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后面的話面上沒對著俞云雙,卻是說給她聽的。 云苓出殿吩咐了外間一直候著的宮侍,再進殿時,卻聽竇皇后又道:“你也退下罷,沒什么事情的話,便不用進來伺候了?!?/br> 云苓顯然并不放心讓俞云雙與自家主子獨處,嘴唇動了動,面上有千言萬語,在偷眼覷到俞云雙似笑非笑的視線時,卻什么都說不出了,只在原地站著支支吾吾。 云苓這人行事素來沉穩(wěn),往常竇皇后的話,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武逆的,想必是因為近日發(fā)生在中宮的腌臜事太多了,宮中的人攔住了一波又一波,過得都太草木皆兵了,如今見到一個從未有過交集的無雙長公主前來探望,護主心切,才貿(mào)貿(mào)然失了分寸。 雖然心中明白云苓不走是出于對自己的關(guān)心,但是竇皇后有求于無雙長公主,有多余的人在場這話不好開口不說,還顯得自己小家子氣,對面前的人心存疑慮。 竇皇后涂著蔻丹的手在美人榻上面重重一拍,沉下聲來斥責道:“怎么還不去,你是連我的話都不愿意聽了么?” 云苓帶著畏懼的視線一掃俞云雙,背脊顫了顫,卻依然沒動。 俞云雙道:“如今禁中季太妃一手遮天,本宮原本還詫異為何你能逃脫升天,如今見了你身邊宮侍警惕的模樣,倒也能解惑了。” 俞云雙這話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夸贊,云苓立在原地抽了口冷氣,忐忑望向竇皇后,便聽俞云雙繼續(xù)道:“下去罷,本宮若是要加害皇后娘娘,怎么都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否則你們都不在,龍嗣也不在了,本宮豈不是百口莫辯了?” 云苓聞言一怔,再抬眸一掃竇皇后已然結(jié)了冰的神色,匆忙向著兩人斂衽行了個別禮,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去。 待云苓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門口了,竇皇后這才轉(zhuǎn)回身來看向俞云雙,恨鐵不成鋼道:“這云苓是隨我從小一起長大的,與我既為婢,也為伴,見我待她與其他人不同,便漸漸驕縱了,還請長公主恕罪?!?/br> 俞云雙提了裙裾重新坐回到玫瑰椅上,背脊靠在椅背上,看起來懶洋洋的:“怪罪?你是后宮之主,而本宮早就與這內(nèi)庭無關(guān)了,談什么怪罪?” 竇皇后聞言,面上卻是苦笑連連:“長公主方才不也說后宮之中季母妃一手遮天,我這皇后,其實也只是一個空架子罷了。 話畢,竇皇后小心翼翼看向俞云雙,試探道:“聽聞長公主在今上即位之后,與母妃的關(guān)系似有些疏遠了。往日里母妃請長公主六七回,長公主能入宮一回都算是好的?!?/br> “是么?”聽到“季太妃”三個字時,俞云雙連面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我不入宮見她,不過是因為軍務繁忙罷了,沒想到宮中的風言風語如此之盛,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竟然被傳成了這副模樣。” ☆、第106章 俞云雙回答地滴水不漏,竇皇后想探她的口風都不成。 早就聽說無雙長公主是個狠角色,如今真正交鋒了,才知道她不僅狠,還是一個軟硬不吃的主。 竇皇后打圓場道:“我便料到那傳言不可盡信,方才才沒有將話直接攤開了與長公主說?!?/br> 她說話的時候一雙澄澈眼眸望向俞云雙,黛眉向中心蹙起,一副苦惱卻不敢與人訴說的模樣:“實不相瞞,中宮近日來發(fā)生了許多不太好的事情,我派人查來查去,似是都與季母妃有些關(guān)聯(lián)。長公主也是從這禁中出來的,當知這些事情攤開在明面說有多腌臜……” 自中宮之位易主竇家之后,季竇兩黨的紛爭就沒有休止過,奉天殿上暗流洶涌,后宮之中自然也缺不了勾心斗角。這些本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竇皇后卻硬是將它當做鋪墊說與俞云雙這個名義上的局外人。 俞云雙聽了一笑,半真半假道:“你這話里面招惹的人可是一尊大佛,若是讓旁的人聽了去,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事情來?!?/br> “確實如此?!备]皇后小心翼翼打量著俞云雙的神色,“說來我也沒有什么證據(jù),而且母妃又是今上的生母,這事若是被戳破,誰面上都不好看。但若是不抓住真兇,我又擔心自己一個不慎,最終拖累了腹中的孩子。萬般無奈之下,我只能便差人去留意著養(yǎng)安殿那邊的動靜,一有風吹草動,立時向我匯報?!?/br> 俞云雙哦了一聲:“想必你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了?” 竇皇后的身體微微向前傾,對著俞云雙壓低了聲音道:“我無意中打聽到了那日季正元季大人與母妃不歡而散,是為了將季母妃抬為皇太后一事。” 竇皇后似是要吊人胃口,說到后面聲音越壓越低,俞云雙卻敏銳地捕捉到了“皇太后”這三個字。 “季母妃一直都想當皇太后?!备]皇后道。 皇太后這件事情也算是先帝留給眾人的一道難題。先帝對俞云雙的生母盛寵到了極致,在其薨逝之后,便一直為她虛懸著鳳位,即便在傳位與俞云宸的時候,也沒有將當初的季妃冊封為皇后的意思。 俞云宸登基,朝中對于他是否要扶季太妃為皇太后有諸多猜測。只是因著提出此事便是對先帝遺愿的否定,無論于先帝還是于先皇后都有大不敬之意,便沒人敢在明面上說出來。 俞云雙幾乎能猜到一向以溫婉面目示人的季太妃為何會與季正元爭吵。 如今坐在帝位上的是俞云宸,若他想扶正自己的生母,必然要獲得朝中百官的支持。在俞云宸登得大寶之初,季派還沒有分崩離析,朝中的中立派也沒有嶄露頭角,這件事興許可以在季正元的帶頭請命下辦到,只是到了如今,朝堂早就不是季氏一家獨大,而季正元請求敕封皇太后的折子又一直都沒有遞上去,季太妃自然會著急。 “長公主應當知道我竇氏與季氏的如今的關(guān)系,說是劍拔弩張也不為過?!备]皇后說到此處時,眸中迸發(fā)出凌厲光芒,像是倏然間變了一個人一般,手卻不自知地溫柔撫向自己的小腹,“季家欺我至此,連自己的親皇孫都不放過,我自然也不能讓季家過得安穩(wěn)。” 竇皇后的話方一落下,大殿的門口處便傳來一陣響動,兩人不約而同轉(zhuǎn)過頭去,便見云苓端著托盤又一次走了進來。 將托盤上放在了兩人之間的矮幾上,云苓正要動手為兩人斟茶,竇皇后卻先于她提起了茶壺的把手:“我來罷?!?/br> 云苓將杯盞分別擺于兩人的面前,復又退了出去。 兩人之間的對話被這樣一個小插曲打斷,竇皇后本以為俞云雙會追問,沒想到她卻慢條斯理地提袖端起面前的茶盞,先放在鼻尖下闔眸一嗅,而后淺酌了一口,道:“說是百花茶,其實除了花茶,這里面還有蒙頂甘露罷?這味茶能活血強心,不過你既然有了身孕,還是應當少喝些才好?!?/br> 知道這事急不來,竇皇后強忍著心中燃起的焦躁,勉強扯了扯唇角道:“沒想到長公主不僅懂茶,還對醫(yī)道有所涉獵。我也是因著嗜茶如命,而太醫(yī)又三令五申地讓我戒茶癮,才練習配制百花茶,以花朵均和茶葉的茶性,這樣喝起來既能解解茶癮,又不至于影響到腹中的孩子?!?/br> 俞云雙答她前半句:“涉獵談不上,只是因著駙馬身體不好,所以平日里便多注意了些?!?/br> 當年俞云雙接連克死兩任準駙馬,最終下嫁給懷安國公府那個無法承襲爵位的病秧子嫡長子的事情,在凌安城鬧得滿城風雨,竇皇后即便在竇府里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聽過府內(nèi)的下人嚼舌根。 兩人的話題又一次岔遠,而俞云雙自始至終一副淡漠以對的樣子,竇皇后拿不準她的態(tài)度,涂著蔻丹的指甲尖不停摳著茶盞上的青花釉紋,忍了忍,還是開口道:“這皇太后一事,長公主有什么看法?” 俞云雙將茶盞放回到矮桌上:“無論季太妃做過什么,都是今上的生母,血濃于水,且今上也早就有將她抬為皇太后的意思,我能有什么看法?我相信若是季正元真的呈上了折子,一定會有人站出來反對,但是這反對之人便是自己擺在了與今上對立的位置,徹徹底底觸了今上的逆鱗?!?/br> 俞云雙說到此處笑靨綻起,看起來明晃晃刺眼:“你與我說了這么多,無非是想讓我當那個出頭鳥?!?/br> “論長幼,長公主為長,論嫡庶,長公主為嫡,沒人比長公主更適合站出來反對此事了。”見俞云雙似是并不打算同意,竇皇后口吻焦急道,“長公主當初一夜之間失了帝位,難道心中對季家不恨么?” “恨?”俞云雙閑坐于玫瑰椅上,兩人分明隔著一段距離,聲音卻仿佛撞在竇皇后的耳畔,“當初百官聯(lián)名逼迫父皇將皇位傳給俞云宸時,竇家也算是功不可沒,如今與季家鬧翻了,你竇氏便能當做這一切從未發(fā)生過了?” 竇皇后搖頭否認:“我竇氏當時也只是聽季家的令行事罷了。長公主怕是還不知道,當初先帝不顧百官反對,執(zhí)意要將帝位傳給你,父親急的團團轉(zhuǎn),季大人卻登門來勸父親冷靜,言他還有一步棋,只消用了,帝位必然是今上的囊中之物?!?/br> 竇皇后說到此處頓了頓,雙手緊緊攥著茶盞,深深看向俞云雙道:“我雖然不知道那步棋究竟是什么,但從父親的字里行間,卻能猜出必然與季太妃有關(guān)系?!?/br> ☆、第107章 當年先帝確實是在與季太妃徹夜長談之后改了傳位詔書,這在朝中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即便是俞云雙,也只知道有這么一回事兒,不知道那日季太妃究竟與先帝說了什么。 竇皇后在這個時候?qū)⑦@件事抖出來,不外乎是想挑撥俞云雙與季太妃之間早就支離破碎的關(guān)系。 手指落在玫瑰椅光滑的椅背上,俞云雙側(cè)了側(cè)頭,耳邊是竇皇后不遺余力地勸說:“當年竇氏確實對不起長公主,那是因為竇氏與長公主站在對立面上,一切皆為身不由己。然而季氏卻不一樣,長公主在后宮中為季太妃擋過的暗箭,明眼人都能數(shù)得出來,季太妃卻能狠下心轉(zhuǎn)過身來就插長公主一刀。長公主與她情同母女之時,她尚且可以如此,如今她有了今上做倚靠,若是再坐上皇太后的位置,往后只會更加肆無忌憚……” 俞云雙抬起手來,止住了她的話,直截了當?shù)溃骸八阅隳茉S本宮什么?” 竇皇后一怔。 那便是動動嘴皮子,空手套白狼了。俞云雙心里頭好笑,面上卻做得滴水不漏:“你即將為人母,不應當再如此天真下去。恨么,向來來得膚淺,以它來做動力,哪天恨消了,便什么都不剩了。更何況本宮恨不恨季家,與幫不幫你竇家其實是兩回事。這朝堂上的事看起來復雜,其實歸根結(jié)底就是一個利字,只要有利,誰都愛往一起湊。” 俞云雙說到此處一頓,一雙鳳眸睇向竇皇后,眸光攝人心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本宮便直說了罷,你既要與本宮為盟,能許本宮什么利?” “我……”竇皇后被俞云雙看得腦中一片空白,晃了晃腦袋努力去想,卻怎么都想不出俞云雙這樣的人,自己能給她什么,她又想從自己這里得到什么。 玉蔥一般的手緊緊握著茶盞,指尖隱隱發(fā)了白,竇皇后遲疑道:“我身后有竇家,還有腹中的皇兒,若是長公主以后有什么難處……” 俞云雙卻揮手打斷了她的話:“本宮當你有多大的籌碼,原來不過如此?!彼幻嬲f著,一面從玫瑰椅中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她,“你做這些,不外乎是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想在后宮之中過得更安穩(wěn)些,這些在本宮看來都沒有什么錯。不過你的條件對本宮沒有誘惑力,本宮幫不了你。” 竇皇后抿了抿唇,急道:“那長公主要什么?” “本宮要竇家對本宮唯命是從。”俞云雙道。 竇皇后斬釘截鐵拒絕道:“不可能!我只想請長公主出面阻止季太妃,長公主卻想吞了我整個竇家,胃口也太大了些!” “是么?”俞云雙哂笑,“那便沒什么好說的了,你好好照顧腹中的龍嗣罷?!?/br> 言畢,俞云雙向著竇皇后微微一頷首,轉(zhuǎn)身就往殿門的方向走。 竇皇后的眼眸驀地瞪大,似是沒想到俞云雙能走得這么干脆。眼見著俞云雙穿過了落地罩,即將跨了門檻出去,竇皇后起身追了兩步,開口喚住了她,做最后的努力道:“我曾聽過一個傳聞,長公主原本稱季太妃為母妃的,但是在今上即位之后,長公主便再沒有這么叫過季太妃了。對于這個傳聞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是方才與長公主談話的時候,聽到長公主對季太妃的稱呼,才知道這個傳聞是真的?!?/br> 見俞云雙的腳步頓住了,竇皇后心中一喜,繼續(xù)說道:“長公主方才說恨這個字太過膚淺,但是對于季太妃的背叛,長公主真的不恨么?” 俞云雙只側(cè)過半邊面容來,側(cè)顏的弧線秀麗,神色都是倨傲的:“你不覺得恨是一件浪費精力的事情么?在我看來,敵人只分兩種,一種是能踩在腳下的,另一種是還沒踩在腳下的。那人既然對不住你,努力去想辦法讓他后悔才是正途,若是你費盡心力,都無法戰(zhàn)勝那人,再去恨也不遲?!?/br> 俞云雙能清楚地聽到身后竇皇后的呼吸有變,知道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便刻意放緩了語速繼續(xù)道:“我開出的條件你要記牢,到什么時候下定決心了再來找我,依舊作數(shù)?!?/br> 言畢,俞云雙也不再看她,轉(zhuǎn)身出了中宮。 外間的日頭已然開始西斜,暖暖的陽光打在朱紅宮墻上,似是將上面的血色都融化掉了不少。 俞云雙瞇著眼一望天色,便知道自己在宮中耽誤了不少時間。 今日她出府的時候,與卓印清相約在隱閣相見,這個時候已然不早,也不知他是不是等急了。 出了宮門,俞云雙一路沒有耽擱,從隱閣的后門而入,由屈易領(lǐng)著繞過翠竹林,便見卓印清一襲月白錦衣坐在不遠處的白玉石桌前,似是在與人下棋。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青衫人,因著手中不停呼扇著蒲扇,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從姿態(tài)上,俞云雙能猜出他是楚老先生。 這兩人身邊還坐著兩個七八歲的孩童看熱鬧,一個一手托腮姿態(tài)懶散,一個一絲不茍正襟危坐,正是斐然與長庚。 斐然正對著俞云雙,她甫一靠近,便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烏溜溜的,黑葡萄一般,剛對著俞云雙眨巴了兩下眼睛,便被長庚拉著站起身來對著俞云雙一揖。 俞云雙早就對他們二人說過在隱閣之中無需多禮,奈何長庚一直恪守規(guī)矩,她也只好由著他了。向著兩人做了個起身的手勢,俞云雙的目光轉(zhuǎn)回到卓印清身上,才發(fā)現(xiàn)他也看到了她。 “回來了?”他眉眼的弧線彎起,神色怡然,沒有一點對弈該有的緊張,“我本以為你去去就回的,沒想到用了這么久?!?/br> “我也本以為如此?!庇嵩齐p走到了他的身畔,“未料到本是去看熱鬧了,自己卻當了一回熱鬧。” 卓印清頗感興趣地“哦”了一聲,還未來得及說話,在他對面的楚鶴便不樂意了,中氣十足嚷嚷道:“你若要落子便快著些,就算是輸,也要讓我輸?shù)猛赐纯炜?,這么拖著我是什么意思?” 俞云雙聞言粗粗一掃兩人的棋局,才發(fā)現(xiàn)上面黑白縱橫,已近收官,黑子被逼在了一角,全然處于頹勢,倒也難怪楚鶴讓卓印清給他一個痛快。 卓印清對著俞云雙展眉一笑,示意她先坐在一旁等一等,轉(zhuǎn)過身來重新執(zhí)起白子,在棋盤上落下。 楚鶴呲著牙,狠狠抽了一口氣。 往日里楚鶴見到卓印清,三句話里面兩句是讓他喝藥,剩下一句便是訓斥他不好好休息,哪里會有這么安靜坐在一起的時候?俞云雙原本不欲打擾二人,只是心中太過好奇,便悄聲問道:“他們二人怎么想到湊一塊兒下棋了?” 長庚聞言板起小臉,一本正經(jīng)解釋道:“公子今日為我二人授課完畢,見長公主還未到,便打算去書閣里面看書,沒想到被楚老先生抓了個正著,說他得了空不好好休息,又要費神做些有的沒的,便將他拉來下棋?!?/br> “下棋難道不必讀書費神?”俞云雙詫異。 長庚動了動嘴唇,似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斐然便在這個時候湊了過來,白玉團子一樣的臉龐漾著狡黠笑意,偷偷覷了一眼楚鶴,壓低聲音回答她道:“下棋自然是費神的,但是楚老先生是臭棋簍子,與他下棋,想要費神都難?!?/br> 俞云雙忍俊不禁,便聽楚鶴重重哼了一聲,對著斐然吼道:“你小子給我過來!” 斐然向長庚皺了皺臉,慢吞吞地蹭到了楚老先生身側(cè)。 楚鶴應是沒聽到斐然方才的嘀咕,往他手里塞了一枚黑子,急急道:“這一步該怎么下?” 斐然輕舒了一口氣,墊腳夠著棋盤左中腹的一處便落了下去。 楚鶴一怔,正打算開口讓他慢著點,便聽對面的卓印清口吻淡淡夸贊了一句“好棋”。 口中“咦”了一聲,楚鶴回身細細一審視棋局,才發(fā)現(xiàn)果真如此。 斐然直起身來,白皙面頰上一個小小梨渦若隱若現(xiàn)。 “有好棋也不給我說!”楚鶴怒道。 斐然嬉笑道:“你又沒問我?!?/br> “觀棋不語真君子?!遍L庚替斐然說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