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最終,吳媚青被救護車送去了醫(yī)院,實在是沒人愿意護送,而吳媚青似乎在這個城市也沒有什么親人和朋友。 所以說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做人不能太猖獗。 酒會才起了個頭,雖然被鬧劇攪和得掃人興致,但也不得不強撐臺面辦下去。 溫暖所在的傳媒公司作為一家上市公司,該丑聞爆出后,估計明天的股價就得下跌,各高層此時已經表現(xiàn)出愁眉慘淡,都有些神色懨懨的。 溫暖也沒多少興致,就想提前離開了,才撥出電話給趙玟軒,會場里便突然響起了鋼琴聲,她怔了一下,慢慢回過頭去。 會場中央的環(huán)形舞臺上,宋名揚坐在鋼琴前,正彈奏著經改編后的《獻給愛麗絲》。 起調悅耳輕快,大家紛紛停止了交談,將視線投注在他的身上。 琴鍵一聲聲敲擊,像彈在人的心尖上,很快所有人都被帶入了此間意境。 會場策劃人很合適宜地關掉了最亮的幾盞頂燈,打了追光燈投射在彈奏者的身上。 接著,音調急轉而上,換成了《孤獨探戈》。 此時,鎂光燈下的宋名揚頃刻成了全場最矚目的焦點,而他如入無人之境,修長漂亮的手指有條不紊地在鋼琴鍵上跳躍著,幾乎與琴聲融為一體,形成會場的一道最亮眼的景致。 聽眾們如癡如醉,卻沒有人知道這一曲合并鋼琴曲是為誰改編的,也沒有人知道改編后的名字叫《送溫暖》,只有溫暖知道,這是她命的名,當時頗有點惡趣味在里面,送溫暖,宋溫暖。 那時,宋名揚還笑她:“還沒嫁給我,就迫不及待隨夫姓啦?” 古時候男女成親后,妻子就得跟隨夫家改姓,像他們這樣的,她就得稱之為宋溫氏,如今國外都還興這個,但我國隨著毛爺爺?shù)纳吓_后,便已經徹底改了革。 鋼琴曲前半段她也會一點,學了很長的時間。 只是這一次,鋼琴曲里又加入了兩首改編后的歌曲進去,一首是因《速7》大火的《see you again》,另一首是《fly me to the moon》,兩首都是溫暖閉著眼都能唱出來的歌,而第二首歷史就有些悠久了。 當初為了學這首歌的鋼琴曲,他們兩人經常跑去跟音樂生們搶鋼琴室,因著宋名揚和鋼琴老師相熟,有時候還可以去蹭課聽。 那時候真是年少無知,只知道自個兒風花雪月,卻不知道那些音樂生們擠破腦袋才報上的這門選修課…… “……我跟你說話呢?!狈椒挤荚跍嘏吔兴?。 “啊?”她回過神,有點恍惚地問,“什么?” “我在問你宋總他鋼琴幾級?”方芳芳瞥了瞥嘴,然后故意帶上揶揄的目光看她,“這鋼琴彈得是不是讓你頗有感觸???瞧你這魂都給彈掉了。” 溫暖不理她,也不想回答她,剛拿起手機,才發(fā)現(xiàn)電話已經通了很久。 這就意味著趙玟軒在電話那頭……也已經聽了很久? “你怎么不說話???”方芳芳還沒完沒了起來了,“宋總到底鋼琴幾……” 溫暖一把捂住她的嘴,這才顫巍巍地把手機貼在耳邊:“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才說:“還在酒會?” 她痛苦地閉了閉眼,輕輕應道:“……嗯。” “結束沒?”趙玟軒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沒什么情緒波動。 可這卻令她更加心里不安,聲音都被壓得極盡小心:“還沒……我想提前走了?!?/br> 他說:“好,我來接你?!?/br> 全程,方芳芳都瞪大了眼睛屏息看著溫暖,這會兒才后知后覺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等溫暖掛了線,方芳芳就用特慚愧的表情地看著她:“對不起啊,暖兒,我不知道……” 溫暖笑了笑:“我又沒怪你。”就算怪也怪不到方芳芳頭上,是她自己電話通了都不知道,看來一會兒趙玟軒來了,她得提前跟他服個軟。 鋼琴演奏已經謝幕,頓時全場掌聲轟鳴,溫暖抬起頭望過去,不期然就撞入了宋名揚的眼。 此時,他依舊矗立在鋼琴前面,剪裁得體的黑色西服,身姿挺拔而卓越,微笑恰到好處,完美的包裝瞬間秒殺在場的所有師奶和少女們,只可惜他此刻的眼里只有溫暖,笑容亦是為她綻放。 溫暖很快就把眼別開不再看他,只是低頭假裝在玩手機。 正把屏幕來回刷了十幾遍,宋名揚的短信卻發(fā)了過來:提前的生日禮物,這次恐怕沒資格再參加你的生日會,所以先跟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溫暖看著字幕,只覺得心里悶悶地難受,卻一直不敢把頭抬起來,因為知道一抬頭就會對上他含笑的眼。 她只是緊緊地盯著手機屏幕,裝作沒有收到短信,裝作一切都不知情。 直到趙玟軒電話打來,告訴她自己已經到酒店大堂,她這才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會場。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抬頭看過宋名揚一眼。 因為害怕動搖,所以寧愿裝作看不見。 遇事,她永遠第一個選擇逃避,過去六年如此,如今亦是。 過去六年,她一直自己騙自己,騙自己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騙自己只是心累不想經營一段感情,騙自己不過是還未遇到一個比他更適合自己的人。 她寧愿龜縮在自己鑄造的軀殼里不出來見人,也不肯承認自己從未被重視,不肯承認自己是那個輕易就能被割舍的物品。 溫暖還記得那晚,他站在風口說的話:“前程是我的一生,而你只是我人生中某個階段的伴侶,如果愿意等我,那么五年后,我回來娶你,如果非要在你和前程之間取舍,我想,你心里應該已經有了答案?” 一生和過客之間的差距,孰輕孰重,相信誰都能斟酌出來。 而五年的時間,里面摻雜太多的不可控因素,誰也無法預知其中的變數(shù)。 不論是異地戀還是異國戀,這種牛郎和織女的遠距離廝守難保最終變味兒,當然也有信念堅定的,分開后心往一處想,重逢時勁兒往一處使,可這種概率微乎其微。 柏拉圖式的愛情,最容易消磨人的心智和意念。 可當時,在愛情至上的溫暖眼里,她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能夠做到,就天真地以為宋名揚也同樣可以,事實證明,她的確做到了。 可惜那時宋名揚用那么諷刺的口吻告訴她:“你還是那么遲鈍?委婉的拒絕都聽不出來,即便你真的做到了,可你憑什么覺得我在這五年里就一定不會變心?” 這話說得她啞口無言。 他不愿意在這五年內為她堅守,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她沒信心? 后來才知道原來在他眼里,她終究僅僅只是一段僅供懷念的時光,一個份量比路人稍微重那么一點點的熟人。 所以這段時間里,他對她的好,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逗弄一件供他消遣的玩物? 可直到他飛去英國的那一天,她還依舊懷揣最后一絲希望。 她跑去機場找他。 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里,她死死地拽著他的衣服,求他至少嘗試一次,或許他們可以突破地域局限成就柏拉圖。 來往那么多人都在看著她,她只知道,在他答應之前不能松手放他走。 可他卻那么狠心,一點點地掰開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那么決絕不帶遲疑地急于擺脫她。 他說:“溫暖,成熟點,別像個孩子似的永遠依賴別人。” 他說:“忘了我,學會獨當一面,別再讓人覺得照顧你像在照顧一個小孩。” 她坐在機場里泣不成聲,眼淚一點點模糊了他的背影。 可她看的一清二楚,他沒有再回頭,毫不眷戀地拖著行李箱離開了。 所以他是覺得她累贅,出國深造剛好構成了他拋棄她的借口,他厭倦了照顧她這個只會添亂的大小孩,她讓他覺得累了…… 是她太無能,所以才導致了這次分手。 都是她自己惹的,是她自作自受…… 溫暖跑出宴會廳,整個人還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 當趙玟軒的身影闖入她的視線時,她立刻飛奔過去,一下子撲進他懷里,嘴里只是反復念叨著幾個字:“帶我離開,帶我離開這里,帶我離開……” ☆、網絡風云 趙玟軒將溫暖帶上車,她的身體還在止不住地發(fā)抖。 晚禮服是背心長裙的,此時穿上皮草卻還是露了半截胳膊在外面。 他把自己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替她攏嚴實了才坐進主駕。 發(fā)動引擎后,趙玟軒便立刻開了暖氣。 溫暖慢慢把臉湊到排風口,感受著一股股暖風吹拂過自己的臉,這才覺得稍稍沒那么冷了。 過了好半會兒,腦袋才隨之清醒了過來。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都跟趙玟軒說了些什么。 酒勁兒有點上頭,她覺得頭很痛,眼皮都在打架,可心里的不安卻一直強撐著意志。 她惶恐地側頭瞄了趙玟軒一眼。他只是專注地目視前方,表情與平常無異。 可他越是表現(xiàn)得那么淡定,溫暖就越不淡定了,這時候要是他來質問她責怪她,或者逼迫她讓她忘記宋名揚,甚至讓她辭職,她興許會覺得心里舒坦些。 可趙玟軒什么也沒問,一路上基本都沒過說話,連視線都一本正經地沒有瞄過來。 趙玟軒把溫暖帶去了海濱區(qū)的住宅。 這讓溫暖又忍不住害怕得手腳打顫,以為他又要像上次一樣用rou/體來懲罰她,進門后,她都一直惴惴不安地低著頭不敢看他,直到趙玟軒把一杯沖好的熱蜂蜜茶遞到她面前,她才猛然松了一口氣。 “喝了很多酒?”趙玟軒低頭看著她,表情看上去好像真的沒有一點點不高興。 “不多?!彼舆^來蜂蜜水卻沒喝,只是一直仰頭盯著他的面部表情。 趙玟軒翹起嘴角:“怎么?我臉上長花了?” 溫暖還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他實在抵不住她的仰視目光,干脆走過去坐到她身邊,那個視角太撩人,他怕自己忍不住一口吃了她。 溫暖見他把手伸過來,剛想先跟他服軟,沒想到他卻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對不起,上次是我太沖動,以后……我不會做出違背你意愿的事?!睆乃M門就一直保持著警覺狀態(tài),他又怎么會瞧不出她的心思。 那件事之后,他一直都很自責,自責自己的無禮傷害,這會兒見她誠惶誠恐的樣子,適才強壓怒意的心也就軟了下來。 溫暖思付了一下,才想起來他指的是第一次那件事,一時就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總不能跟他說“沒關系,人到壯年血氣方剛,可以理解”,也不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下次注意點啊”,反正說什么都不對,干脆就不回答,低頭默默地喝蜂蜜水。 思想掙扎間,就把自己事先準備的臺詞給忘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趙玟軒難得還沒有去上班,此時還睡得正香。 睡覺的姿勢很安分,眼睛輕輕閉著,看起來好無害,溫暖忍不住就看得入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