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瑤覺得自己的臉一秒鐘都被踩地上，可試管嬰兒，六年間，誰也沒想到。她守著一絲清明說，“當初的協(xié)議，不是說生了孩子后，如果我們愿意，程先生會接我們來家里住嗎？”

    “是呀，程老爺子想人丁興旺點，你們想住在家里完全可以，這是程老爺子當初的意思，也是他的承諾。琦爺也不會有意見。琦爺不和程老先生一起住的?！?/br>
    程老先生也是程先生！米瑤能暈，她說：“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您的意思是？”譚律師體貼求問。

    米瑤神經(jīng)抽著疼，她咬牙切齒地說，“當初完全沒有提到是試管?！?/br>
    “是，當初提的是代孕，”譚律師很不理解地盯著她看了一會，而后好像有點恍然大悟，他說，“難道你還想和琦爺有點什么？這太荒謬了。現(xiàn)在醫(yī)學已經(jīng)這么發(fā)達，試管的話，一胎可以生兩個或者三個，”

    米瑤的后背水濕，神經(jīng)紊亂。

    譚律師繼續(xù)，“先不說如果用正常方法受孕也許只能生一個，琦爺是什么人，讓他因為這原因委屈自己，你自己覺得可能嗎？當然我不是說你，我是指在這件事里面所有的女人。”

    當然我不是說你，我是指在這件事里面所有的女人！

    米瑤覺得一輩子沒有受過這種直白的提醒，提醒她原來，什么也不是。

    譚律師說，“何況這件事的性質一目了然。程思先生也是琦爺?shù)穆蓭?，程思先生處理的是私人事務，而我只負責公司的事情。大家都是打一份工，你們一樣有福利，有養(yǎng)老金，什么都有，只不過提供的服務不同。”

    米瑤面無表情地盯著方寸之間，神經(jīng)已死。

    譚律師專業(yè)地繼續(xù)說，“程老先生從你們16歲開始資助你們，上最好的學校，受最好的教育，衣食住行都包，這就相當于企業(yè)提前對員工投資。我們公司也有資助大學生出國留學，回頭按照協(xié)議為我們工作，待遇根本比不上你們這個?！?/br>
    米瑤快瘋了，六年，六年她竟然沒發(fā)現(xiàn)這個真相。

    譚律師站了起來，“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有剛剛的想法，當初承諾你們的東西完全沒有變化，真是，合同上面都寫得非常清楚，你們幫程家生孩子，程家請你們的目的就是代孕。以后可以選擇住在程家，或者離開。當然，這一點現(xiàn)在的最終解釋權在程家。畢竟這個合同草擬是5年前，當時程家是程老爺子主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琦爺。這事情要看琦爺?shù)囊馑迹吘?年前琦爺還沒有成婚的打算。”

    這摧毀簡直是翻天覆地的，晴天霹靂也不為過。

    米瑤只覺得什么東西，在她的世界轟然倒塌，一座城，撲撲簌簌粉塵飛揚，她構建的高不可攀，遙遙想與對方比肩的海市盛樓，就那么灰飛煙滅了。

    古玩圈里的經(jīng)典笑話，成了她的笑話。

    報紙裹著古玩時間久了，古玩升值，報紙錯覺以為自己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了。

    大家都是為程先生工作而已，代孕，其實真的也是一種工作。怎么她以前忽略了這個呢。

    譚律師面無表情地等著，作為一名專業(yè)的律師，他還看出一個更大的問題，協(xié)議上，只說程家，卻沒有說為哪一位程先生代孕。

    法律上，程家可是有三位程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沒有治愈一點點？

    科學已經(jīng)如此進步，為什么有些人總活在低技術時代，試管可以一次生三個。不要問，琦爺是不是以前真的決定這樣生孩子，太煞風景了，我拒絕去想。

    還有，給留言區(qū)的讀者道個歉，我這兩天火氣有點大。噗，關鍵，我捧著各種山珍海味，還沒上桌，你們給我個機會。

    么么噠，大家。

    ☆、第140章

    大家都坐在西邊一個半敞的廳里，程琦的住處蓋的非常講究，每一處廳的作用都不同。法天則地，帶著風生水起之勢。外面回環(huán)疊翠，里面氣度恢宏，明清文房隨處可見。

    戴邵東坐在廳里，后知后覺，琦爺是個文人。

    方畢純坐他旁邊，問他，“最近顧小姐怎么樣？”

    戴邵東不想答，覺得怎么各個都問顧惜，又一反應，這也是程進的人，還幫顧惜過了生日，他說，“她挺好的。身體也不錯，氣色也好。”

    方畢純拿出手機，“她那天給我發(fā)了張照片，我怎么看著有點黑眼圈?！?/br>
    戴邵東喝著茶，湊過去看了一眼，顧惜坐在她的會議室，老板椅上靠的舒服，一看就是個領導。

    他笑起來，說，“挺好的。”

    方畢純搖頭，“我覺得她好像瘦了點，你覺得嗎？”

    戴邵東覺得這人好生莫名其妙，他說，“她一個女孩子，夏天減肥，冬天增肥，現(xiàn)在女孩不都這樣?！?/br>
    方畢純定格望著他，外面的女孩子，外面的女孩，和電話里的這個，能一樣嗎？

    他咳嗽了一下，說，“你覺得琦爺這地方怎么樣？”

    戴邵東說，“那當然好了?！?/br>
    方畢純說，“你看那邊，門后頭擋門的那個小羊，怎么樣？”

    戴邵東不懂這些東西，只覺得這地方錦繡深藏，都是他看不懂的玩意，好像一開口就會被人笑話，只有腳下的地毯，踩著略實在。

    他說，“那有講究？”

    方畢純說，“三陽開泰，青白玉的。一般人做那造型會做成筆架，這是五年前有個大珠寶商送給琦爺?shù)?，做那么大，琦爺都犯難不知擺哪兒，可對方說，本來就是做了給他擋門的。你說說，是不是糟蹋東西?！?/br>
    戴邵東完全接收不到這句話的重點，他說，“這地方，和剛剛咱們說女孩胖瘦的問題，有聯(lián)系？”

    方畢純說，“當然，我想說的是，能住這地方的人，可不是一般人?！?/br>
    戴邵東說，“我當然知道。琦爺怎么說和我家有親戚關系你忘了。”

    方畢純頓時氣個內傷。想用暗語討論一下，怎么那么難。

    門口有聲音傳來，有人說，“琦爺回來了?！?/br>
    程琦隨著話音進來，右手壓了壓說，“都是自己人，我這每年今天都是這樣，家里人不斷。”

    他坐下，旁邊人給他上了茶。蓋碗的。

    他端起來，滑了下蓋子，那杯蓋滑過杯沿，帶出來茶香，茶葉舒展在杯底，心曠神怡的狀態(tài)。

    他喝了口，放下。

    戴邵東坐的近，他看著程琦，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程琦在動作的時候，別人都會有種被按暫停的默契，所有的目光都會跟著他。

    一個男人，怎么會舉手投足，那么風華絕代。

    他挪開目光，他以前可不敢這樣看程琦。

    隨即，想到今天見過的那女孩。

    他側頭，看了看門口擋門的“三陽開泰”，“恍然大悟”了剛剛方畢純的話。

    “邵東?！背嚏鶈舅?。

    戴邵東連忙坐直，像個晚輩。

    程琦說，“你……”他手滑著杯蓋，垂目思索，卻沒了下文。

    戴邵東等呀等，卻發(fā)現(xiàn)，程琦竟然愣神去了。

    大家都不說話，程琦這地方自有玄機，好多東西擺設，內行看不夠。

    戴邵東也不提醒。又等了一會，才見程琦轉頭，好像終于回神了，看向他問，“……你父母身體還好吧?！?/br>
    戴邵東忙答：“好?！?/br>
    “那就好?！背嚏f的又慢又帶點失落。

    方畢純挪開目光，無聲地，深深嘆了口氣。

    一看程琦就是這么個狀態(tài)，就又說了兩句話，安排大家早點散。

    程琦沒有客氣，他說，“我就不虛留你們了，咱們過年的時候好好聚。”mac和程進送大家出去。

    方畢純想和程琦說幾句私房話，他有顧惜的照片?？煽闯嚏菢?，他也不確定要不要給程琦提起。

    等到大家走散了，程琦留下程思，“譚律師在和米瑤談，你要還有意思，就去和老爺子說一聲?！?/br>
    程思說，“不用。當初那么多人，現(xiàn)在大家收到消息，各個都做了別的打算。就她一直不放手。我反倒開始有點擔心?！?/br>
    “那協(xié)議她不會簽的?！背嚏皖^，吹了吹茶葉，“六年的變化何其大，如果不是覺得你對她略有不同，我就用別的辦法了?！?/br>
    程思說，“要不，我去看看。如果她能放手，就讓她走。”

    程琦放下杯子，“你給她說，咱們資助一個學生，回頭人家畢業(yè)不回來效力，還得給我們賠償。她心太大，你別太心軟了?！?/br>
    程思說，“小時候認識，總還念著第一印象。那時候她第一次來，看著你眼也不眨，我也是看她，覺得她單純。但確實過了六年，人早變了。她又讀的那個專業(yè)?！?/br>
    程琦奇怪看向他，“你說她看我眼也不眨，那我當時在干什么？”

    “你在和譚律師之前的那個錢律師說協(xié)議的事情?！?/br>
    “噢?！背嚏蚕肓似饋?，“那天，可真有意思。不過我還是喜歡譚律師的辦事風格，看似一本正經(jīng)，其實……”他看向程進，“你還是去看看吧。另外提醒一下米瑤，我們在后面十年，有追訴違約的權利。這之前的條款里都有。讓她想清楚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br>
    程思去找米瑤，程琦估計的沒錯，米瑤沒有簽那協(xié)議，只是當一個代孕的，和她的愛情設想有出入。

    她去了找程老爺子告狀。

    “試管嬰兒？”程老爺子也不知道這里有個坑等著，他問跟去的譚律師，“之前怎么沒有提過是用這個？”

    譚律師說，“試管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科學，可以提前篩選出基因里不好的地方，然后胎兒出生后更健康聰明。而且一胎懷雙胞胎和三胞胎的可能性都可以有?！?/br>
    程老爺子已經(jīng)動心了，畢竟從始至終，他只想要孫子。

    三個呀，那可以兩男一女，或者一個哥哥兩個meimei，或者干脆三個小子，他臉上就露出和年紀不對稱的笑容來，“這個好，這個好。”

    米瑤差點沒有暈，還以為老爺子就算不主持公道，也會給她一個說法，難道要她這樣灰溜溜的離開嗎？

    程老爺子安撫地拍拍她，說，“這事情算我沒有想周全，回頭我私下給你補一筆嫁妝。你生了孩子，嫁個喜歡你的人，比跟著程琦強?！?/br>
    這句真是金玉良言，譚律師不說話。

    米瑤說，“這怎么可以，這……”她的人生突逢巨變，可以說六年的方向忽然沒了，饒是她覺得自己聰明，此時除了走，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伤幌胱?。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央求，晃著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問她，“你不想就這樣生孩子，那你想要什么？”

    米瑤怎么好意思直接提，忍著磕巴說，“我……我喜歡程琦。”

    譚律師無聲地冷笑。

    程老爺子卻沒有笑她，露出為難的樣子，說，“你看，你怕程琦，這么久，你都不敢說一句去問問他。米瑤，你就算喜歡他，可喜歡程琦的人那么多?！痹掍h一轉，“但你這樣想，能給他生孩子的卻不多，你想想是不是這道理？”

    米瑤心里快要氣死了，她是為了和程琦花前月下發(fā)展感情的，不是為了只給他生一個自己都沒有撫養(yǎng)權的孩子。

    她說，“我和程琦畢竟也認識這么多年了……”聲音卻漸低，關鍵這事情沒臉她也知道?？勺?，一樣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