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跌入到胸膛中的嬌軀柔軟而孱弱,清淡的馨香竄入鼻中撩動的他心里一顫,秦大虎的掌心無意識握了握那細弱柔軟的肩,后又一頓,驀地就松了開來,沉重退后一步后,臉稍有不自在的撇過一旁,甕聲甕氣:“老子問你,今年的收成你是要銀錢還是要谷子?” 蘇錦揪緊了自個的袖子顫了顫,聲里都似乎帶了絲哭腔:“都不要了……” 秦大虎瞪圓了虎眼:“你說啥?!” 蘇錦被吼得搖晃了下身子。 秦大虎俯下了他那魁梧高大的身軀,厚實的掌心沉沉落在她肩上,目光中似乎都帶了絲兇煞: “你啥意思?給老子說清楚!” 蘇錦差點沒暈過去,在秦大虎兇狠的逼視下,她的心肝肺嚇得直瑟縮。她不明白面前這只黑熊為啥聽了她的話反應(yīng)這般大,可她真的不想再跟他們家有絲毫的牽扯,哪怕這地不要了,她也不想要這樣兇悍的可怕的人家打交道半分。 “地賣給你們……可好?” 在蘇錦顫巍巍表達了意思之后,她突然感到周圍的空氣有瞬息的凝滯。 秦大虎瞪圓了眼,似不可置信般死死盯視著面前人,足足能有半柱香的功夫,他突然仰頭憤怒的猛地呼喝了一聲,然后赤紅著眼瞪了她一眼,猛地推了她一把后,猶如被人激怒的暴虎般,怒氣沖天的沖出了門。 在沖出她家門之際,他暴怒的抬腳踢爆了她家的兩扇門,那般野蠻粗暴的行為讓親眼目睹這一幕的蘇錦不由得又晃了晃身子。 等秦大虎終于走的沒影了,憂郁一直處于直線飆升狀態(tài)的蘇錦終于再也忍受不了的沖進了屋里,關(guān)了房門后就撲倒在炕上默默直淌淚。淌了一會淚后又覺得單單是默默淌淚無法宣泄她心中那種要沖破云霄的憂郁,從炕前直起身,她拎起了镢頭下了地窖,一邊流著淚一邊舉著镢頭亢赤亢赤的直刨,她決定了,今個她哪怕是不吃不喝,也得將地窖的規(guī)模擴展到一個新的規(guī)模! 秦母疑惑的看著在家里翻箱倒柜的兒子,不解道:“大虎啊,你這直翻翻的找啥呢?你要啥你說,娘給你找。” 秦大虎踢了踢腳邊的破長木條凳子,握著舊木柜子的緣邊使勁往外一撥拉,也不管他娘的嚷嚷,彎了腰就從柜子后頭的墻縫里巴拉出一個皺巴巴的荷包。 他娘一看頓時急了,忙上前一把奪過,嚴嚴實實拽在手里捂著,不善的瞪了秦大虎一眼:“你這個混小子你這是做啥?這可不能亂花,這可是要留著養(yǎng)我的寶貝金孫的!你要是敢拿走去霍幾,娘跟你沒完!” 秦大虎皺眉:“娘你將銀錢給我,我真有急用。等將麥子去縣衙糧庫換了銀錢,我再還給你就是?!?/br> “急用?你一個大老粗的爺們能有啥急用?”秦大虎的娘明顯不信,腦回路突然一轉(zhuǎn),頓時有幾分懷疑的看著他:“你該不是又想偷偷摸摸去給那個小娘皮送銀錢吧?” 不得不說知子莫若母,秦大虎還真是這么打算來著。 看著秦大虎僵了一瞬的臉,秦大虎的娘頓時炸毛了:“你又背著娘去找那個小娘皮了?!” “娘!”秦大虎煩躁的喊了聲,抬腳往長木凳上一踢:“不是你想的那般,這不是莊稼收了么,我就是因這事才去她那?!?/br> 秦大虎的娘這才臉色好了些,卻也不放心警告道:“我告訴你秦大虎,當初既然說好了是三七分那就是三七分,她那個小娘皮休得想多要一粒谷子!她若是再敢占咱們家哪怕丁點的便宜,那就別怪娘到時候不給她臉!” “娘你消停些吧!”秦大虎悶聲坐在了炕上,雙手使勁的搓了搓腦門,煩躁非常:“這次她不要谷子也不要銀錢,她想要將地賣了?!?/br> 秦大虎的娘嗖的下看向他:“你說真的?她真這么說?” 秦大虎沉重的點點頭。 他娘一拍掌:“既然她要賣,那咱就買了!別說咱老秦家欺負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寡婦,她家那三畝薄地以往可都是貧地,咱家侍弄了兩年多才讓那三畝地肥了些,就按照四兩半一畝,加上今年的收成,你給那蘇寡婦送去十五兩銀子?!?/br> 說著他娘從荷包里撥出一塊十兩銀錠以及幾塊碎銀子,塞給了秦大虎:“咱老秦家做不出欺負人的事,這價錢娘給的絕對公道,擱在村里放著哪家也說不出閑話來著!你這就帶著里正走一趟,將銀錢給她,直接讓里正將地契過了戶,省得到時候那小娘皮賴賬。” 秦大虎聽不得他娘說這些話,帶上銀錢莽著臉離開了家門,在村里茫無目的的轉(zhuǎn)悠了好幾圈后,最終一咬牙往里正的家里走去。 第14章 劉秀才 里正聽了他的來意后,也驚訝非常,怕是也沒想到那蘇娘子竟要將地給賣了,要知道在這年頭誰家不是將自家的地看的就跟命根子似的,只聽說要買地的,誰聽說好端端無緣無故就要賣地的? 里正跟隨秦大虎來到蘇娘子家,出自好心到底還是出口提醒了句:“蘇娘子,三畝薄地雖收成不多,可到底也有個口糧在,哪怕是蘇娘子你租出去,也能勉強糊口了。可一旦這地賣出去了,雖一時手頭上有個銀錢在,卻是斷了以后的生計,不知蘇娘子你當真是考慮清楚了?” 蘇錦鄭重的點點頭,這事她考慮的不能再清楚了。 秦大虎在旁叉著腰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里正看了看臉色不善的秦大虎,又看了看態(tài)度堅決的蘇娘子,最終嘆了口氣道:“既然蘇娘子已經(jīng)決定了,那我也就不再說什么了。秦家打算用四兩半一畝來購買你的地,三畝共十三兩半,加上今年的產(chǎn)出,共十五兩,蘇娘子你看還有何異議?” 蘇錦一個勁搖頭,她沒有半點異議。 秦大虎掏出十五兩銀子哐哧一下扣在了鍋沿上,咬牙切齒:“十五兩在這,蘇娘子以后別后悔才是!” 蘇錦忙顫巍巍的往里正身邊靠了靠,這只熊的氣場太令人憂郁了。 秦大虎的眼睛都快噴火了,里正忙打圓場:“好了大虎,時間也不早了,若是雙方都沒異議的話,就在這份契約上畫押吧,別耽擱蘇娘子做飯的時間?!?/br> 兩份契約擺在眼前,蘇錦草草掃過一眼之后就按了手印,秦大虎心里不知為何酸脹的難受,雖然心里極度叫囂著要他將面前的兩張紙撕為碎片,可想想家里的老娘還有那剛懷上的婆娘,到底咬著牙也按了手印。 離開之前,秦大虎聲音沉沉悶悶的:“十五兩看似多,卻是不經(jīng)花的,即便再省也有花光的一日,蘇娘子好自為之吧!”說完后,腳步沉重的大步而去,自此之后,他和蘇娘子怕是斷的干干凈凈,真的是再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牽扯了。 秦大虎一離開,蘇錦立馬就覺得她罩在滿頭的陰云都散了,也不知她是不是和秦大虎八字相克,只要一見到這熊一般的男人,她頓時就感到壓力罩頂甚至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六月中旬的時候,村里收割的莊稼都脫了谷,拉去縣衙糧庫交了一年的賦稅之后,百姓一直提著的心這才稍微放松了些。 因著今年氣候的異常,東山村大多數(shù)人家都沒將剩下的糧食拉到糧庫換了銀錢,卻是將糧食擱在家里暫且儲存起來,要是有個萬一也可有備無患。當然,村里有那么幾戶眼皮子淺的人家,見著今年的糧價高于往年,貪圖那么幾個大子,就將家里余下的糧食大部分都換了銀錢。 在蘇錦得知今年的糧價上漲時,她卻做出了與那些人相反的決定,她不僅不賣糧,甚至又拿出了家里一半的銀錢全都買了糧食回來。哪怕糧食買了回來,蘇錦心頭也是不安穩(wěn)的,她心頭狐疑,該不會真被她一語成讖,今年是個災(zāi)年吧?若有了天災(zāi),那么人禍也不遠矣。 到了七月份的時候,老天爺仿佛是與老百姓杠上了,依舊不肯賞一滴雨。這個時候那幾戶賣糧的人家這才開始著急起來,揣了銀錢急忙忙的到鎮(zhèn)上糧店欲多買些糧食回來,卻不想這個時候的糧價已經(jīng)堪堪翻了兩倍,原先均價十文一升的糧如今已經(jīng)漲到了二十文。 這些村民悔之不迭,可又不能不買,沒瞧見糧店排的長龍似的隊伍么,你不買,多得是人買呢!誰也不是傻子,今年的天瞧來是大旱了,若不趁著如今災(zāi)害尚未太嚴重的時候多儲點糧,再耽擱些日子,只怕是有錢都沒賣糧的地了! 這日傍晚,蘇錦剛從山上下來,便見著橋?qū)γ鎳蝗Φ拇迕?,也不知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個個交頭接耳的嘀咕著,遠遠的她見著里正也趕過來了,腳步匆匆的似乎帶著股凝重的意味。 蘇錦心頭無端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背著背簍回了家關(guān)好門,等晚些的時候,她巴拉出一只野兔子來,提著菜籃子去了老趙頭家。 老趙頭邊撿著草藥邊嘆氣:“別提了,是隔壁鎮(zhèn)子上逃難過來的,老天爺不賞臉,今年趕上了旱年,隔壁鎮(zhèn)上好幾個村子因為天旱沒水來灌溉莊稼,所以這收成十不過一/二。這倒也罷了,偏的官府加派的賦稅一個大子也不能少,這不是讓老百姓去死么?亂啦,有幾個刺頭挑事,好幾撥走投無路的老百姓就跟著暴動,官府派人打壓,那是逮著人就抓啊,哪里還管你是良民還是暴民?只要逮著了那就是官老爺?shù)墓?!”說到這,老趙頭又是一陣連聲嘆氣不止。 蘇錦聽在心里拔涼拔涼的,這個年代當真是不好混啊。 翌日出門的時候,一個頭戴樸頭巾的文弱書生模樣的青年正巧打她門前經(jīng)過。蘇錦愣了一下,因為這個人面孔陌生明顯不是東山村的人,再一回想老趙頭昨個說的話,蘇錦頓時了然,怕眼前這個瘦弱的青年就是老趙頭口中所說的昨個那個跪求村民施粥救其老母的孝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