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章秀青一眼就看穿了沈父沈母的意圖,冷冷地掃了張六毛一眼,后者根本不以為意,反而還心情極好地沖她笑了笑:“秀青,這兩個人說有急事要找你,阿叔正好碰到,就好心幫你帶過來了。” 章秀青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認識這兩個人,阿叔要是真的好心,就帶到你家去喝茶吧!”說完,不待沈父沈母作自我介紹,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院子的大門。 沈母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何曾吃過這樣的閉門羹,氣得臉都綠了,“小娼婦”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只是想到兒子的小命還捏在人家手里,這些罵人的臟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心里卻是將這筆帳記了下來:章秀青,你這個小娼婦,膽敢如此對我,等到安林被放出來,我定要讓你們全家都下跪求饒,否則我就不姓黃…… 沈父也在心里將章秀青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臉上卻沒有一點生氣的神色,反而還滿臉大度地對前來圍觀的村民笑了笑,將事先準備好的腹稿稍微改了改,從“可憐天下父母心”版改成了“兩情相悅”版:“秀青確實不認識我們,不過她認識我們的兒子。各位也許還不知道,我兒子叫沈安林,今年十九歲,當年在城中上初三時就跟秀青談起了對象,后來兩人雙雙考入j縣高中,經常在一起約會,還約定不管考不考得上大學,高中一畢業(yè)就訂親,到了法定年齡就領證結婚……” 李阿婆的臉色很不好看,手里搖著大蒲扇,陰陽怪氣地問道:“所以你們是來……” 黃美琳立刻就明白了丈夫的用意,盡管心里萬分不情愿,臉上卻是笑意盈盈,作出一副“章秀青是自己中意的兒媳婦,沈家能娶到章秀青是祖墳上冒青煙”的模樣說道:“不錯,我們是來上門提親的!”說完這句話,夫妻兩人雙雙放下手里拎著的大包小包,一個從袋子里掏出小花馬奶糖,另一個從兜里掏出大前門香煙,當場派發(fā)起來,圍觀的村民人人有份,一時間贊聲一片。 站在院子里的石冬生臉色一片慘白,七八十年代由于城鄉(xiāng)差距巨大,農民的日子普遍過的很苦,很多年輕姑娘羨慕城里人的生活,寧愿嫁給那些歪瓜劣棗,甚至給人當后媽,也不愿意嫁給農村的小伙子。沈安林作為一名城市少年,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如今還說動父母上門提親,章秀青沒道理不答應,自己該怎么辦? 章秀青的肺都要氣炸了,猛地打開院門,正待扯開喉嚨大喊:“我跟沈安林已經分手了……”恰在此時,章家來了第二批不速之客——前世沈安林的第二任妻子林淑云。 章秀青看著騎自行車騎得滿頭大汗的林淑云,心里有了計較,臉上堆起笑容,用一副炫耀的口吻說道:“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沈安林的父母向我家提親了,你沒機會了……” 林淑云萬萬沒想到沈父沈母會臨時改變主意,由賠禮道歉改為上門提親,心慌意亂之下,尖叫起來:“你不是已經和沈安林分手了嗎?前幾天在縣城,你當著許多人的面,親口對沈安林說,你只是一個除了臉長得好看點、其他一無是處的鄉(xiāng)下人,高攀不起沈安林這個城里人,往后橋歸橋、路歸路……你怎么可以說話不算數?” 沈父沈母萬萬沒想到林淑云會妒火攻心,由同盟轉變?yōu)椴鹋_腳,不由得在心里暗罵一聲“蠢貨!” 沒出事前,兩人堅決不同意兒子找一個鄉(xiāng)下姑娘做對象,現在卻生怕這個鄉(xiāng)下姑娘不肯嫁給自家兒子,一個板起臉喝斥原本中意的準兒媳婦:“淑云,這是安林和秀青兩個人的事情,不需要你一個外人來管!”另一個開口趕人:“這里沒你什么事,你趕緊回去吧!” 林淑云只知道沈安林因為糾纏章秀青,和這只妖精的姘頭打了一架,然后被派出所的民警抓了起來,并不知道其中的詳情,因此無法理解沈父沈母的行為,還以為他們最終還是沒有犟過兒子,接受了章秀青做他們的兒媳婦,心里又急又氣,叫道:“阿叔、阿姨,你們兩個別被章秀青給騙了,她已經有對象了,那天在縣城我和沈安林還遇到他們了,兩人手牽手,還同騎一輛摩托車,親熱得不得了……沈安林說要和她結婚,她回了一句,‘什么結婚不結婚的?再敢胡說,小心我對象揍你!’……這些話都是章秀青親口說的,有很多人都聽到,不信你們可以去打聽?!?/br> 面對村民們驚訝的目光,章秀青不慌不忙地說道:“我承認我確實說過這句話,只不過沈安林不愿意和我分手,還說動他父母上門提親,說實話,我也很意外,還在考慮怎樣拒絕才不傷人面子……” 沈母一聽大驚失色,為了免除兒子的牢獄之災,只得睜著眼睛說瞎話:“秀青,你一定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對不對?你和安林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分手?再說,我和老沈都很喜歡你,要不然,我們也不會丟下工作,親自上門提親了……” 林淑云信以為真,只覺挖心挖肝的疼痛。 章秀青一個字都不相信,只覺無與倫比的諷刺。 在章秀青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沈母心虛地低下了頭,可是很快她又抬起了頭:“除了這些聘禮,我們還帶了五千塊禮金,只要你答應訂親,這些錢就是你的了……等你和安林結婚,我還會再給五千塊彩禮錢……工作我也給你找好了,郵電局的后勤部,一進去就是正式工,每個月的工資、獎金、津貼加起來能領八十多塊……” 嘶……圍觀的村民們無不倒抽了一口冷氣,乖乖,這沈家好大的手筆,一出手就是五千塊,再出手還是個五千塊!章秀青好大的福氣,只要點個頭就能捧上鐵飯碗,等到兩年后嫁過去還能當上“萬元戶”…… 在村民們羨慕妒忌恨的目光中,章秀青雙手捂著臉,硬生生地揉出了一個“狂喜”的表情。 沈父沈母全都松了一口氣,這五千塊錢是他們全部的家底了,拿出來當然rou疼,可是為了救兒子的命,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只要章秀青肯更改口供,讓他們的兒子無罪釋放,割他們的rou都行。 而且他們還當著一眾人的面,明確說明這些錢全都是給章秀青,不是給章家的,章林根要是敢貪污,還不得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等到這個小娼婦嫁進來,這些錢會回到沈家,繼而進入安林的口袋,這就好比將左口袋的錢掏到右口袋,不會少,只是挪個地方。 至于剛才承諾的結婚時再給五千塊彩禮錢……少白日做夢了!他們肯履行承諾,點頭答應她進門就不錯了,還敢要彩禮錢?呵呵,真當自己是只金鳳凰嗎? 林淑云的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眼見章秀青就要張口“應下”這門親事,心中大急,沖過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臂,用力扯入院子,然后關上大門,低聲說道:“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章秀青還以為林淑云要告訴自己當初沈安林向同學借五十塊錢,收買一幫小流氓,制造一出“英雄救美”的事情,閑閑地笑道:“我不想聽!” 林淑云心里焦急,聲音不自覺地高了起來:“有關你高考前夕掉入河里的事情,你真的不想聽嗎?” “往事不提也罷!”章秀青臉上笑意依舊,眼神卻冷了下來:“多謝你讓我洗了個永生難忘的冷水澡,以后有機會,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我承認我恨你,可是真正將你推下水的不是我,而是……”林淑云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一個彼此都熟悉至極的名字:“沈安林!” ☆、第42章 報應不爽 “那天,他約你在新華書店見面,你借口要復習不肯去,他便跟你生氣。你只得遷就他去了書店,見面之后,便順理成章地沿著人工河步行回學校。一路上他對你關懷備至,一會兒給你買冷飲,一會兒給你買話梅糖,笑得非常燦爛。我跟在后面妒忌得發(fā)狂,當看到他停下來幫你擦汗時,我再也忍不住沖了上來。當時我被妒火沖昏了頭腦,只想狠狠打你一個耳光,哪知道我手掌剛伸出,沈安林便將你護在身后,那一耳光便打在了沈安林身上……” “我是城里人,有多少力氣你也知道,更何況我看到是他,早就收回了力道,那一巴掌輕的連蚊子都拍不死,可是偏偏他就像挨了致命一擊似的,站都站不穩(wěn),身體一個勁的往后退,就這樣將你推入了河里……” “你是鄉(xiāng)下人,水性很好,原本你很快就能爬上岸,可是沈安林也掉了下去,他不會水,你便去救他,可是救人哪是那么好救助的,在水里糾纏了很久后,你終于將他拖上了岸,累得渾身脫力,在回去的路上你又吹到了冷風,當晚就發(fā)起了高燒,你強撐著上了考場,但是在考最后一科時還是中途暈倒,最終與大學失之交臂……” 看著章秀青不可置信的目光,林淑云驀然有了一種非常解恨的感覺,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繼續(xù)說道:“我要是不說,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沈安林自知大學無望,生怕你考上后拋棄他,這才利用了我的妒忌之心,上演了一出‘落水’的戲碼,如今你還要答應這門親事嗎?” 章秀青只覺呼吸困難,過了良久,這才說道:“你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親口告訴你的?” 林淑云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幾分苦澀:“他對我避之猶如蛇蝎,怎么可能親口告訴我?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訴你實話,最后那段話是我猜想出來的,并沒有證據,有沒有道理你自己掂量吧。” 章秀青沉默下來。沈安林當年能考上j縣高中,百分之八十靠運氣,從高一到高三,他的年級排名一直在倒數100名之內,在這個大學錄取率非常低的年代,考上的概率基本為零。而自己一直是尖子生,年級排名一直保持在前十名,要是不出意外,穩(wěn)穩(wěn)妥妥考上大學……如果沈安林是個人品高尚的人,自然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可昨天的事情刷新了章秀青對他的認識,沒有什么事情是這個人渣做不出來的…… 林淑云一見章秀青那副模樣便知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不由得發(fā)出一聲嗤笑:“章秀青,你雖然智商高,可是有的時候真的很笨,那么明顯的事情,竟然從未懷疑,還要我來提醒你,真是傻!就你這傻樣,還想嫁給城里人,別哪天被人賣到山溝里還幫人數錢。” 章秀青抬起頭,立刻反嘲譏諷:“我承認我很笨,可我至少做了一件聰明事,那就是一旦看清他的真面目,一分鐘都不遲疑,毅然絕然和他分手。而你明知道他人品卑劣,還死纏著不放,跟我相比,你簡直是蠢得無可救藥!” 林淑云笑容一僵,隨即怒瞪著章秀青,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個鄉(xiāng)下人有什么資格譏笑我?要不是因為你,沈安林早就是我的對象了!你除了臉長得好看點,哪一點比得上我?要不是殺人犯法,我早就殺了你這只不要臉的妖精!”說完,“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唾沫,若非章秀青察覺不對,迅速避開,差點被她吐到臉上。 不管怎么說,章秀青前世落得那樣一個悲慘下場,林淑云都“功不可沒”,重生后,沒有找她算帳已經不錯了,她反倒張狂起來,還敢理直氣壯地朝自己吐唾沫,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總有一天會掉進坑里都沒人救。 瞧她那一根筋擰到底的模樣,多半還是會嫁給那個人渣,章秀青倒要看看將來她的下場能好到哪里去?便伸手打開院子的門,冷著臉趕人:“我家不歡迎你這位城里小姐,麻煩你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上門即是客,作為一名客人,被做主人的當眾驅逐,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情,林淑云羞惱成怒,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章秀青的鼻子,放下一句狠話:“我警告你,別妄想麻雀飛上枝頭做鳳凰,有時間白日做夢,還不如去翻下字典,看看‘齊大非偶’這個成語是什么意思。你最好記住我的話,即便你順利嫁給沈安林,給他生兒育女,我也有辦法把他搶過來,不信你就等著瞧!”說完,騎上自行車,揚長而去。 這一番話說得又快又急,沈父沈母想要阻止都來不急,不由得又氣又惱,恨不得追上去撕了林淑云的嘴,而更讓他們急怒交加的是,兩人剛在臉上堆出一個“熱烈歡迎您嫁入我們沈家”的笑容,章秀青已經先他們一步開口:“我只是一只鄉(xiāng)下小麻雀,你們的兒子卻是人中龍鳳,做夢都高攀不起。不用翻字典,齊大非偶的意思我懂,我相信兩位也懂,所以你們也別折騰了,拿上東西,從哪來回哪去吧!”說完轉過身,開始驅趕那些看熱鬧的村民:“各位都回去吧,沒什么好看的……” 沈母這下子是真的急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秀青,我知道安林這次做的太過份了,可那也是因為他太喜歡你了,求你看在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吧!你想要多少錢?只要你開口,我砸鍋賣鐵湊過你!求你可憐可憐一個做母親的心吧!” 這可真是天道循環(huán)、報應不爽!前世章秀青被凈身出戶,也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沈母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趕自己走,也曾說過可憐天下慈母心,可沈母是怎么回答的?是一連串的“滾”,外加兩個耳光和一記窩心腳。 那些原本打算準備回家的村民看到這副情形,哪肯離開,又慢慢地圍攏了過來。 沈父心里也焦急,可是要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向一個鄉(xiāng)下女孩下跪,這么丟臉的事情他還做不出來:“你父母在家嗎?我想跟他們談談!” 當初章秀青被他們掃地出門,她的父母聽到消息后找到沈家,也想跟沈父談談,可他給機會了嗎?沒有!他讓章林根滾,讓沈荷英滾…… “滾……你們都給我滾!”章秀青捏緊拳頭,猛然發(fā)出一聲尖叫,聲音尖銳如刀,聽到的人無不心驚rou跳。棲息在枝頭的一群麻雀拍打著翅膀,“唧唧喳喳”地飛向了另一棵野楊梅樹,幾只湊熱鬧的土狗夾著尾巴,“嗷嗷”叫著逃向自己的家。 “你們再不走,我就潑井水啦!”章曉鋒拎著滿滿一桶井水,含淚從院子里走了出來。他雖然年幼,但并不愚笨,多少猜到了沈父沈母的來意,想到昨天要是那位騎摩托車的阿哥沒有及時趕到,那么受傷的絕對不止是小白……章曉鋒年幼的心里便充滿了恨意,恨賊骨頭的猖狂,也恨自己的沒用…… 這個時候,這位小少年還不知道自家的阿姐遇到的是yin賊,否則沈父沈母的下場絕對不止是落湯雞這么簡單。 石冬生拖著一把鋤地的鐵耙,兇神惡煞地走了出來。他雖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章秀青極度討厭這兩個人,否則也不會這樣失控。 石冬生的本意是要將這兩個城里人嚇走,哪里知道沈母救子心切,身體猛地往前撲,以一種屈辱的方式抱住了章秀青的小腿,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哀求章秀青高抬貴手,放她兒子一條生路。 章曉鋒連忙放下水桶,伸出雙手,想要將沈母拉開,一時之間卻哪里拉得開。 石冬生想要去幫忙,沈父張開雙臂擋在他的面前,嘴里不停地叫嚷:“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有幾個圍觀的村民走上前來,想要將他們拉開,剛伸出手,還沒有碰到人,沈父沈母就大聲尖叫:“殺人啦,救命啊……”那些人怕惹禍上身,又退了回去。 正鬧得人仰馬翻之時,章家來了第三批不速之客,邵寒和馬滔開著摩托車趕到了。 邵寒早就料到沈父沈母要來章家鬧事,原本一早就要趕過來的,只可惜交友不慎,要緊關頭,馬滔非要他交待昨天的行蹤,否則休想借用摩托車。邵寒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動手搶,哪里料到這個二貨忽然聰明了一把,事先就將鑰匙藏了起來,無論邵寒怎么威逼利誘,都不肯說出鑰匙藏在哪里。邵寒氣得七竅生煙,為了趕時間,只得帶上這個二貨,一邊開車,一邊解釋,這才來晚了。 雖然從未見過沈父沈母,但看到眼前這副情形,邵寒便是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到他們是誰,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將你們兒子打傷的人是我,將他送到派到所的人也是我,你們?yōu)槭裁床粊碚椅仪笄?,而要來sao擾章秀青,是欺軟怕硬嗎?” ☆、第43章 流言蜚語 哪里是欺軟怕騙?若非沈安林的生死捏在章秀青的手里,沈父沈母真想將這個勾引自家兒子的小娼婦撕成碎片,奈何現在有求于人,只好忍下這口郁氣,好言好語哄著,甚至不惜下跪,只盼鄉(xiāng)下人見錢眼開,收了他家的錢,到派出所去更改口供,好讓他們的兒子無罪釋放。 對于邵寒這個多管閑事的小翹辮子,沈父沈母恨不得食其rou、寢其皮,因此一聽邵寒自報家門,兩人立刻變身成為黑風雙煞,伸出九陰白骨爪,雙雙撲了上去,臉上還帶著一副“我們要殺了你,哪怕跟你同歸于盡”的表情。 憤怒的力量是可怕的,失去理智的人更加可怕,章秀青擔心邵寒吃虧,連忙大叫:“我能應付得了他們,你快走……” 邵寒給章秀青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動作迅速地從摩托車上跨了下來。 所有人都認為接下來會上演一部精彩的動作大片,誰也沒想到,邵寒只是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對救子心切的夫妻立刻偃旗息鼓,雙手僵在那里,臉上還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在邵寒冰冷的目光中,沈父沈母一句話都不敢說,帶著大包小包落荒而逃。 章秀青不由得大為詫異,用目光詢問邵寒,后者回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好幾個村民都認出了邵寒,全都客氣地點頭微笑,邵寒從摩托車龍頭上取下一只袋子,從里面掏出兩包萬寶路,遞給王七毛:“阿哥,麻煩你幫我發(fā)下煙!” 嘶……竟然是外煙!這人是誰啊,出手怎么這么大方?知道他在村里人緣好,便派給他這么一個任務,真是受寵若驚啊……王七毛激動得兩眼放光,雙手都有些發(fā)抖。 邵寒又掏出一包奶糖,遞給距離他最近的沈三妹:“阿姨,麻煩你幫我發(fā)下糖!” 呵……竟然是大白兔,這么一大包,得多少錢???這小伙子真有眼色,知道她喜歡吃糖,便派給她這么一個任務,好方便她雁過拔毛……說話一向尖酸刻薄的沈三妹接過糖,笑得嘴巴差點咧到耳朵邊。 除了石冬生和章秀青,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很開心,既有熱鬧看,還有香煙抽(糖果吃),要是每天都能遇到出手這么大方的城里人就好了。 片刻后,男人們開始吞云吐霧,女人和小孩開始嚼動嘴巴,地上一地的煙灰和糖果紙,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章家在辦喜事。 這家伙收買這么多人心,想要競爭村長的位置嗎?可是c國實施的是委任制,不是選舉制,這樣做絕對會血本無歸?。∵€是說他想打自己的主意?章秀青前世被沈安林傷得不輕,平生最恨出軌男,要是邵寒真敢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他就死定了…… 邵寒站在晨光里,身姿挺拔,容顏如玉,看著章秀青皺緊的眉頭和抿起的嘴唇,眼里的笑意越來越濃。 石冬生站在院子門口,左手拿著兩根煙,右手握著四粒糖,一會兒看看章秀青,一會兒看看邵寒,頓時明白了什么。仿佛寒冬來臨,石冬生只覺手腳冰冷,一顆心也沉到了谷底。 走了一個繡花枕頭,來了一個人中龍鳳,邵寒要錢有錢,要貌有貌,不僅是城里人,還是大學生,跟此人相比,自己一無是處,秀青怎么可能看上他?不!我有一顆愿意陪她到老、可以為她去死的心,邵寒未必比得過我,我還有機會…… 穿了一身光鮮的衣服,理了一個最時髦的發(fā)型,卻被眾人徹底忽略的馬滔再也忍不住了,不滿地大叫:“章秀青,我們大老遠來看你,你也不請我們進去坐一會,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章秀青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這位最愛臭美的少年兩只手拎滿了東西,一張臉臭得能熏死蚊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歉意,連忙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并按照習俗,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東西。 直到這時,邵寒才良心發(fā)現,快章秀青一步,從馬滔的手里接過兩只各有十多斤重的大西瓜,章秀青便只能去拿那些輕的東西,馬滔總算松了一口氣,三個人表情各異,先后走進院子。 在同村人異樣的眼光中,石冬生的心里一片苦澀,可他不愿就此放棄,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進去。 邵寒要是到現在還看不出石冬生對章秀青的心思,可以去撞豆腐了。他側過頭,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章秀青的臉色,后者回了他一個兇狠的眼神,邵寒的心立刻定了下來。 要判斷一個男孩和女孩是否互有好感,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觀察他們的表情,要是兩人喜上眉梢,還時不時的眉來眼去,那便是兩情相悅;要是一個臉露苦澀,另一個面無表情,絕對是單相思。 如果章秀青暗戀石冬生,還稍有些麻煩,現在這種情況,邵寒一點心里壓力都沒有。 看到陌生人上門,左后腿受傷的小白狗立刻就叫了起來。馬滔郁悶得無以復加,被人視若無睹也就罷了,怎么連畜生都不歡迎我? 邵寒今天換了身衣服,但是狗的記性好,一看到他靠近就不停地搖尾巴,邵寒心里一高興,立刻喂它吃了一只皮薄餡多的rou饅頭,把章曉鋒看得直流口水。 章秀青將東西拎進客堂里,由于她家沒有玻璃杯,只能用飯碗,也沒綠茶紅茶,只能喝白開水,好在她昨天采了些薄荷,早上煮了薄荷水,且用井水冰過,倒是清涼解渴。 章家雖然簡陋,但打掃得很干凈,東西都歸整得井井有條,馬滔聽多了關于鄉(xiāng)下的傳聞,來的時候心里還很忐忑,生怕踩到米田共,回去吃不下飯,此刻終于放下心來,坐下來喝了一碗薄荷水后,馬上就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一會兒問章秀青“鋤頭長什么樣?拿出來給我看看!”一會兒問石冬生“力氣大不大?能挑多少斤的擔子?”吱吱喳喳,嘴巴一刻不停。 邵寒朝他瞪了一眼,馬滔終于想起來意,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正事。章秀青,其實我們今天是來找你幫忙的,廚房間的吳小飛你應該認識吧?他昨天下班回家,騎自行車摔了一跤,胳膊受傷了,偏偏明天就是舉辦謝師宴的日子,一時之間我們找不到代替他的人,便想到你了。大家都這么熟了,你不會拒絕吧?” 章秀青很想回一句,“對不起,大哥,我跟你不熟!” 看著一點心機都沒有的馬滔,章秀青有些為難。章林根希望她留在家里,要是答應的話,章林根或許會不高興,可邵寒又幫過她很大的忙,要是拒絕的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邵寒猜到了她的顧忌,說道:“不如這樣,我們回去后找你阿爸談談,要是他同意,麻煩你幫個忙,要是他反對,我們再另外想辦法,你看如何?” 章秀青點頭表示同意。 邵寒站起身,到井臺上去洗西瓜,章秀青跟了出去:“你剛才跟沈安林的爸媽說了什么?他們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邵寒挽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讓人神魂顛倒的笑容:“我沒說什么,只是告訴他們,他家著火了,趕緊救火去,要是去晚了,明天就沒有容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