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饒是卓印清修養(yǎng)再好,遇見比自己還無賴的,面上氣定神閑的也忍不住崩了崩,斜眸看他道:“老祖宗,我這兩日在生病,只怕不能不能帶著你一同出去?!?/br> “那沒事兒?!睆┚皹泛呛堑?,“你好好歇著,我來給你喂藥。” 想著這人頂著老祖宗的皮給自己喂藥的畫面,卓印清側(cè)過頭避開他殷切的目光:“我喝藥可不用人喂?!?/br> 彥景也不愁:“那我看你喝藥。” 卓印清頓了頓:“你可以等我每日喝完藥之后再過來?!?/br> “一言為定?!睆┚芭氖炙斓?,話說完了之后,他又垂下頭來想了想,突然問道,“你身上的五覺散,發(fā)作到第幾層了?” 因著卓印清身為秦隱時,彥景曾經(jīng)去隱閣問過五覺散的事情,是以卓印清對于彥景知道他身上中毒一事也不奇怪。 但即便這樣,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卓印清將身上的厚裘掖了掖:“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也許比你知道的還要多一些?!毕氲轿逵X散發(fā)作起來慘無人道的樣子,彥景的劍眉向中間一攢,降了音調(diào)道,“就像寧朝皇宮也有不外傳的秘藥一樣,五覺散是彥國宮廷秘制的毒`藥,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皇族之中或多或少都聽過五覺散的厲害?;市謱⒛嵌居迷诎矊幧砩系臅r候我并不在場,之后聽到安寧薨逝的消息,我也以為安寧真的是死于難產(chǎn),直到我發(fā)現(xiàn)皇兄曾經(jīng)暗中派人刺殺與你……” 說起這段往事,彥景的神色浮現(xiàn)出隱痛:“我雖然輩分略長,卻是與安寧自幼一起長大的。沂都事變,皇兄殺紅了眼,彥宮之中血流成河,到處都是人的殘肢斷臂,皇兄的刀舉起來的時候,若不是安寧將我擋在了身后,我也活不到現(xiàn)在?;市帜敲磳檺郯矊?,我本以為他將她送來寧國和親是迫不得已,畢竟皇兄奪了廢帝的皇位,賜死了廢帝的血脈,兩人之間隔著國仇家恨,生別離不相見算是最好的結(jié)局,我卻沒想他連安寧在這世上唯一留下的骨rou都不放過。我順著這條線開始逐層調(diào)查,才從各種蛛絲馬跡上推斷出你中了五覺散?!?/br> 卓印清靜靜聽著彥景描述著當(dāng)年的情景,聽他住了口,才微笑著道:“就像你說的,五覺散是彥國的宮廷秘藥,除了彥帝,不會有其他人可以動用。我的母親死于五覺散,而我身上的五覺散之毒,也是因為母親懷我的時候毒性已然腐蝕到五臟六腑,才逐漸滲透到我體內(nèi)的。我?guī)Ф窘蹬R到人世,不了解五覺散的人只會以為我是身體孱弱,唯有知情人明白這意味著什么?!?/br> 彥景嘆了一口氣:“我自知道你身中劇毒之后,曾經(jīng)向隱閣閣主詢問過解毒之法。” “我雖然不知道此事的經(jīng)過,卻能猜到隱閣主是如何回答你的?!弊坑∏逍Φ檬肿匀?,仿佛真的不知道一切內(nèi)情一般,“他必然與你找不到五覺散的解藥?!?/br> “你是如何知道的?”彥景一怔,“隱閣不是對來訪之人的身份守口如瓶的么?” ☆、第85章 卓印清卻言不是:“隱閣主雖然會對來訪之人守口如瓶,但遇到有人問相同的問題,答案卻是一樣的?!?/br> 見彥景面上漾起黯然的神色,卓印清開解道:“生死有命,唯有看得開,方能平順一些?!?/br> 彥景蹙眉道:“你看得還真開?!?/br> 修長手指扣入杌子的雕花中,將它拉著向卓印清的方向靠了靠,彥景繼續(xù)道:“說真的,我自從知道自己要來寧國之后,便偷偷將彥國民間的一名名醫(yī)帶了出來,等明日我過來的時候,讓他為你瞧瞧病?!?/br> “難不成你真以為我這邊尋不到大夫?”卓印清哭笑不得道,“我這里的大夫可都是從隱閣過來的。” “這彥國的毒,自然還需要彥國人來醫(yī),這叫對癥下藥。”彥景食指微彎,敲著卓印清露在裘毯外面的手指尖兒教育他道,“你不讓我的人來看你,是因為擔(dān)心他回到彥國之中亂說話么?你且放心,那人跟了我?guī)啄炅?,忠心耿耿得很。?/br> 話畢,又疑惑看向卓印清:“不過話說回來,隱閣的人怎么會來為你瞧???” 卓印清半真半假道:“聽說是隱閣主欠了長公主一份人情,便將隱閣中的大夫送了過來?!?/br> 彥景口中“嘖嘖”了兩聲:“沒想到無雙長公主的面子這么大,竟然連隱閣閣主都能結(jié)交上。當(dāng)初隱閣主來彥國,我想去拜訪他,又怕他不接我的帖子,便在去的時候在腰間別了一把刀,只等著誰攔我我就拔刀?!?/br> “你拔刀做什么?”卓印清神色古怪道,“聽聞隱閣有專門的武部,個個身手了得,時刻戒備著隱閣,只怕你刀剛刺出去,就會被人提溜著扔出去?!?/br> “誰說我要去刺別人了?!睆┚袄碇睔鈮训?,“誰攔我,我就用那把刀抹脖子。你要想隱閣的勢力雖然日趨強(qiáng)大,但再大也大不過朝廷。尤其是當(dāng)時隱閣主還身在我彥國,堂堂彥國的王爺嚷嚷著要在他面前抹脖子,即便他再神通廣大,對這樣的事兒也是要忌憚?!?/br> 遇見他這樣的無賴王爺,沒有哪個敢不忌憚。卓印清十分慶幸自己當(dāng)時二話不說接見了他,否則以他的能耐,定然會鬧一出好戲來給大家看。 “你下次若是想見隱閣主,也可以這樣做?!睆┚巴α送π靥诺?,“只要你能拉得下臉來?!?/br> “還好我方才答應(yīng)你每日來這里?!弊坑∏蹇嘈Φ溃胺駝t兩國議和期間,來使自己抹脖子了,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br> 彥景卻連忙擺手道:“你且放下心來,我那抹脖子也只是說說而已?!?/br> 卓印清當(dāng)時沒有給彥景試刀子的機(jī)會,他那句說說而已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彥景確實如他所說的那般,到了第二日就將那個隨他一同來大寧的名醫(yī)帶了過來,恰巧這幾日是楚老先生為卓印清診脈,兩個同道中人遇見了,頗有相見恨晚的意思,就五覺散聊把個時辰都不停歇。 而彥景前些日子確實是被悶壞了,甫一被放出來,整個人便同一只剛出圈的野山羊一般,卓印清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卓印清對于此事倒是無所謂。彥景輩分比他長,橫豎自己都奈何不了他,與其放他一個人亂轉(zhuǎn)悠,還不如讓他跟著自己,俞云宸若是真要對他不利,彥景在自己的身邊只會更安全。 只是對于彥景來說他是暫時安全了,對于別人來說卻沒有往常安穩(wěn)了。 ☆、第86章 彥景幾乎是后腳剛走,俞云雙便跨過朱木門檻兒入了長公主府,兩人一前一后錯開,倒是誰都沒有見到誰。 今日的俞云雙穿著一襲藕荷色宮緞云紋妝花裙,烏色長發(fā)挽成流蘇髻,以蝶翼步搖飾之,面上略施了一層米分黛,正是平日里入宮面圣時的裝束。 自那日在奉天殿中,俞云宸態(tài)度專橫地否決了與彥國的議和,俞云雙便時常出入朝堂。她這么做倒也不是為了膈應(yīng)俞云宸,而是因為出征一事茲事體大,俞云雙既然已經(jīng)定下派出五萬長公主軍支援裴家軍,自然有必要親自參與每一步的部署。 當(dāng)俞云雙穿過了月洞門,沿著抄手游廊走向后院,遠(yuǎn)遠(yuǎn)便能看到卓印清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袍,正呵著腰在內(nèi)院墻角處的一方花圃中擺弄著什么。長青端著一個托盤跟在他的身后,起初還老老實實地站著,后面應(yīng)該也是不耐煩了,便改為捧著托盤蹲在地上。卓印清走到哪里,他便舉著托盤蹲跳到哪里,配著那身綠油油的衣裳,活像一直頂著荷葉的大青蛙。 似是怕卓印清氣力不濟(jì),兩人的身后還備了一把藤搖椅。春日的傍晚,連晚風(fēng)都是溫柔的,將藤搖椅拂得直晃悠,也拂起了那人的衣擺。 月白這個顏色還是素淡了些,在夕陽柔軟的光輝下仿佛隨時能化掉了一般。 俞云雙清早出了長公主府,到了此時將將過了半天,心中卻覺得仿佛隔了許久,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嗒嗒”的腳步聲在青石鋪就的抄手回廊中格外響亮,隔著老遠(yuǎn),便將那邊兩人的目光引了過來。 卓印清直起身來,見了來人是誰,清俊的面容上漾起一抹悠然笑意。他立在原地等著俞云雙靠近,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開口聲音柔和道:“今日回來得比往日要早些。” “事情早在昨日商議完了,今日也就是定定最終的方案,沒什么要緊的事兒?!庇嵩齐p一面回答,一面左右張望著,“齊王呢,為何沒見他與你一起?” 這幾日彥景寸步不離卓印清,只剩沒變成一塊狗皮膏黏在他身上。 起初俞云雙還覺得這樣不錯,畢竟時值卓印清的病情發(fā)作,而她又整日不在府中,有彥景在一旁看護(hù)著,她在宮中也能放下心來??傻鹊阶坑∏迳眢w完全好了,每次俞云雙都回到了長公主府,彥景還是賴著不走,俞云雙有好些私密話無法與卓印清單獨說,便只好晚上在床榻上說。只是這樣一來,每次話剛開一個頭,后面的事情便由不得她掌控了,然后便是精疲力盡地一覺昏睡到第二日,結(jié)果不可謂不慘。 是以對于這位老祖宗,俞云雙也真心希望他能少在長公主府呆一會兒。 “你今日回來得早,他今日回去得早。”卓印清一面答著俞云雙的話,一面將手中的小木鏟放到長青舉著的托盤里。右手自然而然地想要去牽俞云雙,卻在伸出了一半后又縮了回來,卓印清掏出帕子,仔細(xì)將手擦拭干凈了之后,才復(fù)又伸了出去。 俞云雙忍俊不禁:“挖坑的時候你怎么不嫌臟!”話雖這么說著,卻還是將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卓印清的手就像是一塊精心雕琢的玉,無論春夏秋冬,都帶著微微的涼意。俞云雙卻只覺得心頭十分暖,由他牽著走出墻角的陰涼處,周身重新被陽光照上時,才聽他解釋道:“這可不是挖坑。前些日子我不是在這片花圃中埋了些扶桑種子么?時候不巧,種子剛被種下去便連下了幾天的暴雨,我怕它們被雨水泡爛了,便趁著今日天晴來給它們翻翻土?!?/br> 俞云雙攥了他的手呵了一口暖氣:“雖然已經(jīng)入春了,天氣卻不暖和。更何況現(xiàn)在太陽都快落山了,那墻角下冷得很,你莫要著涼了?!?/br> 卓印清笑看著她:“我又感受不到冷暖。” 俞云雙卻不依,又將他的手焐了一會子,貼在面上覺得終于有些暖意了,才放開繼續(xù)道:“這事兒怎么不讓長青去做?而且齊王剛走,你還未用晚膳罷?” “養(yǎng)花就像生孩子,看別人來做就沒意思了?!弊坑∏鍦惖搅擞嵩齐p的耳畔呵著氣低聲道。 這話定然是他故意揶揄她的,俞云雙立刻被他鬧了個大紅臉,一雙瀲滟鳳眸斜斜瞥了他一眼,視線掃過已然端著托盤站起身來的長青,俞云雙在他的胸口輕敲了一下,抱怨道:“怎么能扯到那上面去?” 卓印清的眉梢泛起笑意來。 “那你用過膳了么?”見卓印清沒回答她第二個問題,俞云雙追問道。 卓印清搖頭言沒有。 “那正好了,我知道一處食肆的榛松糖羹十分軟糯爽口,還記得你也曾說過酸甜苦辣咸五味之中你最喜歡酸甜,那羹定然合你的口味,不若我們一起去那里嘗嘗?” 這句話音一落,卓印清還沒什么表示,一直立在一旁當(dāng)擺設(shè)的長青背脊倏然一僵,就連下巴也緊繃了起來。 動作十分細(xì)微,一般人是極難注意到的,只是俞云雙向來敏銳,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問道:“怎么了?” 長青匆忙垂下了眼,吭哧了半天,視線掃到了手中還沾著泥土的小木鏟,飛快地瞟了一眼卓印清道:“公子的土還沒翻完呢?!?/br> 翻土這種事情還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做的?這話說得讓人奇怪,卓印清卻懂了。 卓印清對于吃這件事情上,只有不喜歡吃的,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況且味覺這個東西不比觸覺那么明顯,是以他也常常忘記自己沒了味覺這件事。 人沒有味覺,管他什么酸甜苦辣咸,舌頭都是木的,哪里還能嘗出味道來。長青應(yīng)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有這個反應(yīng)。 只是俞云雙愛吃,他自然也樂意去。 對著長青揮了揮手,卓印清叮囑道:“你就將這些東西擱這里,我明天再翻?!?/br> 見長青點頭應(yīng)了,卓印清這才與俞云雙一道出了長公主府的大門。 ☆、第87章 俞云雙口中說的那個食肆,其實也就比往常的酒坊大了一點兒,二層的小木樓坐落于凌安城西街的小巷子口,模樣質(zhì)樸到若非刻意去找,一眼掃過去一定會將它漏掉。 食肆內(nèi)倒是比門面上看起來要寬敞不少,俞云雙與卓印清由店小二領(lǐng)著徑直入了樓上的雅間,待到店小二出去了之后,卓印清坐在木椅上,抬眸一掃室內(nèi)不甚華麗的布置,笑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會來這樣的地方。” “這地方怎么了?太簡陋了?”俞云雙微挑著黛眉道,“你現(xiàn)在可勁嫌棄它罷,一會兒那榛松糖羹上來了,你便恨不得將舌頭都吞下去了?!?/br> 卓印清以前都沒有吃成那副形容過,更何況現(xiàn)在沒了味覺。聽了俞云雙的形容,只是調(diào)侃她道:“幸好你沒將舌頭吞下去,否則話都說不利索了。” 俞云雙輕哼了一聲。 太陽落了一半,雅間里面的光線有些暗,俞云雙扶著桌子將左手邊的窗牖打開了一些,一縷斜陽撒下,將兩人向陽那一面的衣裳染了一層橘邊兒。 卓印清雖然穿得素凈,袖口上的忍冬紋刺繡倒是跟他的人一般精致,被光線朦朦朧朧照著,就像是漫了一層流動著的浮光。俞云雙為他理了理衣袖,坐到了他的對面道:“其實我也是因為方才在宮中見到了季太妃,雖然沒說上什么話,卻憶起來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一時間心血來潮,便帶你來了這里?!?/br> 季太妃于俞云雙來說意味著什么卓印清比誰都清楚,便也不插話,只想等俞云雙慢慢說,誰知她理完了他的左袖口,又去撫他右袖口的褶皺,總之是沒有再談季太妃的意思了,反而轉(zhuǎn)問他道:“你以前怕是不知道西街口還有這么一家食肆罷?” 卓印清回答沒聽說過。 俞云雙得意道:“我可是老早就知道了,這家店開了有些年頭了?!?/br> “哦?”卓印清道,“老早是多早?你長在深宮之中,搬出宮外立府后便隨軍出征,算下來你呆在凌安城的時間也不長罷?” 俞云雙卻擺手言不是:“我幼時按理說是沒機(jī)會出宮的,只是也瞞著季太妃偷偷溜出來過。那還是我頭一次出宮,我誤打誤撞來到了這里,哪知道什么叫做食肆,只覺得大家聚在這里吃得香甜十分有趣,便站著多看了一會兒。老板應(yīng)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以為我餓了,就給我上了一碗榛松糖羹?!?/br> 卓印清只問她:“帶銀子了么?” “那時候哪里知道什么叫做銀子?!庇嵩齐p也有些難以啟齒,“我吃完了只覺得那羹比宮里御膳房做得要美味百倍,便讓他再給我一碗,想要帶回去給季太妃也嘗嘗。只是人家是生意人,白給一碗也就罷了,哪里還有吃完一碗又要一碗的道理。我看那老板呆怔在了原地,以為他在討賞,便拿出來了隨身的玉佩要賞他。見他不要,我也急了,就硬往他手里塞?!?/br> 見卓印清已然是一副隱忍憋笑的模樣,俞云雙輕輕推了推他的手,無奈道:“你若是再笑,我便不講了?!?/br> 卓印清自然想聽后面的事情,只是一想到年幼的俞云雙板著玉雪團(tuán)子一樣的小臉,一本正經(jīng)要給食肆老板打賞的模樣,那笑怎么也繃不住。低咳了幾聲佯作掩飾,卓印清垂下眼簾道:“你講你的,我不笑便是?!?/br> 俞云雙瞥了他一眼,見他除了肩膀在顫,當(dāng)真沒笑了,才繼續(xù)道:“可是你也知道,玉佩這樣的東西,由大寧內(nèi)府所制,每一塊都是有標(biāo)記的。食肆老板起先不收,被我硬塞到手中了之后將那玉佩翻過來打量了一番,認(rèn)出那是寧宮的東西,自然更不敢收。我隱隱約約記得老板眼淚汪汪的,只差沒跪下來求我走了。最后他見我十分執(zhí)著那榛松糖羹,便用食盒裝了一大碗提溜著將我哄到了京兆府,又由當(dāng)時的京兆尹馬不停蹄地送我回到了宮中?!?/br> 卓印清面上緊繃著聽她將后面的話說完,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他的聲音素來好聽,笑起來便像是顫顫流轉(zhuǎn)的清澗之水一般,俞云雙臉上也有羞色,知道他一時半會兒剎不住,便索性不理他了,將他的手拉過來一根一根把玩。 這人的手指白皙修長,弧線流暢優(yōu)美,竟比許多女子的手還要好看幾分。俞云雙泄憤地在他的手背上揉了幾把,直到他止住了笑,才抬起眼簾看著他道:“你前些日子不還說長庚與斐然頑皮,我當(dāng)時也七八歲的年紀(jì),更何況從未跨出過宮墻,鬧出點笑話也是情有可原?!?/br> 卓印清帶著笑音道:“這話難道不應(yīng)該是我說來安慰你的?” 俞云雙理直氣壯道:“我便知道你要這么說,就替你提前說了,省了你廢口舌?!?/br> 卓印清哦了一聲:“那我便歇一歇,反正這么些年過去了,安慰你的人想必也不少。” “除了當(dāng)年的那些人,哪里還能讓其他人知道?!庇嵩齐p小聲嘀咕。 這事說出去確實有些丟人,卓印清微微一笑道:“早知道你這么好拐,一碗榛松糖羹便能讓你跟著走,我便在那時將你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