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兩人吃完飯,一起下了樓,關菲菲走到一半,突然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我想去趟洗手間?!彼酝觑埻浹a妝了,等下讓衛(wèi)陵看出來了就不好了。 衛(wèi)陵點了點頭,從她手里接過她的包,“我在外面等你?!闭f完便走到了餐廳門口去等她。 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晚上還是有些冷。剛從開著暖氣的地方出來,衛(wèi)陵被夜風一吹,頭腦清醒了不少。關菲菲去洗手間沒那么快,他百無聊賴地看著周圍的夜景,中途還碰上兩個熟人,打了招呼之后,冷不防地卻在街對面看到了拎著兩個包的徐之南。 他微微一怔,瞬間明白過來她也是在這里吃飯,此刻跟他一樣是在等人。不過,約她的顯然是女客。 頭頂璀璨的霓虹燈照下來,她的臉上有著濃重的倦意。即使化了妝,眼底也有掩不去的疲憊。其實平心而論,衛(wèi)陵是很欣賞徐之南的。有拼勁兒,有狠勁兒,能吃苦,有毅力,關鍵是擁有了這些,她還能有最起碼也是最難得的道德底線。這樣一個人,作為工作伙伴來講,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也難怪他爸爸會對徐之南青眼有加,這樣的姑娘,沒有背景,光靠赤手雙拳,能拼出現在的成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這樣的人,值得所有人對她肅然起敬。 只是......想到那天在教堂聽見她親口說出的話,衛(wèi)陵心中又泛起些疙瘩。當年如果不是徐之南猶豫了,沒有立刻把關子衿送進醫(yī)院,她又怎么會搶救不過來?再有,徐之南能瞞著自己那么多年,他又怎么知道那天的禱告她說的全是真話?萬一,她其實從來沒有想過要救關子衿呢?就像這些年來一樣,她頂著“關子衿救命恩人”的名頭接近他換取他的好感,進而跟他在一起。衛(wèi)陵現在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徐之南了。 像是不想再看她一樣,衛(wèi)陵轉開頭,不去看她。正好關菲菲出來,看到了他的舉動,也看到了對面的徐之南,對衛(wèi)陵說道,“那邊是徐律師吧?你不過去打個招呼嗎?” 衛(wèi)陵搖了搖頭,“不用了?!笨吹叫l(wèi)陵這么厭惡徐之南,關菲菲心中升起一種快意來。她得不到衛(wèi)陵,徐之南得到了還不是一樣沒什么用?她知道在衛(wèi)陵心中她永遠比不上死去的jiejie,但看到徐之南能被衛(wèi)陵這么嫌棄,她竟有一種病態(tài)的快感。 他們兩個轉身打算離開,卻不妨背后傳來一聲吹口哨的聲音,衛(wèi)陵和關菲菲雙雙回頭,就看見徐之南和陳佳璐并肩站在路口,看到他們,陳佳璐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邊走過來邊對衛(wèi)陵說道,“師哥,你介紹一下?。俊?/br> 衛(wèi)陵跟徐之南他們是一個大學畢業(yè)的,陳佳璐叫他“師哥”也在情理之中。 衛(wèi)陵還沒有張口說話,陳佳璐就笑嘻嘻地說道,“這娥皇女英,師哥這是打算學李煜嗎?” 衛(wèi)陵臉色一沉,抬頭就看到徐之南站在陳佳璐旁邊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們兩個。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覺得整個人好像被扒光了站在大馬路中央一樣,羞恥而惱怒。他故作淡然地偏開頭不去看徐之南,對陳佳璐說道,“大晚上別在外面到處晃?!?/br> “不晃怎么能遇見你們呢?”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陳佳璐笑道,“剛剛之南還跟我說師哥你打算跟她離婚了,我正想給之南物色一個呢。” 話音剛落,她的手臂就被徐之南用力扯了一下,她在陳佳璐耳邊輕聲說道,“我們走吧?!痹倏葱υ捪氯?,可就是別人看她笑話了。 陳佳璐朝衛(wèi)陵揮了揮手,十分爽朗地說道,“那我們走了啊師哥?!彼l(wèi)陵身后的關菲菲看了一眼,又跟衛(wèi)陵說道,“容我多嘴一句啊,這再是meimei也跟jiejie不一樣,師哥你別自己玩兒脫了?!闭f完便拉著徐之南一路揚長而去。 ☆、第十章 第十章 胃里傳來一陣陣絞痛,徐之南用手按住胃,拉開抽屜翻了一陣,才發(fā)現止痛藥早已經完了。她叫了兩聲劉安安的名字,卻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徐之南這才想起來,她之前就讓劉安安下班了。 她勉強站起身來,打算去接杯開水,喝完下去買藥,可是剛剛站起來,就感到眼前一陣暈眩,連站也站不穩(wěn)。她連忙坐回椅子上面,趁著最后一點兒力氣打了120. 醫(yī)生給她注射了一支止痛劑,徐之南過了會兒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這倒是一夜好夢,第二天還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徐之南拿起來一看,是何粵的電話。她這才猛地清醒過來,如今已經到了上班的時候,昨天晚上急救隊上來,門衛(wèi)也看見了,應該是今天早上看到她不在辦公室,又聽了門衛(wèi)反映,所以才打電話問她的。 徐之南接起電話,跟何粵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這邊的情況,囑咐了他兩句工作上面的事情,正好醫(yī)生過來看她,徐之南這才把電話掛了。 醫(yī)生是個女醫(yī)生,看樣子不到三十,應該還在念書??吹叫熘铣α诵Γf道,“你可真是能干啊,一個女孩子居然自己撐著打完電話又叫了急救車過來。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br> 徐之南笑了笑,沒有說話。她現在一個人在這個城市打拼,丈夫靠不上,父母太遙遠,除了自己做完自己的事情,還能怎么辦?現實情況不允許她軟弱,事實上她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從一開始就歷經風雨,總好過在溫室里呆久了,突然被人放到太陽底下曝曬。 “昨天晚上還來了個女孩子,年紀比你小不了多少,輸個液鬧了大半宿,一群人陪著她玩兒。”女醫(yī)生臉上露出幾分不以為然,徐之南問了她一些情況,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說道,“你的□□我讓他們等下拿給你?!毙熘线@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不能交錢,直接拿了卡讓護士幫她去交了。她點了點頭,那個女醫(yī)生大概是看她一個人,笑著說道,“年紀輕輕的,胃病這么嚴重,工作再忙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br> 徐之南笑了笑,點了點頭,沒再做聲。 她一覺睡醒了,臉上的妝早已經花了,正好現在離輸液還有一段時間,徐之南站起來走到洗手間里,拿出隨身攜帶的洗漱用品簡單地洗了個臉。把自己打理得清爽干凈了,她才換了衣服,簡單地挽了頭發(fā)打算去食堂買早飯。 這個時候人不多,徐之南買了粥打算端回病房吃,沒想到電梯門剛剛打開,衛(wèi)陵的那張臉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他站在人群中央,高高的個子讓他看上去有幾分鶴立雞群的感覺。他手上也端著一碗粥,徐之南看了一眼標簽,是城南一家老粥店的,那里的雞絲粥最出名,每天早上要排好長好長的隊去買。而從城南到這個醫(yī)院,就算不堵車,都有快四十分鐘的車程。 能讓衛(wèi)陵花這么多心思的人,除了關菲菲不做二人想。徐之南那一刻,突然覺得自己手上的這碗粥如此燙手,燙得她想趕緊扔掉??墒撬龥]有,這粥再不好,也是她自己花錢自己去買的,都是她自己做的,為什么還要嫌棄? 徐之南下意識地抱緊了那碗粥,進了電梯。 一路上去,不斷有人進來也不斷有人離開,她和衛(wèi)陵兩個人,像是陌生人一樣,一路上竟是一言不發(fā)。徐之南自覺能夠泰然處之,透過鏡子向后看去,衛(wèi)陵依舊一副淡定模樣,讓人看不出來他究竟在想什么。徐之南也不想去猜,等到了她住院的那層樓,她端著碗就踏出了電梯。 后面?zhèn)鱽砟_步聲,如此熟悉,那是她聽過無數次又盼望了無數次的聲音,只是每次都讓她落空。徐之南沒有回頭,徑自朝著自己的病房走去,粥端回來已經有些冷了,徐之南趕緊換了病號服,端著碗又到了走廊處的微波爐旁邊。 眼下正是吃飯的高峰時間,隊伍排了好長好長,原本以為衛(wèi)陵這會兒肯定在跟關菲菲獨處,沒想到她無意間地一轉頭,就恰好看到他。 手上還是端著那碗粥,在離徐之南不遠的地方,看到她回過頭來,目光移到她身上的病號服,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徐之南才不想去想他皺眉呢,正好到她熱飯了,她連忙端著粥走上前去,把盒子放到了微波爐里。 剛剛擰下,旁邊就多了一個影子。甚至不用抬頭只聽呼吸,就能知道是他來了。徐之南抬起頭看向他,“你想插隊?” 衛(wèi)陵卻答非所問,“你生病了?” 聽他問自己,那一刻徐之南的心居然可恥地暖了一下,輕輕應了聲,“嗯?!?/br> “怎么回事?”她聽見衛(wèi)陵又問。 “胃病犯了?!毙熘喜幌攵嗾f自己的病情,正好粥好了,她打開蓋子,把飯拿了出來,正打算離開,沒想到身后衛(wèi)陵卻叫住了她,“你等等?!毙熘匣仡^看他,只聽他說道,“我等下把粥熱了就過來看你?!?/br> 是嗎?排在關氏姐妹后面的關心,她真的不稀罕。她剛好拒絕,但不知為什么,到了嘴邊又變成了一句輕輕“嗯”。捧著碗走過去的時候,她從心里升起一絲濃重的厭惡,說好了不理他,要給他些臉色看看的,可是每次只要他稍微露出一點兒關心,她之前立下的誓言,就瞬間煙消云散了。 那份厭惡之后,涌上心底的,是甜甜的,連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認的甜蜜。 徐之南捧著粥坐到床上,拿著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著。食堂里的大鍋飯,自然稱不上好吃。粥味很淡,原本就沒什么味道的嘴巴,吃了這個更覺得沒味道。不過徐之南也知道誰都可以閑,就她不能閑,還是乖乖地把粥吃完了。 吃完粥,衛(wèi)陵還是沒有來,徐之南笑自己果真是把他看得太重要了,反正這樣等下去又無聊,她干脆拿了平板出來開始辦公。 沉浸在工作當中,果真很快就能忘記衛(wèi)陵。徐之南覺得她這么拼命地工作,一方面是出于她在感情上面沒有安全感,需要工作給她帶來歸屬感,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暫時忘掉和衛(wèi)陵有關的一切吧? 那些實在算不上什么好的回憶,也難怪她不想去想。只是有些東西不是她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徐之南把案子的大概思路寫完,交給辦公室里的劉安安,正要起來上個廁所,衛(wèi)陵就過來了。 她早已經習慣了在衛(wèi)陵那里失望,等到他真的來了,反而不習慣。 兩個人許久沒有心平氣和地說話了,衛(wèi)陵乍然見到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么,愣了一下才問道,“你好些了沒有?”聽上去就跟陌生人的寒暄沒有什么兩樣,聽不出任何真心。 徐之南心中微酸,這樣的情況她早該習慣的,但每一次遇到了還是會覺得傷心。她點了點頭,淡淡說道,“好多了?!蹦且彩强吞自?,事實上這會兒藥效過了,她胃正疼得厲害呢。 “那就好。”衛(wèi)陵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說道,“關菲菲在這里住院,我中午要給她送飯過來,把你的一起帶過來吧。” 徐之南聽得直犯惡心,剛想諷刺他,又想到他到底來看了自己一場,硬生生地把話吞了回去,改成冷冷的一句,“不用了,你照顧好她就是了。” 她臉色冷冷的,剛才還帶著幾分暖意,現在就仿佛從春天瞬間到了冬天一樣。事實上話一出口,衛(wèi)陵就后悔了。他知道徐之南是怎么樣一個人,驕傲是她,尖酸也是她。她跟關菲菲那種關系,自己這么說,徐之南一定會認為他是過來耀武揚威的。 他想解釋,但又覺得沒有必要。只是低聲說道,“我給你把飯帶過來?!甭曇綦m然輕,但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徐之南懶得理他,重新坐回床上,正要開口趕他走,剛才那個女醫(yī)生又過來了。 她看到衛(wèi)陵,笑了笑,“喲,這姑娘你也認識啊?!彼屪o士把車子推到徐之南床邊,一邊給她扎針一邊對衛(wèi)陵說道,“還真要讓你女朋友過來跟你朋友好好學習一下。你看人家姑娘,昨天晚上一個人打電話把自己送過來,一個人交錢住院,胃痛到出血一聲都沒吭過。你那女朋友,不過是個低燒,就鬧得整個值班室半宿沒睡著,要是人人都像你們那樣,這醫(yī)院改成你們的私人醫(yī)院算了。”說完又低聲說道,“簡直浪費醫(yī)療資源。” 徐之南聽得想笑,又覺得她話里的“女朋友”三個字刺耳得很,忍不住抬頭朝衛(wèi)陵看去,只見他微皺著眉頭對那個正在給徐之南扎針的醫(yī)生說道,“那不是我女朋友?!?/br> “不是?”女醫(yī)生抬起頭來笑道,“蒙誰呢,那么親熱,誰信你們不是男女朋友?” 徐之南微微垂眸,臉上的笑容一絲也不見了。衛(wèi)陵看著她的臉藏在陰影當中,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好像被一塊大石死死壓著。他想說些什么,但張了張口,卻發(fā)現什么都說不出來。 屋子里靜悄悄的,那個醫(yī)生給徐之南扎好針,剛剛站起來,門口就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請問,徐之南在這兒嗎?”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徐之南朝門口看去,就看到一個腦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滿是羞赧,是陳徵。 她突然記起來,今天是他出獄的日子。原本兩人約好,他出獄自己是要去接他的,沒想到昨天晚上她生病住院了,自然就不能踐諾。 看到徐之南看到他,陳徵進門來,他身上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衛(wèi)衣,身上同樣背著一個半舊不新的雙肩包,手上還提了一個很舊很舊的旅行包,包的邊沿已經磨破了。他進門來先看了一眼靠在柜子上的衛(wèi)陵,他身上那件簇新的襯衣被陽光一照,瞬間閃花了陳徵的眼睛。他下意識地低下頭,轉身過來對徐之南說道,“我讓張叔打電話給你,他打到你辦公室,你的助理說你住院了,我這才過來的?!?/br> 徐之南點了點頭,“真不好意思,我失約了?!?/br> 陳徵搖了搖頭,連忙說道,“沒關系?!?/br> 衛(wèi)陵一直在打量他們兩個。陳徵眼中那種對徐之南雛鳥般的依戀看得他眼睛發(fā)酸,他動了動身體,換了一個姿勢。床上的徐之南才想起來還有個人需要介紹,她指了指陳徵,“這是我朋友,陳徵?!比缓笥洲D頭看向陳徵,“那是我丈夫,衛(wèi)陵?!?/br> 陳徵跟他點了點頭,算是問了好。衛(wèi)陵一向矜傲,在他看來,能夠讓他打招呼的人鳳毛麟角,陳徵自然不在這其中。他也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見到陳徵來了,衛(wèi)陵覺得他繼續(xù)在這里也不方便,他跟徐之南原本就跟普通夫妻不一樣。他站直了身子,對她說道,“既然你有朋友,那我就先走了。”徐之南點了點頭,知道他那邊還有個磨人的小妖精,也不為難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衛(wèi)陵出去了,徐之南才拍了拍她床上空出來的位置,示意陳徵坐下,“真是不好意思,我都忘了?!?/br> 陳徵搖了搖頭,“你生病了嘛?!?/br> 他眼睛又大又清澈,陽光照進來,徐之南的影子在他眼中清晰可見。她看了一眼陳徵身上的衣服,說道,“等會兒去給你買點兒衣服。”他身上的衣服還是前年徐之南給他買的,那個時候她剛出來工作不久,錢什么的比較緊張,也買不起什么好牌子,這一穿就是幾年,看起來舊的厲害。 她又想起來,繼續(xù)問道,“你還沒有地方住吧?”見陳徵點頭,“那住我那里吧?!彼樕弦徽?,徐之南知道他以為她說的是她跟衛(wèi)陵的家,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是我的房子,跟別人沒關系??梢越枘銜簳r住一下?!?/br> 陳徵這才放心下來,垂眸道,“謝謝你之南?!?/br> 徐之南笑了笑,沒再說話。 陳徵是她接到的第一個幫扶對象,她對他的感情很特殊。這個少年時代就被關在監(jiān)獄中的男子,有著成人中少見的清澈目光,靦腆害羞的模樣,任誰也不會把他和少年fan聯系起來。他的眼睛,好像可以照見內心深處最骯臟的部分,偏偏這個人,他的身份卻讓很多人避之不及。 徐之南下午的時候就強烈要求出院,她原本就是急性胃炎,需要好好修養(yǎng)。醫(yī)生跟她說了一大堆注意事項,聽得她昏昏沉沉,真正記到心里的,恐怕不到十分之一。 兩個人出了醫(yī)院,就直奔徐之南的房子。房子里常年沒有人住,雖然徐之南把該買的都買了,但里面的東西大多都是她的,陳徵也不能用,路過超市的時候,她又去給陳徵買了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兩個人這才到了家。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徐之南一邊給他拉開窗簾一邊對他說道。 陳徵看著她的背影,抿了抿唇,說道,“我想像之前商量好的那樣,參加高考。”他文化分不行,想要當文化生短短一年時間肯定不行。但是他在繪畫上天分極高,徐之南之前就問過他的意思,想不想到更高的學府進行更好、更系統(tǒng)的教育,陳徵本人對這樣的建議也表示接受,于是就這樣答應了下來。 徐之南聽到他這樣說,轉過頭來朝他笑了笑,“你能這樣打算最好了?!辈皇撬床黄鸱^刑的人員,只是整個社會都是如此。人員出獄之后,往往因為不能被社會接納,自己也找不到恰當的排遣方法,再次入獄。 陳徵是怎么一回事,徐之南再清楚不過了。他那么善良,萬萬不應該在監(jiān)獄中度過一生。她還不容易費了那么大的力氣才幫他減刑,自然就要做到像她曾經當著公眾當著導師承諾的那樣,不僅要讓陳徵重新回歸正常人的生活,還要讓他在他的位置上,為社會發(fā)光發(fā)熱。 要被社會接納,沒有哪條路比重新回到校園更好了。和一群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經歷差不多、志向差不多的人在一起學習生活,原本就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學生原本大部分就單純,接納陳徵也相對來講比較容易。 徐之南把陳徵帶到客房,替他把行李放下,說道,“從今往后,你就把這當成你家一樣吧,反正我不住這邊,你可以比較自由?!闭f完又笑了笑,“不過,我這房子還是新的,你住進來,可要記得打掃干凈?!?/br> 陳徵點了點頭,徐之南把注意事項給他一一說了,又回到了他重新入學的這件事情上面,“眼下離高三開學還有段時間,不過高三學習壓力很重,你要想到個好學校,文化分不能拉下。過段時間,等你休息好了,我請個人過來先給你補課。免得到時候你回到學校,功課太吃力?!?/br> 她突然停下來,看向陳徵,“你有什么其他意見嗎?”陳徵一愣,隨即搖搖頭,“你決定就好?!彼f話的樣子認真又充滿活力,陳徵很喜歡這樣的徐之南。 這樣的她,不知道比那個提起她喜歡的人來,要好多少。 只是她聽見了,臉上卻實在沒什么高興的樣子,“陳徵,你要清楚,重新回到學校這樣的事情,很難得,你要珍惜。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希望你自己能夠真正喜歡上?!笨吹疥愥缪凵褚话?,徐之南也知道她剛才語氣有點兒重,嘆了口氣柔和語氣,說道,“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可以說出來?!?/br> 陳徵還是搖頭,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說道,“之南,你以后,能經常來看我嗎?”說完像是又發(fā)現剛才的話很失禮一樣,陳徵連忙解釋道,“我在外面朋友不多,所以......你要是忙,那就算了。” 他的樣子笨拙又可愛,徐之南一下就被他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工作是很忙,不過還是會盡量抽時間過來看你的。”她頓了頓,又說道,“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加油!” 她的笑容像一縷陽光,照在陳徵終年被陰霾籠罩的臉上,云破天開,突然就一片燦爛了。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不辜負徐之南對他的一片付出。 晚上的時候衛(wèi)陵到醫(yī)院來接關菲菲出院,路過徐之南的病房,他往里面看了一眼,旁邊有正好過來換藥的小護士,看到衛(wèi)陵像是在找人,便問道,“先生你找誰?” 衛(wèi)陵看了一眼那張床被整齊的病床,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出院第二天,徐之南照樣一大早就出現在了辦公室,何粵進來上來的時候看到她想看到了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