這明明不是老的！”錢小樂氣的都要暈頭了還不忘糾正她。

    顧西說，“你想找我麻煩的時候，其實(shí)真假有什么關(guān)系，我拿個真的，你一樣可以說是假的難為我的。對吧?！?/br>
    錢小樂瞬間明白了，她在諷刺自己那天找茬的方法。

    這人怎么這么小氣不給面子，他冷聲說，“那我要說這是假的呢？”

    “想說假呀？！”顧西轉(zhuǎn)開了目光，看向旁邊看熱鬧的三個人，“他眼神大概不好。你們幫他看看吧？”

    臥槽，另外三人直接當(dāng)機(jī)。

    他們是真的來陪吃陪喝賠禮道歉的三陪呀，不包括仲裁。

    連于自善都搞不清這是什么意思，他覺得顧西連那三人的名字肯定都不知道。

    這一瞬間，只有錢小樂覺得發(fā)現(xiàn)了真相，——這顧保真也許是個缺心眼？不然她為什么問不認(rèn)識的人，指望不認(rèn)識的給自己站隊(duì)嗎？

    汪睿不在乎顧西，還是要給于自善面子，只好硬著頭皮說，“我們……我們?nèi)齻€不懂鑒賞?！?/br>
    卻聽女孩說，“哦，懂不懂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別人說假，你自己覺得真就行?！彼粗纛?，很認(rèn)真地說，“想掙錢嗎？——機(jī)會稍縱即逝呢。”

    汪睿一個激靈，眼睛就瞪大了。

    和他一樣瞪大的，還有趙宣和鄭開明。

    那樣子嚇到了錢小樂，“你們怎么了？”

    于自善皺起眉頭。

    三人還是死盯著包間里唯一的女孩，好像一定要從她嘴里聽出點(diǎn)什么。

    就聽女孩又說，“我是搞藝術(shù)品投資的，只想大家有錢賺，——你們覺得，我的東西是真還是假？”

    錢小樂怒了，這樣明晃晃的故弄玄虛，故弄玄虛要遭雷劈不知道嗎？

    “你媽——”他兩個字剛出口，就被汪睿一下?lián)渖希@次還有趙宣和鄭開明，他們?nèi)齻€異口同聲說，“真的！這東西當(dāng)然是真的！”

    錢小樂用殺人的眼神瞪視著他們，說好的兄弟情義呢，媽的他們都不認(rèn)識那女人，為什么幫她？

    于自善看著顧西，若有所思，他可不認(rèn)為那三人為了自己會這么激動積極，顧西那晚說過的話，回響在耳邊，她說兩周后給自己答案。

    現(xiàn)在顯然是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只有顧西神色最淡然，好像在預(yù)料之中。

    于自善說，“你做了什么？”

    顧西說，“沒做什么？就像……嗯，很多股票預(yù)測公司做過的那樣，”她手一抬，指著對面三個，“我發(fā)了些虛擬交易記錄給他們，兩周前，假設(shè)他們在香港投資一百萬，只做期指，又假設(shè)他們還做a股……”

    于自善一下就明白了，“你那天給鐘先生看過的代碼？”

    顧西看他，眼神告訴了他真相。

    他心思轉(zhuǎn)的快，立刻問道，“你怎么有他們的電話？”

    顧西淡淡笑了笑，“鐘先生拜訪過我們公司。”

    于自善的心咯噔一下，這就是說，這三個家伙的聯(lián)系方式和家底，一定是鐘先生給說的，能給她示好，那也是得了好處……他的心擠成了一團(tuán)。

    猶不敢置信，他還真是小看她了，“鐘童生玩股票玩的很大……他也買了你說的股票嗎？”

    顧西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細(xì)說?？粗X小樂又問道，“……你還沒說呢，我的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

    錢小樂被壓著，用眼神罵了她祖宗十八代。

    汪睿三個把他駕著往外去，“我們和他說幾句?！?/br>
    錢小樂被綁架似的弄了出去。

    一到隔壁雅間，錢小樂就瘋了一樣甩開他們，“媽的，你們?nèi)齻€瘋了。為了兩個臭錢出賣我？”

    “你才瘋了！”趙宣示意令兩個壓上他，低聲說，“你以為那是有錢就能搞的事情，那些股票我們研究了，多大的莊家敢那樣玩，看上去是主力在cao縱股票，其實(shí)離開政策面還不是死，她手里的消息來源，根本不是一個普普通通莊家那里給的出的！這和錢根本沒有關(guān)系！”

    錢小樂只覺得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下來，“你們的意思，她有后臺？”

    “不是！”鄭開明說，“應(yīng)該是很厚的后臺。你個家里幾十億做生意的，根本惹不起，趕緊回去自己澆一杯水算了?！?/br>
    錢小樂掙開他們，“……去他媽的，我不去！”

    *******

    顧西推開洗手間的門，走進(jìn)去拿出手機(jī)，看到上面還是沒有未接，她有點(diǎn)失望的把電話裝回去，一會沒有消息就很想念。

    門一響，她回頭看了一下，以為一定是位女士，卻沒想錢小樂站在那里，一臉怒氣。

    顧西頓時緊張，這里可是洗手間，她轉(zhuǎn)身靠在大理石臺面旁，警惕地問，“你要干什么？”

    錢小樂看她手放在臺子上，好像隨時要去抓洗手液的瓶子。

    他走過去，看著顧西說，“你這人……”話沒說完，他一開旁邊的青銅鍍金水龍頭，不知從什么地方拿出個杯子。

    嘩啦啦接了一杯水，然后塞到顧西手里。

    顧西還沒來得及掙扎，她就被拉著手，把那杯水嘩啦一下，澆在了他的頭上，顧西臉上也濺上水珠。

    但她沒感覺，她都傻了，被硬扯著手，不得不踮起腳尖，她看著對面一臉?biāo)娜耍孟癫幻靼走@一下怎么發(fā)生的。

    就聽他怒氣沖沖地說，“……這下消氣了沒？要不要再澆兩下?！?/br>
    顧西只是看著自己的手，心里想的是，糟了他拉自己的手，程琦知道一定要吃醋了，要吃醋了……隨即她很絕望，她們家人現(xiàn)在都有了小心眼病，這可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請自行加載彈幕

    親友團(tuán)反應(yīng)不一，

    程進(jìn)：“……這幫不入流的，一個空城計騙他們足夠了。背景，背景，最嚇人的就是深不可測的背景?！?/br>
    程思：“出場費(fèi)太貴了，這是琦爺?shù)奶阋诉@幫家伙了?！?/br>
    蘇小東：“天天天，原來我們真的不是搞藝術(shù)品的，進(jìn)場是為了圈有錢人。”

    戴邵東：“這還是我們以前認(rèn)識的那個老實(shí)溫柔的顧西嗎？”

    程琦：“為了我……顧西竟然做到這一步，她這樣愛我，我都無以為報?！?/br>
    小琦：“……不是為了我，不開心?！?/br>
    ☆、第199章

    衛(wèi)生間里水還沒關(guān)，顧西一下躲開，退開一大步，又慌又急。

    水杯掉在地上，“嘩啦——”變成玻璃碎。

    錢小樂一臉一肩水看著顧西，她此時一臉驚慌失措，那眼里都是慌不擇路的狼狽。他頓時覺得心情大好，第一次見面她要是露出一絲絲這種表情，他們絕對撕不起來。

    他看了一下腳下的玻璃渣，“你慌什么？”

    顧西準(zhǔn)備去關(guān)水龍頭，他先一步伸長胳膊過去，一秒鐘轉(zhuǎn)上，對顧西說，“快快，繞著出去，我叫人來收拾?！?/br>
    顧西一聲不吭，低著頭繞遠(yuǎn)了向外走。

    錢小樂跟著她出來，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正好看到一個服務(wù)生，他說，“里面碎了個杯子，找人來收拾收拾?！?/br>
    顧西順著走廊走，背后傳來這話她頓覺胸悶，他從一個女衛(wèi)生間出來，讓人怎么想？

    推開包間門，于自善他們都在，大家反常的很沉默。

    她拿起包說，“事情解決，那我先走了?！?/br>
    “解決？”于自善推開椅子站起來。

    外面包間門也開了，不多時錢小樂頭發(fā)濕濕的進(jìn)來，他右手拿著個白毛巾，擦著臉上的水說，“我喊了起熱菜……”一看顧西拿著包，他很詫異地說，“我這不是都澆了自己，怎么你還要走？”

    顧西被他沒臉沒皮的話說的頓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