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金國,皇家別館 床上的墨夜臉上血色全無,太醫(yī)剪掉過長的箭尾,正在用麻沸散做著最后的麻醉。=閱讀最佳體驗盡在) 金國女帝坐在外面大堂中,焦急地等待著太醫(yī)的結(jié)果,時間漫長而緩慢。因擔心女帝,公孫拓只是進去看了一會兒便又匆匆出來,握住女帝的手,一起等待著。 他們方才剛剛趕到,聽說許辭被擒而后被救之事后,兩人立刻放下了手頭所有的事情,第一時間快速趕來。 幸好有驚無險,他們無甚傷害,只希望墨夜莫要出事。 想想若是許辭被擒住,那真是后果不敢設(shè)想。太子若是出了事,那金國和大曜國之間恐怕就免不了兵戎相見,到時候硝煙不斷,波及最多的還是自己的子民。 金國女帝是金國的天、金國的皇,她首先自然是為金國的子民著想。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白太醫(yī)已做好了萬全準備,這才拿起刀子,小心割去箭頭沒入處的腐rou,將箭頭小心取出來。白太醫(yī)面容蒼白,瘦骨如柴。年紀三十便是金國無人可與之攀比一二的大夫。 他十五歲出藥王谷,十六歲時用一味奇藥便輕松地解決了瘟疫,自此一舉成名。 金國人常道,金國有三寶,礦山、女帝和白衣。 這里面的白衣,說的便是白太醫(yī)——白秋。 但這兩年不知怎么的,白秋的興趣就開始有些奇怪。 他整日窩在自己的藥房中,醉心于金石丹藥,除了親自外出采藥外,就連領(lǐng)藥都是讓藥童前去。大門不出二門不人,簡直要長蘑菇了,本來就不健康的臉色更加蒼白,身上更是瘦得跟骷髏一般。 金國女帝一聽到墨夜出事,二話不說便將沉浸在研究中的白太醫(yī)拉了過來。 李昊琛和許辭見白太醫(yī)動作嫻熟地將帶著倒刺的箭頭取出來,墨夜還在沉穩(wěn)的呼吸,絲毫沒有感到痛苦時,這才雙雙長舒了一口氣。 白秋將箭頭放到白布上,用袖擺隨便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將手洗凈給墨夜上了藥和裹上繃帶,這才舒了口氣道:“好了,好好照顧他,忌rou忌辛辣忌冷,多喝骨湯。還有這瓶藥,早晚各一次,一天兩次敷在傷口處。我會再開一帖藥,也是早晚兩次,敷藥后用。” 一口氣說完這些,白秋又低頭仔細想了想,確定沒有要說的,這才又道,“嗯,就是這些,其他沒有了,按我說的,七天后應(yīng)可大好,行動無礙?!?/br> 許辭點點頭,鞠了一禮,“多謝白太醫(yī)相助,不勝感激。” 白秋趕著回去研究金石之藥,隨便擺擺手,“不礙事不礙事,若是沒什么事情,在下這就告辭了。”說罷頭也不回,便背著藥箱稟告女帝后匆匆離去。 …… 墨夜的傷既然沒有生命危險了,那剩下來的就是要和洛千雪好好算賬了,方才他們用了洛千雪一點血,解了墨夜的劇毒,之后便沒理會墨夜。 如今二人空出時間,送走了女帝和公孫拓,這才并肩走向洛千雪住處。 此刻,洛千雪正在收拾行囊。 他冷情,不代表無情。李昊琛救他,他們卻因自己而陷入危險之中,自己已是無義。若是在繼續(xù)留下來,他們一定還會被波及到,那自己就當真是無情無義了。 房門是虛掩著的,李昊琛輕輕一推房門便打開了,入眼的便是洛千雪拿起劍要走的架勢。 “你要去哪?”李昊琛一凜,問道。 “陷諸位于危險之中,在下是在有愧?!甭迩а┮槐?,“我還是盡早離開,免得你們再受傷害。” “你想走我們不攔,可是你不能就這么走了。小辭因你險些被抓,墨夜因你險些喪命,你不想報仇,我卻不能坐視我的人任人宰割、受人欺負而不作為?!崩铌昏£H上門道,“這筆賬,我李昊琛定會找那宇文天成和李昊晟算個明白。你若是當真覺得對不住我們,就告訴我們,宇文天成為什么會如此不遺余力地追殺你?!?/br> 洛千雪眼波流轉(zhuǎn),不假思索道:“可能和我的身世有關(guān)……我本是月國人,從小就是孤兒,被我?guī)煾钙茰缋先耸震B(yǎng)長大。就在兩年前,這幫殺手憑空出現(xiàn),滿世界地追殺我?!?/br> “為了躲避這些人的追殺,我就來到了金國。金國閉關(guān)鎖關(guān),又不與外國來往,躲在這里還算安全。臨走前師父曾將我叫到跟前,跟我說出了隱藏多年的秘密?!?/br> 洛千雪放下包袱,掀開衣襟露出了肩膀上的肌膚。 他用內(nèi)力用力揉搓了幾下,那本來光潔無瑕的肌膚上漸漸顯現(xiàn)出一個月牙狀的紅色印記,“二十年前,月國武林中里顯赫一時的紅月家族一夜之間全部斃命,一百四十七口人,無一人生還。而我,就是那僥幸逃脫的一人?!?/br> “當年我剛出生,天生五體不勤,不良于行,母親便將還在襁褓中的我送到了破滅老人那里,由此躲過一劫。師父怕我報仇,便也未曾告訴我真相??墒钱攦赡昵伴_始有人追殺我之后,師父懷疑是二十年前那幫人,便將真相告訴了我,希望我能暫時留在他身邊避避風頭,但我去意已決,就此離開來到了金國?!?/br> 許辭接話道:“二十年前,宇文天成應(yīng)該也就才十五六歲吧?從現(xiàn)在看來,他應(yīng)該也跟二十年前紅月家族一事脫不了干系?!?/br> 洛千雪‘嗯’,了一聲,“所以我這兩年一直在調(diào)查他,也查出了點東西。在他的身上,我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胎記,專屬于紅月家族的印記!” 李昊琛和許辭聞言猛地一震,雙雙睜大雙眼露出瞠目結(jié)舌的表情。 許辭結(jié)巴道:“你的意思是……宇文天成,是紅月家族的血脈?” 洛千雪雖然遲疑了片刻,可最后還是皺眉點了點頭,“從目前我調(diào)查的事情來看,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 “于是我又慢慢調(diào)查了紅月家族,然后我發(fā)現(xiàn),三十五年前紅月家族出生了一個女嬰,跟宇文天成年齡相同,就連出生的月份也是幾乎一樣的。宇文天成是六月生,而女嬰據(jù)說是七月生。你們猜,這個女嬰,有沒有可能會是月國皇室的公主?” 許辭咽了一口唾沫,“所以宇文天成才會要殺人滅口,將紅月家族斬草除根,因為他害怕他不是皇子的事情敗露?!難怪宇文天成發(fā)瘋似地非要殺了你!” “呵呵,”洛千雪扯出一抹冷笑,“還不知道誰會先死,紅月家族那一百多口的鮮血,總得有人來償還?!?/br> “那你想干什么?”李昊琛沉聲問道。 “我素來不喜與官場之人來往,特別是皇室之人,當然你們是例外?!甭迩а┑溃拔胰缃裆硎苤貍?,功力大減,若是我全盛時期,必能取了那宇文天成的狗頭。所以我想先找個地方治好傷,等傷好之后再找他算賬?!?/br> 李昊琛搖搖頭,“你不喜與權(quán)貴打交道我理解,但是如果你想為真正地打壓到宇文天成,我卻有一計,你細細聽來,若是同意,再做打算也不遲?!?/br> 一上來就是這種劍拔弩張的氣勢,直到現(xiàn)在許辭才意識到進來這么久了,三個人卻還站著講話,不免有些好笑。 小媳婦樣的許辭趕緊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桌子,從身后推著李昊琛坐下,“來來來,都坐下說,我去把門鎖上,精甲暗衛(wèi)都在旁邊守著,不會隔墻有耳的?!?/br> 洛千雪看著床上打開的包袱,又看看一臉淡定坐著沏茶倒水的兩人,一時哭笑不得,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喝茶。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無奈扶額道,“你說說看?!?/br> 看著現(xiàn)在還頗為年輕的洛千雪,許辭也覺得很是神奇的。當年他通過梓嫻認識他,一身女裝,嫵媚妖嬈。 大凡都是處事不驚,而且平時出事時常沒有原則,憑心行事。 而現(xiàn)在的他,雖然已是一身高強武藝無人能敵,可還是青澀了些,舉手投足間并沒有那么多媚態(tài),果然還是年少。 也不知梓嫻如今在長白山如何了,都有兩年沒有見到她了。 那邊李昊琛抿了口茶,便開始道,“宇文天成死了,就只是死了。當時候他死,你也活不了。為了給自己最寵愛的皇子報仇,金國皇帝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們深處武林之中,卻也受制于廟堂之上。到時候不僅是你,就連你的師父都會受到波及,你忍心嗎?” 洛千雪聞言渾身一震,怔愣道,“但是我頃刻間就離開,應(yīng)該不會留下痕跡?!?/br> 許辭一癟嘴,“你自己也說是應(yīng)該了,又怎么會有萬無一失的?!?/br> “呃,這倒也是,那你們說該怎么辦。” “不如就讓他們自己狗咬狗,一嘴毛。你既然懷疑宇文天成是紅月家族的人,焉知別人沒有懷疑的。” “我建議你將宇文天成是紅月家族遺孤的事情大肆宣揚出去,就講他母妃為了穩(wěn)住地位,偷龍轉(zhuǎn)鳳,貍貓換公主!不管確不確定,這事兒都要添油加醋的講出來,講的越詳細,越離奇越好?!?/br> “宇文天成倨傲無比,在金國又是目中無人。皇室中早就有人看不過他,比如那個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太子……” “他們早已被宇文天成逼上了絕路,無路可走。這些人若是一旦有了他的把柄,必定會奮力還擊。還有金國皇帝,素來膽小多疑,只要他對宇文天成的信任出現(xiàn)一絲小小的裂痕,那只會越來越大。特別是當眾人都說他是野種之時,他更是坐立不安。” “若是將金國傳給了一個野種,那他就是全金國的罪人!這種罪名他可擔當不起,只要有了這種風聲和苗頭,再來一個證據(jù),就是那個紅月胎記,那么宇文天成必定會漸漸失去實權(quán)。” “到時候,你想怎么殺他就怎么殺他,誰還會在乎他。而且還有可能你還沒殺死他,便早有人提前幫你動手了?!?/br> 第73章 像狗一樣 這日,宇文天成正在別館里憋著壞水,想法子再將洛千雪弄死。 他正在苦思冥想之際,親信突然來報,將自己打聽到的見聞告訴了宇文天成。 宇文天成攏起眉,“你是說李昊晟?” 親信點點頭,“對,現(xiàn)在滿大街都傳開了?!?/br> “呵呵,”宇文天成似毒蛇一般發(fā)出“嘶嘶”的冷笑聲,“那孤倒要親自去聽聽事情的來龍去脈?!?/br> …… 金國,京都陵州,天水樓 天水樓是金國最大的一家酒樓,其中請的說書先生,也都是最有威望的。 這些說書先生不僅將事情講的繪聲繪色,還有根有據(jù),讓人深信不疑。 今日,這位年過半百的說書先生就又在講故事了,講的不是別人的故事,正是大曜國的太子李昊琛和四皇子李昊晟之間的奇聞軼事。 “話說大曜國太子和四皇子傍晚匆匆回城,卻不料在半途中被一物攔住去路。那駕車的馬夫是暗衛(wèi)墨夜所化,他定睛一看,嘿,竟是一個渾身浴血的男子。那大曜國太子殿下見狀,便要繞路而行,可四皇子卻偏要救下他?!?/br> “大曜國太子勸道,此人身后恐有追兵,我們無力,如何相救??伤幕首拥菚r反對,非要救下他。太子無法,只好隨他。你們說,這四皇子殿下是不是個大善人?” 閣樓下的人紛紛點頭,大曜國太子見死不救,可四皇子能夠據(jù)理力爭,實屬善人。 見到眾人的反應(yīng),說書老先生哈哈一笑,撫著胡子笑道:“那你們可就錯了,且慢慢往下聽老夫說?!?/br> 說書先生喝了口清茶潤潤喉,繼續(xù)道,“救了這名傷者,幾人繼續(xù)走著。沒過多久,七八個黑衣人憑空出現(xiàn),個個都是后背大刀,手染鮮血,怒目兇惡,便要他們留下傷者?!?/br> 說書老人賣起了關(guān)子,“各位客官們,你們說,這大曜國太子和四皇子又是各有什么反應(yīng)?” 他這一問,臺下的人又開始紛紛討論起來,各說各的,嘈嘈嚷嚷地。 “老夫我也不賣關(guān)子了,方才還不斷維護傷者的四皇子,一見這么多黑衣人,頓時就嚇白了臉。他到這里方知果然被太子言重,傷者身后的確有人追殺?!?/br> “他一拍大腿,就要將傷者留下,換一條生路??煞催^來,太子殿下竟然出人意料地拒絕了。太子殿下攔住四皇子,只說了一句話,若當時不上車,我們便可置之不理??赡慵热痪攘怂鸵痪鹊降?。” 席間頓時一片嘩然之聲! 在簾幕緊拉的內(nèi)閣,宇文天成捏著茶杯,面容扭曲,猙獰欲裂。李昊晟! “說時遲那時快,太子話音剛落,車夫打扮的暗衛(wèi)墨夜驟然如鬼魅般飛出,眨眼間就取了一人首級,將黑衣人們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殺了一人之后,大曜國太子也隨即而出,與墨夜背對而立,便要與那剩下七個黑衣人大戰(zhàn)三百回合!” “黑衣人也不含糊,片刻就擺出了北斗七星陣,兩方勢均力敵,短時間竟也分不出個高下。然而突然,一枝木簪突然飛來,正中射中一人死xue,這人正是北斗七星陣的陣眼。這木簪的主人,正是那位受傷的男子。原來這名男子也非常人,他正是從月國第一高手破滅老人的關(guān)門弟子,洛千雪,當年被血洗全家的紅月家族的遺孤。而據(jù)說,他之所以被追殺,也是因為他的身份和月國某位皇子的身份有些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那位皇子為保守秘密,才要殺人滅口!” 宇文天成緊握雙拳,低吼道:“金國國風竟如此荒誕,由著他人在外胡言亂語敗壞別國皇室名譽嗎?!” 親信佝僂著背,靜靜承受來自宇文天成的遷怒,“殿下,這里是金國,我們已經(jīng)被金國女帝監(jiān)視了,不能再繼續(xù)行動?!?/br> 宇文天成緊攥的拳頭攥起又松開,松開又攥起,嘴唇緊抿。 那日八兄弟追殺洛千雪,眼看就要成功。本來以為萬無一失,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人給救了。 事后聽他們提起來,他只以為是李昊琛救得,卻沒想到一開始是李昊琛要不救,卻是李昊晟非救不可。 這個李昊晟到底想干嘛?!難道自己看走了眼,養(yǎng)了十幾年的狗,卻原來是條白眼狼? 宇文天成怒極反笑,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本來就是利益牽絆起來的兩個人,他們之間的隔閡便會越來越深,直至反目。 一口飲盡杯中清茶,宇文天成重重放下茶杯,“今晚把李昊晟叫到我府上。” 這晚,夜黑風高。 李昊晟頭戴斗篷鬼鬼祟祟閃進宇文天成所在的別館,宇文天成的房中燈火未點,一片漆黑,李昊晟皺眉看向引路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