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這么晚,他單槍匹馬的殺過來,顯然有備而來,就是要他一個措手不及。 “說吧,怎么玩兒?!?/br> “老規(guī)矩?!?/br> “好,輸贏呢?!?/br> “你贏了,我把當(dāng)年欠你的連本帶利一分不少的還給你?!?/br> “你要是輸了的話?!弊T禹垂下眼睛,想了想?!澳爿斶^我那么多次,也不差這一次了吧?!?/br> 旁政摸出車鑰匙,往車上走。 “南山公路口,只等你一分鐘。” 譚禹鉆進(jìn)自己的跑車,惡意用大燈晃了晃旁政。“誰等誰還不一定呢?!?/br> 話音未落,只聽見車輪與雪地發(fā)出接連幾下刺耳的摩擦聲,旁政的車幾乎帶著怒意的,蹭的一下竄了出去。 …… 顧衿回了家,旁mama奇怪問她?!芭哉??這么晚還沒玩兒夠?” “有朋友找他一起出去,說晚點回來?!?/br> 旁mama絮叨著,“眼看著就吃餃子了,誰家孩子這么沒眼力見兒!陳家那小子過年不在這邊,跟他好的就那幾個人,是誰???” 顧衿脫掉外套,不知道該怎么答,她磨蹭著湊到婆婆身邊,特地挑了個沒人注意的時候跟她說。 “是譚禹?!?/br> 旁mama搟著餃子皮的手一停,也有點吃驚,顯然她是知道當(dāng)年兩人之間的事情的。 “那小子怎么回來了?什么時候?” “有一段時間了,上次旁政生日的時候我見過他一次?!鳖欛茡蠐项^,有點不安?!皨?,他……旁政不會有什么事兒吧?” 旁mama想了想,又拿起搟面杖熟練的搟起皮來。 “嗨,他們那幫大小伙子之間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呢,衿衿,看你這樣子,是阿政跟你說過了?” “知道一點,不算多。” 旁夫人嘆了口氣,“其實當(dāng)年是他們譚家做的不對,譚禹再怎么說都不該帶著人又帶著錢走,不管有什么苦衷,這事兒總歸是他先欠了阿政的,你不知道,旁政那段日子過得……” “我這個當(dāng)媽的現(xiàn)在想起來心里都難受,他什么事兒都自己挺著,從來不跟家里說,也不跟他爸張嘴幫忙,張羅了好幾年的對象說黃就黃了,你說這叫怎么回事兒?。 ?/br> 說著說著旁夫人眼眶漸紅,偷著用手擦了擦?!澳憧次?,怎么跟你提起這個來了。不說了不說了,今天老爺子也在,別讓他惦記,一會兒你就告訴他旁政和宋方淮那幾個孩子出去了,咱們吃飯,不等他?!?/br> 顧衿答應(yīng)下來,猶豫了半天?!皨尅哉退暗呐笥眩星楹芎檬遣皇??” 顧衿想起自己之前和他吵架的一晚,就是他接了一同莫名其妙的電話扔下她一個人先走的那天,他也是在床上諷刺的看著她,輕描淡寫的問,是誰告訴你這些事情的。 而這些事情,恰恰是他身邊都有人都隱瞞她的,顧衿對此,只能從旁政愿意愿意告訴她的只言片語中慢慢感悟,感悟這些事情對他的影響,對未來兩個人生活的影響。 這種感覺很不好,讓顧衿非常壓抑。 旁夫人意識到自己在顧衿面前提了不該提的人,趕緊寬慰她。 “沒什么好不好的,這么多年過去,阿政肯定早就淡了。那女孩兒姓白,他當(dāng)時在外頭留學(xué)的時候認(rèn)識的,是個舞蹈演員,事業(yè)心非常重,我跟你爸都不喜歡。要說這姻緣天注定,倆人不合適,分開也是早晚的事兒。” 說完旁夫人怕顧衿有心結(jié),還特地捂了捂她的手?!榜岂疲瑡屇芸闯鰜?,旁政現(xiàn)在對你很上心,再說了,咱們旁家就只認(rèn)你一個兒媳婦,別想那么多,都過去了咱也不提了,安安心心過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你說呢?” 屋外一家老小都喜氣洋洋的,顧衿不愿意讓老人失望,她暗罵自己小心眼兒,對旁mama扯出一個讓她放心的微笑。 畢竟都過去了?,F(xiàn)在,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旁政沒能回來陪著爺爺吃新年餃子,顧衿怕老人家不高興,特地圍著他逗他開心,一口氣講了好幾個時下流行的段子才讓老爺子高高興興的上樓睡覺了。 十二點一過,來串門的都告辭回家,留宿在旁家的幾位親屬也都去了客房。顧衿和阿姨在廚房幫忙收拾妥當(dāng),一個人進(jìn)了旁政的臥室等他回家。 萬簌俱靜,她躺在床上,卻愈發(fā)的擔(dān)心起來。 …… 與此同時,距離市區(qū)十幾公里的南山公路上,兩輛車正在極速狂飆。 顯然跑在前頭的橙色跑車占了上風(fēng),黑色越野吉普被落了幾百米遠(yuǎn),兩排車道,兩人咬的死緊,誰也不想讓誰。 這本來就是一場不太公平的比賽,譚禹故意開了一輛性能速度皆是上品的賽車來,顯然有挑釁意味在里面。 雖然在硬件上差了一截,但是旁政依然胸有成竹。 他抿著唇,一只手控制著方向盤,漆黑如水的眼眸中平靜無波。 伴隨著夜晚陣陣凜冽寒風(fēng)和耳邊轟鳴的馬達(dá)聲,他在越來越快的速度中漸漸想起了以前的一些歲月。 哪些歲月呢? 年少輕狂,幸福時光的歲月。 那時自己還是二十出頭的年紀(jì),因為成長環(huán)境的關(guān)系,身上難免沾染了一些公子哥的壞習(xí)氣,那時候的旁政尚未經(jīng)受過挫折失敗,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那么內(nèi)斂成熟。 仗著旁老爺子無暇看管自己,每天除了和宋方淮他們在夜場胡鬧,就是趁著夜晚交通繁華擁堵的時候招搖過市。 他抽著昂貴的煙,穿時下最奢侈的衣服和鞋,他們張狂得意的開過大街小巷,眼里沒人,心里也沒人。 在那個小圈子里,他們只有自己,只有暗地里誰也不服誰的無聲較量。 那個年代,一幫二十幾歲的大小伙子青春正盛,胸腔里裝的全都是熱血和傲慢。 曾經(jīng)的自己,和譚禹是最難解難分的對手。 他與他一同長大,也是之后很多年再也無法用一壺烈酒抿恩仇的舊友。 南山公路有整整三十公里長,兩人儀表盤上時速顯示都在百公里以上,中途幾次超車旁政能明顯感覺到車子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在偏離方向,險些與譚禹碰上。 路過他,譚禹囂張按喇叭和他示威,像是在嘲笑。 旁政攥緊方向盤,腳下油門越踩越狠,忘掉的事情也開始越來越多。 他忘了他還有父母,忘了自己還有妻子,忘了肩上擔(dān)負(fù)無數(shù)的重?fù)?dān)責(zé)任,相反,在腦中愈漸清晰的是曾經(jīng)的被拋棄,被背叛,被隱瞞。 十二分四十六秒,黑色越野帶著車輪與柏油路劇烈摩擦聲迅速剎在白線上。 十二分四十七秒,橙色跑車緊隨其后,幾乎是同一時間壓在了指示牌的終點。 僅僅差了一秒,卻比哪一次都來的讓人窩囊。 譚禹死死捏著方向盤呼吸起伏,忽然抬手狠砸了一拳。 旁政坐在車?yán)?,平視前方,等了幾秒,兩人同一時間開門下車。 “就一秒?!?/br> 旁政微笑,“一秒也是輸?!?/br> 譚禹罵了句臟話,頹廢的靠在車前蓋上?!爸劣趩?,為了贏我,連命都不要了?” 他不解皺眉,那桀驁不馴的模樣,和當(dāng)初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追問不停的弟弟十分相似。 一輛每天在市區(qū)時速不超過七十邁的車,硬是飚出了專業(yè)賽車的速度。中間路途幾次因為失速偏離重心,一旦翻車就是萬劫不復(fù)。 旁政摘下手套,低頭從煙盒了咬出一支煙,偏頭點燃。 他和他并排靠在車前,深深吸了口煙,半晌吐出一片濃白煙霧。 “要是輸了,還不如要了我的命?!?/br> 這句話被他說得輕描淡寫,卻分量沉重。 之前哪次都能讓著你,唯獨這次不行。 譚禹也從兜里摸出煙來抽,吸了兩口,他忽然垂下眼叫了旁政一聲。 “哥?!?/br> 旁政夾著煙的手指一頓。 譚禹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無限疲倦感慨?!爱?dāng)年我一聲不響的走了,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第37章 當(dāng)年我一聲不響的就走了,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恨嗎? 旁政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那一年灰蒙蒙的冬末,他第一次覺得這個氣候無端的讓人感到心寒,那種寒意能一直滲透到四肢百骸,讓人生機(jī)全無。 他是最后一個知道譚禹要走的。 當(dāng)時宋方淮給他打電話,他翻開手機(jī)才看到律師給他打的十幾通未接電話和短信,藥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一夜之前被全部轉(zhuǎn)賣給陌生名姓的人,數(shù)千萬資金不知去向,最當(dāng)頭棒喝的,是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上那個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簽上的名字。 大概是之前需要簽署的文件太多,大概是他太信任譚禹,所以對藥廠傳來的東西從來看都不看就署名。 旁政連襪子都沒穿,一路超車趕到機(jī)場,站在機(jī)場大門口,隔著人來人往中遙遙相望,譚禹臂彎里挽著的是白梓卿的手,她依偎在他肩頭,他摟著她的腰,好像他倆才是最相愛的那一對兒。 旁政得意了二十幾年,驕傲的了二十幾年,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是個傻逼。 譚禹身邊圍著三四個一起長大的發(fā)小,他們看到旁政,紛紛上前擋住兩人,生怕鬧出什么大事來。 旁政死死盯著譚禹,眼睛通紅。 不知是昨晚與他喝酒通宵的醉宿,還是氣的失去了理智。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越過不知道是誰想要攔他的手,對著譚禹的臉就是重重一拳。 譚禹被打的往后踉蹌幾步,依然還是風(fēng)平浪靜的模樣,那模樣是在無聲的告訴旁政,他認(rèn)。 “為什么?” “這個啊。”譚禹摸著嘴角的血無所謂笑笑,轉(zhuǎn)開頭,刻意回避他的眼神。“沒錢了,賣你的股份當(dāng)路費,要不我怎么活?!?/br> “誰他媽問你這個?。?!” 眼看著旁政又要發(fā)作,宋方淮張平津他們使了吃奶的勁兒去拉旁政,彼此喘著粗氣,嘴里嚷嚷。 “大禹你他媽能別火上澆油了嗎?” “十幾年的兄弟該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兒,有難處你跟哥兒幾個說,這么做,你可太不地道了?!?/br> “就是,咱都冷靜冷靜,旁政,大禹這里頭肯定有原因?!?/br>