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達(dá)雷爾后，吳橋詳細(xì)地描述了過程，同時確認(rèn)到了，盛重光真的還沒有回來。

    “為什么？！”吳橋聲音甚至變得有些尖利，“他怎么會還沒回來？！”

    那個時間，足夠他逃出射程了??！

    “我們更加不會知道?！边_(dá)雷爾說，“緊急啟動搜索、防御?！?/br>
    “我也去找?！眳菢蚰ǖ裟樕系难?/br>
    “你受傷了，治療下吧?！边_(dá)雷爾說，“盛重光我們?nèi)フ揖秃??！?/br>
    “……”吳橋低垂著頭，雙手輕輕顫抖，片刻之后，才祈求似的道，“請您……請您……一定要找到他?！?/br>
    “我沒辦法保證什么?！?/br>
    “……”

    因為這場突發(fā)事件，整個基地徹夜未休。

    吳橋躺在醫(yī)務(wù)室里，整整一夜幾乎沒有合眼。

    因為太累，在一開始，吳橋其實睡了過去。

    只是，他很快就做起了夢。

    夢里，他見到了盛重光。

    也不知怎么的，他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地方，水波清澈見底，微風(fēng)吹來，粼粼的波光微微地晃動，有點像在高中那個人工湖畔。對岸是一大片盛開的花，一個身影在花里面。也不明白是為什么，他就知道那個是盛重光，于是喊道：“盛重光！”盛重光抬眼看見了自己，卻沒說話。他又問道：“你在哪里？”對方還是不答，轉(zhuǎn)身走進(jìn)花的深處。吳橋急了，胡亂踩進(jìn)池子，想要追到對岸，但盛重光卻越走越遠(yuǎn)，人影忽隱忽現(xiàn)，最后進(jìn)到越來越濃的霧里面去了。

    吳橋一下子就驚醒過來。

    他告訴他自己，夢不說明任何事情，然而心中不安還是揮之不去，滿心煩躁，只想大喊出來發(fā)泄一番。

    吳橋時刻關(guān)注搜尋情況。

    沒消息、沒消息、依然是沒消息。

    他一方面覺得，等待讓人絕望，另一方面卻又覺得，沒消息或許是好消息。

    一直等到第二天的一早，達(dá)雷爾才又連線了吳橋。

    “有結(jié)果了?！边_(dá)雷爾說。

    “怎么？！”

    “盛重光……”達(dá)雷爾有些欲言又止，“的確是被翔龍之翼給俘虜了?！?/br>
    “……”吳橋目光立刻開始渙散，“怎么會……”

    “按照你的描述，應(yīng)該是他cao作出現(xiàn)問題?！?/br>
    “……”

    吳橋想起來，盛重光在極緊張時，的確容易頻發(fā)狀況。比如，畢業(yè)開始最后一輪，想到捕獵最低等級異獸的他卻不小心踢到了a級的山竹異獸。這次，也許……又失誤了，沒有沿著最短路線回去？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吳橋再次問達(dá)雷爾道，“消息……確定么？”

    “沒有比這更確定的。”達(dá)雷爾難得地也嘆了一口氣，“因為……翔龍之翼已經(jīng)提了交換條件。”

    “……什么條件？”吳橋突然感到有些緊張。

    “釋放我們曾俘虜?shù)奈鍌€翔龍之翼成員，以交換盛重光?！?/br>
    “……”吳橋喉嚨干澀地問，“那……您的決定是？”

    “讓我想想?！?/br>
    “我覺得……”

    “不要試圖用你個人情感影響我的判斷?！边_(dá)雷爾直接打斷了吳橋。

    “……”吳橋不說話了。

    之后，吳橋一直坐立不安。

    他想知道達(dá)雷爾的決定。

    是交換？是突襲？還是……

    然而他不敢問。

    到了下午三點，吳橋?qū)嵲谌滩涣肆?，過去敲了少將的門。

    “哦，”達(dá)雷爾似乎知道吳橋想要問些什么，沒等吳橋說話，就首發(fā)開口道，“那件事我已經(jīng)有了想法?！?/br>
    “……”

    “我們拒絕交換戰(zhàn)俘。”

    “……”之前想過各種情形，此刻大腦卻是一片空白。

    “其實……”達(dá)雷爾說，“在你得到很多情報之后，我們做了一些有針對的部署，按照他們喜好培養(yǎng)了幾個人，最后……終于又有一個帝國的人成功加入翔龍之翼?！?/br>
    “……”自己之后第二個么……

    可是，這與盛重光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他送回了不少情報，包括兩個基地地點，讓我們實現(xiàn)了幾次轟炸?！?/br>
    “……”

    “剛才，他說……”達(dá)雷爾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

    吳橋屏住呼吸，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剛才，他說，盛重光……叛變了?！?/br>
    第34章 偵察任務(wù)（下）

    在壓抑的氣氛中，兩人都沉默著。

    過了好一會兒，吳橋才緩緩說：“我不信。”

    “你不信？”達(dá)雷爾冷笑了一聲，“是盛重光的話，一點都不意外。”

    “……”

    “他一向是如此，沒有一丁點的骨氣！又怕死又怕傷，枉為一名帝國軍人！”達(dá)雷爾暴躁異常，“我真不該招他進(jìn)來……原本以為安排他在后方就沒事，誰知還是投到敵方陣營去了！”

    達(dá)雷爾他自己南征北戰(zhàn)，帶領(lǐng)一支隊伍在強敵環(huán)繞中不懈地戰(zhàn)斗，只恨一生太過短暫。在他的心里，有一樣?xùn)|西比生命更重，它的名字叫做忠誠。只要記住這個詞語，弱小的人也能迸發(fā)力量，卑微的人也能保持尊嚴(yán)。達(dá)雷爾最厭惡的就是膽小鬼，此刻，他的憤怒以及后悔全都已經(jīng)到達(dá)頂點，正瀕臨著爆發(fā)。

    “您不能這樣地武斷！”吳橋氣得血液直沖上來，整個腦袋都有一些發(fā)麻，“也許，叛變的是帝國那名諜報人員呢？”

    “……什么？”達(dá)雷爾的情緒就像一只脹得滿滿的氣球，吳橋這句話像一根針一樣一下就將它給戳爆了，“吳橋！你已經(jīng)失去理性了！立刻收回你說的話！”

    “我沒有?！眳菢驁?zhí)拗地道，“也許您認(rèn)為我是在偏袒朋友，不過重光膽子雖小，卻沒有當(dāng)真逃跑過！”

    沒錯……盛重光總是被嚇得臉色慘白、嘴唇發(fā)紫，可他從來不是自甘墮落的人。那個人，即使恐懼，也會想要完成任務(wù)，證明自己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如果這點自尊心都沒有，他就不會想要改變自己，跑到最怕的軍隊里來了。

    看見吳橋這樣，達(dá)雷爾怒極反笑，話里很替人不值：“吳橋……你知道么，那名諜報人員……在過去的幾個月里，冒著危險送回情報，從來不曾畏懼退縮，每天走在刀刃上面，他是個真正的勇士。遇到危險就往后縮的盛重光根本不能拿來和他相提并論，你剛才的話對他來說實在是一個極大的侮辱?！?/br>
    “可是，我了解盛重光，他……”

    “你出去吧?！边_(dá)雷爾已經(jīng)不想再聽了，“我本以為你是一個能被重用的人，沒有想到你會不分青紅皂白一味維護(hù)親友，你的是非不分實在讓我……非常失望。”

    吳橋沒有道歉，因為他不覺得自己錯了。

    “你出去吧?！蹦沁呥_(dá)雷爾又重復(fù)了一遍，“我會回復(fù)翔龍之翼：五個俘虜？想也別想！我們一個都不會換！那些俘虜個個殘忍嗜血，倘若放虎歸山，我們一定會失去更多帝國軍人的性命！”

    吳橋轉(zhuǎn)身離開。

    達(dá)雷爾拒絕交換的理由他不能接受，他不相信盛重光會叛變。

    他需要請別人幫忙，他需要說服達(dá)雷爾。

    達(dá)雷爾是這次事件的決定者。政府從六年前開始不再插手解救被俘人員的事，而是交給其所屬的部隊，因為如果全部交由政府或者軍部處理的話，只要換過一次，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同樣的窘境。過去，每次俘虜敵軍重要人物之后，對方都會擒獲一個或者一些帝國的人要求交換，帝國一直被迫延續(xù)之前每次必?fù)Q的傳統(tǒng)——“不放棄每一個士兵”的形象已經(jīng)做了，實在不好意思自食其言。然而就在六年之前，忍無可忍的帝國明確拒絕了敵軍“五十人換一人”的無理要求，那名戰(zhàn)俘被當(dāng)眾處死，視頻還被傳至網(wǎng)絡(luò)，從此他的家人從此不斷控訴，不明白為什么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四十人換一人”的帝國這回偏偏就不同意了。幾月之后，國防大臣宣布，以后政府、軍部不再直接決定，而是交給所屬部隊，士兵們要有心理準(zhǔn)備，不要以為被俘就一定能獲救。

    吳橋想，只要……有很多人向達(dá)雷爾申請解救——不管交換還是突襲，達(dá)雷爾應(yīng)該會重新思索一下。

    然而……

    出乎吳橋意料的是，當(dāng)他去求其他知道這事的人幫助他時，所有人都用很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幾次之后，吳橋全部的希望被一桶一桶的冰水澆了個徹底。

    沒有人相信他。

    沒有人相信盛重光。

    在所有人眼中，盛重光的叛變都像是理所當(dāng)然的，似乎他沒有這樣做才是怪事。

    吳橋甚至都有一點懷疑，是不是自己才是被蒙蔽了眼睛的那個人，以至于沒有看清楚盛重光的真實面目。不過很快，吳橋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他認(rèn)識盛重光多年了，朝夕相處也有一年多，如果連他都不熟悉盛重光，其他基地的人又怎會了解？

    吳橋拿著通訊器，看著談衍的名，著實有些猶豫。

    去求助談衍么……？

    吳橋不愿意這樣做。

    首先，談衍那邊戰(zhàn)爭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吳橋從基地里其他人那得知，談衍已經(jīng)連續(xù)指揮作戰(zhàn)三天兩夜了，根本沒合過眼。吳橋最后一次能聯(lián)系上談衍還是在五天前，當(dāng)時談衍說戰(zhàn)役最終階段馬上要開始，恐怕沒有時間用來查看私人消息，吳橋自然也是很聽話地沒有去打擾他。

    吳橋并不知道他的通訊儀器是否在他身邊，想來應(yīng)該是不在的，就算恰好在他身邊，吳橋也做不到因為自己的事打擾這時候的談衍，畢竟，對方一個分心，就可能會造成己方幾百幾千不必要的傷亡。

    其次……求助談衍，不是一個軍人該做的事。在長官已經(jīng)做了決定的情況下去求助有私交的更上級的軍官，利用更上級的軍官壓迫長官撤回命令，絕對是無視規(guī)定的行為。

    再次，在整個過程中，相信盛重光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談衍有什么理由也相信盛重光？他并沒有任何證據(jù)能為好友證明清白，他所依靠的無非就是他個人的感覺罷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沒辦法開口對談衍說：求你信我吧，如果我錯了，你來背這黑鍋。談衍只是對他不錯而已，為何要因為他的一句話，就置軍隊和自己于危險之中？

    可是……如果他不聯(lián)系，朋友就會死了……

    在那地方待了半年，吳橋非常清楚，對沒有利用價值的帝國軍人，翔龍之翼一向是通過虐殺來“激勵”成員的。

    正百般猶豫著，他的通訊儀器響了。

    ——號碼竟然顯示是盛重光的！

    吳橋立刻撲了過去。

    屏幕那邊的人并不是盛重光，而是一個吳橋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人。

    “……阿夸什？??！”吳橋難以抑制地喊了出來：“為什么你沒死？！??！”

    那顆小行星上，翔龍之翼應(yīng)該沒人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