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朕不在日子,辛苦眾位卿家了?!贬Mχ痔撉榧僖獾馈?/br> 眾人回以二十分虛情假意,嗚嗚嗚地表示“陛下您不在,等好生思念??!” 岑睿忽地正了臉色:“哦?那卿家們說說有多思念念?。俊?/br> “……” 京中瘟疫在這段時間得到了很好控制,病死人日趨減少。 岑睿當朝賜下金銀,嘉獎了京醫(yī)署和京兆府大小官員。 京兆尹跪謝皇恩后,并沒有立即退下,伏在地上委委屈屈道:“臣還有本奏?!?/br> 奏疏里說是個人,此人在瘟疫橫行之時,違背京兆府禁令,闖入病遷坊,鬧了通。疫情好轉(zhuǎn)后,病遷坊拆了,那人竟大難不死沒有感染上瘟疫,京兆尹嘖嘖稱奇,把他給丟入了大牢。 日后查清了對方身份,京兆尹寧景為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哭了,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皇帝陛下另位兄長——排行老大岑瑾。 老天和皇帝家聯(lián)手在坑自己?。。。?!寧大人以頭搶地。 【貳捌】鬧騰 岑瑾的母親是個不受寵的侍妾,一年見不到先帝兩面。勝在運氣不錯,一年承寵一次,出奇制勝、力戰(zhàn)八方,生下了他。 這個長子相貌肖似他母親,性情更是敦厚溫吞,非常不得先帝喜愛。別人家孩子力求讀書上進,他打小熱衷研究琴棋書畫,這導致了對他寄予了厚重期望的先帝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打擊一多,先帝的心冷了,逐漸疏遠了這個兒子。 讓先帝貶了岑瑾是在某次家宴上,岑瑾呈上了幅畫卷。先帝展開一看,鐵青著臉,怒氣沖沖地摔了杯子走人。畫里到底是什么呢,不可詳考,據(jù)說內(nèi)容很反動,還一擊必中戳了先帝沒文化這個痛腳。 隔日,岑小皇子就被先帝趕出了皇宮:“老子再看到你會被氣成失心瘋的,快滾快滾?!?/br> 作為史上第一個被削了皇藉的皇子,岑瑾的存在感一反常態(tài)的薄弱,就和人們仰慕英雄偉人一樣,沒多少人有興趣去關心一個失敗者。但俗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再不濟也是當今圣上的親兄弟。 岑睿梳理了一遍自己錯綜復雜的親戚關系,拎出個不甚清晰的名號,問:“他闖病遷坊做什么?” 京兆尹小心挑著字眼:“瑾、瑾公子說是病遷坊內(nèi)有他的好友,要進去照顧,遂闖了進去。后來,京醫(yī)署的郎中說是瑾公子帶進去的藥方對疫病確有幫助。請陛下恕罪,是微臣失察?!?/br> 與另幾個長期處于青春叛逆期的兄弟相比,這個大哥簡直正常得離譜了!這才是人干事?。?/br> 岑睿是個很善良的君王,揮一揮手:“他不循規(guī)矩,你依職辦事,沒什么要恕的罪。把人放了,好生安撫便是了?!庇钟X得這樣顯得寡情了些:“改日傳他進宮見一見?!?/br> 傅諍皺皺眉,卻沒說些什么。 皇帝既然來早朝了,感染了瘟疫的謠言不攻自破。 徐相爺涕淚縱橫地看著到手的朝權飛回了傅諍手里,氣死的人是手下其他小弟還一副普天同慶的模樣,真是豬一樣的隊友!這廂相爺沒怒完,那廂魏氏朝臣們磕頭跪地,替被遺忘在大牢角落里的魏長煙求情。 大病未愈,岑睿在龍椅上已坐不住了,聽著魏家底子嚶嚶嚶、嗡嗡嗡一片,太陽xue一抽一抽得疼。撫了撫額,眼神禁不住投向傅諍求救。 首輔傅諍正揣摩著燕王的來信,信中舉薦的謝容雖是燕王的幕僚,但謝容本人是個鬼才,計謀無雙。隨便安插一處,倒是可惜。若能盡其用,更或者將他招入朝內(nèi)…… 岑睿的眼神在傅諍身上來回飄了好幾回,立在文官之首那人毫無所覺,臉上浮起層黑氣。 魏氏朝臣跪在地上,久久等不到皇帝陛下發(fā)話,悄悄抬起頭,驚悚地看見皇帝陛下深情地注視著首輔大人,眼中執(zhí)著熱烈之情呼之欲出。關于陛下是個斷袖的傳聞,再度重現(xiàn)眾人腦海中。傅諍的忠實擁護者們霎時飆淚,陛下啊,求放過首輔大人的清白?。。。。?! “傅卿,”岑睿陰柔的聲音響起:“魏長煙一事由你經(jīng)手,你看該如何處置?” 傅諍聽出岑睿聲線虛微,抬頭看到她蒼白雙頰,唇緊繃。藥吃了無數(shù),卻似乎沒起到任何作用。 “魏長煙失手傷了陛下龍體,按律應是死罪,但考慮到他所立下的戰(zhàn)功。陛下不妨再給他一次機會。” 魏長煙入獄本就是傅諍與他合謀演的一個苦rou計,岑睿無故患上瘟疫,消息萬一傳出去定會引得朝野動蕩,給了不軌之人趁虛而入的機會。果不其然,岑睿休朝沒兩日,明王岑縱一案即被翻了出來…… 岑睿順手推舟,半開玩笑道:“朕既然無事,便饒了他吧。魏老國公再看不見孫兒,怕要去向先帝告狀了?!?/br> 魏氏子弟松了口氣。當日魏小侯終于從暗無天日的刑部大牢里走出,等待著他的卻是個壞消息。他的武官之位被同宗另一脈的魏衍所取代,而他自己卻由武入文,遷至五品殿中丞之位。 從一品國公,到五品殿中丞,這番遷動令朝野為之側目。 來送任命狀的吏部侍郎拍拍魏長煙的肩:“陛下和首輔已是網(wǎng)開一面了,雖將你放出來,但表面功夫還要做的,貶個官意思意思。” 魏長煙攥緊任命狀,冷笑一聲。這哪是意思一下的事?分明是傅諍以此為由引得魏氏內(nèi)訌,分化兵權,又將自己推入徐氏地盤,站在風口浪尖上當活靶子! 魏老喝了口熱茶,長長嘆氣:“孫兒,人生總有起伏,看淡些。其實,爺爺我還是更在意給你娶媳婦兒的事。哎,人呢?” 徐家宅子里,幾個主干領導也在喝茶,討論的亦是魏長煙一事。 一人憂心忡忡:“相爺,您看首輔此番做法用意為何?是不是……”是不是派魏家小子打入他們內(nèi)部啊? 一人卻有別的見解:“我看倒不一定是壞事,魏長煙此人領兵打仗有些本事,但讓他安安分分拿筆錄事就是個笑話?!蹦侨嗽幮Φ溃骸巴漳阄叶荚谒稚鲜芰瞬簧贇猓@回,嘿嘿嘿……” 他人窺了下徐相的神色:“這個,落井下石是小人所為吧……” “哼!丞相我就是這么小氣的人!”徐丞相仍處在不可抑制的失落之中,把茶杯重重往案上一擱:“告訴知敏那丫頭,明日進宮!” ┉┉ ∞ ∞┉┉┉┉ ∞ ∞┉┉┉ 因禍得福這四字在岑睿身上彰顯無余,打著養(yǎng)病的旗號,把一干朝政折子全丟給了傅諍,自己仿佛又恢復到了做王爺時的游手好閑。夏末秋初,午后吃了藥,舉著袖子往臉上一遮,躺在暖融融的陽光底下呼呼大睡。 睡了一會,曬得有些燥,她又爬了起來。原地轉(zhuǎn)了幾圈,比劃了下:“來喜啊,你說在這種顆樹怎么樣?” 來喜公公頭點如搗蒜:“極好極好,不知陛下是想株寒梅還是白瓊?” “唔,枇杷樹吧!”岑睿語出驚人。 來喜公公不能想象一株綠蔥蔥的枇杷樹立在滿園萬千嬌粉嫩紫中的情景,顫著聲問:“陛下為何要種枇杷?” “好吃啊?!贬R诲N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