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終于是成了啊……”吳橋躺在床上面想:果然,一味退讓是沒用的。 他其實并不太喜歡現(xiàn)在這個近乎于流氓無賴的自己。明明是來談結盟的,結果整天窩在屋里,還理直氣壯地告訴對方自己此次前來的任務是吃喝拉撒。 吳橋突然有點擔心。他有些不確定,談衍還喜不喜歡這個變了的自己。談衍愛上他那時候,他和現(xiàn)在非常不同。吳橋知道那時候的他是什么樣,只是現(xiàn)在他裝也裝不來了,幾年前的思維方式卻久遠得好像是上輩子的事。硬是要找相似的話,就只剩下固執(zhí)了吧,也可以等同于任性,他依然是個想要什么就一直追的人。某種程度上講,他的改變也是必然結果。 他想一直保持談衍最喜歡的樣子,然而他卻不能,因為他的智慧并不足以讓他在保持天真的同時擔起肩上的擔子。他沒辦法做到像《星際讀者》里那些文章的主角一樣,幾句話就可以化解危機。 第二天,吳橋去和景炎談判。 景炎的態(tài)度明顯不同于以往,這回是真正帶著一些誠意了。他說,中立國早就有結盟的考慮。 “感覺到了。”吳橋微微頷首。他二十天前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使用花招的目的只不過是不想再拖了。被羞辱來羞辱去的,也不知道景炎何時才會膩了,新國家還需要他呢。如果不是因為知道這點,紀遙也不會想到要用共和國“備戰(zhàn)”的假情報去詐景炎——純粹靠騙令人參戰(zhàn)以后也許會出問題。 聽到吳橋的話,景炎面上露出一絲窘迫。 在接下來幾天的談判中,雙方敲定了幾乎全部的細節(jié),包括作戰(zhàn)方式還有利益承諾。 因為知道景炎為人狡猾,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吳橋哄他主動攻擊了共和國第一宇宙艦隊,此舉等于中立國正式向共和國宣戰(zhàn)了。 而景炎卻以為,在共和國對其動武之前行動,是掌握了先機。 至此,吳橋終于爭取到了可貴盟友。 離開中立國前最后一個晚上,景炎又特地安排了一場演出。 吳橋一看就發(fā)覺了,這送別晚宴比歡迎晚宴排場大得多,自己身份顯然已經有所不同。 就……就連食物都特別好吃。 “這鮮花餅……”景炎解釋了下,“是在特定季節(jié),用清晨沾了露水的玫瑰作為原料,精心地制成的。只用花瓣最最鮮嫩的那部分,一百朵花也只能選出來十克。能烘出這種味道的人,全銀河就只有一個人,我特地邀請他特制的,你可一定要試一試的。只有中立國的氣候條件才能把花養(yǎng)成這樣,出了中立國就再也見不到了?!?/br> “哦……”吳橋咬了一口,覺得真是清甜,唇齒間都留香,他真的從來沒嘗過這么好的甜食。 他看了看桌上,發(fā)現(xiàn)盤里還剩兩塊。 “……”吳橋將手放在盤子邊上,趁著換場燈光昏暗,“嗖”地一下用餐巾包起一個餅拿到了桌面下,又偷偷地放進自己正裝的口袋里。 景炎察覺到了吳橋有點奇怪,用疑惑的目光望向吳橋這邊:“……?” “怎么?”吳橋投過去了一個很納悶的表情。景炎很溫和地笑了一笑,感到自己大概是弄錯了。 吳橋摸了一摸口袋,那塊餅好好地在那里。餅的旁邊,還有吳橋餐前裝進去的一塊特別可口的糖。 …… 在吳橋不在的一個半月中,紀遙代他處理了相當多的事情。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清洗掉了幾百叛黨。 這些在改朝換代中失去諸多利益的人假意順從,實際上卻在暗地里與軍隊中的某些人聯(lián)手,趁著吳橋不在,打算進行奪權。 好像總是知道很多事的紀遙,早早地就做了準備,等那些人一行動就殺了進去,當場就擊斃了首領。 吳橋還在中立國時就聽說了這樁叛變,因此,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紀遙詢問情況。 紀遙講得簡單清楚,沒多一會兒,該匯報的就全都匯報完畢了。 兩人正隨意地聊著,吳橋就聽人說,談衍正在辦公室外。 “……”談衍會趕來看看他,吳橋早已經猜到了。 對面紀遙卻是取笑了下:“又是只來一天就匆匆趕回去?你們這戀愛談得夠辛苦的啊?!?/br> “……知道你就快走,不要占著時間又沒話講?!?/br> “好了好了,我走我走?!奔o遙起身投降,“我和蘇憶青在一起時你總在旁邊,我們可沒嫌你礙事?!?/br> “紀遙……” “開個玩笑而已,你別那種表情?!奔o遙眼睛一挑,又是很魅惑地笑了,輕輕地開門就走出去了。 “……”吳橋突然覺得,雖然紀遙一直忙忙碌碌,似乎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但他其實是寂寞的,他還是不能習慣自己一個人。 談衍一進門就將吳橋扯進懷里親了一下。 “喂……”吳橋伸手進兜拿出了餅,“這個給你……” “嗯?”談衍挑了挑眉,“這是什么?” “昨天晚宴上面吃的,特別特別好吃,我偷出來給你嘗嘗。” “……”談衍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問,“你在兩國首腦的晚宴上把吃的偷出來?” “……”吳橋也覺得自己挺精神病的。但是,他現(xiàn)在總這樣。看到什么好看的風景,聽到什么悅耳的聲音,嘗到什么可口的食物,玩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兒,就全都想分享給談衍,他想讓對方也接觸到這么好的東西。 談衍咬了一口,說:“果然又香又甜?!?/br> 然后,又丟回了吳橋口袋:“你不是喜歡嗎?我嘗幾口就好,剩下的你拿著。” “嗯。”吳橋又掏出了糖果,打開一看,卻是已經化成水了,“……化了。” “那你讓我舔糖紙么?” “……可以抹在別的東西上吃?!?/br> “好吧,瞧你笨的。”談衍伸手蘸了那糖化成的汁,抹在吳橋的嘴唇上,然后低頭探了過去。 吳橋一動也不敢動,就傻傻地站在那里。 談衍又將糖抹在吳橋喉結上,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一點點舔。 對吳橋這身份來說,被別人的牙齒碰到喉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但他此刻卻只剩下喘息。 “對了……”被談衍抱著啃了一會兒,吳橋伸出手推開了對方,“你為什么聯(lián)手紀遙刪我的信?” “嗯?” “就是我的公開信箱,全國的人可以發(fā)信給我。我在中立國時看了一眼,那時候有四千多封,剛才再看卻少了一千封,只剩下三千多封了?!彪m然會有專人查看這些郵件,但是吳橋同樣可以隨意翻閱。之前他去了中立國,便讓紀遙暫時代管。幾分鐘前他問紀遙怎么少了,紀遙卻讓他問談衍。 “沒事,”談衍應付地道,“全都是沒用的。紀遙問我要不要留,我說都刪了吧?!?/br> “紀遙干嘛問你?” “因為……” “說?!眳菢虿荒蜔┝?。 “那些信全都和情書差不太多。” “……什么?” “幾乎全都是說,你是幾世紀來顏值最高的領導者。我不想讓你回,就叫紀遙通通扔進垃圾箱了?!?/br> “……” 帝國之前的那些個皇帝,的確全都很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開國皇帝鼓眼泡的基因特別強大,幾乎遺傳給了他的每個后代。 第93章 新的盟友(下) 談衍不想讓他去看那些“情書”,吳橋自然是不會要求去看的。有談衍一個人的愛對他來說就足夠了。只是,在這樣的時候,他又想起來了那個問題——他與過去全不一樣,今后還會差得更遠,那么,談衍真能全盤接受,像曾經一樣喜歡么?鴉九看的那些狗血電視劇里,兩人分手最常見的理由就是“你變了”。 談衍瞅了吳橋半天,發(fā)現(xiàn)吳橋情緒不高,于是問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br> “到底是怎么了?” “談衍……”吳橋知道問這問題也沒意義,心意若是要變他攔也攔不住,可能反而提醒對方這個事實,可他總忍不住想要確認一下,否則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你意識到了嗎,我和你喜歡上我時的那個我已經不一樣了,像兩個人似的?!?/br> 談衍聞言一愣。 吳橋又解釋道:“聽上去很拗口,我的意思就是……” “我全都聽懂了。”談衍打斷了吳橋的話,“你在擔心這個?” “有點?!?/br> “你啊……”談衍伸手抬起吳橋下巴,又落上一個吻,“正經的事就夠忙了,別瞎想這些東西了?!?/br> 吳橋向后離開了點:“談衍,你認真點?!眳菢蚓褪且粋€認真的人,他也很認真地在問對方問題,不能容忍沒有確切答案。只要他有疑問,就會刨根究底,上學時無數老師都被他弄得要崩潰,因為他總是會不停地問“究竟是為什么”。 “好吧?!闭勓艽鬼粗鴧菢?,“我當然是意識到了。或者倒不如說,我是看著你一天天成為現(xiàn)在的你的?!?/br> “那……” “我說不好是更喜歡以前的你還是現(xiàn)在的你。其實你本質上什么都沒有變,最重要的那些一直都在那里。我只覺得心疼。你是為了所有的人被迫進行了一場痛苦的蛻變,那么作為受益者的我們又有什么資格苛責你呢?!?/br> “……” “所以,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在你身邊。” “談衍……”吳橋又湊上去,輕輕親了一口。他知道對方說的是真話,沒思考過的話,編不出來出這樣的假話,何況,談衍也沒有騙過他。 吳橋說幾句話就去親下對方。 有的時候,剛說半句,就停下來吻上一下。這樣一來,效率極慢,但吳橋就是忍不住。 “你是我的。”有次,吳橋終于是忍不住那種炫耀般的感情了,他又抱著談衍的臉啄了一下對方的唇,強調似的又說了一遍,“我的?!?/br> “嗯?!闭勓芤彩切χ胶土讼?,“你的?!?/br> 談衍眉眼還是那么英氣勃發(fā),吳橋感到有一點太美好了。 上學那時,班上很多異性和同性的同學愛慕上將,雖然那個假的上將長相只能算是中上。這種“別人只能看著海報,我卻可以揉他的臉”的感覺還是挺舒服的,他有些理解那些明星的戀人們到處秀的心情了。 “那個,”談衍笑了一下,問吳橋說:“你干嗎突然一臉迷戀的?” “談衍,我是在想,你還是和初見那時一樣的?!?/br> 談衍聽了似乎覺得很是受用。 緊接著,吳橋眼神深情無限,卻突然說出了一句和表情完全不符的話。他說:“我本來還以為,你會老得很快?!?/br> “……什么?”談衍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對呀。責任重壓力大,心情總是焦慮。吃睡又沒規(guī)律,也不能休息好。腦力體力透支,肯定是很累的。但是,和你說的一樣,怎樣我都喜歡?!?/br> 談衍盯著吳橋看了半天,最后才惡狠狠地道:“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