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伍壹】識破 岑睿跟著傅諍進了兩年學,多少了解此人詭譎莫測的心思,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三年后他竟狡黠無恥到了這般境地! 短暫的震驚過后,岑睿并未避開傅諍的手,跪直身子。透澈的眼眸含著說不出的笑容,可眸色卻是冷如寒潭,慢聲道:“太傅你太放肆了?!?/br> 傅諍注視著她的冷顏厲色,心底涌出一絲好笑,更多的是欣然愉悅和一點小小的驕傲與成就感。 草叢里響起第三個人的腳步聲,不及岑睿整好衣冠起身,來人已執(zhí)弓現(xiàn)身。魏長煙乍見地上兩人,驟然蹙起眉,未曾多想一把握住岑睿的胳膊,將她從傅諍身邊帶離,陰測測道:“微臣找了陛下好久,還以為陛下不愿認輸躲起來了呢?原是被不相干的人耽擱了?!?/br> 不相干的人?傅諍好整以暇地撫平衣上褶皺,不急不慢地站起,瞥了眼魏長煙手中弓箭:“陛下與魏都督在打獵?” 魏長煙和老母雞一樣把岑睿護在身后,看著傅諍靜如止水的神情,弓弦深深掌心,那日在妃陵他亦是這般從容地偷吻了……看了眼至今對那日之事不知情的岑睿,這個衣冠禽獸!魏公子對傅大人下了個非常精準的定義。 唇上挑起慵懶的笑意,魏長煙將岑睿拉近了些:“是啊,本都督是在和陛下兩人一同打獵。不過,看起來陛下是輸定了?!?/br> “……”岑睿冤的很,如果沒遇到傅諍這廝指不定輸?shù)檬钦l呢,意興闌珊地拍掉魏長煙的爪子:“一炷香還沒完呢!” 傅諍緊了緊袖口,很自然接過岑睿的話:“既然沒有結(jié)束,不妨加上臣如何?” 岑睿從來只看見傅諍那雙修長文弱的手拿筆,不禁不懷疑道:“你?” 一炷香燒完,來喜當著百官的面清點獵物,岑睿果然是最少的,破罐子破摔的她最后索性湊進人堆里打馬吊,倒霉和她一桌的臣子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零用源源不斷地流入岑睿的腰包,還不敢開口。 其他三人抱頭痛哭:夫人,原諒我!陛下的銀子我真的不敢贏??! 出乎所有人意料,獵物最多的人竟不是武藝超群的魏長煙,而是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傅諍。萬般不服的魏如率先跳出來,說出了大家的心聲:“這不可能!公公您是不是點錯了!” 來喜又點了一遍,傅諍仍然是比魏長煙多出一只來,魏如還想爭辯些什么,被魏果捂住嘴巴拖了下去,別給公子丟人了! “這個……”來喜流著淚承受來自魏大都督的低氣壓:“確實是太傅大人勝出了?!?/br> 敗在一儒生之手,這對魏長煙甚至大恭國的全體武將來說,簡直是一個奇恥大辱。 岑睿自個兒數(shù)了兩三遍,不得不承認這個悲痛的事實,投個魏長煙一個同情和眼神,試圖挽救一下局面:“雖是太傅勝了,但朕一開始僅是與魏卿進行的比試,下得賭。所以之前朕對魏卿的承諾還是算數(shù)的,魏卿想要什么?” 言下之意是,就算你傅諍贏了也沒你啥事,哪涼快哪待著去。 岑睿這般說,魏長煙陰云密布的神情不見好轉(zhuǎn),在看到傅諍唇邊一閃即逝的輕笑時,心中更是沉郁難解:“太傅贏了即是贏了,陛下要賞也該同賞太傅。” 魏如嗚嗚嗚:“公子好大度!” “……”魏果默默按下魏如的腦袋,你就直接忽視了公子想要剁碎太傅大人的眼神和多出來的那個“同”字么? 岑睿按按疼痛的太陽xue,允了魏長煙的要求:“說吧,兩位愛卿想要什么彩頭?” “臣想要的是……陛下,”半晌魏長煙吐出這一句來。 喝茶嗑瓜子圍觀的臣工們噴茶的噴茶,咳嗽的咳嗽。大都督!搞龍陽不要搞到臺面上好不好?這里還有七老八十、思想很保守的阿翁在呢! 傅諍壓下的眼簾中瀉了一抹冷色,這小子還真敢說出口。 魏長煙適時將剩下半句話放了出來:“陪臣去京中丹芳譜賞花?!?/br> “……”岑睿分外想把獾子身上的箭頭□魏長煙腦子里,一驚一乍逗她玩?干巴巴道:“準了……” 傅諍悠悠然接道:“那臣便請陛下賜臣伴駕在側(cè),一同前去。” “……” ┉┉ ∞ ∞┉┉┉┉ ∞ ∞┉┉┉ 恭國京都的“花都”之名,大半源自西市南角的丹芳譜,譜字諧音圃,其內(nèi)一庭牡丹國色,芳蕊灼灼,斟盡萬斛□??僧斘洪L煙將岑睿和傅諍帶到目的地時,岑??粗t紗垂地、濃香繾綣的樓閣,才發(fā)現(xiàn)賞的此“花”非彼花。 魏長煙很哥兩好地攏住岑睿的肩,吊兒郎當笑道:“陛下,以前可是經(jīng)常和臣在這里碰面的?!?/br> “……”岑睿差點咬到自己的舌尖,這些黑歷史能別當著某人的面提么! 在長樂坊燒毀后,摘月閣成功上位成為京中最負盛名的風月之地。不同于長樂坊的親民風格,摘月閣走得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權(quán)貴路線,樓閣風雅精致,姑娘們大多通些詩詞,出入其中的也皆是皇親貴胄。 如果沒有傅諍在側(cè),岑睿倒真想進去觀摩觀摩,現(xiàn)下也只能假作正色地教訓他道:“你現(xiàn)在已位列侯爵,經(jīng)常出入風月之地,早晚是要被御史臺彈劾的?!?/br> 傅諍看著搭在岑睿肩頭那只礙眼的爪子,平移過視線,靜而不語。 魏長煙嗤聲笑出,三分挑釁七分囂張地看了眼傅諍,拇指撇過唇不屑道:“男人閑來無事喝幾杯花酒最正常不過,御史若要彈劾,那一朝官員豈不是全軍覆沒。您說是不是啊,太傅大人?” 那群王八蛋還真經(jīng)常來這里啊,岑睿扶額,她真心覺得恭國氣數(shù)已盡。 傅諍沒有明確表示否認,岑睿便半推半拒地被魏長煙拉進了閣中。 閣中的主事一看就是魏長煙的熟人,不用打招呼人已迎了上來,將他們?nèi)送纫?,口吻熟稔:“雅間給您留著呢,侯爺?!毖埏L往傅諍那瞟了瞟:“這是……” 魏長煙皮笑rou不笑地指了指傅諍:“這可是位貴客,找最好的姑娘來伺候?!?/br> 伺、伺候?岑睿耳廓動了一動,瞄了瞄八風不動的傅諍。 主事心領(lǐng)神會,拍拍巴掌,便見個龜公領(lǐng)了一群環(huán)肥燕瘦的佳麗依次入了雅間,一窩蜂似的涌到了傅諍身邊獻媚,一個捧著瓜果碟甜甜地叫著“大人”一個執(zhí)著酒壺,軟軟喚著“公子”。鶯聲燕語,聽得旁人酥進了骨頭里。 岑睿眼一花,便被一團繽紛綾羅擠到了角落,站沒站穩(wěn)又被一個推搡,歪向了一旁。 “公子小心。”岑睿的胳膊上挽了雙纖纖玉手,恰將她扶住。 岑睿捂住口鼻,黑著臉看向被佳麗們團團圍住的傅諍,口不經(jīng)心地道了聲謝。 那雙玉手就勢拉起岑睿拐向偏廊另一端,回首嫣然一笑:“公子,那里人多,您隨繡晉來這邊。” 哎,等等?去哪邊?岑睿暈頭轉(zhuǎn)向地被帶入了間廂房中。 傅諍困在花團錦簇中,泰然自若倒不見窘色,目光穿過重重人影,落到岑睿方才立足的角落,現(xiàn)在空空如也,眉頭深深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