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 “公子?!币恢背洚?dāng)合格暗衛(wèi)的魏果突然出現(xiàn),指著一方:“您看!” 魏長煙挑著抹懶笑,尋眼望去,嘴邊的笑意倏然退去。 遙隔數(shù)條街的西市,滾滾黑煙直沖云霄,忽隱忽現(xiàn)的火舌趁著風(fēng)勢舔盡樓臺,迅速蔓延向四周! ┉┉ ∞ ∞┉┉┉┉ ∞ ∞┉┉┉ 傅諍在半途亦瞧見了火光,待他縱力馳停在長樂坊附近,熊熊火勢已然成不可遏制之勢。西市這片的樓屋多采用木制結(jié)構(gòu),雖是易燃,但由于緊鄰曲江池取水滅火極是便利,至今未曾有過重大的火災(zāi)。 然而今夜這場火起得蹊蹺,仿若中間有鬼神之工,短短一眨眼,人們反應(yīng)過來,已是勢不可擋。長樂坊中逃出的倌兒解了人們的困惑:“這火是從內(nèi)坊酒窖起的,那窖子藏的都是幾十年的陳年老酒,所以才燒得猛烈?!眴蕷獾靥崞鹉就埃骸皠e提了,趕快救火吧。唉,這一燒,家底都燒沒了。” 木桶提了半天沒提起:“誰??!這救命事……這、這位……大人?有何貴干?”混了幾十年風(fēng)月場,這點眼色還是有的,眼前人雖衣衫普通,但一看氣度即知不是常人。 傅諍捏緊桶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酒窖在何處?!” 小倌兒嚇得話都說不全:“現(xiàn)在這火燒得這么大,肯定過不去……不、不過大人真要去,從曲江池北面有個小坡也許能繞進去?!?/br> 傅諍霍然轉(zhuǎn)身離去。 小倌兒撿起起掉在地上的水桶,這哪來的煞神??!還是個不要命的煞神。 臨危受命的京兆尹大人趕過來,望著沖天火勢,腳脖子一軟,差點就地暈倒。今年他一定要成功退休!?。?! 小倌口里的小坡實則是個池邊沙石堆起一個陡峭土包,踩一腳陷入一腳,根本沒法站住。越過塌了一半的院墻看去,全是片赤紅的刺目火色,風(fēng)一撩,“嘭”的聲炸響,火焰一昂,似有梁木倒塌下去。若是有人在里面,絕無生還的可能性。 傅諍維持著平衡立在土坡之上,火光跳躍在他深淵般的黑眸里,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魍魎?;\在袖中的手握得緊繃,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可他的面上卻仍是一片平靜,靜得像一個抽離了所有感情的世外人。右手抬起個微小的弧度,滯留了一瞬,又緩慢地垂回身側(cè)。他生平,從沒有過像此刻般束手無策…… 火光燒紅了半邊天,遠望去似是層層云霞蔚然。魏長煙快馬加鞭而來,揪了個無辜路人一打聽,也從曲江池邊尋來。魏如累死累活跟在馬后狂奔,貼墻走壁的魏果看不下去了,拽起他幾個起落,躍在了魏長煙旁。 “公子?”魏如從魏長煙背后探出個腦袋:“那不是傅大人……么”他默默地吞回最后一個字,好可怕的傅大人啊…… 傅諍立了不知多久,燥熱的火氣從地里蒸騰出,茂盛的火焰余下寥寥幾簇在枯黑的木頭上茍延殘喘??|縷白煙冉冉自灰燼里升起,焦味和隱約的腥臭混在一處嗆得人皺眉,場面一時不堪目睹…… 魏如“咦”了聲,幾在同一刻,傅諍霍然大步往前而去。 一叢叢火光里晃出來一個蹣跚人影,時不時為腳下的斷木絆個踉蹌。走近了才瞧清那人披著件殘破的紅花半臂,青絲凌亂散于腰際,淡粉襦裙灼燒得快瞧不出原本顏色…… 傅諍驟然止住步子,不再向前。 那人拖著步子走到他面前,被火煙熏得甚是滑稽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聲音平得像一條線:“你來了。” 人向前一倒,歪進了傅諍的懷中…… ┉┉ ∞ ∞┉┉┉┉ ∞ ∞┉┉┉ 岑睿閉著氣,縮緊身子伏在水洼里。秋夜里的水冷得和冰一樣,胸口抵著堅硬石塊,鋒利的棱角像是要剖開她的胸膛。她從沒覺得時間是如此地難熬,眼看著愈燃愈烈的火勢寸寸逼近,咬牙脫□上的半臂,浸透了水,披在頭頂身上,全身唯一一處溫暖的地方也為冰冷所覆蓋。背上靠著焦灼的火氣,身下卻是冰冷的水域,岑睿像游走在冰與火的地獄間,忽冷忽熱快要連自己是誰都記得不太清楚。 水洼與外面的曲江池連了一條細細的水流,正是這條源源不斷的水流保住了她的命。 傅諍來得很巧,岑睿從水洼里爬出來已消耗了最后一點力氣。 魏長煙跟過來,剎那間瞥見個粉裙少女被傅諍抱起,微是一怔:“素素?!” 傅諍抱著岑睿與他擦肩而過:“今夜此事只有你我知曉。” 那人是陛下?! 轉(zhuǎn)瞬,魏長煙擰緊拳頭,提氣欲縱身向前,往斷壁殘垣里尋去。 “別找了?!睆暮蠓斤h來輕如風(fēng)絮的一句。 魏長煙身子驀地僵住,半天,喉嚨里似是混了泥沙,沙啞道:“什么叫別找了?” 魏如小心翼翼道:“公子,傅大人抱著陛下走了好久了……” “……” 作者有話要說:小岑子獲救了~這章留個迷,下章揭曉??纪暝嚵艘簧磔p!愛你們!我算算啊,不久小岑子要長大了喲~ 【叁肆】陪伴 為掩人耳目,傅諍攜著岑睿從皇城偏門而回,養(yǎng)心殿內(nèi)一干無關(guān)人等已被來喜支派去了別處。 玉兔偏西,宮內(nèi)靜得只有風(fēng)穿梭在各間殿宇長廊里的空曠聲,偶爾偏僻里角落里有宮人零碎低囈飄來。 來喜在養(yǎng)心殿外抱頭蹲守,一見著傅諍遠遠而來,又急又憂地迎了過去:“陛下……這是,” 傅諍沒做半刻停留,徑直將岑睿抱進內(nèi)殿:“去備些熱水和傷藥,再拿套干凈衣裳過來。” 短榻上,岑睿雙手撐在身側(cè),低著頭不說話。 傅諍注意到她臉頰上似有瘀傷,傷痕被黑灰蓋住,不大清晰,燭火一照,才看清顴骨至眼角處一大片青紫,腫得老高。傅諍呼吸亂了一瞬,頃刻恢復(fù)了淡靜:“陛下受了傷?要叫太醫(yī)嗎?” 岑睿一個字都沒聽入耳,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潮濕的衣物已干了許多,但垂散一身的長發(fā)仍斷斷續(xù)續(xù)地滴著水,整個人消沉而狼狽。 來喜輕手輕腳地將東西送了進來,看著岑睿的模樣,憋了滿肚子的話沒說出一個字,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不忘將門合上。 傅諍莫名生了些焦躁,如果她不是個女子,他何須這樣顧忌?靜了靜心,他衡量著力度捏了捏岑睿的手腳和肩胛處,粗粗檢查了遍,確定沒有骨折之類的大傷,擰干濕帕,替她擦凈臉上的污漬。又拿來干燥柔軟的巾布,將濕漉漉的長發(fā)自上而下細致地揉搓數(shù)遍,直到手中發(fā)絲干燥順滑為止。 岑睿乖乖地一動不動,任傅諍有條不紊地將她打理干凈。 因為岑睿的消極不配合,傅諍暫時放棄了說服她換套衣裳的打算,轉(zhuǎn)而打開藥盒,出了剎那的神。盒中膏藥僅剩了小半,顯見經(jīng)常拿出使用……默不作聲地取了一點,略是一頓,將膏藥徐徐抹開在岑睿臉頰上。打傷岑睿的人下手很重,輕薄的肌膚下淤著大量的血,傅諍再小心,這一碰也必是疼痛難忍。 可岑睿連眉頭都沒有皺下,甚至是垂下的眼睫都不曾動過一分。 她在傅諍眼中一直是個一點苦就能嚎上個半天的形象,傅諍以前嫌棄她嬌氣只因當(dāng)她是男子,后來揭穿了她姑娘家的身份,一想使然。乍一看見這樣的岑睿,傅大人心中涌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