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他們位及人上人,心思一動一拐之間便可扭轉(zhuǎn)乾坤。 上次他殺了魏氏,太康帝怒不可遏,也多虧太子殿下及時趕來,三言兩語便化解了一場危機,到后來更是力挽狂瀾,更是反擊了魏氏,給她安了個刺客的罪名。 這段時間因著許梓穎被宇文天成帶走,他的動作太大了,他太焦躁和冒進了。 這次如果他當真讓白秋將這項發(fā)明貢獻出去,強大的國力背后,便是數(shù)不盡的責難。 上輩子他臨死前,元帝雖是強盛時期,可已然顯出衰敗反叛的苗頭,元帝的下場恐怕也是不得善終。 如今縱然他知道許梓穎的無底線,知道宇文天成的陰毒,更是知道炸彈的強橫霸道威力,可是他無能為力。他對此心知肚明,卻只能眼睜睜放任一切的發(fā)生。 猛然間,無力的頹廢感襲來,讓他渾身沒有力氣。 無奈、無助,他明明知道在此之后會有無數(shù)人為此喪命,可卻只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 洛千雪見許辭臉上黑紅交加,以為他是想到后果之后的后怕,便安慰道:“我這里倒是有個好消息,兩個月前我們不是說要將宇文天成不是皇室血脈的事情散播開嗎?” “前兩日我回了一趟月國,如今此事坊間已是流傳開來,風聲此起彼伏,有越傳越兇之勢,皇宮也早已聽到了這個傳言,如今月國皇帝龍顏大怒,要徹查此事?!?/br> 許辭陰霾的心中多少有些欣然,“聽你這么說,結(jié)果倒是不錯?!?/br> 洛千雪冷哼一聲,咬牙道:“待宇文天成身敗名裂,我便送他下十八層地獄!” 許辭想到一事,問道:“那許梓穎呢?” “我當日傷了許梓穎的眼睛,歷時兩個月,宇文天成找人多方救治,也只是堪堪能模糊地看到東西,并看不真切,已算是半個瞎子。我只得從旁打聽到這些,這許梓穎日日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我委實查不出更多東西?!?/br> “關(guān)在屋中不知在憋著什么壞水,”說起許梓穎,許辭就想起了許梓涯,他頓了頓,拉起洛千雪的胳膊,“千雪,你隨我去衙門停尸房去看一個人?!?/br> 洛千雪挑眉,“奧,什么人?” “許梓涯,許梓穎的同父同母親哥哥。” …… 入夜,停尸房 “咦,這個傷口!”停尸房中臭氣熏天,兩人一身黑衣,臉上蒙著厚厚的濕布。 聽洛千雪的聲音,許辭舉著火折子探過來,“怎么,可有什么問題?” “你看他的胸口這里,”洛千雪指了指遍體鱗傷的許梓涯胸口,“看到這道紅線了嗎?” 許辭聞言探過頭去,的確在眾多可怖的傷口中間,一條微不可見的紅痕在那里。 “他正是被這傷一下斃命?!甭迩а┱Z出驚人,“這武器我在江湖中見過,乃是一柄薄如蟬翼的軟劍,名為“蟬翼軟劍”。此劍平日里可卷在腰帶之中,全然不引人察覺,因劍身極軟基薄,但又利又快,讓人防不勝防,故而居于江湖十大暗器之內(nèi)。” “你是說許梓涯并非簡單地碰上強盜?”許辭問道。 “是了,這劍一劍射進許梓涯胸口,許梓涯當場斃命。這剩下的刀劍,恐怕也是這人故意用刀劍所劃。你之前所言的丟失財物和凌亂現(xiàn)場,我估摸著,也是對方可以偽造的?!?/br> “那你知道此暗器的主人是誰或是為誰所用嗎?”許辭接著問。 洛千雪頓了頓,眼中厲光乍現(xiàn),“自是熟得很,正是宇文天成的手下,殺手閣的二十八宿之一。” 許辭驚叫一聲,“宇文天成?!你可會看錯?” “怎么會看錯,我上次手上,正是受了他的暗殺,否則又豈會被之后的七殺追上,險些要了性命?!?/br> “許梓涯是被宇文天成派人殺的?”許辭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宇文天成跟許梓涯無冤無仇,為什么要殺他?” 突然他腦子一個機靈,“不,不是宇文天成,是許梓穎,是許梓穎要殺他。” 這么看來,許梓穎并非是恨梓嫻,而是前世的梓嫻或者今世的許梓涯讓她有一個非殺他們不可的理由。 前世許梓穎用盡手段,非要殺了梓嫻,這輩子卻要殺了許梓涯。 自從五年前他們離開許家之后,梓嫻也再未回許家,自然不會與許梓穎有交集。 而說不定,導致前世梓嫻被許梓穎追殺的原因,恰恰在這五年間,被許梓涯發(fā)現(xiàn)了,這才遭到追殺。 許梓穎一個大么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又有什么秘密,是讓不敢讓人知道的? 許辭陷入沉思,腦中飛快地運轉(zhuǎn)著。 “你是說許梓穎?許梓涯的親meimei?”洛千雪瞪大雙眼,“虎毒不食子,豺jian不相殘。許梓穎竟讓人殺了她親哥哥?!” 洛千雪雖然驚訝,可這事發(fā)生在許梓穎身上,卻讓洛千雪覺得是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當初在巫神族,許梓穎就可那般對待養(yǎng)育自己十幾年的親生母親,還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子,明明沒有出過閨閣,卻又如此沒有人性?! “許梓穎是個異類,若是別人,這種事情我還要懷疑一下,可是如果是安在許梓穎身上,我卻是信的?!痹S辭瞇起雙眼,冷冷道,“你當日若是能殺了她就好了!” 宇文天成他尚且能猜到他的心思,可是許梓穎,平日里不聲不響,可做起事情來毒辣狠絕,從不按常理出牌,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這樣一柄沾了毒液的利刃被握到了同樣狠毒的宇文天成手里,真是毒上加毒! 第83章 臘八大宴 許梓涯慘死,王氏將其送往普華寺超度往生,莫成了這俗世中成了孤魂野鬼。 時光飛逝,不過眨眼之間,已是進了臘月。 白秋研究出炸藥之后便不再繼續(xù),他那日獨自將殘骸收拾干凈,便再沒有擺弄過這些東西。近來無事,白秋又重新拾起舊手藝,在京城郊野做起了赤腳行醫(yī)。 進了臘月,天氣驟冷。 許辭腿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展開一張嶄新的信箋。 “兄許辭親啟: 師父與吾已下長白山,臘八左右便歸。 妹梓嫻” 字跡一如既往地龍飛鳳舞,哪有什么女孩子的柔美溫婉。 許辭無奈笑了笑,將信裝好遞給身邊伺候的念白:“念白,把信給給母親送過去吧。” 念白接過信,笑著應了一聲便健步如飛地跑了出去。 望著念白飛奔的身影,想著梓嫻歸來和還在太公府的洛千雪。 許辭突然萬分好奇這兩人初次相遇會是怎樣的情景。 前世洛千雪為梓嫻之死而一夜白頭,可見情意之深非一般言語可以表達。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平日里像女子一般的洛千雪,心中藏有這等溝壑,他從沒有看出洛千雪對梓嫻竟然藏著這樣的情意。 這輩他們一家提早遠離了許梓穎,也算是少了份威脅。前世許梓穎逃到巫神族的時間還要晚上幾年,今生因著一些事情,此事竟提早了。 只是不知這種提早是福還是禍? 寒冬漸勝,萬籟俱寂。 雪花漫天飛舞,為這片大地裝點上了純白圣潔的衣裳。 臘月初八,許梓嫻果然依信中所言,如期而至,與她一同而來的依然是她容貌多年從未改變的百里惜煙。 這日許辭似平時一樣去上朝去了,等他回府之后便只聽到后院“碰碰”的打斗聲。 還以為來了刺客的許辭一個箭步?jīng)_進后院,便看到在半空中兩個纏斗的身影。 一方一身飄柔女衫好不美麗動人,一方則是利落的馬尾和簡練的裘衣。 但這兩人仿佛性別倒置了一般,一個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洛千水,一個則是假小子許梓嫻。 兩人不知因何事杠上了,居然就這么打了起來。 許辭看著差點毀于一旦的屋頂,冷笑一聲,朗聲道:“我這屋頂上的瓦片可是用上好的南山巖泥做的,誰若是弄壞一塊,小心我讓他傾家蕩產(chǎn)!” 上空顫抖的兩人同時一頓,如兩道閃電般“嗖”一聲飛落在地。 許梓嫻面紅耳赤,粗著嗓子怒道:“可惡的娘娘腔?!?/br> 洛千雪媚眼如勾魂金鎖,他冷笑一聲,反駁道:“不男不女的男人婆。” 兩人吵完,空氣中有迸射出激烈的碰撞。 許辭捂臉,他真想把這兩個性別倒置的兩個人都給扔出去??! 不過倒也奇怪,前世許梓嫻與洛千雪相處數(shù)年,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男人,怎么今日一見面就發(fā)現(xiàn)了? 不過看到許梓嫻身邊的百里惜煙,許辭頓時明白過來。 百里惜煙雖是一副二八少女的艷麗裝扮,可她實際上早已是年近百歲。 她修習的獨門逆脈心法會令身體乾坤倒置,修習的重數(shù)越高,只會越發(fā)年輕。 這樣一個老前輩來到太公府,許辭自然不敢怠慢,他趕緊上去行了一個大禮,恭敬道:“拜見百里前輩?!?/br> 百里惜煙只是輕輕一頷首,算是答應了。 許梓嫻瞪了洛千雪一眼,這才退到百里惜煙身旁,兩眼冒光道:“師父,你太厲害了,他男扮女裝你都能看得出來?!?/br> 許辭無語扶額,許梓嫻對百里惜煙的崇拜已經(jīng)到了沒有上限的地步,現(xiàn)如今便是百里惜煙拉的屎,對她而言都是香的。(這個腦殘粉) 臘八,大宴群臣。 許辭今晚并沒有帶著許梓嫻,而是隨著太公而去。 他今天也沒有像六年前那般,坐在太子殿下身邊,而是循規(guī)蹈矩,按著自己的品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在一處不遠不近的角落里。 太康帝依然如六年前那般,慷慨激昂地贊譽了一番群臣和今年豐收,之后便離席而去。 席間觥籌交錯,李昊琛坐在首席之位,淺笑著受著左右大臣敬來的酒。 許辭隱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六年前他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可以在太子殿下的庇佑之下,不懼法力、不守規(guī)矩、肆無忌憚地坐在太子殿下身邊。 可如今他已是長大成人,有了自己該有的身份和地位。他是臣子,五品太子冼馬,就該坐在五品官員該在的位置。 太子殿下光耀照人,而他的擋路石李昊晟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被斬去了數(shù)條臂膀,不足為懼。 太子殿下的皇上地位,早已勢在必得。 自己如今雖是五品冼馬,但太子殿下卻自有疼他憐他,不管是沒有經(jīng)歷過痛苦的今生,還是歷經(jīng)萬難的前世,他都清楚得很。 他也深深地愛著太子殿下,可是即便是愛著,他們的愛也只能隱藏在黑暗之中。 他們不敢昭示天下,他心中揣著這個甜絲絲的秘密,永遠腐爛在自己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