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jié)
“退下!”穆七言臉色蒼白,語氣卻平靜如水。 縱然他是返虛后期的境界,但直達(dá)rou身的傷害,對他而言一樣是重創(chuàng)。 “師尊!”微霜與其他六人既驚且憂,帶著不甘地吼道。 穆七言不與他們多語,他動也不動,秋荒峰四周的靈霧卻忽然涌來,轉(zhuǎn)眼間將他與青棱裹在其間。 外界景象與聲音便都遠(yuǎn)去,兩人像被棉絮雪花席卷似的,四周只剩白茫一團(tuán)。 穆七言笑了笑,松開握著琉雀的手,將琉雀輕放到青棱肩頭。 琉雀似也驚住一般,一動不動地停在青棱肩頭,漆黑豆眼盯著穆七言直看。 “師尊!”青棱自震愕中清醒過來,手一動,要將青棘劍收回。 青棘劍卻紋絲不動。 穆七言的手正抓在她的青棘劍上,不讓她將劍抽離。 “青棱,你心底對我有恨,我不知你的恨從何來,這一劍,只當(dāng)我成全你的恨?!彼p聲說著,每個字都如煙霧般虛緲,卻又像重石落在青棱心頭。 “以前……我和你之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青棱咬牙問道。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他們的過去必定發(fā)生過什么。 “你不止恨我,你還疑心于我?!蹦缕哐跃従徴f著,眼中漸漸浮出痛意,“如果你覺得呆在青凰川上,在我身邊是件痛苦的事,那你就走吧?!?/br> 青棱看著青棘劍上的滿眼血色,心頭的恨似乎被淹沒,而這些年他的悉心關(guān)愛陪伴浮上心頭,矛盾的心緒像要將她撕成兩半。 他看到她眼中掙扎,又道:“天地同心符,由我來抹除。” 穆七言說著,指間一點(diǎn)冷光,朝著心口戳去。 “師尊,不要!弟子不走!”青棱見狀,心頭顫動。 以他的境界,是可以強(qiáng)除天地同心符,但這辦法無異于以他半世修為換她自由。 “不走,不恨,不疑?” “是,師尊。”青棱眉頭攏成結(jié)。 青棘劍上的阻力隨著她的話一失,青棱將手抽回,青棘劍從他胸口剝離。 “咳!”穆七言身形一晃。 青棱伸手欲扶,他卻猛地攬上她的腰,抱緊了她,血色隨之印上她的青衣。 “我說過了,別再稱我為師。叫我七言!” 他將全身重量落在青棱身上,她任他抱著,卻咬牙不肯松口。 “弟子不敢造次?!?/br> 她可以留下,因這數(shù)百年的師恩,但感情……不是不能給,而是她已經(jīng)給了別人。 “青棱……”他伏在她肩上的頭抬起,似有些動怒般收緊手臂,輕咳一聲,突然間吻上她的唇。 她心頭驚怒,抬手便要印上他的肩頭,穆七言的唇卻只是擦過她的唇瓣,轉(zhuǎn)而閉眸而落。 “師尊!”青棱驚呼出口,伸手抱住了他。 穆七言倒在她懷中,氣息弱去。 心,卻在微笑。 她大概還沒意識到……她修的道,乃是有情道。 以七情入道,所以嘗遍萬苦,這情是她仙途的堅定之心,同時亦是她最大的弱點(diǎn)。 而他要的,就是她這顆至情至性之心,以成就他悲憫之道最后一步路。 他給出的最后的憐憫,就是她與唐徊。 第279章 part.4 蛟海,古魔族困海牢。 “把他扔進(jìn)去!” 低沉且充滿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讓困海牢四周的水像沸騰似的涌動著。 “是?!?/br> 古魔族的修士齊聲應(yīng)著,將被鐵鏈捆住的人往困海牢里一扔。 困海牢乃是古魔族的天險絕獄,四周是蛟海海靈所形成的水壁,牢口開在頂上,由古魔困海咒封著,從上往下看,這困海牢就像個水井。 古魔族四個修士各抓著殊遲身上的鐵鏈一頭,費(fèi)力地束縛著他,欲將他推入困海牢中,可殊遲卻咬牙苦守,四個人竟無法將他拉動分毫。 “父親!”殊遲用盡全力掙扎,眉目已猙獰。 “族長,求您放過少主吧?!碧m潛跪到殊妄腳邊,抓了他的衣袍角,哭著哀求。 “動作快點(diǎn)!”殊妄不為所動,森冷吩咐著。 凌厲的殺氣忽從殊遲身上傳出,殊妄眉頭微蹙,眼中怒光大熾,揚(yáng)手便化出一段水鞭,重重抽在殊遲身上。 殊遲悶哼一聲,眼眸中霜冷如劍,不帶半點(diǎn)感情地望著殊妄。 那眼神,看得殊妄心羊一陣發(fā)冷。 他的殺氣盈天,沖著殊妄而去。 “你這臭小子,在外面野了一百多年,回來不但忘了自己的身份,還想弒父?”殊妄大怒,手里的鞭子一鞭接一鞭落下,“盜用族中至寶,不遵族令私自在外任性妄為,你知不知道你是古魔的少主,你知不知道若是你身上的力量被他們拿走,會造成什么后果?” 他說著,怒不打一處來,下手更狠了。 殊遲只是咬緊牙盯著他。 “這也就罷了,你竟還和青凰川的人攪在一起,被個青凰女修迷得神魂顛倒!”殊妄越說越怒,下手也越來越狠。 殊遲身上衣袍已被抽得碎裂成縷,暴露空氣的皮膚上皆是深重黑痕。 “少主……”蘭潛見狀悲泣不已,恨不得能替他領(lǐng)受這頓鞭刑。 抽了良久,殊遲一身上下已無完好之處,殊妄才終于停下手中水鞭,親自揮掌,將殊遲打落困海牢。 “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再滾出來?!笔馔f著,將困海牢牢口的咒印打上。 困海牢四壁水墻綿緩流動,不管用什么力量打上去,都像打中一團(tuán)棉絮,毫無作用,殊遲脫離不了這困海牢。 滅劫期的力量,太微渺,別說守她護(hù)她,他就連自身都顧不過來。 力量,他想要力量。 …… 青凰川上,秋荒殿后八重門內(nèi),青棱站在蓮臺之外,看著面目蒼白的穆七言。 他正躺在蓮臺之上,墨袍褪去,只著月色長衫,閉眸的模樣少了平日的悲憫高遠(yuǎn),多了些觸手可及的親切。 月色長衫的胸口,有團(tuán)干涸的血跡,正是出自青棱之手的傷口。 “師尊……” 半晌,青棱才呢喃一聲,宛如夢醒般。 “青棱,趁這個機(jī)會,殺了他!” 墨云空的聲音從琉雀體內(nèi)傳出,森冷無比,帶著滔天恨意與殺氣。 “殺他?為何?”青棱說得很平靜,她伸手,撫過穆七言眉梢。 這個時候的他,不會讓她心里浮現(xiàn)那股異常奇怪的恨意。她會記得他是師,而她是徒,這份師徒情誼,仿佛扎根在她心底,盤根錯節(jié),很難拔除。 “因為他曾經(jīng)殺過你!”墨云空沉聲道。 琉雀在半空中撲棱棱直飛。 青棱手凌空一抓,將琉雀抓到手中。 “夠了。你們給不出理由,無法說服我,卻要我殺他?你可知他是我?guī)煾?!”她抓緊了琉雀,面容上出現(xiàn)一抹怒容。 一股靈威壓向琉雀,讓墨云空半句話都吐不出來。 “這些事我自己會查,不必你指手劃腳。再在我手底下擅作主意,就給我滾!” 青棱說著將手甩開,小琉雀被她甩到了地面上。 她轉(zhuǎn)身,將穆七言扶坐起來,坐到他對面。 “師尊,青棱替你療傷?!?/br> 她溫語著,臉上怒容收起,伸掌印在了他胸口,手中本源生氣緩出,匯向穆七言體內(nèi)。 穆七言身體微微顫起,眼皮一動,緩緩睜了眼。 溫柔的眼眸似青凰川上月光滿川。 “青棱,留在我身邊?!彼_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要她留下。 “好。師尊,青棱留在你身邊。”青棱點(diǎn)點(diǎn)頭,手中生氣不停。 “別叫我?guī)熥鸷脝??”他抬頭,寬袖滑下,露出一段白臂。 青棱感覺到他的手從自己臉頰旁邊撫過,穿過了自己耳邊發(fā)絲,帶著愛憐寵溺,輕揉著她的頭,好像她還是他膝下的孩子,可轉(zhuǎn)眼間卻已長成,離他千里遠(yuǎn),因而這愛憐中還帶著淡淡的感傷。 “七言……”她眼神軟去,心似被熱霧氤氳得朦朧。 穆七言眼里忽現(xiàn)三分驚喜。 “青棱,再叫我一聲?!?/br> “七……言……”她聲音里染上幾分羞澀,很不自在地叫著他的名字。 那兩個名字從她口中吐出,莫名動聽,穆七言心中微動,揉著她頭的手猛地落下,按上她的腰間,將她往自己懷里重重一帶。 “師尊!我在給你療傷呢!”青棱驚呼一句,又習(xí)慣性地稱他為師。 “你叫我什么?”他笑著將她抱在懷里,用下巴抵著她的發(fā)絲,輕輕摩娑著。 “師……七言……”青棱咬咬唇,很是生澀地開口,“七言,放開我,我在替你療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