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岑睿微紅著臉低頭走了幾步,道:“你我雙親皆不在身邊,我不求什么名分,這事辦不辦倒也不重要?!壁s在傅諍反對之前她笑起來道:“再者,以你我的身份,是你娶我,還是我娶你?”她輕輕靠在傅諍肩頭:“我懂你的意思,但現在不是時候,等再過一陣子吧?!?/br> 傅諍看出她不想再說此事,只能作罷,輕聲嘀咕了句:“你不稀罕名分,為夫卻是稀罕的?!?/br> 岑睿哧地笑了聲,一笑笑得愈發(fā)不可收拾:“傅諍,我當初怎么就沒看出來你這個面癱臉皮厚得叫人發(fā)指呢?!?/br> “太傅大人不是一貫如此么?”水巷中走出一道頎長人影,檀香折扇,藏青鍛袍,謝容朝著他二人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果然還是女裝更合適些。 ┉┉ ∞ ∞┉┉┉┉ ∞ ∞┉┉┉ 傅諍的臉從見到謝容那刻起就冷得賽過數尺寒冰,在聽到他不恭不敬的話語時已經準備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東西一劍挑進河里喂魚去了。岑睿在他手上捏了一把,與謝容寒暄了兩句,將人引入府中,才放下笑臉:“你來這做什么?” “少夫人,您回來啦?!毙抡埲敫睦顙邒卟林謴膹N房探出半個身子:“老身這就將安胎藥熱一熱送來?!?/br> “……”謝容神情深深震動了下,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岑睿的小腹上,眸色怪異:“陛下……有孕了?” “她不是什么陛下了?!备嫡姅y著岑睿的手抄在自己袖中,淡淡道:“你要尋陛下,回你的京城找去?!?/br> 不多時,謝容已神色如初,笑顏和煦:“在下不過是途徑貴地看望舊友,太傅大人何必如臨大敵?” 岑睿再了解不過謝容這個人嘴里十句話七句假,晚間用膳時他終說出此行的目的:“陛下得知您新年不回京城,大為不悅,特命臣恭請您回京。不過,”他又看了看岑睿的小腹:“臣認為已經沒什么必要了?!?/br> “你是個聰明人,該怎么說心里恐怕有了底。”岑睿飲了口湯藥:“既然來了,不妨多待幾日?!眰仁讓Ω嫡姷溃骸八幙??!?/br> 傅諍看了眼謝容,遂從善如流地起身去廚房拿蜂蜜給岑睿。 謝容又哪會聽不出她這是客套話,內心微微苦笑,道:“你舍棄皇位,與他相守在這小小一方郡城,真的值得嗎?” “皇位固然重要,但現在我已經得到比它更重要的東西了?!贬C虼揭恍?,看著謝容輕聲低語:“如人飲水,冷暖自知?!?/br> 今夜皓月朗朗,皎皎月華一瀉千里,謝容跨出傅府正門,轉身向岑睿與傅諍拜別:“我趕著回京復命,他日得空,再來淮郡拜訪?!?/br> 岑睿笑瞇瞇地點頭,傅諍心想的是你快滾遠點別再來礙眼,嘴上做得卻是簡單利索的客套話:“我夫妻二人定當掃榻以待?!?/br> 口是心非的話就不要說出來了嘛,岑睿和謝容同時在心里默默道。 看著謝容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岑睿沒有多少離別的傷感,她手中握圈一日她與謝容、秦英他們自有再見的機會。淮郡氣候再暖,入了冬的夜依舊風聲凜冽,傅諍趕緊關上大門把岑睿拎回了屋內。 “你今晚還要處理公務嗎?”岑睿接過他遞來的暖爐。 “有兩件無足輕重的瑣碎之事,”傅諍散下她的長發(fā),替她按摩松弛著頭皮:“怎么,有事?” 岑睿舒服地瞇起眼:“不忙的話,商量下孩子的名字唄?!?/br> 第86章 捌陸誕子 孩子的名字,傅諍不是沒想過,辦公空暇時倒也琢磨過兩個,不大滿意,且看岑睿離足月尚有好幾個月光景,暫就擱置了。岑睿這一提,傅諍有兩分詫異地圍著她坐下,謹慎小心地將她托起,安置在自己腿上:“你自己可有了主意?” 岑睿橫睇了他一眼,食指往傅諍胸前一戳:“我有了主意還要與你商量?”臉一掛,嘴角向下一壓,生起悶氣來了。 若說岑睿與其他孕婦有相同點,那就是這脾氣反復無常,說不上三句話就能找個點拌嘴。 飽受磨礪的傅諍深知她這一點,考慮到岑睿在特殊時期,事事讓著她,左右不出一刻她就能轉陰為晴。果不其然,半盞茶的時間,岑睿想到了什么有趣的自個兒笑了一會,然后道:“我看就叫傅棗好了。”還攤開傅諍的手掌,在掌心里一筆一劃寫道:“這個棗。” “……”傅諍太陽xue凸地跳了下,這是個什么鬼名字?!端起茶盞喂了岑睿一口水,四平八穩(wěn)道:“唔,棗兒么?做個乳名確實不錯?!?/br> “大名好不好!”岑睿小口喝著水,拿眼緊盯著傅諍:“難道你不喜歡我起的名字?!” 什么叫無理取鬧,這就叫無理取鬧!傅諍被她盯得一個頭兩個大,想說不好又想起郎中叮囑他務必要順著孕婦的心思,只能忍氣吞聲道:“是男是女尚未可知,你想想啊……”傅大人開始一本正經地忽悠起來:“若是個女孩,叫小棗還挺可愛。要是個男孩,叫棗兒,日后登臺拜相,難不成要讓百官叫他一聲棗相?” 岑睿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在傅諍喂了她兩個蜜餞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你這么一說,是不大好。這事我再想一想。”徹底忘記了剛才是誰起頭說要和傅諍商量,結果完全沒給傅諍商量的余地。 傅諍悄悄松了一口氣,墻外梆子聲與風聲卷在一起,屋內燭火融融。他抱著低頭盤算著自己小心思的岑睿,聽著她一驚一乍的碎碎念叨,忽然感到生平未有過的滿足與踏實。攏起幾絲撩在她胸間的垂發(fā),他輕聲道:“我知道?!?/br> 岑睿叨咕著“不好不好”,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我知道你為什么要起這個名字。”傅諍伸手覆在她小腹上,安安靜靜的,再過幾個月,就能見到小家伙了。而在十幾年前,他與他/她的娘親恰是在一株棗樹下結緣。 “知道就好?!贬UZ氣不佳,哼唧兩聲,雙手卻環(huán)過傅諍的背,與他貼得更緊。初遇相知,蕭蕭十余年。半生風雪,萬幸仍得與他攜手前行。 ┉┉ ∞ ∞┉┉┉┉ ∞ ∞┉┉┉ 起名一事傅諍看岑睿興致勃勃,由著她一個人去鉆研了。離新年沒幾天了,郡中事宜皆告一段落,傅諍索性將辦公地點搬回了家中。在他處理公文時,岑睿坐在對面要么看書,要么處理謝容他們送來的書函。傅諍怕她看多了傷眼傷神,便將送給岑睿公函拿了一些過來。 岑睿有時歪在被里小睡了一會醒來,看見傅諍翻一頁提筆批上兩句。打著呵欠挪啊挪過去,趴在傅諍肩上,與他一同看,時不時咬上兩句耳朵。 岑睿的退位看似突然,但在離開前已替岑煜打下一個結實的底子,之后若岑煜沒半途突發(fā)奇想做個昏君玩玩,有謝容他們保駕護航,不說做個名垂千古的明君,守住恭國一世江上理應沒什么難度。 “徐師提前辭官,徐家沒什么動靜。想來他也知道,長江后浪推前浪,他不走,他后面的人也就上不來。”岑睿趴著趴著就往傅諍懷里拱,拿起一張紙來:“謝容說,徐家出了個伶俐的小子,叫徐杉,去年剛入的大理寺,頗得秦英青眼?!贬Pθ莺龅脑幾H起來:“謝容有句話,挺有意思的,杉也姍焉?” 傅諍也看到了那句話,蹙眉道:“是個女子?” “真要是女子,就有看頭了?!贬7畔录?,坐正身子伸了個懶腰:“我這個女子做皇帝做得也沒差到哪里去啊,所以我也想過,有朝一日,朝廷里能不能取女進士。不過呢,這不是我能管到的事了,順其自然吧?!彼ど硪徽婆脑诟嫡娂缟希骸案荡笕耍袢詹皇钦f好大掃除的嘛,還不快去干活!” “……” 傅府不大,格局簡單,但真細致地清掃起來卻不是件容易事。岑睿是個只出嘴不出力的,身為男主人的傅諍不得不也拿起了竹竿,任勞任怨地絞去檐角梁間的蛛網戎塵。 “哎,在你頭頂上,看到沒。哎,對對對就那。”岑睿抱著個小罐喝著湯,嘰嘰喳喳地指導著傅諍:“你別往這來?。 彼e袖遮住罐口,怒道:“灑了我一身灰!” “哎呦,夫人在家就是對大人這么說話的呀?”嬤嬤心驚膽戰(zhàn)地偷看著岑睿怒斥傅諍,直咂舌:“老身一輩子也沒見過哪家娘子敢這樣沖自己家的男人?!?/br> 傅小書跪著擦地板,抬頭看了眼那邊兩人,摸了下鼻子:“習慣就好啦?!眱刃陌@,他說的吧,少爺這么寵下去,早晚夫綱不振??!唉,就算夫綱不振,少爺也是自得其樂,沉浸其中吧。 “過來?!贬:韧隃芍活^一臉灰塵的傅諍懶洋洋喚道。 “夫綱不振”的傅大人拍了拍肩上衣上,才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