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背后不能說人,才想起魏長煙這個名字,人就咚咚咚地踩著雷點大的腳步聲沖到了岑睿面前。 正午一過,各部官員大多處理完公事,各自找消遣去了,這個時候來找她,必不是為了公事,岑睿笑得很假:“魏監(jiān)丞來得正好,知敏才沏了壺好茶,一同品一品?” 魏長煙沒心情和她虛以委蛇,指了指徐知敏,沒個好臉色:“你,出去!” 岑睿笑不下去了,這是老子的地盤老子的人!拉下三分臉:“魏長煙你放肆!” 徐知敏低聲勸道:“陛下莫惱,魏大人想是有要事與陛下商議,微臣先行告退?!?/br> 魏長煙看著徐知敏躬身退去,大跨一步占據了她方才的位置,一抬頭與岑睿薄怒嫌棄的眼神相接,備好的滿腔話語登時噎在了喉嚨里。他這是,很討厭我? 魏公子,這件事你不應該從幾年前你們掐第一場架就該明白過來了么? 岑睿搞不清楚他發(fā)了什么瘋,又不好撕破臉趕人,索性當這人不存在。胳膊撐在桌上,手里轉著杯清茶,低頭繼續(xù)想原先的心思。 魏長煙看岑睿不理他,有些氣悶又有些莫名懊惱,無趣之下自己也倒了杯茶,喝茶間瞥到岑睿沉思的臉龐。冬日午后的陽光溫而不灼,將那人的側臉勾出一道皎潔溫暖的弧線,鼻梁秀挺、眸如夜星,頜下一圈雪白絨領則襯得那張清瘦面容顯出幾分圓潤可愛…… 可、可愛?!杯子一歪,guntang的茶水澆在魏長煙的手上,但他毫無所覺。他怎么會認為一個男子可愛呢!一定是這個窩囊廢長得太娘們了!一定是! 岑睿聽不見魏長煙亂糟糟的心事,在倒茶時卻看見了他被熱茶燙紅的手:“……”看他仍有將剩下半杯茶倒上去的趨勢,吱聲道:“喂,茶翻了?!闭f完嘆了口氣,自語:“我真是個善良的人啊?!?/br> “……”沙場上的刀光劍影都不放在眼里,區(qū)區(qū)一個燙傷對魏小公子來說不足為道。只不過這一燙讓他記起了此行的目的,胸中意氣一提:“岑睿!” 岑睿被他吼得耳朵嗡嗡響,也吼了回去:“老子沒聾?。。?!好好說話!” 魏長煙氣焰消了三分,又振了振士氣,一鼓作氣從懷里掏出一把東西,排于桌上陰測測道:“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么?” 岑睿揉著耳朵,看清楚了,臉扭曲了下。 桌上的是一個鎖扣,一張文稿。鎖扣是岑睿讓魏長煙送與龍素素葬在一處的;文稿是岑睿批給某個衙門的親筆書函。 “好,你不說我來說。”魏長煙雙手握拳,牙根咬得咯吱響:“我親自去禮部查了,這鎖扣是當年先帝賞給你的蟠龍扣。而這紙上的字跡,”魏長煙拎起文稿抖了下:“與龍素素央我引開傅諍幫你們出宮的那封信上的一模一樣!當年你在山上救了我,故意給那家獵戶留下錯誤的線索,誤導后來我派去查找的人走偏了方向,讓我以為救我的人是長樂坊里的某個姑娘。我說得對不對?!” 岑睿無奈地揉揉額,有些事情猜到了就不要拆穿嘛,這下一來她很難辦的。唉,要不要找人去滅這貨的口??? 作者有話要說:嗷!更新?。。。。。?! 感謝囚塢童鞋丟的地雷╭(╯3╰)╮ 【肆拾】拉攏 魏公子這幾個月文官到底不是白混的,說起話來有理有據,而物證又擺在面前,岑睿有心糊弄過去也難得很。揉了會隱隱作痛的太陽xue,岑睿干脆化身無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對,你說的不錯,是我救得你,然后呢?”促狹地瞇起雙眸:“難道你想以身相許來報恩?” 然后……然后魏長煙被岑睿這一串問堵得啞口無言,聽到她最后一句話時人和落進沸水里的螃蟹般,從上到下紅了個徹底,一掌按在桌上:“老子不喜歡男人!”為了增強說服力,又加了句:“尤其是你這樣娘們的男人!” 岑睿一點兒都不生氣,懶著骨頭往后一靠,嫌棄瞥過:“嘖,我還看不上你呢?!庇逐堄信d味道:“這么說,要是不娘們的男人你就看得上了?” “……”對面坐的如果不是皇帝,暴跳如雷的魏小公子此刻一定掀翻了桌施行武力鎮(zhèn)壓,極力按住暴起一條條青筋的拳頭:“你別以為我不能拿你怎么樣?!?/br> 類似于“你等著,有種放學后別走”的威脅,岑睿做小王爺時從魏長煙那聽得耳朵都生老繭了,悠悠哉哉地咬著塊蜜餞:“哦,那你能拿我怎么樣?” “……”所謂輸人不輸陣,魏長煙保持了會怒發(fā)沖冠的造型,突然陰森森一個冷笑:“昨日首輔與臣說道,陛下休養(yǎng)得差不多了,可以繼續(xù)跟著臣習武了?!?/br> 岑睿一口痛咬在了舌尖上。這個小白眼狼,當初就該放任他死在山上喂狗! ┉┉ ∞ ∞┉┉┉┉ ∞ ∞┉┉┉ 魏長煙余怒未消地從宮門大步而出,坐在墻根下嚼草根的魏如急巴巴地過去:“公子公子!可確認當年是陛下救了您?。俊?/br> 魏公子驀地止住步伐,眼前又冒出了岑睿那兩彎似笑非笑的星眸,和他充滿惡意的話語“難道你想以身相許來報恩?”。脖子上沒完全褪去的紅暈又蹭地躥上耳根,手中的長鞭咯吱一聲緊擰到一起,眼瞅著就要被他捏斷了。 魏如的冷汗和瀑布一樣從腦門沖刷而下:“公子淡定??!不是陛下也沒關系啊,咱再找就是了?!毙奶鄣溃骸斑@鞭子好值錢的……” 趕在魏長煙暴走之前,魏果及時將作死而不自知的魏如小暗衛(wèi)拖到了墻角里,并給了一記手刀和白眼:“缺心眼!” 魏如捂住腦袋頂,死鴨子嘴硬:“我心眼本來就不多……” 回了府,魏長煙仍深陷于“那個窩囊廢居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樣痛苦的認知中不可自拔,乃至于坑頭坑腦進了屋許久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直虎視眈眈著自己的魏老爺子。 魏老爺子清了清喉嚨,被無視,又咳了聲,還是被無視,終于跳了起來一拐杖打到了魏長煙身上,怒道:“你個小兔崽子沒看見你爺爺在這么!” 魏長煙敏捷地躲開了第二杖,不解問:“老頭子你來干嘛?” “你準備什么時候給我找個孫媳婦?”魏老爺子虎著臉,鄭重問。 魏長煙耳朵邊一沾到“媳婦”二字就莫名煩躁,甩手一坐:“您老別添亂行不?想娶媳婦自己娶去!” 魏老爺子氣得又要揍他:“你個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你,現(xiàn)在要你娶個媳婦你都和老子作對?”說著丟掉拐拄捶著胸口嚎哭不止:“老子這是做了哪門子孽喲!早知今日,就該把這小王八羔子扼殺在搖籃里!” “現(xiàn)在說這話太晚了,老大人?!蔽喝绫某鰝€腦袋惋惜道。 魏長煙被這一老一小吵得火氣直躥,指著好欺負的魏如道:“再不給老子閉嘴,老子閹了你送進宮!” “公子我錯了!”魏如乖覺地縮回陰影里。 魏老剎那收回淚水,變了張正經臉:“孫子,你老實告訴你,你到底喜歡的是男是女?” “……”魏長煙面黑如炭,嗤笑出聲:“老子當然是喜歡……”話在口邊打了個晃:“女人了。老頭子你享享清福,別成日和魏如瞎胡鬧?!?/br> 魏老卻仍是嚴肅神情,凝重道:“爺爺沒有和你說笑。你當知道,你是魏家嫡出的獨苗,將來這家主之位爺爺也是要傳給你的。可你沒有子嗣,僅憑這一點已經招得族里長輩們的議論。我們魏家以武勛立族,可現(xiàn)在魏衍兵權在握,你不過是個三品秘書丞。爺爺擔心,將來會出什么變數(shù)啊?!?/br> 這話戳中了魏長煙的痛腳,魏長煙收斂起怒色,把玩著桌上的茶盞:“誰做家主對我來說沒多大區(qū)別,我寧愿率兵打仗也不愿去打理族務和同徐家爭權奪勢?!?/br> “你這樣想,可別人不和你一般心哪?!蔽豪祥L長嘆氣:“爺爺年紀大了,你還是好好想想爺爺和你說的吧?!?/br> 魏老走后,魏長煙死盯著杯子好像和它有不共戴天之仇,素來少言寡語的魏果突然開腔:“公子,老大人說得不無道理。衍公子近來行事高調,不管是族中還是朝里樹了不少聲望,與吏部那邊也常有走動。” 滿心糟亂,魏長煙拎起鞭子驟然起身:“老子又不是皇帝,兵權不還給老子,老子有什么辦法?!?/br> 魏如顛顛地跟了過去:“公子您是要去打獵么?小人給您牽馬,其實公子您有辦法啊,您直接找陛下說一說唄。陛下平易近人,可和藹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