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秦二虎果然被嚇住了,連蹦帶跳的跑開了。 晌午,當(dāng)秦父秦母帶著春花回來的時候,趁著秦大虎幫忙卸著驢車上的零零碎碎回禮的功夫,秦二虎拉過春花跟他二姐嘰嘰喳喳的嘀咕著,春花聽著聽著細(xì)長的眉毛就慢慢挑了起來,一張容長臉也浮現(xiàn)出了厭惡之色。 回過頭春花就將此事向她娘細(xì)細(xì)描述起來,可想而知,待聽了此事后秦母是心里是多么的憤怒! 秦母拉過秦大虎,不由分說抬手就是一巴掌,指著秦大虎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是怎么答應(yīng)娘的?你就是這么報答爹娘的嗎?為了給你求個體面的婚事,爹和娘為了你差點將棺材本都掏了出來,求的媒婆好話都說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這才求的柳秀才的同意,答應(yīng)將閨女嫁到咱這樣的家里!柳秀才那可是書香門第,要不是敗落了,你以為你這泥腿子能娶到人家那樣的大家閨秀?癡心妄想吧你!多少人家都在求這門婚事啊,你也不睜眼瞧瞧,多少人家都稀罕人家的閨女,能輪得到咱家,那是蒼天睜了眼!可你倒好,還跟那個蘇家寡婦黏黏糊糊拉扯個不清!人家柳家那可是清白人家,人家柳秀才那可是見著官老爺都不必下跪的!這叫人家知道了,那這婚事還不知道會有什么變數(shù)!你這個不孝子啊,若是耽誤了這門婚事,你可對得起你爹,對得起你娘嗎你!” 秦母抓著秦大虎的后背又拍又打,想想為了這門婚事她奔波的辛勞,不由就紅了眼圈,齜牙咧嘴的恨不得能吃了那村西南頭的蘇錦才好。 秦父忙過來制止秦母的撒潑,看著鄰居投來的異樣目光,不由惱了,大聲喝道:“吵吵鬧鬧,像什么話!全都滾回去,有什么話回家再說!”說著就拽著秦母進(jìn)了屋。 秦大虎也臉色難看的進(jìn)了屋,眼神峻厲的掃過在墻角瑟縮的二虎后,他便將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二老聽,其實要說起來,也當(dāng)真沒什么值得隱瞞的。 聽到她大兒子終于與那蘇寡婦一刀兩斷了,秦母的臉色方好看了些,雖然心疼那十兩銀子,可為了求個徹底清凈為了能不影響年后的婚事,她也咬牙認(rèn)了。 “十兩就十兩,只要能與那sao蹄子斷的干凈,這點銀子倒也值了!只是這sao蹄子若再敢來勾引你,若是因她而影響了你的婚事的話,那老娘哪怕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拿刀剁碎了那個sao蹄子!” 秦父聽不得這樣話,便喝斥道:“你瞧瞧你都在孩子跟前說些什么糟爛話!大虎說斷了那就是斷了,以后這事就過去了,不許再提?!?/br> 秦母嘀咕:“只要她不勾引大虎,誰愛提那個喪門星,晦氣?!?/br> 不等那秦父再說些什么,秦母就挽著閨女的胳膊進(jìn)屋了,秦父看著母女倆的身影,嘆著氣搖了搖頭。 秦父道:“爹相信你大虎,你說斷了那就是斷了,咱大老爺們說話就得是一個唾沫一個釘,說到做到這才算是老爺們做的事,你說是不是大虎?” 秦大虎鄭重點點頭:“我知道的爹?!?/br> 秦父又道:“年后你媳婦進(jìn)門后你得好好待人家,人家畢竟是書香門第的……你多讓著些人家?!闭f到這,秦父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實話說他并不看好與那柳家的婚事,那柳家秀才本就是不事生產(chǎn)的,這些年來也就靠著祖宗積攢的些許家底過活,膝下就一個閨女,這柳家閨女年幼喪母的,柳家秀才也沒再續(xù)弦,這女兒家的活計想來也只學(xué)個粗淺。再說這柳秀才,因著不事生產(chǎn)家底漸薄坐吃山空,偏的又好講究,家里還留著一個婆子和小廝伺候著,待到一窮二白之時,又雪上加霜的摔斷了腿,看病錢就得一大把,這才沒法子想閨女嫁出去換些聘禮錢。 想到這秦父便嘆氣不止,這樣的人家,他看著玄吶。要不是他家老婆子是個爭強(qiáng)好勝愛拔尖的,再加上他兒子也愿意,他還真是不同意這門婚事。 第3章 堅定放腳 再說這蘇錦這頭,總算點著了火燒了鍋熱水,待燒開后舀了些瓷碗中仔細(xì)喝了兩口暖了暖胃后她方覺得身體好受了些。又舀了些熱水舀到邊沿豁了口子的瓷盆里,她尋得原主放雞蛋的地方拿了五個雞蛋后,便小心翼翼的沿著鍋沿滾進(jìn)鍋里,然后就蓋上了鍋蓋,繼續(xù)往灶上添了把柴火。 接著她就尋了板凳坐下,脫了那雙讓她幾乎目眥欲裂的繡花鞋,然后就將那裹腳布一道一道的解了開來。從五六歲就開始裹腳的原主,待到如今十八歲便是已經(jīng)裹了十多個年頭了,除了大腳拇指以外,其余的腳趾均踩在腳下算是廢了。蘇錦卻不管這些,她堅持要放腳,受過新時代教育的女性再要接受這封建糟粕的東西,當(dāng)真是奇恥大辱! 她一面燒火,一面將雙腳放在瓷瓶上方那氤氳的熱氣上,待guntang的熱水漸漸的不那么燙了,她便狠心將雙腳探入熱水中,然后伸手試探性的想要將殘廢的腳趾捋直。過程當(dāng)然不會那般順利和美好的,在痛了一身汗成效卻甚微后,她決定暫且放棄這項工程,轉(zhuǎn)而開始按摩腳心。因為以前有體寒的毛病,蘇錦曾看過一陣的老中醫(yī),所以也就學(xué)過了一套按摩腳掌心的法子,以此來促進(jìn)血液循環(huán)。 一套按摩功夫下來,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蘇錦也出了一身熱汗,可汗出過之后,整個人卻輕快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一套按摩的功夫下來,她覺得自己那先前怎么也掰不直的腳趾頭貌似向前伸直了那么一點點,當(dāng)然也就是那么一點點。蘇錦安慰自己,這絕對不是錯覺,一定得堅持下去,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擁有一雙正常的漂亮的健康的雙腳的。 這會功夫,雞蛋煮熟的香味沿著鍋沿飄了上來,蘇錦便踩著裹腳布站了起來,打開鍋蓋,用瓢將鍋里的五個雞蛋撈了上來。 蛋清滑而嫩,蛋黃綿且香,蘇錦本以為自個吃五個是不在話下的,不料才堪堪下去兩個雞蛋,便飽飽的再也塞不下來。 這由不得蘇錦不感慨,果然是人和人沒得比啊。想起從原主記憶中得知如今的世道不安穩(wěn),蘇錦不由得又發(fā)狠了起來,這副弱柳扶風(fēng)的模樣和待宰的羊羔又有何異?到時候遇到稍有點壞心思的人,人家連提刀都免了,直接一個指頭就按的死死的,殺她就如殺個螻蟻似的簡單。不成,縱然被扔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她也活的不痛快,可她還是不想死,畢竟人都說求活的,哪有求死的? 看了看自個這柳枝一般的軟胳膊細(xì)腿兒,蘇錦當(dāng)真是發(fā)了狠了,一定得將自個給養(yǎng)壯實了,她自個的命還是得自個攥著才放心。 死命又往嘴里塞了一個半雞蛋后,蘇錦終于放過自己,允許自己去燒的暖和的炕上蓋著大棉被躺著歇息。卻因著吃撐著了,打了好半晌的嗝后,想想自個悲催的完全看不見方向的未來,又憂郁的捂著臉默默流了好半會淚后,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一連三天蘇錦都窩在屋里沒出過門。一則是她初來乍到的實在是沒那個好心情去探索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二則是近些天來這風(fēng)刮雪飄天寒的實在是凍得她望而卻步,反正這屋里還有半缸的黑面以及小半袋的細(xì)白面,看來原主也是極為節(jié)省的,是個會過日子的,屋里頭還有百十個雞蛋擦得锃亮的整整齊齊的放著,臘rou也有一些,鹽也有一小碗,只是油不多,只剩下層油底,好在前幾天那壯漢給她帶了些五花rou,倒也能提煉些油來。那儲物間里還有幾棵大白菜以及一籃子她也叫不上什么名的野菜來,雖是有些干巴了,但這年頭,有的吃就不錯了。這些食物,省著點,也足夠她吃上一個多月了。 這三天她也不是毫無建樹,在仔細(xì)理清了原主的記憶后,對于她目前的處境她也有了一個更深層更清晰的了解。這是一個叫做大淵的陌生朝代,國祚二百多年了怕是要走到了盡頭,近些年來內(nèi)有盜賊叛兵蜂起,外有韃子張狂肆虐虎視眈眈,加上幾場天災(zāi)瘟疫,老百姓活的相當(dāng)困苦。這東山村似乎是位于北方地帶,在原主的記憶中這個小山村除了前些年出現(xiàn)了三五個盜賊外,倒也相對來說和平的很,在蘇錦瞧來應(yīng)該是離邊境地帶比較遠(yuǎn),所以不容易受到戰(zhàn)火的侵襲。至于偶爾會出現(xiàn)的盜賊,在蘇錦原主記憶中,以前出現(xiàn)的那幾伙盜賊似乎都讓秦大虎帶著村里的后生給擊退了,這也是秦大虎在村里威信日重的重要原因。 如此又過了七/八日,蘇錦將身子養(yǎng)活了十來天后,她發(fā)現(xiàn)效果還是有的,最起碼如今的飯量是增大了些,雖不顯著,可到底是進(jìn)步了。精神氣也好了不少,更令她開心的是,經(jīng)過這些日子持續(xù)性的對腳底進(jìn)行按摩,她真的發(fā)現(xiàn)她那幾個原本廢掉的腳趾頭真的是往前捋直了些,這次她確定不是錯覺??梢宰C明她這一觀點的是原先腳趾頭青烏的顏色淡了些,這讓她無比的確信,她那雙殘缺的腳真的是有希望可以恢復(fù)健康的! 套上原來的那雙繡花鞋,果真,如今她的腳已經(jīng)是套不下去了,這無疑是再次肯定了蘇錦的勞動成果。她依托著原主的手藝,想再次給自個縫制了雙大一號的鞋子,為了保暖起見她翻找出以往那秦大虎送給原主的兔皮子,仔仔細(xì)細(xì)的縫制了一個下午。待第二日天一亮,她吃過早飯后,草草拾掇了一番就鎖了門仔細(xì)裝好鑰匙,然后回想著原主的記憶踩著厚厚的積雪往村里赤腳大夫的家里走去。 為了她的腳能好的快些,她打算去買些藥草回來。以前她進(jìn)行按摩時都是配合著一定的草藥來的,所以在按摩的時候這些草藥的藥性就能透過肌膚沿著經(jīng)脈散發(fā)到她的血液中來,如此一來效果才能加倍。因為這個方子她用得好,所以經(jīng)常去大藥房抓藥的她倒也能將這些味草藥記得明白,其中倒也沒什么特別稀奇珍貴的藥草,所以她覺得這個小山村里的大夫手里應(yīng)該也會有的這些個藥材才是。 只是不知道這些藥草的價錢怎樣。因為天寒地凍的,她這出來一趟也不容易,尤其是這快到她腿彎的積雪讓她走的十分的艱難。為了保險起見她多呆了些銀兩,足足帶了十兩銀子,要知道她翻找原主的家產(chǎn),總共也不過四十多兩多點。當(dāng)然這些銀兩想來也是近些年來原主從秦大虎這個男人手中得來的,對此蘇錦表示,她在用的時候,絕對不會考慮這些銀兩的來處。 村里的赤腳大夫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姓趙,人稱老趙頭,也沒有什么正規(guī)的藥房,不過是在自個家里的小院一側(cè)隨意開辟了間小屋子,屋子中央就擺了個簡陋的藥柜,藥柜前簡單的擺放了兩把破舊長椅,就組成了一個簡陋的藥房。 蘇錦全身上下裹得就跟個蠶蛹似的敲響了老趙頭家的門,老趙頭開了門,見了裹了跟個粽子似的人嚇了一跳,反射性的要拉死門,蘇錦眼疾手快的扯掉臉上的棉布條那老趙頭才瞇眼認(rèn)了出來,這不是村里西南頭的那廂蘇娘子嗎? 老趙頭的老伴倒也是個熱情的,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她那足矣令人唾罵的身份,聞訊出來后便拉過她的手將她拉進(jìn)了屋,一個勁的詢問她可是生病了。 對于這樣的熱情蘇錦覺得有些不適,跟老趙頭說過藥方后便問他有沒有這些藥,得知她尋得這幾份藥他這里都有時,便尋他買了足足二十份。老趙頭神情一滯后便什么也沒說,也沒問她要這些藥有什么用途,就一一給她包好。 這些藥花了蘇錦足足三兩銀子。在平常百姓家里這可算是奢侈了,可蘇錦卻并不在乎,或許是因著她對她那雙殘廢的腳實在怨念太大,或許是因著剛穿來的她對銀錢實在是沒有什么概念。 因著二十份的藥材實在太多,她有些提不動,老趙頭的老伴就給她拿來了個背簍,讓她可以背著帶走。 蘇錦走后,老趙頭的老伴就捅捅老趙頭:“剛你怎么也不問問她一個婦道人家哪來的這藥方子,要這藥方子又有啥用呢?要是將人吃壞了那可不作孽了?” 老趙頭的眉頭始終緊擰著:“你一個老婆子多管那么多閑事做什么,吃飽穿好多活幾年才是正經(jīng)。” 他老伴又捅了他一把:“死老頭子,你今個要不跟我說實話,你就休想安寧了?!?/br> 老趙頭最終煩了,道:“她一個行為不檢的婦道人家,要些活血化瘀的藥,你說她要用來做什么?” 他老伴大吃一驚:“這么說來,那她豈不是……” 老趙頭喝聲:“這是人家的事,你可不許碎嘴。再說了老秦家的喜事將近,這事整出來若是鬧到老秦家的親家那里,要是影響到兩家的喜事,老秦家能挖了咱家祖墳的心都有。所以說,你別多事?!?/br> 聽了這話,他老伴唏噓了一番后,道:“這事輕重我省得的,只是可惜了……唉,終究是世道逼得。” 第4章 娘子買rou 話說蘇錦買完了藥后就一路快走的急急往家里趕,路上除了遇上了幾個對她擠眉弄眼的漢子以及幾個對她冷嘲熱諷的村婦以外,倒是沒碰見那個最為令她心驚膽顫的秦母,這點令她尤為慶幸,還好還好,沒碰上這只厲害的母老虎,話說她真的是沒有跟村婦干架的經(jīng)歷,所以她心頭怕啊。 再說秦大虎這邊,他也是時刻在關(guān)注著蘇錦這邊的,他是真的害怕那蘇錦就真的如她所放的狠話那般,若是他敢不要她,那她就要去死。當(dāng)看到她家的門十來天都沒開過后,他的心情是極為緊張的,他甚至做夢都在想,那蘇娘子該不會真的去尋死了吧?畢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兩人做過兩年的夫妻,別的不說這情意還是有的,若她真的因他去死了,那他心里鐵定是不好過的。 正當(dāng)他尋思著要不要去她家看上一看時,他聽得李二偷偷過來跟他講那位出門了。得了信后,他也不知怎的就偷偷出了門,遠(yuǎn)遠(yuǎn)地見那熟悉的身影在茫茫的雪地上一搖一晃跌跌撞撞的,細(xì)弱的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似的,也不知怎的,他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起來。想了想自個即將過門的妻子,他狠了狠心,轉(zhuǎn)頭快步離去。 蘇錦在家中又窩了十來天。因為有了藥物的輔佐,她的殘腳治療起來效果果然是顯著的,她仔細(xì)觀察了一番,八個殘廢的腳趾頭已經(jīng)褪去了原來那青烏的顏色恢復(fù)了稍微正常的膚色,至于多年以來被強(qiáng)行扭曲的弧度,蘇錦表示在她這些日子以來持續(xù)不斷的按摩以及促進(jìn)性幫助捋直的作用下,已經(jīng)有了明顯起色。雖說不能完全伸直,卻有了突破性的進(jìn)展,如今她的雙腳雖然看起來也是不正常的弓形,卻到底不似原先那般突兀了,在蘇錦看來,如今她的腳已經(jīng)算是正常了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